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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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冬沉沉看着她的笑颜,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吧。”南珍说。
两人打车回到咖啡店,阿彬哭着跑出来抱住南珍,南珍想抬手拍拍阿彬的脑袋,却想起自己的手,从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则冬紧紧攥着。
她看着他,则冬将阿彬挥开,拉着南珍进了仓库。
他把她压在门上,狠狠的吮住了她的嘴。
没有以前他最喜欢的轻咬舔舐,直接探舌进***入她的口腔,用舌尖掠过那颗空了的牙洞,用力碾进去,很深的一个洞,已经没有了血腥味。
南珍疼得咽呜出声,则冬放缓了力道,一下下安抚似的专挑那个地方触碰,南珍踮起脚尖攀住他的脖颈,把自己贴上他的胸口,任他无声地倾诉思念。
***
暴风疾雨般的亲昵结束后,南珍靠在则冬的胸口,轻声询问:“阿宝在哪里?”
则冬松开了怀抱。
他不知该怎么说。
他把阿宝弄丢了。
南珍过去拉他的手,晃了晃,则冬轻轻的挣脱开。
阿彬在门外喊:“南珍姐你手机响!”
南珍那天被带走时手机放在吧台上,她离开的这几天,阿彬每天都把电充得满满的,前几天根本都没动静的手机,此刻欢乐的叫着。
是个陌生号码,阿彬把电话递过去,正经脸写着: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
电话接起来,南珍的脸色就变了,喊到:“阿宝?阿宝是你吗?你在哪里?”
则冬拿过手机摁了扩音。
真的是许久不见的阿宝,他说:“南珍姨你别怕,你也别哭,大哥哥会心疼的。我阿婆的眼睛不好,我可心疼了。”
“阿宝你在哪里啊?阿宝你说啊,南珍姨现在就去找你!”南珍已经急哭了,捏着手机一个劲地催促,可阿宝好像没听见,自顾自地继续说。
声音时近时远,他们最后只听见模糊一句:“……南珍姨,我很快就会去见她了。”
童言童语,却像遗言,南珍哭的不知所措,忽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阿宝你在给谁打电话?”
是王建发!
电话嘟地一声被挂断了,南珍急疯了,回头去看则冬,则冬一把拉起南珍往外跑,孤儿院,他们一定在孤儿院!
***
他们到时,里面已经一片混乱,警察封了孤儿院,不许闲杂人围观。
救护车停在后门,运走两具尸体,一大一小。
南珍和则冬站在巷子口,看见风把白布吹开,阿宝小小的脸蛋安详的睡着了。
南珍一下栽在地上,怎么也不敢相信。
……
冬天的第一场雨下在这一天。
救护车的车轮子碾在泥泞的路上,溅起肮脏的水花,泼了南珍一身都是。
南珍的眼睛瞪得滚圆,回头问则冬:“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我们阿宝还在里面呢。”
一颗雨珠滚进她的眼里,太疼了,把她的眼睛刺得通红一片。
则冬蹲下来,将她抱进怀里,听她一遍遍的问:“我们阿宝在哪里啊?”
他将她带回店里,阿彬一句也不敢问,小声劝着南珍:“南珍姐你快点好起来啊,你好久没烤蛋糕了,好多人等着呢!”
南珍好像听不见,只顾看着手里的手机。
她在等电话,她觉得阿宝还会打电话回来的,会跟她说:“南珍姨我吓你的,你别生我气啊!”
这场雨一连下了好多天,海水满上堤坝,大人都不许小孩靠近海边。
南珍站在海边等啊等,看啊看,没有一个孩子是他们阿宝,阿宝那么可爱那么乖,才不会不听话呢。
则冬撑着伞找来,与她说:“是时候了,该过去了。”
这是南珍今年第三次来到火葬场。
上一次,是陈阿婆,上上次,是翠秋姐和姐夫,每一次,阿宝都陪着她。
这一次,就变成了阿宝。
他们全家,就要团聚了。
***
王建发的死最终没有渲染太多,南珍将阿宝与家人埋在一起。
她再也不提孩子不孩子了,回了家,宋福七气的天天在家骂她:“你现在还敢说收养不收养的我就打死你!你看看那个阿宝,叫什么事啊!真晦气!”
南珍再也没工夫去哄老人,左耳进右耳出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再也不嚣张跋扈,淘气捣蛋,常常静静一人坐着,看着店外的孩子,与阿宝一样善良的喂着小野猫。
她又开始做甜点了,不再指使则冬和阿彬揉面烧水打泡沫,安安静静的,自己慢慢做完所有的事。
她太乖太安静了,换做则冬手忙脚乱。
他不怕血,不怕尸体,不怕黑暗,却唯独不知该怎么救治这个女人。
他很担心她,却疏远了她。
对于阿宝的死,则冬很自责,他不敢再去见南珍。
他在学校门口等姜维,姜维见是他,吃了一惊。
他张口,“阿宝”二字堵在喉咙里。
则冬是专门来拜托姜维的,他说:“拜托你,替我照顾她。”
姜维摘了眼镜抹眼睛,事情没有闹大,真正的知情人少之又少,他是其中一个。
“南珍怎么样了?”他问。
则冬垂下眼,很不好,非常不好,他的南珍。
姜维应承下来,“好的,你放心。”
则冬又搬出了咖啡店,这回是真的,找了个房子租下来。
阿彬来过几次,问则冬:“则冬哥,你上回就是住这里吗?”
