寻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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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郝伟告诉苏小培屋主是谁,什么身分,何时租了这屋子给罗灵儿,一切也都平常。冉非泽虽是被苏小培冷落,但正经事他还是相当卖力的。他看了看那屋子,心里一动,去搬开了桌子,桌子的后面,有一个暗格,暗格里什么都没有
冉非泽与苏小培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无话。白玉郎跟过去摸索一番,叫道:“也不知这里原来藏了何物。”
郝伟出了去,过一会把屋主带了进来,屋主并不知这桌子后边居然有暗格,他道这是罗灵儿住进来后她新打的桌,把他原来那张旧桌换掉了,他并不知这里头曾有过什么。苏小培问了他几句,知他并没有撒谎。
这一行毫无收获,大家又回武镇。而杜成明与秦捕头第二日要去宁安城,就未与他们一道回去。第二日一早,苏小培正在写她的笔记,忽然白玉郎跑来咚咚咚敲门:“冉叔,快去瞧瞧镇上的布告。”
“怎么?”
“有一张新告示,那鬼画符与大姐写的字极像。许多人都在那瞧呢。”
苏小培一怔,冉非泽也皱了眉头,两个互视一眼,快快出了门去看。
武镇有面告示墙,立在比武台的后面。比武台就是个普通的大石板场子,因着武镇里寻仇打架的事不少,大家为求个见证公平,常约在一处比试。久而久之,比武台是武镇里爱看热闹的人最常去的地方。人多了,想散布些消息什么的便有了地方。比武台后面的那面墙就常被贴了消息告示,时常如此,这里便变成了江湖各派发布公示和小道消息散播之地。许多人寻人寻物挑衅示威都要在这发个告示。哪派招徒哪派逐了什么弟子也要在此公示。
如今居然有奇怪的告示还与苏小培写的字像,这事是一定要去看一看的
冉非泽带着苏小培去了,只一眼,他便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苏小培。他不认识这画的什么,但这三串字符他见过,永不会忘。
Who are you
苏小培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程江翌,是你吗?
“谁人贴的?”
“不知晓,没人瞧见。该是夜里无人时偷偷贴的。”
冉非泽听得白玉郎如此说,转头四下一看,这古怪的告示确是吸引了许多人来看,各门各派的面孔都有。他贴近苏小培,站在她身边。他没忘,上次她收到了这信后就不见了。
只是上次是悄悄地递信,这次为何贴在了布告墙上。
“写的什么?”他低声问
“他在问我是谁。”苏小培死死盯着那告示,声音几不可闻。
冉非泽握住了她的手。苏小培回握他,另一只手也握了过来,紧紧拉着他,她后脊梁上的冷意又冒了出来。
“他问我是谁。”
这三个字,诅咒一般。
苏小培回到了居处,坐在屋里发呆,心里沉甸甸的。
冉非泽让她一个人呆了一会,可好半天见她一动不动,便走了过去,蹲在她面前。
“壮士。”苏小培看向他,开口道:“上回我弄错了。”
“弄错何事?”
“我以为他是想试探我,可如今再想,却觉得不是。”
冉非泽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苏小培低头看着他的大掌,小声道:“他不是想问我是谁,他是在说,你以为你是谁。”
可为什么挑衅?因为他来到这地方,觉得自己有现代文明的头脑从而产生了优越感?而一山不容二虎,他排斥另一个也来自现代的同类?苏小培想不通。
程江翌不该是这样的人格。而且她深深觉得,像程江翌这样的现代男人,到了这世界应该与她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语言不通,技能不足,就算靠着渊博的现代知识也未必能在这里呼风唤雨。这时代的人自有一套生存规则,现代人在这根本只有更辛苦罢了。况且这里还有着浓重的重男轻女心态,她是个女子,有冉非泽照顾,有秦捕头撑腰,大家虽看她不起,但同时也对她没什么期待,可程江翌是个男子,与她一样废物的话处境怕是会更加艰难。
所以他为什么挑衅?故弄玄虚,排斥她?
