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流年-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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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出发了。”
我有些惊讶,记忆当中小孩对Denes向来都是寸步不离的,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接了片子走开?
他倒是微微笑了一下,只是其中意味稍嫌冷淡:“成名之后,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想起了他们说过的,Denes早就想到了这个,小孩成人成名,然后渐渐离开他的身边,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他稍稍用力按了一下我的肩膀:“好了,只不过是去休养一段时间而已,用不着这样。”
我看向他问:“Caldwell知道么?现在的这种状况,还有Denes在焦虑的原因就是他。”
他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里面毫不掩饰地有一种凉薄和不屑的意味:“如果连这个也看不出来,还能指望他什么?”
微微一心惊,却仍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事实上这样理智到几乎无情的话在他口中说出来,不知为什么竟然染上了一点让人难以抵抗的诱惑,于是乖巧地嗯了一声。
下午换了衣服和车子一起去接Denes,车子往酒店门口去停的时候,就能看到Denes站在离门较远的地方,微微低下头来凑向火柴去点烟。笔直的金色长发从肩上微微地滑下来,火柴闪烁的橙光映在他的脸上,我才突然发现他的面色已经不是一般白种人的那种苍白了。瘦削挺拔的身材架着一丝不苟的西装还有羊毛大衣,咖啡色格子的长长围巾被压在领子下面,随着冷风和衣摆一起微微地飘动,衬着灰沉压抑的背景,有些萧索之意。
车子在他面前一点停下,Denes抬起眼来看,慢慢地吐出一口烟,在这湿冷的空气里面袅袅地弥漫开来。
柳下将车窗下了一半向他示意,然后说:“你再这么抽下去,总有一天要因为别的原因被打包寄到瑞士去。”
Denes听他这么说,薄薄的嘴唇勾起来一个淡到不能再淡的笑,把烟在一旁的垃圾箱上摁灭了,然后丢了进去。
司机下车去先帮他开门,然后提了行李进后备箱。
Denes进来坐在我们对面,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没话找话说:“Denes,你家是在哪里的?发现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个问题。”
他似乎并不理解我在问什么:“家么?我是伦敦人。”
我摇摇头:“不是问这个,我是指你现在住在哪里?”
他往窗户外指了指已经开始远离的酒店:“就在这里。”
我惊讶了:“一直?”
他点点头:“如果没有旅行的需要的话。”
我再次求证:“把酒店当作家来住?”
他这时面上有一丝丝淡薄的笑,微微摊了摊手:“很不好意思地说,我是那种没有二十四小时的客房服务就绝对活不下去的人。”
我撑着头微微侧过去看他:“我现在开始想,你们这样不知道常识的生活,现在看来也很有意思呢。”
这时候他才好像有了一丝丝的兴趣,转向我问:“哦?你不是一向都很抵制的么,为什么会这么说?”
“只是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在其中成长出来的你们都很有意思,不过还不代表我已经不抵制。”
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问柳下:“她已经知道了么?”
柳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Denes向着我微微挑了挑眉头:“已经快要是侯爵夫人了,对于这些东西的适应也只是时间问题。”
柳下立刻出声拦住了他的话头:“Denes。”
他失笑微微闭了闭眼睛:“是我多嘴了么。”那种模样,好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恶作剧一样的期待。然后他转头看我,镜片后面的眸子淡得让人看不出情绪,“不过还是让人嫉妒,有能力庇护的,和甘愿被庇护的。”
柳下又几乎是出声喝止他:“Denes。”
Denes一顿,眼睛看向车窗外面:“抱歉。”
我完全不明状况,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柳下似乎也没有要打破僵局的意思,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手指,顿时车里一阵尴尬的沉默。
九十五
那种有些尴尬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机场,车子停到起飞通道上的时候,Denes却伸手按住了我们,不让我们下车。
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他却淡淡一笑,没有了刚才陌生的意味,只是说:“好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奇怪地说:“都已经到这里了,为什么不让我们送到里面去?”
