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粉子-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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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争论究竟应该是枪指挥脑,还是脑指挥枪。我坚持认为,用欲望来看问题,更直接、更简单,也更容易找到正确的答案。
现在我明白,人世间的很多事,仅仅用欲望来解释,是解释不通的,比如沈秋卖淫的事。
走出“卡萝酒吧”,我和王建南都已经醉眼迷离。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丛夹竹桃说:“你去年和敏敏在那里的事,我都看见了。”
一阵愧意涌上了心头,激灵之下我的酒意减了三分,清醒了不少。
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想起算命人的话,我心里很不平衡。我一定要带王建南去一个地方,来做为对多年来他的补偿,我相信他一定会喜欢,把他扶上车时我说:“我带你去一个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王建南应该知道我指的什么地方,他的确没有表示反对。
把他扶上车,我从锦江大桥旁拐上人民南路,我往城南郊外方向驶去。
我知道一个地方名叫“怡香院”,是原来我们公司经常招待客户的地方。
“怡香院”是一个度假村改成的著名风月场所,那里小桥流水,竹影婆裟,曲径通幽,一幢幢别墅点缀其间,最兴旺的时候,那里的小姐多达上百个,平时也有好几十。
我和老板去过那里,每次都是黄昏,因为那种幽雅的环境特别适合在雨后的黄昏把玩风月。
上一次去,正是雨后初霁的下午。
我们坐在露天的竹林里,瓦屋低窗下,两三杯清茶,这时候客人还不多,整个园林里宁静怡人,三五成群的小姐们,悄无声息地从竹荫里款款走来。
这时候先不用急,可以细细地欣赏她们的娇艳欲滴的美色,她们站在青翠欲滴的竹叶下,身上、脸蛋上也许还带着树上滴落的雨珠,仿佛她们刚刚被雨水洗过一般。
如果某一群小姐中有比较中意的,可以让她们走近一些,这时候便用中医的四种办法:望、闻、问、切来仔细选出一位和你最有缘份的姑娘。
所谓望,就是抬头看一看她的容貌、肤色、气质。通常这并不可靠,主要因为她们化了妆的缘故。这时可以让她再靠近一些,闻闻她耳鬃颈旁的气味,有些浓艳,有些清雅,还有一些有淡淡的乳香,男人们可以各取所好。所谓问,当然是问一句话以听其声,因为如果她的声音是满嘴的乡村土语或者粗声粗气,也很可能让男人大倒胃口。
如果这一切都让你比较满意,最后就可以用“切”,当然不是把脉,而是捏一捏她腰腹之际的肌肉,看是否有弹性,或者如果你喜欢丰乳肥臀,也可以按一下她的胸部。
记得上一次我在老板的指导下,选出的姑娘是凉山州一个中学教师。翻云覆雨之后,她告诉了我她的真名和手机号码,她名字特别诗情画意,我现在记得名叫唐诗雨。今年五一节的时候我还约过她,把她带到了王建南家里春风了几度。
“嫖娼没什么意思。”王建南过去经常这样劝我。
有时候我也深有同感,记得以前看过一部法国电影,整部电影说的就是一个男人泡一个四十岁的老粉子,最后终于把她搞上床,翻去覆雨之后,这女人提上裤子气喘吁吁地说:“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做爱。”
男人问:“难道你还是处女?”
