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齐人家-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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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望朝他摇头,示意他这等场合不要开口。
“娘那边也没有。”齐润没管这些,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牙齿打颤的声音都接连不断,他说个话又如何?
“许是有事去了。”见小弟不理会,齐望也有些无奈地开了口。
“三哥,你怕吗?”齐润又转过头去朝供桌上的脑袋兴致勃勃地探了两眼,又回过头来朝他三哥认真地道,“我不怕。”
“嗯,”齐望摸摸他的头,淡淡道,“三哥也不怕。”
要是怕了,现在被放在桌上的人头就是他们家的了。
齐君昀那厢也听到了两个儿子的说话声,他朝两个儿子颔首,等他们跟来叫了父亲,他便朝地下跪着的人淡道,“这位是俞先生,说来还是你们俞庸老师的远房亲戚。”
俞庸跟贾进平站在一起正面对面小声地对梧州底下的官员名单,听到这话,俞庸停了嘴里的话,在隔着三四个人的地方苦笑着打了个揖。
什么远方亲戚,可被他害惨了。
就是他以后还能在国公府当值,可国公爷还会不会重用他还得另说,至于俞家的子弟,哪怕俞家的子弟有真本事还忠心,可接下来国公爷对俞家的打压怕是不轻,俞家子弟没个八年十年的,怕是再难爬上来了。
俞庸打揖,齐君昀也没住他那边瞧,嘴里对儿子们温和道,“俞先生年少成名,还在定始年间与大学士阁老们订正了子语一书。”
子语是童学必学的书经之一。
齐望听了多看了这俞先生一眼,这俞先生想来也是个极为雅致之人,齐望离他不远,能闻到他身上所穿的衣裳的薰香味。
那味道甚淡,还挺好闻的。
俞先生品味不俗。
“先生。”齐望两手往前一揖,朝跪着的俞先生行了个半礼。
“俞先生是五子八女罢?”护卫搬了椅子过来,齐君昀坐在了椅子上打算长谈。
年过五旬的俞昊抬起头来,那就是受了惊吓也还是气色不错的脸上一片苦涩,“齐国公有话直说无妨。”
说罢,他惨然地看了看左右那些平时与他寻欢作乐,对酒当歌的同僚。
他只能对不住他们了,他得先行一步了。
“嗯……”齐君昀温和地点了下头,便也直说了,“等会等你的家人全到了,你到时候好好看看。”
俞昊蠕了蠕嘴,惨然一笑,“齐国公,事已至此,老朽无话可说,您想知道什么只管问就是,老朽定会有问必答。”
说着他朝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只是他磕的太晚了。
齐君昀看着脚边的脑袋,脸色依旧温和。
“俞先生,”在俞昊抬起头后,儒雅温和的齐国公声音不轻不重地开口道,“你当我还用你?”
他微微低着头,微笑看着那抬着头迎着他的俞昊,“你们啊,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方面,连我都比不上你们。”
午后,齐君昀走去妻子那呆着的厢房用了点粥就出来了,俞家的人也都带到了。
俞昊的五子八女,还有十几个孙儿们都到了,男丁幼儿跪在前面,女眷跪在后面,一个也没少。
齐君昀见到了人,还拿过册子看了一眼扫了一下人群——册子是管事的递上来,他夫人过了目的,上面有她批阅的字迹。
这作不了假。
“去让夫人回去歇息会。”齐君昀开口道,齐大迅速领命而去。
等到左侧那边一群人拥着她往大门边去,齐君昀放下了手中俞家的册子,拿过了封面有何字的册子到手,等到门口那群人消失,他方才从册子里抬起眼,对带到脚边的何咏温和道,“何大人。”
何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脸色是青的。
他今日没来天清观,是国公府的人刚才把他拖过来的。
何府满门现已被人屠了一半。
何咏恨,但害怕让他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何大人是定始十年的进士……”齐君昀合上了何家的薄册,放到了宣崖端着的盘子上,与何咏淡道,“在兵部当了十几年的差,定始二十五年调到江南之前,你在兵部所当之值是员外郎罢?”
一经他调动,就调到了梧州当刺史。
当年定始帝必须迁就与他,他把江南的官员都换成了他的人,沉弦当皇帝的时候更是对他信任有加,江南刺史本该五年一调,但何咏是他的人,在这个位置上一座就是快十年。
十年,换来了何咏与何氏一门对他的背叛。
“国……国……”何咏开口狠狠地咬了一下哆嗦的牙,额上青筋直爆,“国公爷!”
齐君昀温和地看着他,他清贵儒雅,坐在太阳底下的样子就像坐在花园中与人品茗赏花一样悠闲自在,让人看了如沐春风,但在何咏的眼里,这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郐子手,比那索命的阎王爷还让他惊骇。
“国公爷,”叫出了第一声,第二声便不难出口了,何咏咬着牙狠狠地道,“要杀要刮随您便,只是还望您给我留个全尸,在我死后把我那兄弟还给我罢!”