Denes看了柳下一眼:“进去就是安检了,没什么会错过的地方。这个男人一在公众场合露面,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何况现在身份也不一样了。梳,你还是要尽早适应的好。”
怎么适应,想不想去适应,这些我都没有头绪,于是就含混地应了一声。
一丝浅薄的笑在他的嘴角划过,稍纵即逝。他看着我说:“梳,不要相信你所想的,也不要辜负你看到的。”
我听不懂,不由地问:“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也可能足够幸运一辈子也不需要去知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柳下。
柳下开口对他说:“如果对我也有什么赠言的话,洗耳恭听。”
Denes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是站在能够给你赠言的立场上,Lavin。我现在不可抑制地感觉到对你的嫉妒。”
柳下纠正他:“是羡慕。”
Denes眼角带着笑意,不置可否:“或许吧。”
柳下看向他的神情有些凝重,明显地有担忧:“Denes,如果你希望……”
他没有把句子说完就停住了,Denes摆摆手:“一样的。”
柳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语气里面已经有了些怅然:“Denes……”
Denes极浅极淡地笑了一下:“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的,而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来的就看我那不太靠得住的运气了。”说着他转身向我,“给我抱一下,梳。”
我嗯了一声向前蹭,给他一下子抱住了肩头,冰凉顺滑的发丝贴在我脸上,清淡的烟味缭绕上来,一下子就让我郁了。微微抬起头来看他:“Denes,你是不是一定要……”
他却没有让我说下去,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了声:“就到这里了,保重。”说完很利索地打开车门走下去,司机已经把行李都搬了下去,在一旁等着。
我想开门下去,起码送他到门口,却被柳下一下子拉住手。回头看他,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接着就抬头从窗户看出去,Denes长风衣的背影被两道玻璃移门隔开,很快就看不见了。
我突然心里一慌,很不好的感觉挡不住地涌上来,不禁转过去看柳下,似乎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保证或者安慰一样。
他把我揽过去靠在身上,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好像是安慰一样。
我忍不住轻声问他:“容城,你不觉得Denes有些奇怪么?”
他有些漫不经心地依旧看着Denes走过的那道移门:“嗯,怎么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一种奇怪的淡然的样子,却又说着嫉妒你的话。”
他轻轻一笑,那丝笑意瞬间如旭日破云,一下子驱散了他脸上阴郁的表情,变得如同平时一样。他吻在我的额头上:“因为他的确是这样想的。”
我不懂地看他。
他黑色的眸子看着我,里面的神情既深且沉,仿佛要将人溺毙一样逃脱不开:“你可以拥有世界上的一切,或者尝试去拥有世界上的一切。可是往往是要等到你尝到那种如同鞭打一样让人不得安宁的嫉妒或者渴望之后,才会发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着了魔一样追着问:“知道了之后呢?”
他微微笑了下,伸手梳理我耳边的头发:“之后?之后就非常简单了,挣扎或者妥协。虽然两者都不能保证一个让人满意的结局。”
“你会选择什么?”
“很多人都会惊讶地发现,在这种情况下面,妥协要比挣扎困难地多了。”
我不解地看他,却没有再问下去。他伸手敲了敲司机的座位示意他开车,然后就搂着我,慢慢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却不说话了。
猜他大概是在想Denes的事情,我又何尝不是,现在想起来,我和柳下能走到这一步,全都是因为刚开始Denes的一时兴起。我还记得他当时期待而别有意味的笑容,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相比于他靠在窗台上漠然地向着湿冷的空气中吐烟的样子来说,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鲜活。
柳下安慰似的拍了拍我:“不会有事的。等到你春假的时候我带你去瑞士看他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靠在他身上,向着倒车镜里看过去的时候,却看到一辆黑色线条嚣张的车子,引擎夸张的轰鸣和轮胎抱死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一路过来都是被惊吓地散开的人。那车子在起飞通道上还没有停稳,就看到一个年轻人冲出来,连车门都没有关地直接向里面跑去。离得太远看不清面貌,只模糊认出来那一头淡得几近银白的头发。
很快车子转弯去绕圆盘,后视镜里面的情形就看不见了。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感觉有些疲惫地低下头来,靠在柳下身上。
几天之后我早上醒过来,往旁边捞了几下没捞到人,睁开眼只看到边上凌乱的床单。迷迷糊糊地又摸了两下,摸到一张便笺纸,拿起来一看上面用英文写着:“早上的飞机,先走了。……Lavin”
这时候才想起来,他昨天对我说过要出差的。看着那花体的英文字想起来,柳下的中文听说还能对付,要他写字基本上就是抓瞎,我不禁笑了一下,也总算有件他不擅长的事情。
把便笺折好了塞到枕头下面,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阴沉沉的天淅淅沥沥地在下雨,一下子要起床的欲望就完全没有了,拉着毯子裹住转了个身看着天花板。
这时候却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还有极轻极轻的敲门声,Sissy低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小姐,你起来了么?”