女人说:“不,我是妓女。”
嫖娼当然不能算做爱,有一位诗人写这种事过:“与橡皮做爱,而她置身事外。”在这个过程中,女人只是把它当成工作,男人在那里瞎折腾,却得不到一点真实的回应,甚至分泌物也没有,只有一些虚假的湿润。
不过我认为王建南应该经历人生第一回,他毕竟和我们的天赋不一样。再说,凭我往常的经验,这段日子完全没有风险,不可能“扫黄打非”。
20分钟后,我们到达怡香院度假村的大铁门旁。
铁门很快就开了,把车停好后,一个机灵的小伙子跑过来说:“嗨,老熟人,今天的小姐巴适得很。”
这小伙子对任何人都喊老主顾,让男人们特别有成就感。我大声武气地喊道:“把所有小妹全部喊出来,睡了的爬起来,把我这位兄弟招呼好。”
度假村会议室,天花板上几盏百瓦灯泡明晃晃地照着这无边的春色。
一排排板凳上,几十个小妹花枝招展、东倒西歪地随意坐着,像在开人民公社的妇女社员大会,有的衣着大胆暴露,有的保守端庄,有的穿着俏皮的背带装,有一个甚至还背着一个卡通图案的小书包;有些在读报,有些打扑克,还有一个小妹捧着一本书在刻苦学习。
王建南怔怔地站在门口,嘴里的酒气让前两排的小妹用手掩住了嘴唇。
我把王建南推了进去,小伙子马上开始了他那一套演说辞:“我们的小姐个个巴适,唱音乐打体育样样都齐全,个个雪白稀嫩溜粑——我们这里的服务最好,这位哥老倌肯定晓得,吹拉弹唱样样来,服务质量不好可以投诉,一分钱不给不说,老子绝对要把她打个半死——”
这里是本地最好的风月场所之一,但比较不利的是,王建南喝得比较高,在他眼中小姐们一定个个都很漂亮。
不过我想的是,只要他今天走出这一步,以后就是海阔天空。我以后会在工作上、生活中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我垫付嫖资,也要让他体会到美妙的感受,以弥补我多年来抢他粉子的愧疚之情。
站在这些花花绿绿的小妹之中,王建南看得昏头转向,完全找不到北。
小伙子把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妹从板凳上一把提起来,说:“这个妹儿绝对合你胃口。”
这小妹看起来入行不久,没多少痞气,她可怜巴巴地看着王建南,一双眼睛秋水盈盈,生怕自己不被挑选。
王建南未置可否,只好默认。我一看还算勉强,又自作主张选了一个,我想以他王建南的能耐完全应该“双飞”一宿,今晚他就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我再来接他。
两个小妹一左一右把王建南扶着,向丛林深处的一幢别墅走去。
看在眼里,我终于欣慰地笑了,笑得很甜蜜,把那位小伙子也感染得咧开了嘴,露出了一排四环素牙。
“这位大哥要不要带病坚持工作?我给你找一个最霸道的。”他看着我头上的纱布说。
“今天就勉了。”我说。
我想还是等林未晏回来再缠缠她,再说医生的话也不能当儿戏,毕竟老大被撞了,老二就应该规矩一点。
我在前台把房费结了,开发票的服务小姐说:“那位喝醉酒的哥们还有点帅呢。”
我说我不帅吗?她说:“大哥你当然就更帅了,你好像刘德华——他弟弟。”
“刘德华他弟弟是谁?”我忍不住照了一下门厅的镜子。
“流得很嘛!”
我的确下流得很,捏了一下她的小脸蛋,笑眯眯地走出了怡香院大门。
经过门口时我停下了车,吩咐那个小伙子说:“明天我朋友起床,告诉他九点钟我准时来接他。”
已是凌晨一点,我突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车到人南立交桥我转向玉林,直奔华兴煎蛋面。
我想起上次王建南说的“先煎后睡”,于是我衷心祝愿他和那两个婆娘“煎”了又睡,睡后再“煎”。
红姐去世以后,这星期发生的事很让人不爽,今天总算为朋友做了一点好事,我终于高兴起来。
坐在初夏凉爽的深夜街头,我感到万分惬意,切了一盘猪耳朵,要了一瓶啤酒,吃了几颗药。这时,正好有几个刚下班的三陪小姐坐在了我前面一桌。我在心里对自己:亲爱的妹妹,在不久的将来,王建南也会和我一起成为你们的主顾,和你们又“煎”又睡。
带着八分醉意,我把车开回了望江小区。
我想今天王建南不回来,家里又一大笔现金,这个周末我必须回自己家住。
开门的时候开了好半天,我这才发现自己醉得确实不浅,不仅是醉,医生说这药吃了就想睡觉。
穿过客厅我一把推开卧室门,连开灯的力气也没有,蹬掉皮鞋就滚到了床上。
脱裤子的时候,我发现被窝好像是热的,往里面一摸,一堆肉乎乎的东西。
床上有人,一个女人!
该不会是周家梅吧?
绝不可能。可能是王建南在我这里金屋藏娇,暗起不说,她会不会是刘小慧?
不太像,她明显比刘小慧的个头大,这时她已经惊醒了,一句话不说把头扭到一边,黑暗中完全看不清她的脸。
“你是不是小慧?”我问。
她一言不发,从鼻子里发出“呜呜”两声表示否定。
这声音倒是很性感,像某些女人做爱时的呻呤。
“你是不是王建南的粉子,他今天不回来。”我说。
她又发出“呜呜”两声否定,然后坐起身来。
我看清了她上身的侧影,轮廓秀美,看上去很诱人。
凭借这声音和侧影,这个深更半夜睡在我床上的女人,她的容貌和身材开始在我的想像里复苏。
好久没有女人了,我感觉到一股冲动从腹部升起。我侧过身准备用最后一点清醒勾引她,我把右手放在她小腹上,左手抱着她的腰肢,头枕在她腰间尽量深沉地说:“相请不如偶遇,既来之,请睡之。”
说完这两句话我感觉太累了,睡意和酒意同时拥上心头。同时,我在朦胧的意识中自省起来,这女人一定是王建南的粉子,不管她是谁,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胡来,我必须帮他留住她。
“王建南明天一早就回来,我不准你走,他好不容易有个女人。”
我双手死死地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肢,但睡意却越来越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早上九点钟。
我伸手一摸,床上已没有人!