上次她死回去,难道是程江翌下的手?可罗灵儿又怎么解释?付言又为何这般笃定地知道她死过?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她完全无法理解。她分析过程江翌,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格。
“姑娘。”冉非泽看她的表情,心里满是心疼。他还是喜欢她团着脸,跟他说笑逗趣,她皱眉头嘟嘴生气也甚是可爱,他也喜欢她自信满满,虽然说话腔调用词皆是古怪,但话语间神采飞扬,甚是惹人。他不喜欢她现下这般茫然无助又满心郁结的模样。
“姑娘。”他就在她身边,却不能为她挡开所有阴霾,他也相当郁结。
“壮士。”苏小培的目光从脚尖转到冉非泽脸上,又从他脸上转到脚尖,抬头又低头,犹豫挣扎,她在想这些话该怎么说。其它都可以不管不顾,但冉非泽,她是一定要向他解释清楚,如果诡异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她不想他为她难过。
“壮士,如果我突然不见了,我是说,无论发生什么,就像上回那般满屋子的血或是其它更怪异的事情发生,而我不见了,壮士莫要为我忧心。我离开也是迫不得已,但我会平安无事的。”
会不会再见她是不敢说,只希望有了这些交代,他能放宽心。
这些话莫名其妙,如果是别人,怕是会以为她胡言乱语吧。但对方是冉非泽,他一定能包容下这份古怪
“会发生何事?”冉非泽确实没一惊一乍的,只冷静地问。
“我也不知道。”
冉非泽深深看着她,忽然柔声道:“你冷着饿着我都会忧心,何况失踪。”
苏小培一愣,他声音里的某种感情打到了她,不安在她心里荡开。那是一种她并不熟悉的感觉,心跳加快,似乎不确定又期待,期待又抗拒,抗拒又难过,难过又无措……她呆呆看着冉非泽,这种感觉这段日子一直困扰着她,而她现在心里很乱,他不会是要挑这种时候又跟她说些让她乱猜的话吧?
结果冉非泽没再继续说,他只是把她拉进了怀里,抱住了。
苏小培的心跳得更快,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竟然注意到他的胸膛真是结实,肩膀相当宽厚,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她还听到了他的心跳,竟然,也很快。
“姑娘,在下姓冉,名非泽。小时家乡洪水,故而失去了亲人。我元月十三生辰,如今已年过二十九,岁数虽是颇有些大了,但胜在身康体健,洁身自好,禀性端正。在下有些手艺,打些器具制些家具都不在话下,虽不是什么华贵之物,但胜在能让姑娘住得舒适。在下做的饭菜花色不多,但胜在能教姑娘吃得顺口。在下也能挣得些钱银,虽不金银满仓,但胜在能让姑娘衣食无忧,买多贵的牙枝洁药浴豆皆可。”
苏小培越听越慌,脸有些烧,想抬起头来,却被他紧紧抱着。“姑娘你瞧,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在下情真意切,愿与姑娘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姑娘可愿意?”
苏小培这下连心都在烧起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跟她说起这个来。她与他交代她可能会不见,他却求起婚来?她是防着他说着暧昧不清的话,可却没料到他跳过一切,直接将军。
“我,我……”她“我”了半天,终于一咬牙:“不行。”
话一出口,她感觉到他的怀抱松了一松,可她这会有些不敢抬头,她怕看他的表情,他会不会怪她怨她?他对她这般好,她也全心依靠着他。可是不行!苏小培咬着唇,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苏小培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她看着他,与他四目相对。
他的脸有些微红,但表情平静。苏小培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难过,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是该如何解释
“姑娘好狠的心。”冉非泽扬了扬眉,一本正经地说
苏小培也不知怎地,看着他的表情,忽觉眼眶有些发热。“壮士。”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是哽的,她闭了嘴。
“嗯。”冉非泽笑起来,拇指揉揉她的眉心:“分明我才是被推拒的那个,姑娘莫要先哭抢了可怜,可不能这般不仗义。”
他这话是玩笑话,她应该要笑的,可她却觉眼眶更是热,她吸吸鼻子,眨了眨眼,把泪意眨了回去。
“壮士莫怨我。”
“怨,当然得怨。我这般年数了,头回求亲便遭拒,怎地不怨?”话是这般说,他却对她微笑。
“壮士。”除了唤他,她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也是第一次被人求婚啊,没想到是这样的境况。她相过许多次亲,每次她都应对自如,伶牙利齿,如今面对的是冉非泽,她却词穷了,非但词穷,她还很难过
可他们真的是没可能的。
“壮士。”她忍不住,抱住他:“对不起。”她势必是要离开的,甚至什么时候离开都不是由她决定,她没资格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感情,她没资格答应他任何事。她甚至都不敢去想自己现在的心跳是什么意思,她没资格多想。
“当说对不住。”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要纠正她一下。
‘
苏小培扑哧笑出来,眼眶却湿了,她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
冉非泽抚她的头,笑道:“姑娘若是弄脏了我的衣裳,可得罚姑娘洗衣裳的。可姑娘洗得不甚干净,着实让人发愁。”
“壮士一把年数还幼稚调皮,我也替壮士发愁。”
“我被心爱的姑娘拒了,那才是真的愁。”
又绕回来了,苏小培想半天,还是只想到一句“对不起”,说完又改口:“对不住。”
“为何?”冉非泽继续抚她的脑袋,柔声问。
“我不能永远留在这。”
“我当初遇到师父的时候,也没料到日后会拜他为师。姑娘,世事无常,你怎知日后如何?”