他不能连死了,身下那宝贝都回不来。
何咏着了魔,连死都不怕,却要他身下那东西……
齐君昀嘴角微翘,朝俞家那几十个被绑了嘴的人淡道,“去罢。”
何咏朝俞家的人看去,眼睛一片赤红,他深深地看了俞家那一堆惊恐的人一眼,回过头朝齐君道,“齐国公,如若我动了手,你就把我兄弟送回来?”
“不,”齐君昀对着还想有个全尸的何咏温声道,“你要是动了手,我会让你何家的儿子们不至于跟你同一个下场。”
何咏的牙齿颤抖得更厉害了,不受控制地上下碰个不停,咯咯作响。
“时候不早了,何大人快一些罢,后面还有人等着。”齐恫在旁淡淡道。
何咏鼓着血红的双目盯着齐君昀,齐君昀神色没变,还是一派儒雅温和。
齐恫身边的护卫这时候朝何家的人走了过去,手中拿着刀,等他在何咏的长子面前站定后,何咏突然仰头“啊”了一声,抽出了齐恫腰间的刀。
齐恫任由他抽出了刀,但下一刻他就转了个身,挡在了齐君昀的面前,把何咏踹飞了近一丈,掉在了跪着的俞家人不远的地方。
何咏的双眼更红了。
“何大人,要是想动手,那就快一点。”不远处,那如恶鬼般的人又发出了让何咏愤怒却无力的声音。
他握着手中的刀柄,扶着地面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了被绑住的俞家人。
“何大人,你只有半柱香的时辰。”齐恫接过身边人点好的香,拿手煽煽了起火的清香,插在了他手边刚刚搬来的香炉柱上。
“何大人,何大人,不,不,不……”在何咏靠近后,唯一没被挡住嘴的俞昊的声音惊恐了起来。
“啊……”何咏置若罔闻,又是冲天大叫了一声,在他这声叫后,跪在俞昊身边的俞家长子的脑袋掉在了地上。
“何咏,你敢!”被那温热的飞血打在脸上,俞昊眼睛里掉出了泪,悲切无比,“尔敢!”
“何大人,不,求你了,何大人……”当何咏又走向他的另一个儿子后,俞昊大声叫着,脸上老泪纵横。
又一颗人头掉了地。
俞家那些被绑住手脚不能动弹的人哭泣的哭泣,磕头求饶的人磕头求饶,挣扎的挣扎……
“不能怪我。”何咏手中的刀一刀刀往前劈去,嘴里喃喃道。
这个真的不能怪他,他也不想的。
他也有儿子要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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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咏动了俞家,之后,齐恫把刀递到了身后一堆死尸的俞昊手里,解了俞昊手脚上的束缚。
“齐国公,多行不义必自毙,”俞昊拿到刀后,没一柱香就像老了十年不止的俞大学士荒谬地笑了起来,“老夫落了这个下场,是老夫的报应,不过,老夫也定信你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江南的官员,嘴巴一个比一个还能说。
眼里也没主子了。
齐君昀脸色依然温和,他看向俞昊淡道,“看来俞大人是不想动手了?”
不动手便罢,他朝何家的何斌看去。
“何总兵,”他朝何斌道,“你与俞家的儿媳蔡氏有首尾罢?”
长得头大五粗的何斌阴沉着脸看向齐国公。
“她定始年间生的三子,是你的儿子罢?”只是刚才被他兄长杀了。
何斌朝齐国公的方向凶狠地吐出了唾沫。
护卫挡了那口唾沫,同时手掌抽向了何斌……
巴掌声响得又亮又脆。
齐君昀看了眼头被打偏的何斌,往后朝宣崖道,“把那青楼女子带来。”
“是。”
那曾被俞昊逼迫与畜牲交*媾的青楼女人一被带来不需谁说话,她一见到俞昊就扑了过去,嘴里大声叫着畜牲,拿起手中的刀就往俞昊的肚子刺去,她刺得乱无章法,俞昊直到十几刀后才咽了气。
他咽气的时候眼睛大张着,眼珠突起,惊恐地看着那万里无云的晴空,他边上跪着的人被他的死状吓得大声哭泣了起来,连嘴间的绑布都挡不住他们声音里的恐惧。
在场跪着的所有人,即便是那还不动声色的,也被齐国公的所举逼的害怕了起来,晌午还没过,齐国公府的人也没张嘴问话,一件件他们所做的事都被他们吐了出来。
他们争先恐后,唯恐比别人说得慢一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一般。
齐君昀看着在先帝的祭坛前说着他们自己这些年所干的污脏得匪夷所思的勾当的官员们,看着他们一张张急切得近乎狰狞的脸,一直挺直的后背慢慢地靠向了椅背。
这就是他所任的官员,他们大忻朝最有用的有功之臣啊——居然没几个干净一点的。
他不得不承认,他做人很失败呐。
第257章
与谢晋庆同来的还有平哀帝特派的一行人等。
齐国公动手,皇帝收场,一如之前的安远州处置,皇帝经此也可进一步掌权,齐君昀对此并无半分不悦,这是皇帝该得的,他也喜欢皇帝这份魄力。
谢慧齐却把大妞她们的夫君留了下来,没交给皇帝的钦差们处置。
她对这些个张家姑爷也没多做什么,只是打发了他们去当苦役,确保他们多活一些年。
而大妞她们的儿子,她在此中挑了个当家的,领着他们继续过活。
她安排了这些,一个张家的人也没见,不是没有大妞的儿女要求见她,只是她在意的人都死了,别的人就没必要见了。
这年的大年三十,齐君昀带着妻弟,儿子们先去了宴堂跟家臣和皇帝那些先前隐于在暗,现在终于出面的钦差吃了顿饭,再回来时,丈夫儿子们身上有点酒气,但还是听她的话,与她跟齐奚吃了一顿团圆饭,每个人规规矩矩吃了一顿饭。
用完饭,谢慧齐打发了儿女们出去,留下丈夫跟弟弟与她喝着花茶。
谢晋庆被她管得死死,她说往东他从不管往西,嘴里却还嘲笑他一年到头端着张云淡风也轻的脸的姐夫,“你不也还是得听我阿姐的?装什么装。”
装什么高贵,不食人间烟火,还不是个被管着的?