我有些奇怪,自从住进来之后,Sissy从来没有叫我起床过,是出什么事情了?
用毯子裹住自己跳下去开门:“怎么了?”
Sissy看到我这个样子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就装着没发生的样子说:“Dieter大人来了,似乎想邀您一同出行。”
执事君?这样的下雨天要去哪里?想了想却没想出头绪来,不过不是共事他却来找我,这种机会比看流星雨也大不了多少了,当即就对Sissy点点头:“嗯,你让他先等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Sissy还站在门口问:“需要我帮忙么?”
我摇摇头:“不用了,你去看看执事君要什么茶和茶点,我要洗个澡,可能会要一会儿。”
Sissy点了点头:“是的。”然后就下去了。
九十六
等到我收拾好再下楼,起码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执事君正坐在沙发上喝茶,面前摆放着各色的蛋糕和甜点,但是都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我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奇怪地问:“执事君,你不舒服么?难道是终于开始牙疼了?”
他似乎是因为我的异想天开笑了一下,探身去把茶杯放了下来:“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舒服。您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我指了指面前都没有被动过的茶点。
执事君顺着我的手指看了下,然后才发觉一般笑了笑:“您是指这个么?刚才稍许有些分心,没有注意到罢了。”
我一点都不相信他说的话,要让执事君分心到不注意就放在面前的蛋糕的事情,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见过,连当年Obelia跟上火车给我撞见的时候都没有。
我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然后问他:“今天有什么事情么,执事君?我听Sissy说你想邀我一起出去?”
“是的。”他微微坐坐正看向我,“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不久之前的对话里面曾经谈及到在下妹妹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个在做人道主义救援的时候死去的女孩子,执事君曾经说过有机会的话想带我去她的墓,难道就是今天这回事么?
我这么问他的时候,他点头肯定了,面色比一般时候要淡然地多:“是的,自从您上回提起来,在下才发现原来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去看望过她了,身为一个兄长来说未免也太过失职了。难得有一天空闲,正好想起来与您的约定,便来看一下您是否希望同行。”
我立刻就点点头:“嗯,你等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如果您是担心颜色的话,大可不必。她并不是会注意这些东西的人。光是您能陪同在下一起去这一点已经很让人感激了。”
我看了看身上不算鲜艳也算不上肃穆的衣服:“真的没有问题么?”
执事君笑着站起来:“是的。您应该还没有用餐,想要吃一点什么呢?”
我看了看时间,快要十点了,不尴不尬的,就有些犹豫。
很快就给他看穿了,开口说道:“或者可以等到之后,在下知道那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地中海风味餐厅。”
我点点头,然后他帮我穿上外套绕上围巾,Sissy帮我泡了一杯浓浓的热巧克力,然后就上车了。
车子从车库里面开出去的时候,立刻就听到无数的雨点倾砸下来的声音。我坐在副驾驶上抱着那杯热巧克力,因为太烫,只能时不时抿上一口,整个车子里都弥漫着浓浓的热巧克力的香味。
车子大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就能够看到旁边微微隆起的小山丘被低矮的围墙隔开,修剪整齐的草坪上面零散地竖着各式各样的十字架或者大理石的墓碑。
执事君一直开到门口停下,大理石材象【炫|书|网】征性地堆砌起来的矮门,让人莫名其妙地有种压抑的感觉。
他停稳车之后开门打伞,然后才到我这边来帮我开门,伸手让我拉着下来。
地上总是不可避免地有着深深浅浅的积水,我穿着平跟的靴子刚开始还往左往右地闪躲,后来发现执事君打着伞要追着撑我,就揪住了他的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只当没有看到那些积水地往前走。
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墓地里面除了我们就没有看到别的人了。我躲在他撑的伞下,看着周围淅沥的雨幕,听着顶上雨水不断敲打的声音,有种错觉,好像这伞下面遮蔽着的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似乎是走到非常里面的地方,他突然在一块墓碑面前停住了。我立刻转头过去看,没有十字架也没有什么雕像,只有一块大理石质的墓碑,微微从地面上露出来一块,上面有一张短头发的女孩子的照片,黑白的,但是看得出来是淡发色,还吹着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