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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食色春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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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果真是熟悉的,虽然这屋里也摆着桌椅,可安媛却似早将这屋里的摆设印在心底,打走进来她的一举一动,就好像是能看到似的。

接了安媛递过来的温茶,林贞娘四下打量,在看到斜对面的绣架时,不由目光微闪。

还真是在绣花!细看了,绣的是一幅观音坐莲台。虽然林贞娘眼光不算好,却觉这幅绣像绣得栩栩如生,并不像是一个盲人所出。

好似知道林贞娘正在看什么似的,安媛轻轻笑着,慢慢移坐在绣架后,拿起了扎在绣布上的针,摸索着找到刚才绣的地方,轻轻地扎了下去。

看她动作,虽然有些慢,却很娴熟,一针一线俱是落在最恰当的位置。分明就是做惯的活计。

“一开始,我也是绣不好的,不是扎到手,就是用错了线,绣错了地方,可后来做得多了,也就熟了……你瞧,我大哥让人帮我把剪刀改了圆头的,就伤不到手。还有这缠线的梭子,也是他找人打的,这圆的是头,平的是尾,我把线顺着头尾一个个洞里穿好了,自然就知道用的是什么颜色的绣线了……”

安媛低声说着,手中的动作虽慢,可是片刻功夫,却已在那莲台上添了半朵花瓣。

林贞娘歪着头看她,忍不住问道:“既然做不好,何必还硬要做呢?我、我不是,只是……”

她讷讷着,不知自己表达得是不是不得当,安媛却已明白她的意思,“我娘说,”在打断林贞娘的话后,她垂下头,静默片刻才接着说道:“我娘说,人不能一辈子都靠着别人。若是她和我兄长们在世,自然有人照顾我,可若有个万一……所以,我得学着照顾自己,就算有朝一日,没人照顾我了,我也能自己活下去。”

林贞娘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姐姐不觉得不公吗?连老天爷都这般不公……”

安媛歪了头,停下手中的动作,静了片刻才又展颜笑道:“为什么要怨呢?我娘待我好,我两个哥哥待我好,就是我爹在世时也待我好,还有,山虎哥也待我很好……世事哪会尽如人愿?我能有这么多人待我,已经是老天爷厚爱我了,我要是还要怨老天不公,未免太不知道惜福了……”

安媛低声说着,娓娓细语,面色平和,虽是坐陋室、着布衣,却仿如身处华宅,一袭锦服。此刻,午后的阳光投入小屋,落在她的面上,衬得她那双黑眼亮如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竟好像比常人的眼眸还要亮上几分似的。

林贞娘默默地看着,竟一时间有些呆住。居然是不怨的?!

无论前世今生,虽然知道自己得努力再努力,可是却也不免暗怨老天不公,觉得是老天爷在耍她。可是,这个并不比她强,甚至比起她还被老天爷错待一分的少女,居然说不怨……

垂下头,林贞娘自嘲地笑了下,摇着头,心里却是泛上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两人在房里低声细语,起先还能听到外头传来说话声,但渐渐的,声音就越来越远,最后归于安静,竟好似外头的人已经散了。

林贞娘在恍惚中醒过神来,忙起身告辞。安媛还要留她,林贞娘却执意不肯。安媛无奈,只得将她送出门。

迈出门去,果然外头的人已经散了,只有刘原一个还坐在正屋前头的小桌上。一听林贞娘说走,他就道:“许大娘说了烙两张饼给咱们吃……”

这个吃货……

林贞娘拿眼瞪他,呶了呶嘴,刘原撇了撇嘴,看看扶着门的安媛,只得嘀咕道:“总得打个招呼再走。”

林贞娘白了他一眼,还没说话,忽听西厢“吱呀”一声。

抬眼看去,却是那沈墨亭从那门口放了花盆的屋子里走出来。

沈墨亭从屋里出来,抬起头,与林贞娘四目相对,不禁扬起眉来,“咦,真是与姑娘有缘,竟是在这儿又见着了。”说着话,他又看向安媛,“今个儿阿媛打扮得真好看……”

安媛笑笑,却是垂下头去,没有应声。

林贞娘皱眉,还没说话,就突听一声低笑。那隐在晾衣架后头的王七家媳妇探出头来笑盈盈地睨着沈墨亭,笑道:“沈师傅就是忙人,今个儿和这个有缘,明个儿和那个有缘的,就不怕成天缘来缘去的,缘份太多把你给压趴下了!还有啊,成天介夸人姑娘好看,怎么没见你夸夸嫂子我呢?”