“别的我是不知道,可这个却是知道的。”
“那管它日后如何。先顾得眼跟前的事是正经,日后再议日后之事。”
“可是明知要离开的,何苦耽误壮士。”
“你现在又未走,狠心拒我才是耽误。”
苏小培有些无言了,壮士先生还真是对答如流,伶牙俐齿啊。
“壮士。”她试图与他把话说开,不让他心里有疙瘩。“你知道,我身上有许多古怪的事……”
冉非泽盯着她看,等着她往下说。苏小培被他看得脸有些热,一时不知该如何编。
“姑娘是妖怪?”
“不是。”
“是又何妨?”
“不是。”
“那就更无妨了。”
苏小培张了张嘴,闭上了。她好像,嗯,不是对手
‘
“壮士。”重振旗鼓,再试试。“壮士,我必是得离开的,这事由不得我决定,我定是会走的。”
“我也离开过姑娘,记得吗?但我心里牵挂,同样身不由己。”
苏小培心跳又是加速,脸发热,她想她一定脸红了。她张了张嘴,又闭上,然后咬唇。她真的,不是对手。
“姑娘对我有情,我对姑娘也很是欢喜,既是两情相悦,自然要相守白头。”
“等等。”苏小培终于找到话说了:“我可没说过对你有情。”
“这还用姑娘说?”冉非泽认真严肃,那正经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装的,“姑娘若是能看到自己,定不会这般辩了。”
看到自己?苏小培想她知道冉非泽是什么意思了,她的脸涨得通红。
“姑娘的眼睛和表情都在与我说,壮士,我对你甚是欢喜。”
苏小培脸烧得快要滴血,她瞪着冉非泽,终于把他瞪得脸也红起来。
他嘀咕着:“我这察颜观色读心术,可是姑娘亲传。”
传他个头。也没见他用在什么正经地方啊。
“要不,我给姑娘打面镜子,姑娘自个儿好好琢磨。”
琢磨他个头。他的脸皮可以再厚一点,有本事他说这种羞人话时别脸红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好半天没说话。
最后冉非泽咳了咳,问:“姑娘意下如何?”
苏小培也咳了咳,努力说得有气势些。“总之,反正,嗯,就是不行。”
第 80 章 。。。
就是不行?
冉非泽撇眉头;相当不满。
不满就不满,苏小培努力抬头挺胸;挤出一句:“就这么定了!”
“谁人与你定?定啥了?”冉非泽也抬头挺胸:“除了定亲,旁的我可没答应。”
耍赖?苏小培皱眉头;冉非泽也跟着她一道皱眉头。僵持半晌;苏小培终是一叹,走悲情路线,放软了声音:“壮士;我这样也是为你好。我真的,没办法。”她看着冉非泽的眼睛:“你若是真的知晓我的心意;便知我如今确是真心实意,我不能骗你;也不能骗自己;无论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或者我对你是什么感觉,我们最后终究是要分开的。好在我们早知结果,可以避免今后的伤心。不如就保持现状,你我仍是知心好友。其实我,我在我的家乡也未曾有过像壮士这般的好友,这种感觉弥足珍贵,日后我们分开,我也定是会怀念。你这般的情意,怕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苏小培说到这,又禁不住有些伤心。
她吸了吸气,又道:“壮士,我的家乡,确是太远了。”远得无可奈何,远得徒留伤悲,远得就算有勇闯千山万水之心也不可能到达。“对不住,真的不行。”
她的眼睛又湿|了,冉非泽一直盯着她看,忍着没去抚她的泪痕,只是待她说完了,他开了口,走的竟然也是悲情路线。
“伤心。”他说,声音又轻又沉。
苏小培心里更是难过,可是伤心便伤心,她想他很快会恢复心情的。
“欲绝。”他又说,声音里满是感情。
苏小培差点没噎着,这人一个词还掰成两半说吗?
“心情这般糟,今日不想做饭了。”
等等,此话怎解?苏小培脸有些僵,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冉非泽没再往下说,摇头叹息,居然转身就出去了。苏小培盯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问:“那一会我们出去吃?”
冉非泽正经严肃:“我是要出去吃的,就不知姑娘如何打算。对了,姑娘身上有钱银吗?”
苏小培噎着了,不是吧,壮士先生,你的报复要不要来得这么快?又快又幼稚,这是壮士特色吗?
冉非泽继续正经严肃,似喃喃自语:“不能做饭好生惆怅,可我只做饭与我娘子吃的。唉,颇是惆怅。”
真是惆怅他个鬼啊!苏小培真想敲他脑袋。原来他不是报复,他是在要挟。
“壮士,方才我已把话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