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道-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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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阳无奈道：“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吾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苍宵脸上出现了瞬间的惊惧之色，立刻便化为了讥讽，“你以为我会被你虚张声势所骗？你将自身分出我与‘阳’、‘暗’三部分，又将你那被魔魂物化后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分化为三座灵台布置于少阳之心中，如今你这副所谓的‘本体’剩余的力量已经微不足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还能威胁到我？”
“能与不能，你亲自看看便知。”少阳淡定的回答，“毕竟你也是我的一部分衍化而来，怎会如此不了解我呢？”
苍宵在他平淡的话语中，心头蓦然升起了一种无法压抑的前所未有的惊骇之感！下一刻，他忽然便感到自己的身体无法行动了，他低头一看，震动的发现那些原本在失落崖下的云海中跃动的魂鱼，居然不知何时从脚下冒了出来，张开大口，露出尖牙，将他的双腿死死禁锢在了原地！
“这些是……念！借助魂体实体化了的恨念！”苍宵脸上游刃有余的神色终于维持不住。
少阳回答他道：“这些均是吾被污化之后错手杀害的生灵魂魄所化，他们均对吾怀有着无比强烈的恨意。他们的念集和在一起，将失落崖变成了半个念道中的世界……”
苍宵怒不可遏：“你！你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吾也想放你一条生路，但你已经坚决了要取代吾的决心。若你肯让吾丧命于这小丫头之手，吾又何必走到这一步？唉……罢了，吾不能让吾的任何部分与痕迹再留在世间，万一那一部分与痕迹成长成为了新的吾，将后患无穷。所以，便在此做个了结吧！吾自身剩余的力量的确不足以灭杀你，但身处于半个念道的世界中，这些魂魄对吾的恨意足以毁灭天地！你……也算是半个吾，想必他们不会留下你……”
“你……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苍宵震怒的化为一团金光，以破竹之势冲向了远空中那巨大的脸庞！汇聚为脸庞的流云豁然崩散，无数的魂鱼从下方云海中跃出，层层叠叠将那处包裹起来，接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大放，形成了一面巨大的光屏，再也看不清其内情形！
整个失落崖开始剧烈震动，天地即将崩塌的毁灭之势蔓延开来！
无瑕急忙回身，正看见紫离殿下眼睫颤动，睁开眼来。
紫离殿下对四周意想不到的景象明显怔住了，“这里是……”
无瑕一拍灵兽袋，便欲放出小波撕裂空间，然而灵兽袋口紧紧闭合，不止如此，她与白煊陆吾建立的心魂连接此刻也被隔绝！
“念道之下，念的主人便是法则……虽然此处只算得上半个念道的世界，但已足够约束良多……”少阳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开来。
无瑕道：“少阳前辈，如何才能……”
“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离去。”少阳打断了她的话，同时天际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空间裂缝，“吾不可自尽，此次灭杀识海之心化形而成的苍宵以及吾自身，需要依靠这些冤死在吾手下的生灵残魂所怀之恨。作为吾利用了他们的代价，这些魂鱼们需要一个祭品，完结这一切。吾的魂魄早已残缺不全，没有成为祭品的资格，所以在场的你们两人之中，有一个人要成为这些魂鱼的祭品……”
少阳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完全淹没在了天崩地裂的响声中。
无瑕回身看向紫离殿下，紫离殿下同时也正看着她。
时间似乎静止在了两人之间，半刻过后，忽然狂猛的风暴如同一只欲将人从肉体到灵魂都捏得粉碎的死亡之手，从后方席卷而来！
那一刻，无瑕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的身体已经自发做出了反应。
“你走！”她将紫离殿下狠狠推开，后方那只死亡的手掌便抓住她飞速往光屏退去。
紫离殿下被无瑕推得倒飞出去，他的神情停滞在强烈的震动与迷茫中，他漆黑的双眸倒映着无瑕越来越远的身影，他的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一幕幕画面。