被那王七家媳妇打趣,沈墨亭也不恼,反是笑着拱了拱手,“可不是,竟忘了说嫂子今天好看呢!是我该打……”

睨着沈墨亭脸上的笑,再看安媛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也知那王七家媳妇的话让安媛不舒服了。就是她,也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似的。不过……

晃了晃脑袋,她也不搭那腔儿,径直往倒座房的厨房走去。

打个招呼,趁早走人。

可是才走到门口,她就听到里头传来安容和的声音……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三十章 听闻

听到厨房里的声音,林贞娘不由顿住脚步。她不是喜欢偷的的人,原想后退,却不想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皱起眉,林贞娘侧耳倾听。

“你也是的,好好的什么人不好带回来让你妹子认识,偏偏就带回这么个丫头来,你就没听山虎说,我和这丫头不对付!?”许大娘嗔怪着,对儿子刚才说的什么巧合的话仍是不满。

“照我说,那丫头那么泼辣,你还让阿媛与她相交,看到时候你妹子也变成个人人传的泼货,可怎么办!”

“娘,”安容和唤了声,淡淡道:您又听哪家的大娘、媳妇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您到是想想,当年那些人是怎么传您的啦!“

许大娘闷声不语,半晌才嘀咕:“我和她怎么同?都说白家就是因为这丫头泼才退的亲。”

“那些说东家道西家的妇人之言您也当真事乱传!”安容和的声音虽然仍是温和,却略提高了一些,“娘,我虽不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那白家在林先生出殡之日就逼上门退亲,总是事实吧?还有,您别让我说准了,这林家小娘子的事儿,定是白家的人先传出来的……”

“那,倒也是……”许大娘迟疑着道:“我好像听人说,东头老张家二小子的表姑是在白家做事的,那丫头把白家妈妈一顿臭骂还赶出来的事儿,就是二小子媳妇从她那听来的——这么算来,也是白家传出来的。”

“怕不只这位二小子的表姑,还有旁的人传吧!”安容和笑笑,和声道:“娘,您是个能干的,可是我那妹子可没从您身上学到一点。我带着林家小娘子回来与她认识,不也是寻思着阿媛也能厉害一些,若是日后——她也好能管着点……”

“把我和那丫头比什么?”许大娘没好气地嗔了一句,却没再说什么不该让安媛认识林贞娘的话。

安容和静了片刻,忽又笑道:“其实,林家小娘子也是个可怜人。有时候想想,林家的情形恍若昨日我安家……”

“呸呸呸,又在那儿浑说——都八百年前的事了,还说那个做什么?”许大娘啐了一声,倒让安容和笑起来:“好,不说了不说了……”

林贞娘在厨房外,把厨房里安氏母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说不清到底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那天白家退婚时,她就说了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就是后来那些长舌妇背后议论纷纷,她也只当没有听到。可是今天突然听到有人帮着她说话,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虽然屋里头安容和并没有说白家如何如何,可是却有一句“总是事实吧”让林贞娘感慨万分。不论白家再如何掩饰,可总有人看得清的。

只是,这帮她说话的人为什么却是安容和呢?

有些纠结,林贞娘皱起眉,在心里一声叹息。

人退后几步,她重重地咳了一声。在屋里传出安容和的声音时往前走去。

“安押司,”厨房里光线暗,林贞娘缓了一缓,才瞧清安容和在哪儿。

看着坐在小马扎上,正往灶里添柴火的安容和,她有些怔忡。

不是说君子远疱厨吗?听说古代男人,尤其是读书的男人都不会亲自下厨的,没想到这个安容和居然肯在厨房帮忙生火烧饭。

“小娘子,”

被安容和惊醒,林贞娘忙咳了一声,淡淡道:“那个,我和刘原就先行告辞了,安押司——好好休养。”有些别扭地把话说完,林贞娘又向抬头看过来的许大娘行了一礼。

安容和是个极有眼色的人,见林贞娘去意已决,也就笑笑,并不挽留。

送出厨房,正巧和往外走的沈墨亭碰个正着。

“咦,小娘子这就走吗?”沈墨亭笑着招呼一声,偏了偏头,看着安容和笑了起来,“安兄却是头一次往家里带姑娘家……”

林贞娘皱眉,安容和却是淡淡道:“沈兄不是要赶场吗?”

他这么一说,沈墨亭就笑起来,也不再说别的,摆摆手,径自出了门。

“登徒子一个……”林贞娘嘀咕一声,声音很低,可不知安容和是不是听到了,就抿嘴笑起来。

林贞娘挑眉,扬声叫了一声“刘原”,回头瞥了眼安容和,忍不住道:“喂,我可不用你同情……”一句话说出,她的脸不禁涨红。

一时嘴快,倒露了自己偷听人说话的事儿。

安容和笑笑,并未追究,只道:“小娘子以后空闲时还请多来舍下玩儿。”

林贞娘沉默着,在刘原快走近时忽然嘀咕道:“其实,安媛姐姐不会学我的……”那个眼盲心亮的女子,比她好。

不知道安容和是不是听懂她的意思,林贞娘略福了下身,不理还要和安容和套近乎的刘原,转身先出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刘原才笑盈盈地出来,一面走,一面回头笑着:“安大哥留步,以后都是常来常往的,客气什么?”

