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寝女官by暮雪翎-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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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进忠听着里面儿的动静,擦了把汗,想要拦住小皇子,于是说道:“万岁爷下了朝有点儿累,就回了体顺堂,这会儿想必刚歇下吧。”
小皇子果然停了下来,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爹爹累了,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吴进忠心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那奴才伺候小皇子先去长歌殿里玩儿?”
小皇子摆摆手:“正巧爹爹累了在歇着,那娘亲正好闲着,我去找娘亲去,我有话儿问娘亲。”他想起今儿个夫子又表扬他了,于是说道:“是好事儿,我要给娘亲个惊喜,谙达你甭通传啦,在外面儿候着。”
吴进忠急得满头大汗,想要阻止他,可又不敢。这个小皇子,是万岁爷的心肝儿宝贝,那可是不能受一点儿点儿委屈的,谁有那个胆子让他不爽,立马就脑袋落地。
不说别的,就是前次宫里面儿的淑妃娘娘不小心将小皇子给碰倒了,磕着头了,那万岁爷气得,要立马打入冷宫的。亏得言姑姑——倒也不能称呼言姑姑了,小皇子的生母,这怎么称呼呢?夏侯夫人——万岁爷是这么说的,叫称夫人。夫人对小皇子可是一点儿都不宠着,规矩严着呢。这次听说淑妃是“不小心”碰倒了小皇子,夫人那话,打入冷宫多不好,没的让人说小皇子娇生惯养。
后来,万岁爷不管了,直接让夫人处置。
中宫无后,夫人独尊。
夫人道,好歹淑妃主子也生下了二皇子,不如就降为最末等的才人,二皇子年岁也不小了,以后没有夫人的首肯,淑才人断然不能见二皇子。
入了冷宫,尚且有复位的可能。降为才人,那是这辈子都毁了。更何况,一辈子不能见自己的儿子,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吴进忠道,这位夫人,可真不是个善主儿。
吴进忠不敢拦着,小皇子已经猫着步子进了体顺堂。
刚进了门儿,就听见里面儿传出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娘亲的声音,娘亲好像在哭,好像很疼很疼的样子。
子玄每次被娘亲打屁股的时候,就会疼得大哭。
难道爹爹在打娘亲?
哼!爹爹不仅讨厌,还坏!
子玄义愤填膺的进了体顺堂里间,刚绕过紫檀木边座漆心染牙竹林飞鸟五屏风,就瞧见娘亲上衣被脱了大半儿,半坐半靠。而爹爹居然趴在娘亲胸前,用牙齿在咬娘亲。
娘亲一定很疼,娘亲都哭了。
子玄很生气很生气,叉这小肥腰,指着他爹:“爹爹不害羞!”
他爹慌忙中扯过一旁的衣袍搭在他娘亲身上,指着他说:“给我出去。”
“哼!”子玄才不怕他,仍旧叉着小肥腰,义正言辞的训斥他爹:“娘亲那么疼,你还欺负娘亲,你是个坏爹爹,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到他娘亲怀里,伸着胖乎乎的小爪子给他娘亲擦泪:“娘亲不哭哦,我们以后再也不理爹爹了,玄儿以后会乖乖的,一定不惹娘亲生气。”
他娘亲半是欣慰半是无奈。
他爹却一把拎起他的衣裳领子,从体顺堂拖到了双凤阙。承露台下,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他爹训他:“你小子以后再乱闯体顺堂,以后就不准见你娘亲。”
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气哄哄的反抗他爹:“你以后再欺负娘亲,我就让娘亲再也不理你了。”
他爹抱起他,一字一顿的威胁他:“夏侯子玄,从今儿开始,每天给老子抄一遍儿《帝范》。”
他扯着他爹的脸,学着他爹的腔调,扯着嗓子嚷嚷:“从今儿开始,我再也不理你了。”
……
跟随而来的吴进忠以及守在建章宫门口儿的侍卫跪了一地,面面相觑的瞧着这一对儿谁也不怕谁的父子。
他爹眯了眼,脸上有了笑意,是冷森森的笑:“好!好!好!夏侯子玄,你挺有出息啊!”
