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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看碧成朱-第26部分

小说: 看碧成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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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闲女子经过这等惊变,怕是早就昏过去了,即使没有昏过去,也会吓得六神无主,哭哭啼啼,而这女子不仅口齿清楚,还语带调侃,分明有诈。”

靠,阮碧心里暗骂一声,遇事镇定也是错?

其实她也知道,这男子还真没有说错,这时代的女子柔弱,一点变故就会要哭哭啼啼,要生要死,碰到这种事故不吓晕过去的没有几个。主要是怪自己,总是习惯性地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十三岁的弱质千金,不仅身体弱,神经更弱……

顾小白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个弱女子,舜美过虑了。”

另有一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公鸭嗓子着急地说:“少爷,潘大爷说的对,这事情邪门。您忘记了,上回你在五丈河里救了一个女子,结果那女子反过来说你看了她的身子,污了她清白,非要你娶她为妾,还闹到衙门,后来长公主让衙门里打她三十大板,这才作罢……”

潘舜美也说:“是呀,小白,人心叵测……”

阮碧叹口气,说:“诸位大爷过虑了,小女子若是心存奸诈,昏过去岂不是更好接近你们?我并无大碍,麻烦你们帮我把车厢翻过来,我自个儿出来就是了。”

潘舜美微作沉吟,说:“也好,姑娘小心点,如果有不适之处,尽早出声。”

“好,多谢诸位大爷。”

阮碧说完,凝神慢慢调匀呼吸,刚才车子侧翻后,她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究竟有没有摔伤骨头,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听得外面潘舜美吩咐侍卫们要轻手轻脚,跟着约摸有六七个侍卫走过来,抬着马车,一点一点地扶正。

这马车的一个车轱辘已经掉了,只好把另一个也拆了,这才能平放地上。

潘舜美又问:“姑娘可还好?”

阮碧小心翼翼地活动着四脚关节,虽然有小小的酸痛,却并不碍事,想来并没有伤筋动骨。吁出一口长气,说:“我没事……”

公鸭嗓子不耐烦地说:“姑娘,你没事就快点,这天色不早了,等一下我们家少爷回去晚了,会挨长辈教训的……”

顾小白低斥一声:“安平,你这张嘴巴越来越聒噪了。”

安平口气夸张地说:“哎呀,我的爷呀,你不看看这天色,长公主指定跟紫英真人说完话了,正到处找你呢。等一下回去,我安平的屁股又得开花了。”

阮碧柔声说:“这位小哥,你别急,方才一番颠簸,我如今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容我稍稍整理。”

安平小声嘀咕:“整理要这么久?难道还能整出个天仙来……”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车帘一动,一个娉婷少女走了出来。乌黑的长发用一根丝巾扎着,身着一件素白的高腰襦裙,只在襟口袖口绣着繁杂的缠枝莲花。此时天色向晚,周围笼着一片青濛濛的暮色。她在车辕上这么一站,便好象剩余的天光全聚到她这里,又好象她的身体就是一个光源,源源不断地散发出光芒。晚风吹着她的长发和素白裙角,又觉得她眨眼间就会随风飘走。

四野寂静,唯有天空归巢的宿鸟不识趣地呱呱呱地叫着。

“多谢诸位大爷的救命之恩。”

阮碧站在车辕上弯腰行了个万福。

潘舜美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低声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阮碧抬眸看他一眼,见他十八九岁,身着一件蓝色劲装,方脸胆鼻,似曾相识。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这才想起其实自己也见过他,便是上巳节那日,他说明月风采致致,说自己庸脂俗粉的那个青年。

潘舜美又问:“你怎么不说话?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会遭强人掳掠?你别怕,一一说出来,我可为你作主。”

一旁的顾小白皱眉,说:“舜美。”

潘舜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微微尴尬,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阮碧。

阮碧垂下眼眸,低声说:“小女子并无难言之隐,也不知因何遭强人掳掠。本来恩人见问,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小女子遭强人掳掠,虽说安然无恙,倒底不是什么好事,若是传了出去,于小女子名声有损。请恩公准许小女子隐去姓名。”

忽听顾小白冷冷地哼了一声。

阮碧一愣,转眸看他。

他今日身着一件暗紫劲装,依然是一脸的漫不经心,只是眉宇间比上巳节那日多了一点冷冽。触到阮碧的视线,他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抬头看着天上飞过的宿鸟,说:“舜美,你说这些鸟,先前还叫的欢,这会儿怎么又矜持起来了?”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阮碧暗想,难道他还记得她?不太可能呀,一面之识,又是几个月前,当时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无所适从,又满头莽菜头,如同山野村妞。

潘舜美也愣了愣,问:“小白,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天快黑了,咱们得回去了,否则我奶奶又要发脾气了。”顾小白翻身上马,转眸看着阮碧,“你可会骑马?”

