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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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冉非泽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苏小培心里是佩服这人的,真的是相当沉得住气。
于是,她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引发他的关注好奇,又对他耍了个花招。
那天天气很好,天空蔚蓝,阳光明媚,这南方小镇,三月里已经相当温暖了。冉非泽出门为宋老板送了趟货,回来的时候大汗淋漓。苏小培殷勤地给他递了帕子擦汗,聊了聊外头的天气,说天真是好,然后又说了说了旁边铺子正卖的小玩意有趣,问冉非泽有没有见过,东扯西扯,最后她跟冉非泽道:“这么热,壮士渴了吧。”
冉非泽点点头。
“我跟宋老板要了壶水,给壮士凉好了,壮士快喝吧。”
冉非泽不知她搞什么鬼,但喝水确实是要的。他应了一声,伸手去拿杯子。
杯子如以往一样放在窗台的托盘上,不同的是这次居然有黑红蓝三个颜色的杯子,以前的土陶杯不见了。冉非泽愣了一愣,伸手拿起了蓝杯子。
杯子下面扣着一张纸条,冉非泽动动眉头,回身看了苏小培一眼,苏小培对他笑笑。
冉非泽把纸条打开,上面歪歪扭扭地说了几个字:我就知道你会拿这个。
冉非泽惊讶挑高眉,回头再看一眼苏小培,苏小培还是笑。
冉非泽把其它两个杯子翻开,下面还有纸条,他全打开,这两张纸条写的是:我就知道你不拿这个。
冉非泽是真的惊讶,拿着纸条看半天,又看看杯子,苏小培心里有些得意,头昂得高高的。
冉非泽回头,说道:“姑娘的字当真是丑。”
苏小培的脸垮下来:“喂!”
真是讨厌啊!
还有更讨厌的。
“喂是何意?”他居然问?
装模作样!苏小培撇嘴:“无意,就是我叫唤。”
冉非泽眼睛带笑:“为何叫唤?”
“壮士明明好奇得要命,却故意嫌弃我的字,我不高兴。”
冉非泽又笑:“好奇是真,字丑也是真。”
苏小培不说话。
冉非泽手握拳在唇边清咳两声,光明正大地装模作样:“好吧,那姑娘且说说,姑娘怎猜到我会拿那杯子?”
“不是猜的。”
“也许我会拿别的。”
“你不会。”
“姑娘怎知?”
“壮士还没答应收留我,我不能说。”苏小培脸板板,干巴巴地答。
冉非泽笑笑,倒了水,喝了,然后说道:“算起来,还只剩下两日了。”
苏小培抿紧嘴,没吭声。她知道还剩下两天了,所以她才着急。
“不知道这两日,白兄弟会否有消息捎来。”冉非泽像是在自言自语,苏小培心里闷闷的,这位壮士先生是跟她混熟了还是怎么着,这么爱逗人。她觉得他会收留她的,但他不松口,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能放心。不对,该说十成十的把握。
苏小培心里叹气,她要再想一招吊他胃口,他一定会答应的。
可没等苏小培出新招,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第二天,刘响跑来了酒铺,兴高采烈,脸涨得通红,他大声说,白玉郎那边找到了那个连环案犯的家,查出了他的身份。那人叫马征远,原姓吴,幼时丧父,母亲带他改嫁后改了姓氏,他在继父家中日子不好过,受了不少欺凌。而且,就是这么巧,他继父的小女儿,也就是他名分上的妹妹,一年前出家为尼了。这事闹得大,马征远在家中和庵庙里闹过好几场,最后离家出走,音讯全无,马家也察觉了这继子与女儿之间的事不光彩,于是不再认马征远为家人,家中老小全都封口,也无人出去寻他,全当他死了。
苏小培听得血直往脸上冲,高兴坏了,差点要拉着冉非泽的胳膊晃,不过一扫到刘响和冉非泽的目光,顿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姑娘莫要如此吧”这句话已经能自动在脑子里想起了,她背着手,忍不住笑,心情非常好。
“那是不是有抓到这案犯的头绪了?”苏小培问着,想到五两银快入手,想到她有理由跟着冉非泽走,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秦捕头那头有消息来,确是有些部署安排。”
“好,好。”苏小培点头,忍不住想确认,“刘大人,那什么时候能把五两赏银发下来?”
她说着这话,眼角看到冉非泽偷笑,她横他一眼,厚脸皮怎么了,钱银是生计大事,当然得问。
可刘响挠头:“老六和秦捕头都没说赏银的事,但秦捕头有令,请冉壮士和姑娘到宁安城一叙。”
第三十章
总捕头要见他们?
苏小培心里一动,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看了一眼冉非泽,冉非泽也正看向她。
无论去见这秦总捕头是好是坏,但去了那宁安城,石头镇的尼姑庵再怎么也得说拜拜了吧?