在方才那一瞬将他远远推开的无瑕……
六百年前，用那双被泪水烧得火红的双眸强忍着痛楚，一掌又一掌狠狠击在他的胸口的无瑕……
还有，更早……
那只手，方才将他推出去的那只手……
分明是玄合期的大修士，那只手掌上却常年带着一道无法愈合的剑伤。长长的疤痕，从长根蔓延到指根，贯穿了手掌，触目惊心而丑陋！
令他的心……疼痛不已！
他看见了……两千年前，她挡在他的身前，赤手接下了朝他刺来的致命一剑……
“原来……真的是你……”
他的手下紫光浮动，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他抬手施法，幕布翻转，已经退至光屏边缘的无瑕忽然感到抓住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瞬息之间，眼前的景象完全转变，有人与她擦身而过而取代了她的位置，被那只死亡的手掌抓入了光屏之内！
无瑕蓦然听不到四周天崩地裂的响动，唯有自己恐惧的呼吸与颤动的心跳。她回头，看见那张在光芒中开始渐渐变得晶莹而虚幻的熟悉的面庞上，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升起了清粲的熠亮，仿佛历经重重迷雾，终于寻到了云开月明。
他低声唤她：“……瑕儿……”
无瑕的眼泪在这两个字中忽然便毫无预兆的滴落。
一直盘旋在心底那个不敢去思，不敢去想的隐隐的期望，在这两个字中终于尘埃落定。
“你是……颜绯月……”
从头到尾，眼前这个男子，一直都是她的颜绯月。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更下一章，下一章是本卷的最后一章，之前说看不懂的地方全部在下一章解密
第413章 缚魂
其实她早已隐隐发现，念道衍化而出那片海棠树林中； 那个会关心她； 会那以般柔和的目光凝视她的人； 是她的颜绯月。
那片海棠树林是他们两个人的心念创造的世界。
海棠树下； 看月听风。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是她与颜绯月定下的约定啊……
在这个世上，知晓这个约定、能够与她心念相通幻化出那样一片世界的人； 只有颜绯月！
从来都不是别人……
这个男子从自真仙古墓中醒来那刻； 就是她的颜绯月！
欣喜根本没有间隙漫上来，一种灭顶的绝望便侵袭了无瑕。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 这次她要真正的失去他了！
她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机会，但最终； 她仍旧将失去他了！
任她有玄境界大能的修为； 任她有魂兵有涅宝、有世间最少见的元魂法器、有时间传承空间传承……
但此刻面对那正将颜绯月吞噬的光屏，那种在法则在天道上绝对的压倒性的强悍威压； 却是令她连一丝痴心妄想都无法升起！
她从没有这么惧怕过外物的强大； 因为这种凌驾于她所生长的世界的天道与法则的强大，清楚的告诉了她，她卑微如蝼蚁，她渺小若尘埃； 她连那不自量力撼树的蚍蜉都没有资格去做……她救不了； 她救不了颜绯月……
修道近三千年她第一次这般无能为力，连反抗与尝试的勇气都被剥夺的干干净净！
光屏散发出的光芒开始将颜绯月覆盖，清莹的光色在他身上四处扩散； 令他的身形渐渐趋于虚无。
在无瑕眼中，那些光芒就是修罗的巨镰，地狱的烈焰！
“停下……快停下……”
泪水决堤而出，她伸出手想要去阻止什么，却绝望的发现触手只是一片冰凉空气，她居然碰不到近在咫尺之间的这个人！
“瑕儿……”
似乎有冰凉的触感落在了皮肤上，眼前是颜绯月黑亮的眸子，分明她碰不到他，但是这一瞬间她却又那般确定，他的唇轻轻的贴在了她的眉心。
汹涌的泪水将眼前这张熟悉到心痛的容颜模糊成了一片，碎裂了他浮上唇际那丝深邃似海的微笑。
“为夫之爱……刻入骨，深入髓…………我为山川河流，风雷雪雨……与妻魂血相融，永生不弃……”
话语落下，颜绯月的身形便被淹没在了刺目的光芒中。
仿佛有一柄利剑插入了无瑕的心，深入魂灵，将她的整个魂魄、她的心脏全部绞碎成了一滩血淋淋的血肉！
她颤抖着抬起手，玄之力在体内流转，快速汇聚于掌心，强大的法力凝结为有质的实体，以小小的漩涡的模样在她的手下出现。
她调集起周身的力量，那小小的漩涡迅速壮大，一息之间便有如迸发而出的黄泉，狠狠的冲击入那光屏！
鲜血大口大口的喷涌而出，经过玄武髓液改善过的接近于不灭之体的身体内，传出明显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那些痛无瑕都感觉不到，此时此刻，她只知道若是这个世间没有了颜绯月，那么春雷夏雨，秋霜冬雪，沧海月明，广漠长云，这人世间一切美丽的事物便都失去了意义！
淡紫色的光芒从她的眉心渗出，一个在紫光包裹中难辩辨形态的东西从她的眉心飞了出来，接着魂之化身分离出体，与那东西融合之后直直便没入了光屏。
光屏刺目的光芒忽而静止了一瞬间，接着便变本加厉的闪烁起来！同时，无瑕的识海中升起了毁灭性的痛楚！
“丫头，魂鱼换祭乃真正的天道下的法则规律，你是不可能违逆真正的天道的！他身为祭品，你绝对不可能将他的魂印留下！”