阮碧摇摇头。

顾小白默然片刻,说:“安平,你和刘成、韩涛留下,陪着她,我先回玉虚观,再派马车过来接她。”

安平苦着脸说:“少爷,干吗要留安平下来?等一下长公主……”

这时一群归巢的鸟啾啾啾叫着从头顶飞过。

“聒噪。”顾小白低喝一声,取下马上挂着的弓箭,朝天连开三箭,扑楞三声,连掉三只鸟下来。

安平耷拉着脸说:“少爷,安平留下就是了。”

潘舜美说:“不如我留下来吧……”

话音未落,一声振鞭声响起,顾小白骑着飒露紫如闪电一般疾驰而去。几个侍卫也跟着上马,追他而去,

安平冲他背影吐吐舌头,对潘舜美说:“潘大爷,安平留下就是了。等一下长公主看到你不在,少不得又要派人来找。”

潘舜美回眸看了阮碧一眼,带点不舍地说:“姑娘,后会有期。”

阮碧礼节性地回了一句:“后会有期。”

潘舜美犹如受到鼓励一般,脸上掠过一丝微笑,冲阮碧微微颔首,然后翻身上马,带着随从也追着顾小白而去。

一列人马很快地远去。

安平还翘首看着,心不甘情不愿。

阮碧歉意地说:“安平小哥,还有两位侍卫大哥,辛苦你们了。”

安平摆摆手,喋喋不休地说:“哎,辛苦谈不上,就怕到时候长公主怪少爷多管闲事,又要给他一顿板子,这挨板子的事就落到我安平头上了……姑娘你不知道,这安平的屁股呀,自打有记忆以来,就跟板子最亲热了,我家这少爷是无法无天的主儿,我安平就是这受苦受难的身子……”

他大概十五岁,声音还没有变好,听起来跟刮锅一样,配上那长吁短叹的口气,很是违和,阮碧被逗的莞尔一笑。

安平顿时舌头都打了结,余下的话尽数吞回肚子里,想了想,说:“姑娘你到车厢里侯着吧,等一会儿来了马车,我再叫你。”

阮碧点点头说:“好。”转身回车厢里坐着。

一会儿,听到车轱辘声辚辚地由远及近。

安平在车外大叫:“姑娘,出来吧,马车来了。”

阮碧钻出车厢一看,来的是一辆很普通的油篷马车,估计这是顾小白另外叫的。马车的门帘揭开一半,秀芝探头探脑,看到阮碧,她眼睛一亮,大喊着:“姑娘,姑娘……”车刚停下,她就跳了下来,冲到阮碧面前,攥着她的袖子,眼泪纷纷地说:“姑娘,可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你不必害怕。”眼梢瞟到安平焦急地扭动着身子,阮碧说,“走,秀芝,咱们上车再说吧。”

上了车,马车调个方向,又往玉虚观走。

秀芝又眼泪汪汪地重复了一句:“姑娘,可吓死我了。”

这才是正常的古代少女的反应,阮碧想起自己方才的反应,确实是太过镇定了。怪不得潘舜美会起疑,从前工作中有句话——细节决定成败,以后可不能再大意了,要时刻记着自己是十三岁的弱质千金。

“没事了,秀芝,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秀芝抹抹眼泪,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阮碧,确定她确实没有受伤,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说:“阿弥陀佛。姑娘可知道那个歹徒是谁?”

阮碧虽然不认识那个人是谁,但隐隐猜到背后指使是谁,只是这事不好说,她也不想秀芝多问。“不知道,许是想打家劫舍的,怪吓人,不提也罢。”

秀芝心想,若是打家劫舍的,怎么会知道阮府这么多的事情?但见阮碧不肯多谈,只道她余悸未了,也不再问了。

回到玉虚观,那三辆华丽的马车早不在了,顾小白等人也不在了。阮碧向安平再三道谢,这才带着秀芝,仍回玉虚观。跟知事只说是马车在路上出了故障,还要在观里住上一宿。

阮家是玉虚观的金主之一,知事不敢怠慢她,仍然将她安排回洗尘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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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步步为赢 第22章 回到阮府
这一回,秀芝着实吓的不轻,吃饭的时候手还在打颤,翻来覆去地说:“姑娘,咱们还是找人去山下的田庄里跟管事说一声,让他派个人通知大夫人接咱们回去吧。”

玉虚观山下是个大村庄,京城里好多世家名门在这里有田庄。阮府在这里的田庄从前便是槐花的父亲当管事,槐花出事,许家被赶走,这田庄管事的差使落到谁身上阮碧并不清楚。

她仔细想了想,今日之事发生时已近黄昏,见过的人无非是顾小白一伙人,他们又不识自己的身份——当然,如果他们有心打听,还是能听得出来的。但是打听出来,估计他们也不会到处宣扬。救人是好事,救一般人家的闺女也还好,但是救了一个名门闺秀,传出去容易招来瓜田李下之嫌。只要自己不认,他们也不认,这救人的事情就是没有发生过。