苏小培冲冉非泽点点头,她想去!无论是为五两银子还是为了能跟冉非泽继续找人,去宁安城是个好选择。
冉非泽也并不介意,他冲刘响一抱拳:“如此,我等便听大人安排。”
“好,事不宜迟,秦大人催得紧,那冉壮士与苏姑娘收拾收拾,我们一会便上路。”
“等一下。”苏小培看事情这么快就定了,可重点还没有说到,她忍不住插话了,“刘大人,我们去是没问题,但路费是大人负责的吧?”
刘响一怔,这话他是听懂了,可官府找小民问话,小民要求官府出路费,这样的事他第一次听说。虽然于情于理这似乎没什么不对,可他办这样的差事并不多,还真没遇到过,这一时间,真没个心理准备。
刘响还未反应过来,却听冉非泽说了:“姑娘此言差矣,既是总捕头大人请我们去的,这路途花费肯定早有安排,姑娘操这心,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哦,这样啊。是我不好。大人有安排就好,不然我们身无分文,真是没法上路呢。”
刘响继续怔,这个这个,这两人是在一唱一和吧?他被噎得真是说不出别的来。想了又想,终是道:“如此,那二位先收拾收拾,我去借俩马车。”
刘响走了,苏小培转头问冉非泽:“借马车?所以他原本是没安排的吧?”
冉非泽笑笑,却道:“此去宁安城,途经两处寺庙,姑娘不是要寻人留信?”
“啊?”苏小培眼睛一亮。
“我去向宋老板辞行,姑娘快些写信吧。”冉非泽看见苏小培瞪大眼睛高兴的样子,笑了笑,出去了。
苏小培是很兴奋,听冉非泽的意思,是确定了到了宁安城也不会丢下她,会带着她一起找人了吧?她跳起来,动作飞快地铺纸写信,要写什么她早想好了,为避免有人冒充或是看到信后给她找不必要的麻烦,她要写英文信,就告诉程江翌她与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然后让他来找她,他们能够一起回去。只有真的程江翌才能看懂这信,看懂了这信,就会来找她的。
她刷刷一口气抄了五封同样的。冉非泽进来了,她告诉他写好了。
冉非泽要看一看,她递过去,他扫了一眼,皱眉头:“这写的什么?”
苏小培将信的大意说了一遍,然后说这是他们家乡的文字,只有她要找的人才能看懂。
“也好,省得麻烦。”冉非泽说道,然后要过纸笔,放在椅子上,也写了五封信,信上写了某个城的某山庄位置,然后又写了一句话,请那山庄收留拿着这信来的人并通知他。
他写得很快,字潇洒有型,很漂亮。苏小培看着,心中有种踏实的感觉,有壮士在,真是万事好办啊。
半个时辰后,苏小培抱着她的小包袱,靠着冉非泽的大包袱,坐在了简陋的马车上。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马车。说是马车,其实更确切地说,就是一匹马拉着三块板子接上两个轮子。苏小培坐上去的时候还能听到板子咔吱咔吱的声响,马一开跑,这车子便晃得厉害,苏小培吓得紧紧抱住包袱,很担心这车子会不会跑一跑就散了架。
还好,一直到出了镇子,跑上了官道,车子都还没垮。苏小培晃啊晃得晃习惯了,终于也放松下来,好奇地观望着路边的风景。
成片的老树、绿油油的野草、远处连绵不绝的山,清新的空气,美丽的稻田,唱着她听不懂的调儿的农家人在耕作……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苏小培眼睛忙不过来。她能够分辨各类电器的品牌标识,说出车子大楼的名字,却认不得这些庄稼花草树木的种类。
她离她的家,真的很远了呢!
苏小培忽然有了些伤感,马车一直跑,跑了许久,久到苏小培觉得腰酸背痛,头晕脑涨。路边的景致看来看去都那样,她终于觉得又困又难受。
冉非泽和刘响是骑马的,另一名捕快驾着马车,三个大男人围着,再加上马车只是车板,并没有车厢遮挡,苏小培不好意思睡。她撑着总不自觉要闭上的眼睛,偷偷打着瞌睡。有时候脑袋撞上冉非泽的大包袱,她会惊醒过来,再撑一会。
车子走了半天,终于也有了休息的时候。冉非泽给苏小培递了水喝,她摇头,她怕喝了水想上厕所。刘响他们可以钻到路边树林里去方便,她却是不敢的。冉非泽见她拒绝,也不劝,倒是打开了他的大包袱掏啊掏,忽扯出一张毯子来,手一抖,毯子张开,将苏小培裹住了。他把包袱口绑好,扯过毯子的一角,将苏小培的脑袋也盖住。
然后苏小培听到他低声说:“睡一会吧。”
毯子将苏小培与外界隔绝开来,她听到刘响和另一捕快说话的声音,听到马儿踏蹄的动静,冉非泽似乎走开了,又走近,脚步声不轻不重。苏小培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刘响吆喝着上路,马车蹭地一下动了起来。苏小培下意识地一惊,轻叫了声:“壮士。”
“我不走远,姑娘且安心。”
冉非泽很快应了她,苏小培点点头,又想起毯子里他看不到,就出声说了声:“好。”
她太困了,马车晃啊晃的,她靠着冉非泽的大包袱,终于睡沉了。
苏小培睡了一路。晚上他们赶路没睡驿站,直接在林里露宿歇脚,那时候苏小培反而是清醒着。三个大男人靠在火堆旁睡了,只她睁着眼坐那守夜,这情景有点怪,但她确实睡不着了。第二天上路,马车一晃,她又开始恶心犯困,倒下睡了。这时候她才意识过来,她晕马车!
