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东叫别扭第二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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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女见我不说话,更是肯定了自己的设想,没有脑子地叫嚣道:赵大咪你今天要是能给他打通电话,我立即给你道歉认错。
我一听,二话不说捞手机,打算给伯父打电话讨要房东在美国的电话号码。我的动作让围观的乡亲们各个好似打了鸡血,竟然爆发出了一阵很不淡定的欢呼。看我掏手机摁免提,灯女的脸煞白,仿佛刚才注入乡亲们体内的血,都是她的。
然而,戏霸这个不上路的,关键时刻竟然手机关机。灯女见我没打通,凭着一口未散的真气,再度原地复活了过来。
哈哈哈哈,死而复生的灯女跟梅超风附体了似的,一边大笑一边拍手复读机道:关机!打不通!关机!打不通!关机!打不通!
唉,我心说,泼妇心经虽然阴毒,但练起来伤身啊。
灯女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大获全胜,丧心病狂地又给自己加了砝码:赵大咪你今天要是能给他打通电话,我不仅能给你道歉,我还能给你跪下!要是打不通,你立即向大伙道歉,说你自己是个见钱眼开的骗子!
群众们这时才终于明白过来,灯女疯了。人潮汹涌的房间里鸦雀无声。
人格在上,这时的我已经没有选择。伯父的电话打不通,我刷了一遍电话本,分别在泡泡、姐夫、宗师、萝卜、半染、你妈贵姓的号码上停留过。但我知道,他们都不足以令人信服。事已至此,我只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拨打了房东在北京时使用的那个电话号码。
我完全做好了“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心理准备,然而让我差点当场尿崩的是,这个本应该停机或者关机的电话,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竟然通了!
群众们热切欢呼,灯女摇摇欲坠。
我咽了一口吐沫,紧张地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现在是北京时间五点十五分,我不知道那边的时差,但我想,应该多半是深夜吧。
这个电话还是不是他在用?他会不会在睡梦中接这个电话?他接了这个电话听到众人的噪音会不会怒骂?想到这里,我赶紧竖起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围观者们自重,消音。
一片让我喉头干涩疼痛的安静中,电话又响了两声,然后就被接了起来。
“喂……”那边显然是睡意盎然。
他还在用这个电话,我感激地几乎就要五体投地。东啊,关键时刻还得是你啊,你那什么戏霸伯父宗师亲爹完全不给力,老李家只有你是出淤泥而不掉色呀!
“喂?”不掉色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赶紧应腔:“是我,赵大咪。”
“大咪?”他清清嗓子,“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在他叫我名字的时候我的大泪珠子差点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天可怜见的,过往我救你那么多次,这次你个白眼狼终于报恩来了!
“没什么。”我看到前台mm和人事mm都在别身拭泪。虽然很有情绪,但是有些滑稽。我破涕为笑,反问道:“你这个电话还在用啊?”
“废话。”他依旧很看不起我的智商。
“你那边现在几点?”我接过某位群众递过来的纸巾,抽了一张,擦了擦鼻子,问。
“一点多。”他声音有些含糊,还没彻底从睡梦中清醒。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还能打通。”我扫一眼灯女,她已经跟干尸似的挂在椅子上了,绝望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没良心的群演们,谁也不给她递纸巾。我抽出一张属于胜利者的纸巾,拍在了嫩牛五方上。
“没关系。”他淡淡地说,听不出真实情绪。
我向众人狂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消失,然而花痴的妇女们显然诉求不满,完全无视我的警告。我只好取消了免提,果然引起一阵失望的喟叹。
虽然我捂住了手机,但还是被他听到了:“什么声音?”他问。
“啊,没事儿,我,我在看球赛,球没进,现场观众很失望。”我一边胡诌,一边往外轰人。群众们虽然依依不舍,但也都是有脸面的,况且当时下班时间也到了,她们终于还是缓慢而有秩序地安静退场了。最后一个出门的前台mm还很体贴地帮我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我跟干尸灯女了。
“你看球?”房东显然不信。
“对呀。世界杯重播。”我信口开河。
“谁跟谁?”他继续逼问。
“主队跟客队。”说完我自己先笑了。
他也笑了,但还是很破坏气氛地立即拆穿我:“世界杯没有主客队之分。”
呃,防不胜防,我一口浊气堵在胸前。幸亏体内有个小机灵,我立即分辨道:“我看的开幕战,南非对墨西哥,南非就是主队,墨西哥就是客队。”我心说,得亏当初陪老赵看了开幕战,技多不压身,现在关键时刻用上了。
房东在那边沉默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话题终结者。
“你挺好的吧?”我只好开始惯常的社交程序。
“还行。”他说。
“你爸爸的病看得怎么样?”为了找话题,我不得不连宗师都涉及了。
“还行。”他说。
“在那边习惯吧?”我觉得头皮发痒,这是我思维枯竭的前兆。
“还行。”他说。
我无奈地叹息一声,全国各地的碎嘴子大喇叭们,你们谁能跟他唠下去,我拜谁为师。
“我没什么。”我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了,本来我还等他问我姐夫的情况,虽然我毛也不知道。但是他却什么也没问。沉默了一会儿,我只好说:“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我挂了,拜拜。”
“再见。”他说完,先收了线。
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仍然觉得这情节荒诞得像是一场梦。直到我环顾周围,发现了干尸灯女,我才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真的打通了他的电话。神州行,我看行!全球通,他能通!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当然主要是围观的众人都散了,我没有要求灯女愿赌服输,立即跪下来给我道歉。但是我记帐了。
我没有再窝在办公室里挣那虚无缥缈的三十万,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假,吃点好的,过个逍遥的周五之夜。剽窃泡泡的名言,我的心情好到爆!
