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山河一寸血-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地下的,天上的,现在都停了摆。
历史上著名的江桥抗战自此拉开了序幕。
被马占山兜头打了一闷棍的滨本,还没意识到这趟黑龙江旅行的风险有多么巨大。他认为,先头部队的失败,仅仅是个意外。
怎么回事,离大兴站明明只有两里路了,挪一挪屁股就能过去嘛,真搞不懂。
一个中队不够,派大队吧。
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到了现场,大队长终于明白了中队长的苦恼。
因为防守地形对守军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了。
正面是铁路,区域极其狭窄,加上对方火力极其强劲,如果直挺挺地往上冲,无异于送死。
铁路以西不用守。因为那里全是还没有封冻的沼泽地,一旦陷进去,除了给人当靶子,再也没别的念头可想。
铁路以东除了烟草地,就是高坡。要通过烟草地,视线容易受到遮蔽,不利于发挥日军的火力优势。至于高坡,居高临下,那更是防守方占便宜。
大队长权衡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从正面突破。但是中队做不成的事,换了大队,一样白搭。冒险冲上去的人,基本上就没有回得来的。
日军作战,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步炮协同。然而江桥抗战打响后,滨本原来预想的炮火掩护作用并没有能够发挥出来。
马占山说我退15里,那是有讲的。
滨本联队使用的是“三八式”野炮,射距也不短,可是隔着一条江,再加个16里的距离,就算踮起双脚,再踩张凳子也很难够得着。
过江重新构筑阵地吧,桥又没完全修好,只能走人,火炮和拉火炮的马匹都没法过去,如果硬要过,就只能掉下去祭江神了。
炮兵急得直跺脚,可就是帮不着步兵一点忙。
大队长很着急。
黑龙江的冬天,白天短,晚上长,没一会儿天就黑下来了。可他还没完成任务,连大兴车站的边都没摸着,怎么跟滨本交代呢。
突然想到了,晚上不更好吗,还多一层保护,完全可以借此避开对方火力,从侧面搞偷袭。
真是妙极了,大队长越想越兴奋。他马上指挥部队,准备悄悄地从铁路以东的烟草地附近绕过去。
可是他想到的,马占山也早就想到了,后者在烟草地里埋伏了一个连。
一个连能有多大威力?
这可不是普通的步兵连,而是一个火力超猛的机枪连。
绕袭的日军大队中也有一个机枪中队(相当于中方的机枪连),可仍然跟它没法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一个连100多号人,几乎是人手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黑夜中,忽然从烟草地里飞出无数火舌,日军光注意前面的高坡,没想到旁边还藏着伏兵,本来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却首先报应到了自己头上。
步兵干不过机枪,自己的机枪连又不是对手,只得狼狈退回南岸。
一个白天,一个晚上,马占山部队火力之猛,完全超出了日军的想象和估计。当他们判断出对方可能拥有相当数量的捷克式轻机枪时,不由大惊失色。
滨本在听取汇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一定是苏联人送的武器。
在此之前,日军曾得到情报,说马占山在离开黑河前曾与苏联方面有过接触,后者为了支持抗日送了不少军火。
然而事实上,这些秘密武器并不是苏联人送的,而是江省参谋长谢珂无意中淘宝淘来的。
马占山还没来上任的时候,谢珂一边备战,一边四处寻宝。
省城的文武官员,你要让他们显摆宝贝,那是一捧一大摞,而且个个是觅宝识宝的行家。在这方面,公子哥万国宾就不弱他人。
不过他们的宝贝是名人字画、古玩瓷器,而谢珂需要的宝贝却是枪支弹药。
前面已经烽火四起,高官们还是抱着他们的宝贝不放,就是不愿拿出来给前线官兵发枪发饷。
不过退一步讲,就算他们愿意掏腰包,兵荒马乱的,这枪一时也没处买去。
谢珂没办法,只好让军备修械所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自己加班造点机枪出来。
名为修械所,当然主要专长不是造枪,更没有造过机枪。
大家都怀疑这位谢参谋长是不是急糊涂了。
但既然参谋长发了话,有了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技师们只好先商量,看到底怎么办。
有人便提出来,不会发明,难道还不会模仿,去找一把枪来照葫芦画瓢不就行了。
为了让山寨版产品更像那么回事,必须得找一个最新正版出来做样品。
他们打听到,以前老长官万福麟从老外那里买过一批捷克式机枪,一直放在仓库里。
修械所便打了一份报告,要求从中借一挺出来作试验。
报告递上去后,万国宾见是军备修械所要用,而且只借一挺,就画圈同意了。
机枪送到修械所,立即被大卸八块,拆成了零件。