再说,今天这事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大夫人和老夫人又厌恶自己,通常厌恶一个人,便是她打个喷嚏,都是有错的。所以,如果这事情传到大夫人和老夫人耳朵里,即使错不在自己,也会被认为“丑人多作怪”。不如隐瞒下来,即使将来再有风声出来,已是事过境迁。

思量妥当,阮碧说:“秀芝,你记住,今日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果将来有人提起,也只说路上马车坏了,得一干贵人相助,人家若是问你贵人何人,你就说贵人没有留下姓名。”

秀芝诧异地看着阮碧,说:“姑娘,这如何使得,万一那歹徒又来了……”

阮碧打断她说:“玉虚观墙高院子深,每个门都有人看守,外人是进不来了。我平时又不出去,不会再有什么事的。”

秀芝咬着筷子想了想,坚决地摇摇头,说:“姑娘,不行,这事一定得报大夫人,若是再有个万一,我这条小命如何担当得起?”

“秀芝,你若是报与大夫人知,这第一个要处置的便是你……”

秀芝诧异地睁圆眼睛。

“你想想,今日小道姑过来传话,说是府里有人来接咱们,你可曾问清楚?府里派人来接,即使不派行事稳重的老嬷嬷,也会派干练的媳妇来的,我在轿里看不到,你却是一眼可以看到的……”

泪水浮上秀芝的眼睛,她放下碗筷,跪了下来。“姑娘,是秀芝大意了,害了姑娘。姑娘请处罚我吧。”

阮碧拉她起来,说:“我不是要责怪你,你从前管着器皿茶具,与人接触的少,有些规矩不懂,情有可原,以后多长几个心眼就是了。”

秀芝点点头,扯过手绢抹着眼泪。

“若是大夫人知道了,这第二个要处置的便是我……”

秀芝又一次诧异地圆睁眼睛,说:“这事与姑娘何干?”

阮碧微哂,说:“有关无关,还不是大夫人嘴里一句话。我在府里的处境你是清楚的,便是没错也要挑出三分错,何况这回是真出事,少不得要教训我一通,抄写女诫、禁足之类的……”

秀芝垂下眼眸思索片刻,抬起头说:“姑娘,我明白了,这事我绝不跟第二人说。”顿了顿,又羞愧地说,“姑娘,秀芝真是笨,什么也不懂。”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留心就是了。”

秀芝重重地点着头,看着阮碧,又好奇又佩服地问:“姑娘,你明明比我小,怎么懂得这么多?”

阮碧哂然一笑,忽然地神思悠远,回想从前的十五岁,每天上学放学,背英文单词做数学习题,跟女生讨论隔壁班哪个男生最帅……对了,还因为父母不让自己玩游戏而怄过气,林林总总,怕是比秀芝还不如。

满心惆怅,放下碗筷站了起来,走到院子里站着。

秀芝识趣地没有跟出来。

山风徐来,青黛色的天幕挂着一弯纤细寡淡的下弦月,却有星星满天。从前阮碧生在大都市,长在大都市,只见过满城霓虹,哪里见过这般景致?心里隐隐得了一点安慰,至少自己还有星光。

看了半宿,这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起来,浑身酸痛,在床上哎唷唷地叫着。

秀芝帮她轻轻捶打,说:“姑娘,要不今天的早课就别去了。”

阮碧犹豫了一会儿,说:“还是去吧。”

仍然到大殿,跪坐在偏僻角落里,跟着道姑们一起做早课。做到一半,感觉大殿外面有两道目光一直在看自己,不动声色地继续念经一会儿,等感觉不到目光的直射,这才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大殿外站着的是老夫人跟前的另一红人孙嬷嬷和大夫人的心腹何嬷嬷,如果没有猜错,这两人是来接自己的。

这么高的规格,阮碧在心里笑了。

十二分虔诚地跟着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做完早课出来,两位嬷嬷迎上来行礼,阮碧连忙用手扶住她们,诧异地问:“两位妈妈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孙嬷嬷满脸笑意地说:“来的时候姑娘正做早课,不敢打扰。”

阮碧说:“罪过,让两位妈妈久等了。”

何嬷嬷也笑着说:“五姑娘说的什么话?你这是在替老夫人祈福,咱们理应等着。”

“两位嬷嬷,祖母可大好了?”

孙嬷嬷说:“虽没有大好,却也差不多了。惦记着姑娘,叫我们两个过来接姑娘回去。姑娘赶紧换身衣服,咱们就出发了,老夫人等着你一起吃中饭呢。”

她这么一说,何嬷嬷才注意到阮碧的打扮,一件半旧的青布襦裙,双丫髻上连朵珠花都没有插。心里闪过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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