当然,在大吃大喝了一顿回到家里,经半染提点这一通短短的电话竟然导致我欠费停机之后,我立即变成了气到爆。你大爷的中国移动!(你妈贵姓:活该,再让你瞒着我,偷摸开通国际业务!)
第二天周六,为了五斗米下腰的我,还是出现在了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昨天还是战场一样的办公室,今天分外宁静。作为胜利者的我,所有的军功章就只是纸篓里用过的几张皱巴巴的面巾纸。
我没有时间感怀,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打开电脑,调出文档,开始搜肠刮肚地忙活起来。这一忙活,连午饭都忘了吃。当我感觉到饥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三点钟了。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正准备定个餐。我的手机突然来特必来特必地欢唱起来,吓了我一跳。然而当我看清来电者何人时,我几乎心跳骤停。
我了个草的,是姐夫!
好几个月没有动静的姐夫,被千人唾弃万人同情的姐夫,想必快要当爹了的攻受难辨的姐夫!
不是吧,我昨天才刚给房东打了第一个电话而已,你用不用这么上赶着来兴师问罪呀。
第九集苦夏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但我只迟疑了一秒钟,就接起了电话。哪怕他真的是来问罪的,我也不能装尸体。因为来电者是成熟稳重的姐夫,我相信他绝不会跟泡泡那货一样,无缘无故给我电话就为了咯嘞嗓子。他找我,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八成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something。
当然,如果真是为了一个越洋电话跟我不依不饶的,那我就学泡泡,踹丫腿肚子,跟丫绝交。
“喂,姐夫。”我用透着股子腻歪劲儿的语气接起了电话。不晓得为啥,对姐夫,我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巴结,本能地想巴结。
“大咪,忙吗?”天籁,又见天籁。
“啊,还行。”我眼睛看着电脑上的文档,嘴不对心地说。
“可以出来见个面吗?”姐夫上来就温柔一刀。
“好哇。”我嘴快地一秃噜就答应了,然后才感觉到可能有危险,于是很没种地接着试探道:“你找我啥事?”
“没什么,想跟你聊聊。”姐夫说。
亲娘,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万众心目中树立起了这座知心大姐的丰碑。自从姐夫上次很没脸地败走豪宅之后,关于他跟犀利姐这条大八卦,就再也没有任何进展。我以为这已经是死卦一条,哪料到还会有死而复活的一天。
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我得先弄明白,这趟聊聊的戏码,是聊天,还是聊斋。
“姐夫,真是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呢。”我开始把话题往我想要的方向上指引。“你怎么好几个月都不跟我联络,我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有没有流露出幽怨的情绪,有没有?!