坐惯了小轿车和飞机,她会晕马车这种事不奇怪吧?她一边忍着难受一边努力睡。之前白玉郎往返一趟说需三日,苏小培以为不会太远,可这次她上路真是体会到了,因为她的破马车太慢,这一趟足足是过了两夜才到。
还有遗憾的事就是,冉非泽特意在路过寺庙时喊了停,把苏小培叫了起来去寺庙里头转了一圈。可程江翌的消息是零,寺庙里没人见过他,也没人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冉非泽把苏小培的信留下了,拜托庙里的和尚帮忙留心,若见着相似的人,就问问,把信给他看。和尚们都答应了。
苏小培被路程颠簸和寻人未果两重打击得精神萎靡,就算听到冉非泽与刘响说到寻人的事,刘响答应帮忙留心,她也没振奋起来。就这样,她没精打采地到了宁安城。
马车直接开进了衙门。苏小培被提前叫醒了,她喝了点水,揉了揉脸,但从冉非泽的表情看,她知道自己的样子肯定挺糟。不过话说在这个世界里,她早就放弃对外貌的计较了。
马车停下,苏小培原以为会马上带他们去见那秦总捕头,可一个衙役过来,却是领他们到了间厢房里稍坐。刘响他们没跟来,也没再见人影。
冉非泽没事人一样在门口看了看,回来坐下了。
苏小培问:“看到什么了?”
“看到位脸色糟得跟鬼一般的女子。”
苏小培撇嘴,知道他调侃自己。“壮士说谎,壮士哪里见过真鬼?”
冉非泽哈哈笑,苏小培不理他。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的精神状态见人不合适,于是赶紧在屋里走了走,活动活动,然后动了动手掌,挺背抬胸面露微笑,做了几轮之后,感觉振奋了不少。
冉非泽盯着她看,待她做完,问:“就如同能让我莫名生气一般,姑娘也能让自己无端振作?”
“只是很小的一个手段。”苏小培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划了一个意思是很小的手势,“壮士愿意收留我了,我慢慢教壮士。”刚闲扯几句,门外忽拉拉卷进来一个人,苏小培定晴一看,却是白玉郎。
“冉叔!”白玉郎一进门就大声唤。
苏小培吓一跳,这才多久没见,冉非泽已经从哥变叔了?
白玉郎嘿嘿笑着,冲冉非泽抱拳施礼:“我那日在济城遇到我二哥了,跟他聊起冉叔的事,他说起当年冉叔到过我家,我这才忆起。我们兄弟模样长得像,冉叔定是认出我了,我先前不当不敬,冉叔莫怪。”
他老爹才是称呼冉非泽兄弟的人,他也管冉非泽叫大哥,那是乱了辈分的。
冉非泽哈哈笑,白玉郎又道让冉非泽唤他老六就好,两人客套了几句。
这时白玉郎又转向苏小培道:“大姐一路辛苦,秦捕头查案去了,大姐稍坐,待秦捕头回来会招人唤大姐去的。”
苏小培点头答应,被人唤大姐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尤其冉非泽都升级成叔了,她的辈分现在是差了一大截啊。
白玉郎又对冉非泽道他二哥托他带了薄礼给冉非泽,让冉非泽与他一道去看看。冉非泽看了一眼苏小培,答应了,跟白玉郎出了去。
白玉郎领了冉非泽转了几个弯,到了他住的厢房,关上门,请冉非泽坐下了,没拿出什么礼物来,却是问:“冉叔,你与这姑娘相处些日子,可曾发现她有何可疑之处?”
冉非泽挑了挑眉,似不意外白玉郎这般问。“怎么,她事事猜中,秦捕头疑心吗?”
白玉郎点头:“我按这姑娘说的查了,果真在济城查到线索,与姑娘说的竟是一般无二。我赶紧报了捕头大人,可大人毕竟见识比我广些,他提了我个醒,若非认识知道,要猜得这般准,岂非天下奇人?冉叔与她萍水相逢,也并非知根知底,她出现的时机,正是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擒拿那案犯的紧要时候。这些都太过巧合,我们不敢妄下结论,故此请冉叔和那姑娘过来,秦大人想亲自见一见,若是那姑娘与案犯有关,那便是多一条捉拿案犯的路子,若是无关,大人也欲见识见识高人。”
“老六,大人心里,其实更相信苏姑娘与那案犯有关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