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音落-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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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一怔,见面前人笑得如三月春风,又是一抖。
“逍遥,你成了亲,多吃些酸的挺好的。”
逍遥瞧着手里多出的葡萄,有些不解,圆溜溜的眼珠转了两转,脸上布上红云,眼神里多了三分怨怒。
“我又没……吃什么酸的!”
“这不是早做准备吗?”无痕挺无辜地看着她,下巴指了指那串碧绿葡萄,说道:“一共五十颗,你可不能浪费。”
逍遥欲哭无泪,正打算垂死挣扎一番,“嘎吱”一声院门被人从外推开,她丢下那串葡萄,快速地走至院中间。
萧铭今早刚离开,须得过几日才来,除了某人,这里再没人知晓,而眼下居然有人堂而皇之地推门而入!
来人好像并不着急,院门只缓缓地朝两边开去,微微显露出紫色一隅。
待门全开了下来,那人便也出现在她们面前。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愣。
“姑娘,你们是——”来人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瞧见葡萄架下那道身影时,微微一怔。
逍遥回了神,微微侧开一步,挡住来人视线。
上前行了礼,问道:“敢问公子是谁?怎的来了此地?”
来人似是更加疑惑,墨眉拢到一起,声音不由得大了两分:“姑娘说话好生奇怪。这处是我的宅子,你却问我是谁?”
“你的宅子?”逍遥几乎要跳了起来,“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说是你的宅子,可有证据?”
来人摇头,嘴角微翘,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徐徐展开在逍遥面前,却是当地县衙画押盖章的房屋买卖公文。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此处院宅乃江州洛风华于盛德一十九年九月初二买下”。
逍遥揪过那纸过来细细看了一番,确实是当地知府的官章,可是……这明明是……
朔月公子的呀!
来人一笑,闲步踱进门来,晃悠悠转了一圈,脚步在葡萄架下停下,瞧着那闭目假寐的人,嗤嗤一笑,腰间折扇一抽一展,半露香肩的琵琶美女盈盈端坐。
他凑近一分,看了又看,奇怪道:“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熟人啊!”
无痕微开双眸,从躺椅上直起身子,勾唇一笑,低低“哦?”了一声。
来人大喇喇地往石凳上一坐,指着手中扇面上的美人道:“是不是与姑娘很像?”
逍遥站在两步外,略带疑惑地瞧着这两人,面上却是一副全然看好戏的神色。
无痕朝她看过来,“逍遥,过来给洛二公子瞧瞧,看看是否眼神有问题。”
逍遥应了,听无痕一说立时也想到了这人是谁,暗暗“啧”了一声走上前,礼貌地道:“洛公子——”
洛风华“唰”地一声合了折扇,摆了摆手,“不劳姑娘了。”眼神却一直盯着无痕,左看看右瞅瞅,发现果然是个美人。
于是一叹,“我说你好好的个闺中女子,扮作男人作甚?”
无痕眼角微抬,似笑非笑:“洛二公子,你若是想报父仇,现在完全可以动手。”她指了指自己的双腿,“眼下可是最好的时机。”那次与这人交手,他虽故意掩藏自己的实力,但招式相对时,她确能感受到那强大的内力。此人武功,绝非一般!
洛风华闻言眼眸一深,黑眸中似有海浪翻动,扣着扇柄的手微微收力,然只一瞬又松开。
前倾身子,低声道:“何必如此?”
无痕半掩清眸,不语。
“他不信你,我信。”
清眸霍然睁开,双唇紧抿,满是不可置信。
二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默默对视着,许久,清眸垂落,眼角隐隐有水光。
“洛公子。”她嗤笑,“你凭什么相信?”
洛风华站起身,双手撑在躺椅两侧,微俯身子,空气里立时满是这人的气息,有股子说不出的香味。
无痕头一次从这人脸上看出认真的神情,不知为何,竟感觉到了极强大的气场,而这种气场……类似于萧铭身上的那种皇家王子气魄。
她在这人脸上细细看了看,平时明明是风流浪荡的富家公子,认真起来却别有不同。
洛风华其人,道行堪比那只妖孽了。
洛风华撑在无痕的上方,坦然地将她面上所有神色都收入眼中,弯唇道:“没有凭什么,我只是信我所信罢了。”
只是信自己所信?
无痕默然,转眸又看向那株桃树,桃子摘了近半,地上落了许多微黄的叶子,那树便显出几分枯老沧桑。
太阳渐渐西沉,初秋傍晚,风冷衣衫薄。而两人就此沉默,各自想着心思。
逍遥见太阳快落山了,便叫来一名丫鬟,打算将人扶进屋休息。手刚圈过无痕后腰,一人忽然出其不意地将人打横抱起,逍遥一愣,随即笑着指了指东面中间的屋子。
无痕不恼不怒,由着他将自己抱进屋,脱了鞋放到床上再拉下被子盖好。略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直到房中所有人都出去了才睁开,翻身对着墙壁。
“若是心中难过,哭一哭又有何妨?”