谢晋庆还是二十年如一日地看他不惯,没事不损两句浑身都不舒坦。
“哦,他是听,那你不听?”谢慧齐早把温柔在这个二弟弟身上用完了,嘴角一挑似笑非笑朝弟弟瞧去。
“哦,哦,哦,”谢晋庆加重声音连声感叹,“说不得的哦,我都忘了。”
谢慧齐笑瞥了他一眼,那厢齐君昀已经在榻上摆好了棋桌,谢晋庆挪了过去,粗鲁地脱掉鞋子就盘腿坐好了,嘴里急急道,“我先动,今日大年,你得让我三着,不,六着二行,六六大顺……”
齐君昀轻“嗯”了一下,等他连着走了三步,堵了他不少路,再要动第四步的时候,一记就抽了过去……
让六步?这棋还用得着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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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日这天,谢慧齐与匆匆赶到的表弟谷展铧一家人用了顿饭,谷展铧就在饭后跟着他表姐夫去兵营去了。
过了正月二十,梧州城内的事一交付完毕,齐国公府一行人就打算起程了。
谢晋庆的兵马留下了二千给表兄用,他则带了三千与姐夫前去栎武。
探子来报,栎武有民乱,就是过年这段时日也不安宁。
栎武本产铁铜,全国两个大铁矿和一座铜矿就坐落在栎武境内,但这些都是官家所有,铁矿每年打铸的兵器皆要上缴朝廷,铜矿所制的器具也归皇家所有,京中的文武百臣如有赏赐,也少不了栎武这几个矿里所出的东西。
齐国公府的铜具,十件至少有六件是栎武铜矿所出。
这三个矿在栎武独立成地,不归栎武州管,直接受京城皇宫的内司监所统领,而官矿所用的人也是从别州调用过去的,为的就是不与当地人连成一气。
但就是作了防范,也还是出了事,起因是铜矿里的一个做铜炉的手工师傅在铜矿所在的黄铜乡玷污了一个民女,这民女乃当地一个氏族的媳妇,这事一出,这氏族的全族人先是告状,然后就是打向了官矿。
现在这些人喊的是让官府把官矿交出来,这本来就是他们祖先的地方,黄铜是他们祖先留给他们的东西。
先前出事的时候齐君昀是得了报的,这事本是梧州官员挑起的事,所谓的沾污民女根本子虚乌有,他们跟当地一个大族的几个出头人连成了一气,想把官铜占为己有,这也是齐君昀从梧州离开要去栎武的原因。
只是梧州的动作是让栎武州上下官员慌了,但黄铜乡却失控了。
栎武州的官员想收手,但下面的人却不干了,他们眼看就要占领官矿,马上就可以分到一杯羹了,谁管收什么手?即便是告诉他们这事的起因本是不当,但谁都当这是说笑。
他们只认他们心中所想的。
栎武州的官员是真慌了,立马派了武力镇压,只是这官兵一出马,黄铜乡的百姓怒了,几个氏族的族长带着人出了头,全乡联成一片与官兵对峙。
重利面前必有勇夫,黄铜乡的人听说每家每户都可以分铜矿的利,即便是老人都拿起了家中的扁担锄头前来助阵,官兵哪有百姓来得的多?
官矿眼看就要失守。
齐君昀刚才梧州不久就收到了栎武黄铜乡失守的消息,当下就令谢晋庆带人马日夜兼程赶往黄铜乡。
他们现在距黄铜乡有一千多里,大队人马赶到黄铜也是要五天去了。
沈从现已对这四州的地理状况烂熟于心,更何况黄铜乡是官矿所在之地,其地型他平日见了都要多看两眼,这时也是跟着谢将军上了马去,在前头带路。
从收到消息到谢晋庆离开,不过半个时辰。
谢慧齐甚至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