“对不起,前段时间……在……调整……”姐夫语焉不详,突然转口道:“你现在有空吗?”显然他开始准备约时间了。
我也顾不上什么循序渐进的技巧了,赶紧自我坦白,争取宽大处理。“那啥呀姐夫,要不说真巧啊,真是缘分弄人。这不,我昨天才刚跟房东通过电话。这可是他出国之后,我俩第一次通话,我发誓。”
“方便的话,现在出来吧。我在上次那个咖啡馆等你。”姐夫将我的坦白求饶置之不理,直接约地点了。
我有一瞬间地懵,上次哪个咖啡馆?突然反应过来,你赵大咪平生跟姐夫去过几个咖啡馆啊,还不就唯一的一次,房东丢了之后的那一次嘛。
“我知道了,马上到。”我既然已经坦白,就没有什么心理包袱了。姐夫对昨天电话的事儿充耳不闻,显然那对他来说都是浮云。他恐怕真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去疏导,八成犀利姐又在家作妖儿了。我挂了电话不耽搁,拿了包就夺门而去。
我不知道别人的态度,但我从来没怪过姐夫。因为每当我的心里偷偷涌起一丁点对他的鄙夷也好,愤怒也好,不齿也好,总之任何带有负面色彩的情绪,我的眼前就会涌起山上农舍寒夜里,他那双冻得赤红的脚。
我算是明白了,要不总有人拼了命地想当圣父圣母呢,这玩意儿有光环的,以后不管干了啥缺德损事,都让你恨不起来。
下楼打车直奔咖啡馆,没堵车,到那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我下了车,走进咖啡馆,里面稀稀拉拉没几个顾客,角落里有人冲我的方向招手。我没有向他走过去,而是回头看我身后,我想这人应该是在跟我身后的别人打招呼。但我身后并没有别人。
我再次向那个角落看过去,心里急速往下坠。一首90年代KTV歌曲在我心里滚字幕:你究竟有几个好姐夫,为何每个姐夫都那么憔悴……
我一边朝那人走去,一边心里疯狂嘀咕,这是姐夫吗?犀利姐夫?房东的前任?是他么?!
正在我犹疑不定的当口,那人开口了:“大咪你来了。”
短短的五个字,打通了我的七经八脉,什么都可能伪装,除了那把天籁的嗓音。我没应腔,只慢慢走到他对面坐下来。我不敢开口,因为液体就在眼眶里打转,我怕牵动面部的任何一帧,就会把它们震落下来。
我对度量衡向来模糊,数学水平更是无下限。但我看着面前的姐夫,我知道他瘦了最起码得有二十斤。
他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显得颧骨很高,皮肤紧紧地包裹着骨骼,透明地可以看到筋脉和血管,神情极为疲惫,仿佛大病未愈。放在桌上的一双手,骨节突起,手表已经扣在最里面的一孔,却还是宽松地仿佛是从家长那儿偷来的。他坐着,我看不到其他部位,只觉得在我不见他的日子里,他一直在被机器猫的缩小手电筒照射,照了一整个春末和夏天。就连眼睛也是凹的,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整个脸上,只有那曲径通幽的眼神还是我熟悉的,但是里面分明多添了些汪洋的色彩。
我迅速地回转头,冲着吧台的方向招手,手收回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拂过眼帘,将那不礼貌的水汽偷偷揩了去。
服务员走了过来,我点了一杯奶茶。趁这工夫,我默默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开启了影后程序。
我回转过来,面对着姐夫,调皮地笑了,显得像没事人一样,调侃道:“嚯,姐夫,现在挺上镜啊。”
姐夫看着我,扯出淡淡笑容:“有点苦夏。”
我又在鼻酸,心里警铃大作,这可不行,老娘我难不成是被泡泡的女政权附了体,咋有事没事就氤氲呢。
姐夫看看我的奶茶,让服务员加了一个杯子,把他喝的茶给我倒了一杯,推过来对我说:“喝点这个。”
我言听计从地端起来就喝光了,很苦很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怕问得不合适给他本就脆弱的小身板再加负担。只好用探求的眼神望着对面的人,希望他能自己开口讲述。我尽量只盯着他的眼神,不波及其他部位。
可是,姐夫却低着头不看我,貌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貌似什么也没想,只一杯接一杯地灌茶水而已。他催眠一样的举动成功使得我个盲目追随、cosplay上瘾的玩意儿不知不觉也跟着重复他的动作,倒茶喝茶再倒茶,叫服务员加水,倒茶喝茶再倒茶,上个厕所放水,倒茶喝茶再倒茶。
数不清灌了多少杯,壶里的茶叶终于被洗得一点儿苦味也没有了。当然也可能是我的味蕾早就适应了这种苦涩。
我打了一个饱嗝,顺利从嗓子眼里带出一些湿润,赶紧捂住嘴巴,心知肚明,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该往外吐了。
“你还好吧?”姐夫看我捂嘴,问我。
我点点头,掏出镜子自查了一下。就是脸又大了,有点水肿,别的没啥大问题。
“你还好么?”我也照葫芦画瓢地问回去。聪明如姐夫,他必然能明白我的问题跟喝茶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笑笑说:“好。”
我已经喝到了看见杯子就上涌的地步,便把杯子往外推了推。“你不是找我出来聊聊的么?”我问,生怕他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灌个水饱。
“我好多了。谢谢。”姐夫看着我,很有诚意的说。
“但你什么都没说呢!”我差点一拍桌子蹦起来,搞神马,又演此生无声胜有声?!
“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我一切都挺好的。今天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跟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