子玄“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屑于理他。
“吴进忠,”他爹沉沉的吩咐了一声:“以后禁止他来长生殿。”
小皇子一听,颇为不满意:“凭什么?”
“凭什么?”他爹无声笑了:“就凭朕是你老子。”
他从来没再他爹身上见到过这种表情,有点儿怕,又有点儿小兴奋。他说好:“玄儿一定听爹爹的。”
他爹没来由的有点儿担心,总觉得这小子的笑挺诡异的。
接下来的一段儿时间,差不多有一年,这小子挺有志气的,再也没踏入长生殿一步。甚至,这事儿都没告诉他娘亲。
连着吴进忠都悄悄问他怎么不去长生殿了。
子玄抱着手里刚抄好的《帝范》说:“谙达,你将这些《帝范》交给爹爹,就说今儿个夫子给我们放假,我同子焱哥哥去西苑玩儿,让爹爹下午别去南书房考问我们功课了。”
结果到了晚上,他娘亲就到长歌殿看他去了,而且一连半个月,都住在长歌殿的暖阁里。
子玄从楼阁上,望着长歌殿外来来回回走着的他爹,无声笑了。因为那天,是他娘亲的寿辰。
第55章
坦白
姮妩惊了惊,停了会儿,说道:“可能是怀疑选秀时的那件事吧。”
蘅言说不是,“是因为时有传闻掖庭局里有个小宫女,肖似前朝的淑阳公主——或许万岁爷怀疑我是前朝的遗孤,所以去掖庭局里走了一趟。”
“万岁爷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吗?”姮妩摇摇头,“就像三年前大理寺卿华章的案子,华章可是老祖宗的亲外甥,老祖宗可是亲自去求万岁爷饶了华章,可结果呢,华家的人,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说起华家的人,蘅言不免有些心里堵得慌,再说话时的兴致也就没那么高了,蔫蔫的,瞧着挺难受。
她这兴致不高,姮妩也失了兴趣,又说起万岁爷前往凤台行宫的事儿。
姮妩随侍御前的时间久些,往些年御驾离京,一般都是她同娴妃随行,今年——倒真是物是人非。
“不过我倒是有些不大明白,往些年御驾离京都是在十月,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御驾离京竟然早了七八天。”
蘅言愣了下,反问道:“难不成每年往行宫去的时间还有规定?”
姮妩说是,“十月初十是北疆部族的节日,那天他们会举行一年一度的骑射大会。万岁爷向来选在十月初离京,待到初十正好到凤台行宫,这样既显示了万岁爷重视北疆各族,又彰显了无上天威。这时辰,是经过钦天监好好算过的,差不离,要没什么重要的事儿,万岁爷应不会提前离京。”
蘅言一时也猜不透个中缘由,两人就又说了会儿话,见日暮西斜,西边天际腾升起绚烂的火烧云,形状各异,或静或动,将无垠苍穹染上一层橘红色的玫瑰色彩。
日暮下,是粉墙黛瓦,玉树葱郁,屋檐转廊处各雕麒麟,绘鸾凤。
“我该回去了,”姮妩起了身,眼底有释然之色,“小言,以后学聪明着点儿,可别万岁爷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蘅言不知她为什么要说这话,只点了点头,目送姮妩步步飞花般的摇曳离去,她却仍旧坐在窗格下目眺那方云色。
姮妩走了没些时候,侯在外面的小黄门进来传话,说是太皇太后请主子往寿康宫里走一趟。
蘅言不知太皇太后临夜召见她有什么事儿,可也不敢耽搁,随便传了点儿果子蜜饯吃了几口,就乘着肩舆匆匆赶往寿康宫去了。
待蘅言到到地儿的时候,寿康殿凉殿里已经跪了一地人了,到了太皇太后跟前,才发现领着宫妃跪了一地的人,正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秦氏。
这厢太皇太后瞧见蘅言,心中不免有些怨气,但再想想皇帝此时此刻的处境,她更觉得心忧了。但瞧蘅言对皇帝还算是够真心的,所以这怒气在发了一次火后,也就没那么的恼恨和担忧,并且现在这境况,蘅言会如何已经无关紧要,关键是皇帝——御驾出了北京城,他就往慈安寺跑去,这是何故?