则冬没回答这个问题。
阿彬又问:“则冬哥,你不跟我回店里吗?姜老师天天都过来呢!”
则冬也没回答这个问题,这些问题都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阿宝的事情,我都写的比较含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懂?因为天朝严打,有些东西需要低调!
如果看不懂请留言给我,我会做出解释~~
如果看得懂也请留言给我,我就不会担心了~~
上半部快完了。
☆、第54章 (18)
姜维一天往咖啡店跑三趟,早晨起床前一趟;买了早餐过来;然后赶去学校上课;中午放学后一趟;买了午餐过来;然后赶去学校上课,晚上放学后一趟,买了晚餐过来。
一日三餐;南珍再没有心情烹调食物;她不觉得饿;让阿彬自己到外头解决。
姜维劝她:“南珍,忘了吧;一切都过去了。”
南珍劝他:“姜维;你来做什么?回去吧。”
姜维不会回去,南珍也不会忘记。
店里的生意因为那件事变得不是太好,每天能卖出去的蛋糕数量有限,但南珍还是不停的做,即使堆满了整个后厨,她也不会停下来。
于是姜维就花钱买下来,每天带去给班里的学生做点心。
小孩子一吃就知道这是哪里的蛋糕,与同学说:以前我妈妈总是带我去买的,那家每到秋天就会做栗子烤蛋糕,每天都有很多人排队,可是我妈妈最近不带我去了。
姜维站在班级门口,半边身子照着太阳,半边身子隐在教室里,里面的孩子各个洋溢着笑容,嘴角缀着蛋糕屑。
阿宝也曾是这些孩子中的一个,他圆圆的小脸十分可爱,会叫着:“姜老师姜老师,你什么时候跟我南珍姨约会?你什么时候娶我南珍姨回家?我阿婆说我南珍姨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阿宝啊……
姜维背对着课堂,面对着黑板。
他慢慢地擦干净黑板,一时间粉尘四散。
“老师!”有孩子在下面叫他。
他回过头,眼里有泪。
那个孩子愣了愣,“老师你怎么了?”
“老师被粉笔灰眯了眼睛。”
阿宝最后的座位是在这个班级的第一排第一桌,这是整个班里最好的位置,留给最好的孩子。
他每节课后,会懂事地将黑板擦干净,黑板太高了,他需要搬张椅子踮脚才擦得到高处。
后来,姜维每次板书,都会特地挑矮的地方写,他曲着膝,弓着背,写在阿宝可以擦到的地方。
阿宝走了,他的位置被另外的孩子取代,那个孩子不会在每节课后将黑板擦干净。
班里的同学都以为阿宝转学了,有好心人领养了他,带他去了别的城市。
阿宝只是他们记忆中许许多多同学的一个,或许很快就会被遗忘,毕竟他们连张合影都没有。
但姜维永远会记得这个孩子。
他能理解南珍,就连他都这样想念,何况是南珍。
***
阿彬问姜维:“姜老师,我们南珍姐该怎么办?”
姜维买了一份粥,他住院时,南珍曾为他煮过一碗海带粥。
他舀着勺子递到她嘴边:“南珍,喝一口吧?”
南珍撇过脸,摇了摇头。
“很好喝的。”他再劝。
南珍推开碗,走去仓库清点库存。
姜维看着她的背影,放下手里的勺子。
阿彬很担心的过来问:“姜老师,我们南珍姐需要去看医生吗?”
不是病的病,更加难治,姜维知道,自己治不好她。
他说:“不用,我知道有个人能行,我去找他。”
那个人,只有则冬。
姜维找到则冬,叹息:“我不是那个对的人,有负重托了。”
舍得舍得,有舍有得,这是他曾经给孩子们上过的一堂课。
但现在他知道了,有的时候,不是你能不能舍得,而是别人有没有给你机会做这个舍与得的决定。
姜维说:“你去看看她。”
则冬没点头也没摇头。
“或许可以带她离开。”姜维扶了扶眼镜,“则冬,带她离开吧。”
则冬沉静地看着姜维。
姜维笑了笑:“这里本就不属于她,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让她忘了这里的一切。”
南珍的那副样子,令姜维不忍再看。
她本是鲜活的,灿烂的,他想让则冬帮他留住她最好的模样。
姜维走后,则冬一人静坐不动许久。
***
某一天的早晨,原该是姜维提着早餐过来店里的身影,突然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劲瘦,高大,一身白衣。
阿彬泪流满面的扑过去:“则冬哥你终于回来了!”