【流芳百世】
“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黑玉灵芝膏’,你能不能别那么不当回事?”逍遥没好气地从木格子里挖出一块灵芝膏揉在某人的膝盖上,眼中的心疼不舍愈发的明显。
无痕冷笑,“若是我没记错,你口中的‘黑玉灵芝膏’是我五年前从北疆得来的吧?”
逍遥拍拍她的膝盖,大言不惭,“你既然送给我了,那便就是我的。”
“好了,过个两天你试着动一下。”她端着一堆东西出去,“对了,这两天怎的不见洛公子?”
无痕放下裤管,倚着床柱,淡声说道:“红韶坊,你去那定能看见他。”
“可是倾城不是离开红韶坊了么?”对洛家二公子的风流韵事逍遥多少也是知晓的,这下便有些疑惑。
“没了第一美人,总有第二、第三之类的,洛二公子生性风流,只一个岂能称他的意。”
“哦?”门被推开,一人踏步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床上的人,问道:“还请乐姑娘说说我怎的风流成性了?”
逍遥识趣地端着东西出去了,无痕懒得理他,索性躺倒床上补眠。
“逍遥姑娘,你等一下。”洛风华叫住走了两步的逍遥,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青花瓷瓶,“我对药理不是很懂,还要麻烦姑娘瞧瞧。”
逍遥狐疑地从他手中接过,凑近鼻端刚闻了一下,目中便露出惊喜的光芒,忙掏出怀里秀帕摊在手心,将药丸倒出来,颜色赤红,芳香萦绕,确实是那可治百病的“流芳丹”。据说这是虚夫子在世上炼制的最后一种丹药,世间仅此十颗。昔年皇帝为救一女子,将宫中三枚耗尽,其他七枚却流于各处,沁音阁只得一枚,便是上次无痕给她的救命良药。
逍遥咧开嘴大笑起来,两步蹦到无痕床前,难掩兴奋地说道:“公子,你的腿还有那些毒,终于都不是问题了。”
无痕早瞧到了那赤红的“流芳丹”,又见洛风华含笑看着自己,那眼中的光芒让她不敢直视。
“逍遥,还给洛公子。”
“啊?”
“
还给洛公子。”她与他本该不再相欠,若得了这人情,以后总是要还的。
“公子,”逍遥握着那枚药丸,坚决地劝说:“这可是救命的良药,你不要你的腿了么?还有,说不定你的头发——”
“还给他。”无痕厉色道,“你不听我的话了?”
逍遥一僵,她其实是明白公子的意思的,可是……这“流芳丹”千金难求。
洛
风华仍旧似笑非笑,屋内的沉默逼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良久,他几步走近,凑到无痕耳边,轻声道:“南宫啸就职兵部,倾城追随了六皇子,司空宣恨你入骨,我大哥亦是要寻你报仇。你以为事到如今,你那身傲气还值几个钱?你又还剩多少时间?”
无痕抿唇,目光凉凉地看着他,想要从那张只是算得英俊的面上寻出什么,而他亦是坦然地任她看着。
目光相对良久,无痕闭了闭眼,妥协地朝逍遥招了招手。
逍遥大喜,立时倒了杯温水扶她坐起来,将丹药喂进她口中,又将水杯凑近。待无痕咽下,她才终于松了口气,对一侧的洛风华感激地笑了笑 。
“有流芳丹,不出一月公子定能百病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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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并未如逍遥想象的那般,一月后,黑发如云,余毒清尽,无痕却没有站起来。逍遥将自己困在屋中三天三夜,查阅了几十本医药秘籍,只得到了一句话“虚夫子练成‘流芳丹’,心力耗尽,卒,未能记载”。
洛风华的屋中烛火摇曳,有人推门进来,他头也未抬地说道:“六皇子,随便坐。”声音里略有疲惫。
萧铭在他对面坐下,借着明媚的烛光可以看见对面人眼底一圈青色,面上神态也是颇为疲惫的。他揉了揉昏沉的额头,说道:“逍遥姑娘自早上出来后就未曾言语,洛二公子,请恕我直言,你那‘流芳丹’可真?”
洛风华一手撑着脑袋,微抬下颚,轻笑,淡声道:“我为何要骗她?”
“可你也没理由救她。”萧铭缓缓而道,最后余音上扬,“不是吗?”
“呵!”洛风华嗤笑一声,“六皇子既然有理由,我又为何没有?”
