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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看碧成朱-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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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同。”晋王摸摸她的头说,“别胡思乱想了。”  
阮碧着实不好意思,垂着头,不敢瞅他。 
片刻,听他说:“你若实在不想回沈家,我再想想办法就是。” 
“嗯。”
晋王看她螓首半垂,一截粉颈在乌黑的头发衬托之下,欺霜赛雪。想到她平日里道是有情还无情,今日因为自己多看沈婳两眼就吃起醋来,可见其实极在乎自己。心里满满当当欢喜,情不自禁地揽过她。 
阮碧想到里间的老和尚,赶紧推开他,似嗔还喜地看他一眼:“我得回去了。”
晋王还是不依不扰地揽过她,抱了片刻,这才松手。
阮碧整整衣衫,开门出去。  
她前脚刚走,白莲大师后脚从里间出来,满脸笑意,一团和气。
晋王看他一眼,不客气地问:“老和尚,今日带我去看沈婳,有何用意?” 
白莲大师哈哈一笑,说:“勿要怪贫僧,是茂公吩咐的。”

第94章 一潭浑水

晋王摇摇头说:“茂公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白莲大师微笑合掌,说:“阿弥陀佛。佛说,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火之患。茂公只是担心你烧着手而已。” 
晋王垂眸细细咀嚼片刻,心头别有一番滋味,说:“茂公多虑了,便是烧着手,也是求仁得仁,夫复何怨?再说,人在世间,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又有谁能替代?” 
白莲大师知他心意已决,笑而不语。 
晋王也不再多说,想到方才阮碧终于暴露深藏内心的情意,嘴角浮起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又忽然想起,刚才忘记问她有何心愿,竟然难如太阳西升。打定主意,下回见面定要问个清楚,不管多难,也要帮她实现。 
这厢,阮碧被外头的冷风一吹,迷迷糊糊的大脑也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原先约晋王见面是打算询问冬雪与余庆的亲事如何处理,顺带着打探一下他去玉虚观究竟看谁?方才光顾着吃醋,倒将正事儿忘记了。想问头再去禅室,又怕他已经离开了,再说还有小沙弥跟着,也不方便。好在这两桩事,下回见面再问也不晚。
两人各在一地,情发一处。都想着下回见面的事情,惟独没有想过下回见面会是在何时何地,又是何种心境。
而客堂里,此时越发地剑拔弩张。
阮老夫人脸皮绷紧,斩钉截铁地说:“便是那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沈老夫人不假思索,也是斩钉截铁地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阮老夫人霍然起身,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都别浪费时间了。弘儿,咱们走。” 
阮弘微微犹豫,也站了起来。 
沈府三人相视一眼,想到那封匿名信,顿时气短一截。
白云大师缓缓地说:“阿弥陀佛,阮老稍安勿燥,请听老衲说几句。”
阮老顿住脚步说:“白云大师,不是老身不卖你面子,实在因为他们毫无诚意,便是再谈又有何益?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见双。他们口口声声说我女儿偷人,却又说不出来奸夫谁。既然没有奸夫,又如何能断我女儿的罪?总不能空口白牙地任他们胡说。”
话音刚落,沈密轻咳一声说:“阮老夫人,方才我已经说过了,此事当年文孝公是一清二楚的……”
阮老夫人冷笑一声打断他,说:“沈老相爷知道我家老太爷如今在九泉之下,开不了口,所以什么事都推开他了吧。” 
沈密叹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阮老夫人,你我相识数十载,我沈某为人如何,你又不是不知?因何总以小人之心度我?庆和十四年的四月二十八日夜,文孝公与我一起进的宫,当着先帝的面我把事情首尾都同他说了。为尊者讳,为死者讳,恕我不能直言。也请你勿要再追问不休。一是我答应过先帝不能说,二是你知道真相,也只是徒添烦恼而已。我只能说这么多,你若还是不信,不如想想庆和十四年都发生了哪些事。”