这个女人到那里去了!不会是我昨晚做了一个春梦吧,我睡意全消,侧过身在枕边嗅她留下的余香。
果然有一些淡淡的幽香,她的确来过,不是一场春梦。
我在床上仔细寻找她来过的证据,那怕是一根头发。
一丝也没有,我躺在床上,尽量回想昨晚那个女人的一切:她“呜呜”的声音,她美丽的侧影——她突入其然地来到我床上,又不留踪影地消失。
来似朝露去无踪,这婊子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一句话。
她会不会是传说在的狐仙!
在我有过性经验以前,在我们这一代人最初的春梦里,大都出现过狐仙这样的的女人,
我想,可能正如古书里面所写的那样,狐仙看中了一个穷酸的秀才,出于爱怜所以来和他幽会了。
我甚至还超级浪漫地以为,也许正是在过去的岁月里,我们痴情的“王生”孤枕难眠,尤其他在欲望方面克已复礼的精神,深深感动了美丽的狐仙,于是昨夜下凡找他来了,有可能她以前也曾经来过,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我想昨晚找上王建南的这个狐狸精,一定就是修练上千年的狐仙,不知道她该有多美,可能比沈秋还要风情万种。
只是不巧的是,这美丽的狐仙发现我非王生,所以很快就跑掉了。但愿我走了之后她还会再来——
不对!她不是狐仙,她可能是红姐!
我身上一阵激灵,一定是红姐!我心理充满了恐惧:也许正如传说中说的那样“人鬼情末了”,红姐的幽魂找到了王建南。
她是人?是鬼?还是狐?
我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她还有可能是七仙女、田螺姑娘、白素贞、李慧娘——我打算先去怡香院,把王建南接到公司,把欠款送到报社再说,他肯定在怡香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在客厅碰上刘小慧,我刚要问她早上好,她就迫不急待地说:“哎呀!简直不摆了,好漂亮呵,有个好漂亮的女人来找王建南,等到半夜都不走。”
“她有没有说名字。”
“她名字也好美呵,她名字叫——哎呀!我咋忘了呢?”看来小慧读博士越读越傻。
“她是不是叫沈秋?”
“对对,就叫沈秋!咋可能嘛,这么漂亮的女人来找他!还等那么久,简直是——”
刘小慧一边化妆,一边愤愤不平地感叹不已,故意把“他”字说得来很夸张。
她当然无法理解,这件事对于刘小慧来说,简直就是朱丽叶爱上猪八戒,潘金莲爱上了潘驼背。
沈美人深更半夜跑来睡在我床上!这实在是天大的喜讯。
昨天王建南还说,他和沈秋要重新走到一起,需要做一些准备,原来沈秋昨晚就已经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义无反顾地投怀送抱来了。
难怪昨天我去“昨日重现”,服务生说秋姐刚刚走。
我马上拨出王建南的手机号,我要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这才想起昨晚打他手机他就说没电了,当然是没电了,否则沈秋何必要亲自上门。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
驶向城南郊外的路上,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直唱着欢快的歌曲。
明媚的阳光透过车窗,打在我的脸上,也照在我的心上。唱完了唐伯虎的明代摇滚,我把一盘现代民谣放进CD机,鲍勃?迪伦的歌声开始在车厢里弥漫,这是王建南送我的,他很喜欢这崽儿唱的歌,我准备就在这位“沙黄喉”的歌声中把好消息告诉他。
上一周的阴翳一扫而空,对我和王建南来说都是如此。
人生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红姐自杀的创痛,刘至诚的卑鄙手段,都不会影响我们走向更美好的生活。
当然,最应该高兴的还是我。不必说了,说出来我就很不好意思,别人会觉得我这人太轻浮,太喜欢想入非非:在王建南和沈秋的婚礼上,周家梅做为伴娘,当然是她,她和沈秋相互欣赏得想搞同性恋,那么伴郎当然就是我,沈秋这个当嫂子的当然要帮帮忙做一做周家梅的思想工作。
我决定,林未晏回来后,我对她的耐心将是很有限的;我还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用像过去那样寻花问柳鬼混了;我又决定,如果我和王建南重新办一家广告公司,应该有四个股东,公司名称可以参考《百家姓》第二句“周胡沈王”——
到了怡香院度假村,铁门紧闭着。
我按了两声嗽叭,铁门还是纹丝不动。
MD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