“她杀了你父亲。”只这一点,他如何相信。
“那又如何?”洛风华仍旧含着笑,直视着萧铭双目,“这个世间,只要是我喜欢的,哪怕是死,我都会救。”
不曾想会听到这样的言语,萧铭微怔。面前的人还是那副招牌惹眼的风流笑面,可是,那双眼睛,那眼神里的坚定让他望所不及。
静默片刻,他站起身,“洛二公子,你还有个哥哥。”
洛绝商在商场里的狠辣他早有耳闻,“据我所知,你大哥已经知晓了她未死的消息。”这里虽暂时未被发现,但以洛绝商的心机和人脉,又能躲藏所久。
“这个不劳六皇子担心,风华自有对付。”洛风华含笑而起,“夜深了,六皇子该歇下了。”
而就在他们谈话的时段,对面屋中,无痕神态安然地坐于塌上,面前盈盈而立的逍遥大夫,满面笑意,哪有一丝疲态。
“公子,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无痕把玩着手中的玉笛,片刻冷然道:“走。”
逍遥抱拳,“那属下这就去办。”
“慢着。”无痕唤住她,语气轻柔,“让落英去办吧,另外让子悠安排好在宁州城边等着。”
逍遥惊讶,两步上前,急急说着:“那我呢?”
“回茹茹城。”
“不行,我得留在你身侧。你身体刚好,若没我在侧用药辅着,你的武功很难恢复。”
“你把药方留下就是。”无痕不以为然。
“调理之药,需即时更换。”
“我会让子悠给你联系。”无痕冷了色,“我让你回茹茹城可不是让你去潇洒的。”
“你过去之后,他定能安心。”
逍遥没有再说什么,只叹着气恭敬地说了声:“属下遵命。”虽然被当成人质还是很不开心的,但若没她在一处牵制,公子大事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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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洛风华收到家书一份,不得不离开。而六皇子萧铭也在三日后面有异色,于次日一早满面惆怅地与无痕二人道别,逍遥状似留恋了一番,无痕眼中也有几分不舍。萧铭勉力笑着,安慰她们,不出一月,定会再来,二人这才露出笑容,送他至门口。
又过一日,院内隐卫悉数消失,夜黑风高,两道身影从院内闲闲地走了出来。
子悠早准备好一切等在宁州城边,见远处两人快速走来,急忙上前,单膝跪下行了礼才又站起来。
“小姐,你总算大好了。”她声音哽咽,这一声“小姐”,她六年来未曾喊过一次,这下唤出来,不免心中复杂难言。
“悠儿。”无痕亦是嗓音微哑,伸手揉了揉子悠额前碎发。
“傻丫头,哭什么。”
逍遥虽然也是异常开心,但此刻可不是诉衷肠的时候,遂提醒道:“我们得赶紧走了。”三人翻身上马,马蹄踏踏,惊醒虫鸣一片。
出了宁州,逍遥继续往北走,无痕二人取近道往西而行。
【江山美人】
梁溪。
小城内安然祥和,秋风有些寒凉,到了傍晚便忽然大了起来,小贩们急忙收拾着摊子,将东西装好,推着小车提着包袱匆匆往家赶。
出了街,穿过弄巷,尽头那户人家炊烟寥寥,已然是在准备晚食了。
“阿正,将院子里的东西收了吧,天变了。”发色灰白的半百老人站在院中,怀里抱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狗。“我不在的这些天,你照顾好小狐儿。”
“主子——”刘伯唤了一声,想要相劝,却又不知如何说。
“阿正,我躲了她二十六年,总该见见了。”老人轻抚着小狐狸,苍老的声音里更多的是遗憾,“阿正啊,是我负了她啊。”
望着天空越来越多的乌云,老人的目光越发的黯然,以为早已看透这世间浮华,这一刻,心底的某根弦依旧轻轻颤动了。
彼年,桃花灼灼开满河畔,女子弯身在河边浣衣,他于树下执笔作画,偶有眸光相撞,女子笑靥如花。
又是一年春去冬来,雪花纷飞,女子裹着红艳的披风,银白的世界里,美得不似真人。然而,她眼中的恨意那么明显,那么浓烈,那凝聚毕生功力挥下的一剑,斩断了他们走了无数遍的木桥。
女子倔强地转身,他未看到一滴眼泪,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崩山裂地般的哀嚎。
她的?他的?
他抛弃了他们的承诺,负了痴爱他的女子,负了年少时缠绵的爱情,只为站在那金銮殿上指点江山。
然而,朝堂争权,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他终是……
一无所有。
老人自嘲地大笑,声色凄冽。
想他萧碧,昔年赫赫有名风流倜傥的三皇子,如今一身布衣隐在市巷间,还谈什么江山天下,说什么庙堂高座,都是昨日一梦。
而,素泠啊素泠,你却又是何必?
也罢,就让我们做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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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江州城。
墨兰衣袍的年轻男子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