“没错,你我是相识数十载,却是知人知面难知心。便是平常人家,也不会因为媳妇三年未出,就要和离的。你还有什么脸面提我家老太爷呢?更不要拿先帝出来压人了。你便是说破天,我也不会信的。”阮老夫人嘴里说着,脑里拼命地回想着从前,庆和十四年发生什么事,她倒是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四月二十八日夜晚发生的事情,因为切身相关,是以历历在目。那夜亥时过后,宫里忽然来人召老太爷面圣。她当时就猜到关系沈阮两家之争,一直不睡觉,等到凌晨实在困了,才朦胧入睡。醒来时,天还黑着,老太爷支颐坐在灯下,神情郁郁不畅,满脸疲倦。她赶紧爬起来问他怎么样了?老太爷默然半晌说,此事暂且不要再提了,等兰儿生下孩子再说。 
难道女儿真有奸夫?不,不可能,知女莫若母。
沈密皱眉,说:“从前这桩事咱们暂且不说,单说你家五姑娘认祖归宗一事,已闹得满城风雨,连官家也惊动。如今,满朝文武和京城百姓都在等咱们两家的笑话,阮老夫人,再这么闹下去,对咱们两家都没有好处呀。” 
阮老夫人冷冷地说:“这认祖归宗一事,又不是我提出来的,要看笑话,也不是看我们阮府的。”
沈老夫人脸色微变,说:“敢情你压根儿就没有这打算。” 
总算压过她一头了,阮老夫人看着她,气焰熏天地说:“沈老夫人,你算是说对了,我确确实实从来没有打算过让五丫头认祖归宗。”
沈家三人同时沉下脸。 
阮老夫人再不理他们,对白云大师合掌说:“阿弥陀佛,多谢大师,改日再来致谢。”说罢,站起来就走。
大老爷想到御史所参的罪状,心里焦虑,却也不敢多说,赶紧跟上。走出客堂,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娘。”
阮老夫人斜斜地睃他一眼,制止他往下说。见阮碧迎上来,眉眼带笑地说:“五丫头,走,咱们回府去。”
阮府下人们见她趾高气扬,便知道自家占了上风,也跟着耀武扬威地横沈家的下人们一眼,然后拥着老气势汹汹地往外走。一直走到天清寺外,上了马车,大老爷又忍不住开口:“娘……”
刚喊了一声,老夫人一个眼刀抛了过去,不耐烦地打断他说:“你急什么!没看沈家比咱们焦急多了,方才我说从来没有打算过让五丫头认祖归宗,你看他们的脸色就跟万花筒一样好看。”顿了顿,她又说,“我仔细想了想,整桩事就透着一股邪门,你想想,这么多年了,他们几时想起过咱们家的五丫头?好端端地忽然提出要认她,且又是这么着急,分明就有阴谋诡计。而且肯定是有利于他们的,咱们先沉住气,看看他们在使什么心眼,再做决定也不晚。” 
“可是御史……” 
“可是什么!没用的东西。”老夫人没好声气地说,“有御史参你,也不是有御史参沈趕那混蛋吗?你看他们今天出动白云大师来游说我们,肯定心里已经火急火燎了。咱们安心等上几天,指定会水落石出的。” 
她如此强硬,大老爷哪里敢忤逆她?虽然一想到御史的奏本就芒刺在背,也只得点点头。 
阮府的马车一离开,沈家的人也跟着出来,上了马车,直接回朱雀大街的相府。打发走沈媜,沈趕、沈密和沈老夫人一起走进书房,合上门后,三个人默然静坐着。一会儿,沈老夫人重重地一拍桌子说:“欺人太甚,她既然没有这个心,又做什么找白云大师出面调解?分明就是戏弄咱们。”
沈趕说:“娘,只怕白云大师不是她找的。” 
沈老夫人微愣说:“那会是谁找的?”
沈密与沈趕相视一眼,不说话。
沈老又问:“方才你们怎么不告诉她真相?” 
“啊唷,夫人,这是万万不能说的。”沈密说,“这回的匿名信太过古怪,万一是别人设下的陷阱,万一是别人来寻仇,咱们这么一说,不正好给人家把柄吗?” 
沈老夫人吓大一跳,睁大眼睛问:“老爷,这怎么可能,不是都死了吗?谁还会替他们报仇?” 
沈密摇摇头说:“这可以难说了,指不定当年有漏网之鱼。再说,当年他也网罗了不少奇能异士,指不定有一两个忠心耿耿的,一直存着替他打仇的打算。否则我实在想不明白,别人为何要逼咱们认阮家那丫头?” 
“那怎么办?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沈家夫人大感头疼,跺跺脚说,“难道咱们就束手无策,看着那个老太婆耀武扬威?” 
“娘,阮家不过是跳梁小丑,让他们闹又如何。咱们须得查到幕后黑手,知道他的意图才好对症下药。”沈趕说,“今日他请动白云大师说和,倒露了一个马脚。天清寺的知客与我私交甚好,我方才已经派人去问他了,只要知道这两天都是些什么人见过他,就可以顺藤摸瓜了。” 
沈老夫人合掌说:“阿弥陀佛,快把这个人揪出来,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此时,沈家三人嘴里的幕后黑手正施施然地迈进太后慈宁宫的门槛。 
大太监满脸堆笑地上前行礼,说:“王爷,你来了,太后在侧殿等你呢。”
晋王点点头,走进侧殿,只见太后手里拿着一个名册,正看得入神。他放轻脚步,走到她背后,正想吓她一跳,忽然看到名册上四个簪花小字“阮五姑娘”,不由一愣。太后已经惊觉了,回头瞅他一眼,笑着拍他胳膊一下,说:“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淘气。” 
晋王笑呵呵地在她身边坐下,假装无心地问:“母后,在看什么?”
太后说:“皇后送来的闺秀名单。”见他不解,又补充了一句,“准备替你哥再选几个妃嫔好开枝散叶。” 
晋王面上犹带着笑,心却一直往下沉。

第95章  亦真亦假(修改版)