结果非常令人失望。
众人折腾了半天,枪还是仿制不了。原因是这些被逼上梁山的修枪师傅想得太简单了。
捷克式轻机枪如果这么容易被仿造,那捷克人早就去喝西北风了。
为什么叫捷克式?因为人家捷克是在国际上申请过专利号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你别看捷克现在不声不响,当年可是排在英美之后的世界第三工业大国。主打产品不是别的,就是军火。产品质量个个有信誉保证,非常符合战争潮流。
诸多好东西中,最拉风的就数这种斯捷潘工厂出产的捷克式机枪,全世界都知道:好机枪,捷克造。
在后来的中日战争中,中国兵用捷克式机枪曾有过多次打穿日本坦克的记录。
绝对是尖端武器,堪比现在的飞毛腿爱国者。
修械所的同志们傻眼了。
枪仿造不了倒也罢了,毕竟是高科技的东西,小改小革难以攻关也情有可原。
最糟糕的是,枪拆了以后,没人能装得起来。
这个没法向万国宾交代啊。
修械所的人没办法,只好一五一十地向谢珂汇报,希望谢珂能帮着说说情,宽限几天,让他们有时间把机枪重装起来。
军械库里有这么多机枪,谢珂原本并不知道。
听工匠一说,他眼前一亮:既然有现成的好机枪,那还用得着仿造吗,拿出来用就是了。
谢珂马上起身去找万国宾要枪。
万国宾赖不掉,只好承认自己的军械库确实有100挺捷克式机枪。不过他推脱说,这些枪要拿出来,必须经他老爷子万福麟同意才行。
公子哥心里其实藏着个小九九:这100挺捷克式机枪就是100个宝贝(他还不知道借出去的那个宝贝已经装不起来了),值老钱了。万一缺银子花,还能拿一些出去换钱,干什么要白白交出来。
见万国宾不肯把枪交出来,谢珂可急了。
日军攻击沈阳时,兵工厂那么多好枪好弹,飞机大炮,都白送给了日本人,还让他们拿着反过来打我们。莫非我们又要重蹈覆辙?
当着这个大难当前还在打个人小算盘的官僚的面,谢珂毫不客气地扔下了一句话:我是参谋长,非常时期有权控制调配所有军事物资。如果老万长官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
万国宾无话可说了。他再舍不得,也知道眼下是得罪不起谢珂的,只好同意从军械库里把机枪全搬出来。
本来是100挺,但因为被修械所拆零了一挺,结果就变成了99挺。
这99挺捷克式机关枪在江桥抗战中狠狠地风光了一把,也算是机缘巧合,帮了马占山大忙。
第26章 以退为进
马占山得到苏联武装的传言,让滨本如蒙大赦。
我说嘛,难怪能顶得住我们“皇军”一天,原来背后有苏联人撑腰。
他马上向上面报告。
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最喜欢越级指挥,他在晚上接到仙台师团的报告后,认为还是仙台师团打得太过保守,光出一个大队,你怎么干得过“苏联武装”呢?
于是他脑袋一拍,也不跟多门商量,便自顾自地抽调了一个大队到江桥前线去助阵。
滨本打报告,本意是为了洗脱第一天作战不力的罪名,他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马占山。
仗之所以没打好,主要还是炮兵的掩护作用没有体现出来。
第二天早上4点钟,滨本亲自赶到前线。
正好这时候,铁桥已能部分使用,马匹可以拉着炮过江了。
滨本大为兴奋,命令联队副参谋长田畑新一率队过江。
这里的白天太短了,要珍惜光阴啊,田畑君。
炮要过江,人要过江,再加上其他武器辎重,连铁桥一时都不够用,只好另外在江面上搭设了两座浮桥。
就这样还是不行,滨本索性把橡皮舟都翻出来,以缓解拥挤不堪的“交通状况”。
先前是一个大队,现在是一个联队。人数多了,火力强了,攻势自然也比前一日更猛,守军压力陡然增加,伤亡不小。
形势间不容发,大兴站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马占山决定亲临大兴前沿就近指挥。
一般而言,三军统帅不宜离前线指挥部过近。原因是三军安危,系于一人。如果这第一人报销了,全军极可能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
但这只是说的一般情况。在某些生死攸关的时刻,统帅到第一线,不仅可以通过对战场形势的直接观察,作出相对最准确的判断决策,还能起到振奋军心士气的作用。
为了这个决定,马占山差点就殉国了。
不是在打得昏天黑地的前沿战场,而是在前往大兴的路上。
日机发现了马占山所乘坐的吉普车,意识到车上坐着的可能是中国军队的高级指挥官,立即进行超低空袭击。
马占山座驾后跟着一辆卡车,车上有一个机枪组,由于他们组成了低空火力网,才使敌机不敢过于嚣张。
那年头,给首长开车并不仅仅是有面子的事,还可能是一份风险高到要死人的特殊行当。相应的,司机也得具有十分高超的驾驶技能才能胜任。
马占山的司机就是这类驾驶达人,那是换挡都不用踩离合器的。在机枪组的掩护下,他冒着飞机的枪林弹雨冲了过去。
饶是如此,仍然吓人一跳。
到了大兴后一检查,吉普车被打了整整29个弹孔,机枪组也伤亡甚大,死伤了好几个人。
马占山到前线观察形势后,决定放弃一线阵地,退后800米,转入二线阵地扼守。
敌势正盛,不宜与之过分相抗,且让他一招再作计较。
能够“击退”守军,令滨本大为得意。只要我真正使上力,用上炮,谁能挡得住?
