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劫-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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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向圣上请求,要为这云城一役出力吗?这倒好了,我也乐得清闲。你回去跟柳大人讲,若是他忙得过来,除了防御,不如就由他来领先锋军出击叛军好了。”“看来,你还是介意了。”听到柳彦澈的声音也在背后响起,柳慕脸上的神色更是欢愉了。他慢慢转过身子,抬头看着身后的人,一边伸手用指尖蹭掉了唇上残留的一点茶渍。“柳大人,是公务都办妥了吗?不如坐下一起吃点东西?”柳彦澈的面色不是很好,眼中血色很重,衬着有些发青的眼圈,便知道是疲累过度了。他双手抄进袖子里,直盯盯地看着柳慕:“公务倒是还未办妥。况且,就算是办妥了,元帅大人的鸿门宴,我还是免了吧。”“鸿门宴?柳大人盛赞了,不过是一些家常小点罢了。况且,我也无项庄,敢为了我,在柳大人面前舞剑啊。”柳慕说着,眼神愈发深沉:“说道舞剑,就是不知道八王爷是否欣赏柳大人的剑法啊?”“元帅何出此言?下官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举剑都难,谈何舞剑?不过,居下官推测,元帅大人定是个舞剑的高手。”柳彦澈谦和地笑道:“论起,笑里藏刀,借剑杀人这种舞剑的高招,元帅大人确实是高手。”“哈哈,柳大人何出此言?在下惶恐。”“下官有说错吗?下官不过是想为云城防务尽一份力,才向圣上请命。元帅大人,你却如此误会下官,以为下官要篡权霸政,竟把所有兵务都压在下官一介文官身上,是否太过公报私仇了?”“哈哈,柳大人你可真是错怪我了。”柳慕捂着心头,叹着气:“在下是觉得柳大人能者多劳,才如此相信大人,将云城之权交付大人手中的。况且,这不正是大人的心愿吗?要是您终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我也定会向圣上禀明,让大人你流芳千古的。”“呃……呃……”听着这对话,越来越往不靠谱的路线发展,宋将军觉得身后的是寒的,不禁出声,想找个由头,先逃为妙。“何事?”“下官,下官还有公务未完,先,先行告退。”“去吧,”柳慕说着,一指周围的人:“你们也先退下。”“是。”片刻,所有人都立马撤了个干净。柳慕转回身子,继续吃着有点凉掉的包子,一面道:“我不是说让你们都退下吗?怎么,柳大人现在连军令都不听了?”“不是,下官留下,是还想要谢谢大人前几日赏给我弟弟的茶。”“弟弟?不是吧,那碗茶是我赏你柳彦澈的。”柳慕脸上的笑容早已收了个干净,眼中杀机四伏:“赏你,是为了谢谢你柳大人。谢谢你让我看清了,别人的狗终究是别人的狗,你就是再怎么喂也是养不熟的,最终会一个回头把你咬死。”“……”“不过,你先别得意。之前我并没有打算上台,所以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始呢。”柳慕站起身,单手捏住了柳彦澈的下巴:“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看着啊,那个韩易之也是主角!”“……”一提到那个名字,柳彦澈的神情立刻有些波动。柳慕看在眼里,不由地把眼睛眯得更狠了些:“就是提了个名字,你就如此了。真不知道等好戏开演时,你会如何呢?确实让我期待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柳彦澈压着怒气,隐忍不发。“那你就试试吧,”柳慕松开了手:“看看,是你赢,还是我赢。不如,我们打个赌,赌注就是韩易之的那条命!”“柳慕!”“今日种种,都是你行为的代价,是你自找的。我也要看看,被人一脚踩在心口上,不停地碾压,你柳彦澈会是什么感受。”柳慕转过身,眺望着连绵青峦:“如果不想被踩下去,那你就赢我试试看吧。”
下卷 第三十六章
“唉。”
轻叹从临崖而建的书楼传出。正值子夜时分,整座云城都陷在夜色中,只有这栋书楼的一间书房还隐隐透着灯火。接着吱呀一声,冲着山崖而开的木窗开了,一个人影正倚在窗楞上,极目远望。
“大人还不休息吗?”
说话的是刚刚进屋的柳子轩。他走到柳彦澈跟前,把手里的托盘放下,上面放着一只砂锅和汤碗。
柳彦澈没有回头,只是手指在窗楞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心绪纷乱的样子。见他没回答,柳子轩便走过去,拾起搭着椅背上的外衣,欠身给他盖上。
“……啊,子轩啊。”柳彦澈似乎这才意识到柳子轩在身边,回头看着他笑笑,但神情仍不大好,紧皱着眉头。
“虽是晚春,但这山里还是凉,我让厨房用黑米,桂圆炖了黑米粥。”柳子轩说着,走回去书桌前。一掀盖,微微甜糯的气味就溢出来。柳子轩盛了一碗,放到柳彦澈面前:“趁热吃吧。”
“哦。”柳彦澈答应着,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粥发呆。
“在担心之后的战势?”