则冬静静等待两秒才把阿彬挪开。
他去后厨,看见南珍正套着厚棉手套取出烤箱里的烤盘。
烤盘上是小朵小朵的奶油泡芙。
酥脆焦香,只需要完成最后的步骤。
他进去,将裱花袋里的抹茶酱挤在泡芙里面,厚厚一层,口感丰富。
南珍看了看他,他知道她在看自己,却没有侧过脸。
南珍看了一会儿后就不看了,把泡芙送到前面去。
则冬换上了围裙,在店门口站了五分钟。
来上课的女生们发现咖啡店惊现汀城最帅服务员身影,连忙拿起手机四处传递这个消息。
很快,女生们的早餐的豆浆包子被咖啡泡芙所取代。
阿彬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带着笑。
他好久没这么忙过了,真好。
则冬给每一个有时间有闲情有胆子在一大早就旷课的女生们都亲手送上一杯温热柠檬水,引得小女生们惊呼连连。
叮!
又一锅蛋糕出炉,则冬举着银刀站在台前,看见一队姑娘迅速排好队,等着他切下第一刀。
一个12寸的蛋糕很快便被挖分。
阿彬朝里面喊:“南珍姐,卖完了,快点做下一个!”
嗖!
一烤盘的表情饼干滑过来,没有排到蛋糕的女生们开始排队买饼干。
南珍一贯精致,她店里卖的东西,就算是最普通的饼干,也一定会用漂亮的透明袋子装好,扎上粉色蝴蝶节,给客人一个好心情。
则冬不慌不忙地将饼干分装在袋子里,亲手扎蝴蝶结。
排在第一个的女孩怯怯与则冬说:“我,我想要三袋,可以吗?”
则冬看着她,她的小脸马上红起来,解释道:“我同学让我帮她也带一份……我有两个好朋友。”
则冬点点头,拿了三袋给阿彬,女孩就移到左边去付钱。
后面的人一看购买不限量,都疯狂了,手机里的聊天工具各种响声,大家低头打字。
第二个女孩伸了一只手出来,竖起五个手指头:“请给我五袋。”
不用说,她一定是有五个好朋友。
好朋友真多啊……则冬特别看了她一眼。
女孩以为他不肯卖,解释道:“我朋友多了点,但真的都是好朋友!”
则冬也对她点了点头。
结果,一盘饼干只卖了三个人就没了。
可以听到远处响起的敲钟声,那是这些女生们上课开始的警钟。
有胆小的呼啦一声跑了,剩下的都是老油条,三三两两坐在店里喝咖啡。
阿彬问她们:“你们怎么不去上学?”
女生们齐声说:“早读课后再去也行!”
***
则冬回来了,店里的生意就好了起来,南珍这一天烤个没停,最后自己站不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她的头发变得枯黄,没穿高跟鞋,手指上还有面粉。
她趴在店里的长椅上,那个她最喜欢的地方,懒懒晒着太阳。
比以前更瘦更小的她整个被太阳拢抱,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眯着眼。
则冬从厨房端出一碗面,他以前常给她做的,海鲜面。
虾子铺在最上面,白胖鱿鱼卷成圈,挤在虾子旁边,蛤蜊张开了嘴,朝天笑,这样满满当当,几乎看不见下面的面条。
他将筷子平平架在碗沿,一直站在长椅旁。
南珍终于从阳光中分神来看他。
他慢慢蹲下,就蹲在她脚边,把她任性不穿袜子的一双冰冷小脚窝进怀里。
太凉,又瞬间感到了舒适的温度,脚趾动了动,蹭到衬衣的第三颗扣子。
那股凉气让则冬心疼,他捂得更紧些,等待着她。
南珍坐直了身子,两人高低不等,她垂着眼,看地上蹲着的他。
他夹起一根银丝般的细面,面条的热气瞬间在空气中散开,微微有些麻油的味道,很香。
白色雾气在空气中张牙舞爪,一缕一缕消散得很快,他递到南珍嘴边。
他的手臂那么修长,轻轻一抬,就够着了南珍的嘴。
他无声,南珍无言,两人相看许久。
阿彬躲在吧台后面,双手合十诚心祈求,祈求他家老板能乖乖吃饭。
以前有这么一句话:人死事小,吃饭事大。
有什么能比活在这世上,吃一口热乎乎的饭菜更大的事情?
换句话说,人在这世上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能吃饭填饱肚子吗?
南珍终于慢慢蠕动了嘴唇,含住面条的一头。
则冬松开筷子,把碗放在桌上,自己从地上换到长椅上坐着,双手拎起一只通红的虾子,趁热剥出壳。
南珍一边看他剥虾壳的动作,一边无意识地将面条吸到了最后。
一根面条下肚,然后被喂了一口很肥嫩鲜美的虾子。
满口都是弹牙的肉,鼻尖都能闻见那股鲜劲,则冬不错眼的看着南珍一直在动的嘴巴,将一只虾分三次送进南珍嘴里。
他喂,她就吃。
就这样吃完了一整晚面条。
则冬将空了的碗拿去后厨,再出来时,发现南珍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为她盖上毛毯,关上了店门。
作者有话要说:姜老师:南珍你做人不行啊,你这样很伤我自尊啊。
小南瓜:┑( ̄Д  ̄)┍,就是比较爱吃海鲜面啊。
大则则:姜老师你快去新东方考个厨师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