在马占山放弃一线阵地后,连工事都不用筑了,直接用现成的就行。现在得抓紧构筑新的炮兵阵地,然后再把前面的打法如法炮制一番,拿下大兴易如反掌。
离大兴只有200米了,要不是为了顾及伤亡,我跨一脚就能到。
滨本没有想到,这“白捡”的800米其实是一个口袋,一个马占山要放长线钓大鱼的口袋。
在退至二线阵地后,马占山一直在观察对手。
两军胶着交锋,或许还很难看出虚实,现在滨本急着把部队往守军放弃的一线阵地里带,一动一静之间,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在马占山的眼里,自以为得计的滨本其实败局已定,因为后者的战线拉得过长。
这有什么弊端呢,就像面团,堆一块儿的时候怎么揉都还在一起,等到变成长长一条,随便选哪一处,轻轻一掐就能掐断。
18里的长度,足以把一个联队拉成一根油条。
☆☆;
☆‘炫‘☆;
☆‘书‘☆;
☆‘网‘☆;
☆‘小‘☆;
☆‘说‘☆;
☆‘下‘☆;
☆‘载‘☆;
☆‘网‘☆;
此等战机,非天赐乎。
在江桥,马占山总共集结了五个步兵团。可是正如高明的棋手往往都必须留有后招,优秀的军事指挥官也得知道如何调配手上的兵力。
马占山没有把所有部队都放到一线,在大兴前沿他仅仅部署了一个卫队团,就是为了示敌以弱。
在卫队团后面,他储备了足够多的预备队,随时可以用于实施自己的战术目的。
滨本以为他人多势众,但当马占山把二线阵地的部队增加到两个团之后,兵力优势立刻不见了。
再用炮。马占山也把自家一直舍不得用的炮兵搬了出来,东北军的装备并不亚于关东军,野炮、山炮、迫击炮一齐上,双方炮口对炮口,还就不信轰不过你。
有人有炮,二线阵地又相当坚固,日军攻得十分艰难,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
担任前线指挥的田畑急得疯劲大发作,身为联队副参谋长,竟然亲自绑上炸药,指挥敢死队不要命地往守军阵地上撞。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自己是不会真的第一个上前“玉碎”的。
这是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不是在伊拉克阿富汗街头,因此这些浑身绑着炸药包的肉弹往往被守军提前击中,提前报销。
其实日本人主要看重的也就是这种肉弹精神,至于效果如何,则另当别论,以至于发展到后来,便有了那个拿脑袋撞石头的神风突击队。
日本人有肉弹,中国人有血肉。
阵地刚刚被打开一条缝,马上就有人舍生忘死地上前填补,又重新把缺口缝合上了。
不过滨本相信,始终相信,只要他再往前挤上一挤,就能踏进大兴。
才200米距离嘛,半里路都不到,有什么困难的。
困难大了,因为天色已经黑下来,马占山要发作了。
滨本刚用完他的敢死队,马占山的敢死队就上来了。他们从工事后面一跃而出,转而向日军冲了过去。
短兵相接,二杆子们赶快亮绝活。那就是拼刺刀。
拼刺刀,俗称肉搏,通常属于战斗中最刺激的一个节目。建议有心脏病、高血压史者免看。
其实,要放在冷兵器时代,这类枪刺刀砍的,还都算是小儿科。只是到了近现代,喜欢并热衷于此道的不多了。
日本军人是个例外。他们平时接受的教育,就是精神万能,有进无退。
拼刺刀这种让人心惊肉跳的玩意儿,显然很符合这种胃口和虚荣心。
连日本的三八大盖,也是专门为此量身打造的。枪身和枪刺加一块儿特别长,拼刺时很能占点便宜。
可他们这回算是撞到枪口上了。对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火爆:你不是要玩刺刀吗,老子奉陪。
失地之辱,守土之责,早就让这些东北军人憋屈得不行,个个眼睛仿佛都要喷出火来。
勇士们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