阮老夫人高气昂地回到府里,第二天,少不得约几个知交好友,如此这番地将沈府损贬一顿。朱雀大街第一家有多少荣耀,就有多少只妒忌眼睛盯着它,就有多少颗阴暗的心期盼着它的倒霉。因此,这些知交好友回到府里,少不得又在亲朋好友面前添油加醋地宣扬一番。
风言风语传到沈老夫人耳朵里,这回她也无力较劲了,直接气倒在床上。
早朝时,韩王指使的一干文武百官纷纷质疑沈相,认为她德行有亏,抛弃发妻及腹中幼女,所作所为,令人发指,不足为百官之首。
不过沈相也不是吃素的,在他们狂风骤雨般的一番斥责后,直接使出杀手锏:“关于此事,庆和十四年,先帝就有了定论。”然后再也不肯说多一句。他抬出先帝,让那些人措手不及,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质疑这桩事就是质疑先帝的英明神武。


见一干喋喋不休的“倒沈”大臣们终于闭上嘴巴,被吵得头晕眼花的皇帝高兴地宣布退朝。晋王一走出大殿,就看到太后身边的一个内侍笑嘻嘻地迎了上来,说:“王爷,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起用午膳。”


晋王点点头,随他到慈宁宫,刚走进正殿,听到东侧殿传来嘤嘤的哭泣声,他诧异地顿住脚,低声问内侍:“里面何人在?”


内侍低声说:“是柔真郡主。”
晋王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肯定是来哭诉的。


走到东侧殿门口,内侍高声说:“太后娘娘,晋王爷来了。”


里面的哭泣声顿时小了,片刻,响起太后的声音:“柔真,你且放宽心,当初可是我给你保的媒,定然会为你作主。”顿了顿,又说,“来人呀,带柔真郡主去匀脸。”跟着便有脚步声往另一个方向去。

晋王心里一动,原来当年柔声郡主嫁给沈赟还是太后保的媒。
“晞儿,进来吧。”
晋王走进东侧殿,见太后端坐在榻上,脸有余怒。上前行礼,笑呵呵地问:“这是谁招惹母后了?”

太后拉他起来到榻上坐下,说:“真真是气人。没想到文孝公夫人越活越回头,当真胆大妄为,居然提出让沈相接她女儿回去当正室夫人,那置柔真郡主于何地?柔真可是宗室女儿。当年和离在前,阮氏在后。发现有孕时,柔真已与沈相成亲,阮氏此后又另嫁,如今又是个寡妇,以她再蘸之身,居然也敢腼言要当沈相的正室,不知羞耻。”

晋王笑着说:“或许文孝公夫人只是一时激愤,胡乱说话而己。”
太后说:“便是心里有怨恨,也不能张口乱说,羞辱宗室女儿。” 
正说着,门外小黄门又传:“太后娘娘,阮老夫人、阮五姑娘来了。” 
晋王心里突的一下,转眸看着太后。
太后冷冷地说:“叫她们在外头候着。” 
已是冬天,外面都开始刮风,虽然天气还不冷,但是吹久了也难受。晋王扭头看看钟漏说:“母后,午膳还得一些时辰,不如你先见她们吧。”

太后微微一笑,说:“傻孩子,你以为我当真叫你来用膳呀?”

“那是什么事?”
“昨日你姨妈进宫跟我说,惠文长公主想在腊月初六给小白下聘阮五姑娘。你看看,连小白都要定亲了,你还要等到几时?”

晋王顾左右而言之:“姨妈不是一直不同意这桩亲事吗?”

太后摇摇头说:“是呀,她还不乐意。昨晚跟我抱怨,说你姑婆刚腹自用,把小白的婚事大包大揽了,她根本说不上话。但她又不敢直说,这才跑我这里,想让我出面呢。其实,你姑婆这回选了阮府五姑娘,我觉得不错。小白性情未定,跳脱飞扬,若再是寻个幼稚不懂事的,那还不得鸡飞狗跳?”
晋王听出她对阮碧的印象不差,又听出顾夫人对亲事不满,心里大喜。

“怎么说到小白?”太后怔了怔,转移话题,“上回我就跟你说了,你要是再不定下来,便由我来决定了。说起来,我给你挑的,哪一个不是龙章凤姿?先说沈相的女儿,虽然年龄小,但是相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阮侍郎的二女儿相貌出挑,性格开朗活泼,还有一手好绣活。镇国公的女儿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还有何老太傅的孙女,娴静淑雅,胸有丘壑,谢贵妃的妹妹虽然略有逊色,却也十分娇憨……今日我把她们都叫进宫里来了,这会儿就在临梅馆里猜枚行令,你随我去看看吧。” 
“母后……”晋王不太情愿地叫了一声。

太后白他一眼,携着他便往外走,出正殿,一阵打风头吹来。内侍宫女忙将太后围着,戴风兜的戴风兜,支挡风团扇的支挡风团扇……晋王下意识地看着门口立着的阮碧,看到她的脑袋谦卑地垂着,心里十分难受,脚步一滞。

太后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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