柳彦澈看了眼柳子轩,摇了摇头,又重新低下头去。柳子轩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拖了把椅子,在不远处坐下,目光落在那只冒着热气的砂锅上,倒也忘了要把盖子再盖回去。
“你担心韩易之会输?”
那个名字,仿佛如同深夜里的火光,一提起,就能把柳彦澈的双眼映得透亮。就算是陷在深思中,柳彦澈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挑起来,笑得近乎自傲。
“看来,你是笃定他能赢。”
“笃定不敢,只是,他是不会输的。”
看着那自信满满的神情,柳子轩的眼角抖了下,但仍旧口气平和地追问下去:“那么为何还这么烦恼呢?”
“……”柳彦澈脸上的笑不见了,紧抿着唇没说话。
“因为,柳慕?”柳子轩胳膊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颚,烛火昏黄中,那藏着锋芒的笑脸愈发与柳彦澈相似。
“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大人,你本就是在同一个高手周旋,却偏偏布棋又凶又狠。就算他人再想让你,但被逼到没有退路时,那个人可将是个凶险异常的对手。”
柳彦澈深深一叹:“……我知道。这也是我担忧的地方。”
柳子轩没接话,等着他自己说下去
“若论才谋战略,这两方都是身经百战,不相上下。但是若论阴险狡诈,深谋远虑……”柳彦澈咬了咬牙:“能及柳慕之人,依我看来,举国上下,只有杨思远了。可惜,他已经死了。”
“大人此言差矣。”柳子轩说着,站起身把粥碗往柳彦澈面前推了推:“若论才谋,确实韩易之柳慕,包括他们的一批幕僚,相比是不相上下的。因此,此仗要胜,必然要靠奇谋,也就是大人刚刚所说的阴险狡诈。不过,能及柳慕之人,除了杨思远,还有一人。”
“谁?”
“当然,是大人你喽。”
柳彦澈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粥碗端起来:“是子轩你错了,我不及他。就像如今,柳慕为何舍弃攻难守易的暨州,而选择这两难的云城,我至今还摸不透。而且,他已经摸清了我的底牌,却将云城防务完全交给我,又是为何?”
“看来真是当局者迷,聪明如大人您,这一点为什么都看不出来?”柳子轩乜斜着眼睛,满意地看到柳彦澈的手一抖:“据在下愚见,柳慕根本就没想过要守着城池。他要的就是你死我活的恶斗,那么选择这云城就是再合适不过了。”
啪啦,一口没动的粥碗摔在了地上,滚烫的粥泼满了衣衫,柳彦澈也浑然不知。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如纸地看着柳子轩:“看来,他是真的要易之死。”
“错。”
“……”
“韩易之的死活,柳慕其实并不在乎。他想要的,是让哥哥,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柳子轩一面用帕子帮柳彦澈擦着身上的残粥,一面轻声慢语地说道:“我下去再拿一只碗来,这粥熬得麻烦,别浪费了。”
待柳子轩再回到书房时,柳彦澈还是像他离去时一样,呆呆地跌坐在椅子里。柳子轩将粥盛好,粥碗塞进柳彦澈的手里。
“粥快凉了,喝吧。”
“恩。”
“哥哥,你是不会让柳慕得逞的吧?”柳子轩将哥哥两个字咬得分外清晰。
“……”仿佛还陷在沉思中,柳彦澈只是闷头吃着粥,丝毫不觉得柳子轩对自己的称呼有什么别扭的地方。
“看来,这势必是一场恶战。而且,柳慕的目的根本不是要赢,而是要韩易之的命。”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柳彦澈说着,把粥碗放下。柳子轩满意地看着见底的粥碗:“再添一碗吗?”
“不必了,多谢。”
“哦,也无妨,也吃得差不多了。”柳子轩将粥碗收好,端起托盘:“那么哥哥的意思是,你必然会插手了?”
柳彦澈看着他,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何时又改口叫我哥哥了?”
“哦,只是想这么叫一下。如果哥哥你没别的吩咐,我先出去了。”柳子轩说着,端着托盘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过头,看向柳彦澈:“对了,还有一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讲。”
“你曾说过,你的命,我任何时候都能取,对吧?”
“只要你能。”柳彦澈站起身,却觉得有些轻微的眩晕,他定了定神方道:“只要你能,我的命你随时都能取。”
“那么,在他人的帮助之下呢?”