“言丫头,你到哀家身边来,”太皇太后瞧她面色苍白,不免有些唏嘘,遂牵了蘅言的手坐了下来,“你同哀家说实话,你们万岁爷这么早离京,你可知缘故?”
蘅言一时也闹不明白,因为御驾从前什么时候离京的,她并不很清楚,所以如今离京早与晚,她就没法子判断了。
她瞧了姮妩一眼,说道:“下午的时候,姐姐去同我叙话,倒是说了万岁爷今次离京的时间比往些年要早些,想是北疆那边事儿多,所以万岁爷早些到地方好处理政事吧。”
太皇太后摇头说不是:“你们主子爷带了几个近卫去了慈安寺,言丫头,你可知这是何故?”
慈安寺——
慈安寺并不是大邺的国寺,皇家礼佛一般是在宫内的佛堂或是去护国寺。慈安寺庙小,供不了大佛,也迎不了尊驾。所以这个地方一般是黔首白丁所去之地。而当年郗泽之所以将华雁卿给安置在慈安寺,也多半是这个缘故——清静,不受红尘香客的叨扰。
圣驾离了京城,就直接去了慈安寺——那应该是去见华雁卿和郗泽去了吧。
只是这事儿,皇帝瞒着她,她就算是猜测到了他的用意,也是得瞒着太皇太后。
蘅言摇头说不知:“万岁爷并没有明说他为何会提前离京,这本也就是政事,孙媳并不甚清楚,也没有那个胆子问。”
这话也不是没道理的。
一时间,太皇太后也犯了难。
你说堂堂一国之尊,撇下万千守卫,孤身一人去了慈安寺那种小庙,他到底要干什么?
姮妩在下面跪着,瞧蘅言的身子和容色,斟酌了会儿,说道:“老祖宗,奴婢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与不对……”她往身后瞧了瞧娴妃、如贵嫔等没有孩子的后妃,说道,“慈安寺虽是小庙,但慈安寺左近有一座流云观,观中的女尼深谙佛理,又常常下山普渡苦者。奴婢斗胆揣摩圣意,或是万岁爷本意是要去流云观,但因流云观中是菩萨,万岁爷身为真龙,自是不好冲撞了,这才幸于慈安寺。”
老太太皱着眉,不解道:“他好端端的去什么流云观?”
姮妩苦笑几声,“后宫众位姐妹苦守红烛候着万岁爷,可是万岁爷圣心难测,不爱姐妹们的胭脂俗粉之气,所以——”
太皇太后噎了一噎,瞪眼道:“他还想将尼姑接进宫里?这不是荒唐吗!”
姮妩红了脸,忙说不是:“万岁爷是千古一圣,怎可亵渎佛门净地?奴婢猜测,万岁爷是有意为宫中这些不曾有子嗣的姐妹寻个清净地,此后余生不受红尘百苦,常伴卧佛,为国祈福。”
这话一出,甭说是皇贵妃身后的那群宫妃嫔御们泫然欲泣,就是太皇太后也几欲落泪。
一时殿中寂静,无人再开口。
话至此,太皇太后倒也是信了这话。
也或许是如此——蘅言虽觉得皇帝去慈安寺多半是为了寻郗泽和华雁卿,但秦姮妩这么异想天开的想法,她这个才女的称呼倒也不是白叫的。
蘅言却道:“老祖宗,孙媳有些话想同你说,能不能请各位主子先回避一下?”