林贞娘皱眉,别过脸去,只觉刘原这商人长袖善舞,擅媚的本色未免有些让人脸热。不过到底是人家的事,她虽替刘原难堪,却也不过是盯两眼罢了。偏生刘原离了安家似乎还很兴奋,一直在说安容和的事。

“你可知道今个儿安押司为什么被那武管事打了?”说着说着,却是说到八卦问题上了,而且看刘原一脸神秘,分明就是从哪儿刚淘来的小道消息,新鲜出炉,根本就藏不住压不下,非得说出来才痛快似的。

林贞娘不是不想知道,可是却只是冷着脸,根本不出声问。原本还想吊些胃口的刘原撇了撇嘴,到底还是没忍住,“罢了罢了,谁叫咱们是搭档呢?我就说给你听,省得以后什么都不知道再撞枪口上……”

林贞娘木着一张脸,可耳朵却是竖起来,把刘原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耶,和她之前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却原来,武家想在定陶重建武家祠堂,有意将武家旧祠堂周围的地皮都买下来。那片地里,却有一家由城中士绅捐资建的善堂,用以收容孤寡。若是武家买下那块地皮,那间善堂就要被拆掉,善堂中收容的孤儿老人将没有容身之地。原本买地皮的事情,武家是托请了衙里专管着田契、地契等文书的安容和和那位王押司一起去和那些地主说和的。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打点银子等等司空见惯的事儿,在武家看来,这事儿是板上钉钉儿,十拿九稳的事儿。可却不想今个儿才知道,就在两天前,那间善堂竟然被萧家买了去。

在定陶,武家靠商发家,财大气粗。而萧家却是几辈的地主,早些年,更有子弟在京里做着京官。虽然武家这些年也和曹州府知州大人有些不可说的关系,但到底在官面上又弱了萧家几分。

许是因为同是定陶界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武、萧两家互不相让,却是有些心结。现在萧家买了武家重建祠堂必用的地皮,又扬言说要把善堂扩大规模,让定陶,甚至全曹州幼有所依,老有所养。这样的作法虽说可能是萧家为了求名,可是赶在这时候,却分明就是在打武家的脸。

因为这事儿一直是安容和和王押司跟着的,所以那武三认准了是安容和二人泄露了消息,才让萧家借这机会摆了他们一道。怒极之下,一茶盅就砸破了安容和的额头。

“你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安大哥泄露的消息?照说,他和王大哥都应该是收了武家钱的,拿人手短,他就是再蠢,也不该真个泄露消息让萧家人打武家的脸啊!”

刘原摸着根本没有胡子的下巴,故作深沉,“也可能,另有别情……”

林贞娘白他一眼,却没有出声。

不知为什么,她也和那个武三一样,认定了是安容和泄的秘,而且,说不定这什么扩大善堂规模的主意还是他出的呢?

或许,是个好人?!

甩了甩头,林贞娘含糊地嘀咕:“就算是好人,也还是伪君子……”

“什么?”刘原探过头问了一句,林贞娘哼了声,完全无视他的问话。

不管安容和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与她都没什么相干,她可没想依着刘原的意思去讨好奉承,说不定今天见着一面,以后就见不着了也说不定,何必去为一个外人多想呢?

心里作如此想,可是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她眼前到底还是浮上那斯文青年温和的笑脸。

不管怎样,倒真是个好儿子、好哥哥……

低下头,林贞娘抿唇笑笑。转身看着刘原笑道:“你若真要拉关系,我看倒可从安家人那里下手,只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比武家的那个什么管事更出得起银子……”

刘原“哈”的一声,睨着林贞娘,也不掩饰鄙夷之意,“你这就俗了!拉好关系,又不是立刻就要求着人办事,这时候去送钱,可就是大俗了……”

被他这么一说,林贞娘倒有些哭笑不得。敢情,那么机灵的人居然没听出她的话外音来。

笑着摇头,她也不与刘原再扯那些道听途说的事儿,甩下他径直往前走去……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三十一章 蜂窝煤

第三十一章蜂窝煤

过了两天,定做的鏊子送了来。林贞娘在家里试着做了山东煎饼。

新配的酱很香,炸的薄脆很脆,黄瓜丝、荽芜、葱丝很新鲜,甚至她还炒了合菜,配着又薄又酥的卷饼吃。

应该说,她的实验很成功,就是一惯吃得少以保持身材的如玉都一连吃了三张,更不用说正是壮年的林东。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鏊子下面配的那个灶,生起柴火来太不方面。在家里还好,这要是真拿出去做生意,总不能来一个人买饼就生一次火吧?要是买石炭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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