“只要你能取得到。”
“那就好。”柳子轩点点头:“那么,也就是说,协助他们取你的命,也是一样可以的了。”
柳彦澈愣住了,接着一阵剧痛就袭上心口,他还没来得及运气抵御,眼前就顿时黑了下来,意识也跟着急速消散而去。他最后听到的,是自己身体撞上地板的响声。
柳彦澈将手里的托盘往地上一摔,缓步走到柳彦澈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此时,书房的门被再次推开了,进来的人正是柳慕。
“多谢你的药,若是一般的药物,他必然会知晓。”
柳慕走到柳子轩身边,盯着倒在地上的柳彦澈,冷声道:“无需道谢,若不是你奉上这毒药,柳彦澈又怎么会毫无防备呢?”
听到这话,柳子轩的嘴角抖了抖,神情有些凶狠。柳慕从袖子中掏出一只锦袋,递给柳子轩:“他大约半个时辰后会醒来,到时候真正的药效就会发作。你从这锦袋里取一丸药给他服下,可以暂时缓解毒性。”
“呵呵,看来,你还是狠不下心啊。”
柳慕看着柳子轩,目光深沉如冰冷的沼泽。不一阵,他无声地笑了,仿佛像吐信的毒蛇般咧着嘴:“这药效凶猛无比,发作时如万箭穿心。我只是不想他在见到韩易之之前,就被折腾死了。那样,岂不是就没了好戏看了?”
柳子轩接过锦袋装好,接着俯下身,将柳彦澈扶起来,慢慢走出了书房。柳慕环视着满室的狼籍,片刻,走到书桌边,在那把乌木椅子上坐下,双手细细地抚摸着那光滑的扶手。眼前堆叠的书卷最上面,有一本是翻开的。他伸手拿了过来,是先朝的史书,正翻到中兴的部分。里面记载着,此时,人民安居乐业,虽然因为连年征战国力衰微,但好的光景正在到来,好似站在冬季的末尾眺望初春一抹浅淡的桃红,纵然寒冷依旧,心底却温暖无比。
“只是,可惜了,”柳慕手指点在墨色的字迹上,自语道:“可惜了你,要被留在这个寒冬之中了。”
同我一起。
下卷 第三十七章(全修改版)
“我啊,要被升入仙班了。”
躲在层层叠叠花瓣外的,是那个人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听在耳朵里仿佛细细的沙子,磨得心头又痒又疼。想要从那些枯死的花叶间探出头来,看看他,却被冰冷的手指压住了额头。
“所以啊,我以后就不会来这个地方了。”
为什么啊?仙班?那又是什么?为什么去了那里,就不再来了。
“你……”
说话的声音涩住了,按住额头的手在不住地抖动,痒痒的感觉逗得人有些像发笑,却在气息流过的喉咙的一刻,硬生生地卡在了里面。
“你,以后就要一个人了……好好照顾自己。”
手指刷地松开了,盖住自己的花瓣被带了起来,又纷纷落下。仰头去看,在那缝隙之间躲着散碎的红色,映得眼睛阵阵刺痛。伸手连忙去抓,却抓到一角衣衫,滑得仿佛脚边细细水流,随着身影的移动就从手中脱出。连忙奔跑着要在去抓,却因为身形差距太大,怎么也赶不上,终于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摔倒在身后,那个身影停了停步子,却又接着向远方走去。
“回来!回来!”
趴在地上,冲渐行渐远的那个身影不停滴喊叫,可是那人始终没有回头。看着那身影消失在冥河蒙蒙雾气中,胸中泛起一阵难以描述的情绪,引得四肢都在隐隐颤抖,牙齿在口腔里不住打架,身子开始莫名地烧烫起来。
恨,根据那些来往亡魂的描述,那情绪应该叫做恨。为什么要留下我?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里的啊?我是因为你日日夜夜的注视,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啊!
只是因为寂寞无以排遣,才会选择我来陪伴吗?所以,一旦可以离开这片孤寂之地,你就不在乎我了,是吗?是吗?
可是,你不是说,我们是彼此的执念吗?是无数被掐死的爱所缔造的执念吗?人可以忘情,可以弃爱,却永远无法摆脱执念的纠缠,执念的追索。
那么,现在你怎么可以走开,连一个回眸都不肯留下!
凝视着布满彼岸花尸身的大地,细幼的声音爆发出凄厉的嘶喊,穿透迷雾层层,直达那人的耳边。
………
“对不起,对不起。”泪水涟涟中,红色的身形被鬼差一脚踏在脚下,尖锐的锁链从背后穿过,蜿蜒过那腐朽的枯骨根根,接着从胸前穿出,打成近乎完美的结。而后,铁索一抖,鬼差便一步一曳地朝那轮回井的方向走去。
遥遥地,那嘶喊的声音一直在回响。被困在铁索的身躯还努力掐住自己的手骨,用最后一点法力把那声音困在自己的耳际。
除了我,谁也不会听见的。所以,你先好好地哭一阵吧。然后,慢慢地,你就会忘记我。或许我们拥有比人更长的记忆,但是再长也有遗忘的一天。到时候,你就不会难过了。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