识海中响彻着柷焐的话语，无瑕却恍若未闻。灵之化身与五行化身在她的身体中操控着她的躯体，她的灵魂已经由那紫光包裹着，附着在魂之化身体内，意图强行冲破前方的光屏！
“丫头！”柷焐的语气几乎已经满是捶胸顿足的意味，“这一次你绝对不可能成功的！连你自己都会赔上性命！天道不可违背！那是你所生长的这种小世界根本无法仰望的高深法则！放弃吧！”
“不要放弃……无瑕，不要放弃……”
“珈兰？”无瑕终于有了反应。
冲击着光屏的魂魄那种重逾千斤的压力忽而缓解了许多，她感到她被一种冰凉却柔和的气息笼罩了，似乎有一只清凉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背，有一个人站在了她的身后，保护着她，替她分担了光屏上强大的毁魂灭魄的力量！
无瑕意识到了什么：“珈兰！”
“丫头，别放弃……我在这里，我会帮你。”
珈兰的语气是无瑕从未听过的平静，那种平静就像清寒的雪水流淌在人的内心，将人体内所有的燥热都瞬间熄灭下来。
魂力源源不断的在体内升起，但无瑕的心中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这不是她自己的魂力，不修魂道的珈兰也不可能有这般强大的魂力！
只有一个可能——
“我燃烧了魂印，短时间内换取了强大的魂力，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将颜绯月的魂印留下来……哪怕力竭而亡，至少我也会帮你留下一丝一缕希望。”
“珈兰……”无瑕听到自己出口的声音不知不觉颤抖着，在这个时候，身体的反应比她的脑子更加迅速而灵敏。
她像是被什么冻结了，无法挣开珈兰的手，无法做出任何措施阻止她！
“快住手……珈兰……你会没命……你会再也没有来世！”
强大而精纯的魂力仍在源源不断的涌入无瑕体内，然后狠狠的撞击在光屏之上，带着一种寂灭的决然。
“我的魂印不算完整，并不足以有资格代替颜绯月的魂印做祭品……但我拼尽全力，或许能够赎回他的一丝魂印……无瑕，到时抓住机会。”
无瑕怒道：“珈兰！！”
冰雪般清寒的气息缓缓吹落在无瑕的耳后，如同一片雪花轻轻落地，微弱的趋近于虚无。
“紫离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当我看见风子漓无法与紫离融合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原来紫离他……早就已经不在了。真仙古墓中醒过来的那个男子，一开始就是颜绯月，是继承了紫离部分记忆，错把自身当作紫离殿下的……颜绯月。而真正的紫离……早就在太古时期，在我的眼前……死去了。”
珈兰无比平淡的说出这些话，无瑕却矛盾的感到覆盖在她手掌上的那只冰凉的手，颤抖的如同即将碎裂的冰雕。
“同一人的真魂却无法融合，并不只是因为风子漓有了他自己的魂印……最主要的原因是……那具身体中的魂印……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紫离殿下的了……”
“你说……什么……？”
无瑕在这句话中心脏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几近窒息。
颜绯月的……魂印……？
“颜绯月……也已经有了属于他自己的魂印。而原本紫离的魂印，早就在这漫长的岁月间，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时刻……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颜绯月有了……他自己的魂印……”
“我不知为何一个魂印上居然会生长出另一个魂印，但这确实是事实。或许正像方才你所听到的那些话，我们自以为广阔无垠的世间，其实只是如同我们视为尘埃的尘埃界一样的小小天地……在真正的天地间存在着更广大的天道，或许在那样的天道与法则之下……你真的可以找到……让逝去的生灵死而复生的方法……只要，你能够留下他至少一丝一缕的魂印……我已无力复活紫离……但你或许还有机会……真正找回颜绯月……”
“珈兰……”
“无瑕丫头……我无法再陪你走下去了……你一定要……坚持……”
珈兰的气息如盘旋的青烟在耳边烟消云散，那只冰凉的手也同时消逝于无形。
耀目的光芒忽然急剧衰弱下来，几息之后，烈阳一样的光屏开始转向了月盘般的冰冷。
一切都安静下来，涌动的魂鱼消失无踪，少阳与苍宵亦彻底坠入归墟。
失落崖上，万籁俱寂。
不知多久之后，魂之化身从冰凉的月盘中倒飞出来，融入本体，无瑕的身体似一片无根落叶，飘落在了山崖之上。
她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到她无法自欺欺人半分，识海中那个常年栖息在深处的人，已经彻底而永恒的离开了……
离开了她的识海，亦将永远不再存于任何一个世间。
无瑕缓缓打开紧握的手掌，在那里一丝烟丝般的魂印微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