太皇太后有所迟疑,不过终究还是应下了。
等到殿里面就剩下两人,蘅言却退去外袍,掀开娟白中衣,让太皇太后瞧她腹上的纹路。
太皇太后惊得差点低呼出声,她用锦帕擦着那些擦不掉的血红色纹路,结结巴巴的问蘅言是何缘故。
蘅言将衣服穿好,这才说道:“孙媳出宫的时候,不小心被别的人撞倒,胎像不稳,眼看着胎儿就不保了。亏得遇见纪大人,纪大人就托人请了郗氏神医。正是那位郗氏神医,为孙儿施针救治,孙儿腹中的胎儿才得以保全。只是孙儿没想到,他救孙儿的时候,还有别的目的。那慈安寺中,如今安置着郗泽的心上人华雁卿——”她见太皇太后一霎间脸上血色褪尽,蘅言握住太皇太后的手,低声安慰她,“华家当年还留下这么一个血脉,是万岁爷首肯下让留了她一命,只不过被贬入贱籍了。雁卿姑娘生来清傲,对自己身在贱籍之事极其厌恶,故此不肯应下郗泽公子的那片赤诚之心。郗泽公子于是出此下策,希望万岁爷能够给华家翻案。孙媳想,万岁爷这次去慈安寺,应该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太皇太后愣怔了许久,才喃喃道:“郗家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这可真是有违祖训!”
蘅言说是,“孙媳听皇贵妃提起过华家的案子,想是并不能翻案,只是那华雁卿倒也可怜,自幼不被父亲所喜,却又无故被波及,也难怪她宁可终老慈安寺,也不愿同郗泽公子成就百年好合。”
“可你们主子爷去那儿有什么用?”太皇太后不满皇帝的自作主张,“他一个大男人,还能说动华雁卿应了郗泽不成?”
蘅言笑着摇头,忙说不是,“方才老祖宗瞧见我腹上的纹路,就是因郗泽公子施针时留下的,像是血脉不通,若是久了,将会导致腹中胎儿窒息而死。万岁爷这才瞒天过海的孤身去了慈安寺,应是劝慰雁卿姑娘能说得动郗泽公子为孙媳救治吧。”
太皇太后这才回过味儿来,这么一说,越发的忧心忡忡,“你这日日里不能离开太医,还时常腹痛,就是这个缘故?”
蘅言点点头。
“怪不得,可怜见的孩子,哀家竟是冤枉了你。”太皇太后这一来,就又开始心疼蘅言了,泪流了半晌,才又想起来说道:“要不,哀家下道懿旨,给雁卿个名分,然后将她赐婚给郗泽,这样总可以吧。”
蘅言低头垂眸,瞧不见脸上神色,只听到她的声儿淡淡的,很是柔和:“老祖宗仁慈。”
太皇太后也觉得此举身为仁慈,遂召了崔吉祥,让他即刻往慈安寺传旨,免去华雁卿贱籍身份,并赐婚郗泽。
蘅言望着乌沉沉的天际,长长舒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昨天的。
PS:本文中很多太监名字的由来,都是由慈禧、乾隆、康熙等身边内监名字,有的太有名的就略作变动,有的不是很有名的,直接用了原名。
圣元帝——这个称呼,玩过古二的亲应该知道,夏夷则他爹就叫圣元帝。当时写的时候,想了许久,不知道叫什么好,遂用了这个。
后宫各宫殿的名字,皆是选用的历史上一些宫室的名字。
慈安寺这个名字,是从慈安太后名号里化用的。
这篇文中所用诗词应该也比较少,若是有,一般都是选用了古诗词。这里说清楚,希望大家理解。
第56章
雁卿
然而,太皇太后这道懿旨并没有为蘅言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