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迷红楼-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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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你说什么?
听着白荷一开头就没完没了的讲解,贾环听的脑仁疼。
白荷将传统的烧制琉璃的技术和贾环记忆里模糊存在的烧玻璃的几点印象结合起来,搞出透明玻璃后依旧不满足,因为这样制玻璃的速度太慢,产量太低。
如今居然还想着要像隧道窑烧砖一样,可以昼夜不停,连续不断的进行烧制。
老砖还没完全出炉,生坯已经又送入,最终达到连绵不绝的产出目的……
“荷啊,咱先不急,啊,慢慢来,一步步来。你想再弄一个隧道窑……”
贾环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荷一脸严肃的打断,道:“三爷,玻璃液和生坯砖不同,所以烧玻璃的火窑不能也叫隧道窑,我打算叫它池窑。”
“好好好,池窑就池窑。”
贾环苦笑着投降道:“不过这个池窑,估计也要花不少时间才能完成,我却等不及了。小荷,等配方固定下来后,你先使人用现在这个法子烧出几百块来,三爷我急着用呢。至于池窑,你慢慢试验就好。”
白荷闻言,虽然满脸不情愿,可还是知道轻重,点头应承了。
然后不理众人,又转身回操作间去了。
等白荷离开后,李万机在贾环身边赔不是道:“三爷,对不住,小师妹从小被师父和我们娇惯的有点……但她绝对不是不敬重三爷。”
贾环没好气的瞪了李万机一眼,道:“我媳妇我不知道,还用你说?”
听到贾环的话后,李万机讪讪一笑,胡老八等人则轰然大笑,对顶头上司贾庄主愈发亲近了。
玩笑一通后,众人又从实验房里出来,只留下两个随时给白荷打下手的人。
“三爷,您怎么让王成给王管家说,那些人要用水泥不谈钱,还派人去帮他们修路呢?这……”
李万机可能憋了很久了,刚一出房间,就忍不住问道。
他也知道,贾环有刻意栽培他独当一面的用意,所以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时,他都会问,不用担心僭越身份。
没错,他的确是在北城那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厮混了几十年了,可就算再厮混几十年,他能学到的除了手艺外,也就是拿命去搏平安。
除此之外,他所在的层次太低,能看到的层面太低,有太多事看不透。
好在,他悟性很高,不仅能一点就透,还常常能举一反三。
再加上表现的忠心耿耿,贾环手中又没其他人用,所以也愿意栽培他。
贾环闻言笑道:“老李,和高门贵户谈买卖,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李万机苦笑着摇头道:“三爷,虽然我跟着师父连皇宫都进过,做过工,但从来没和贵人照过面,更不用说打交道了。贵人们是怎样个想法,我实在是想不出。”
贾环嗤笑了声,撇嘴道:“你也别把他们想的有多厉害,贵门的确有不少良才,那是因为他们获得的各种成长资源多,层次高见识的自然就多一点。但更多的,还不如你们……而且不管是不是良才,只要你能理解了他们之间流通的法则,以你的资质,一定会混的如鱼得水。和高门贵户做买卖,最重要的是什么,无非是一个面子罢了。
咱们卖水泥,他们要水泥。可怎么开价呢?开的高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八成不乐意。要的低了,你也别想得到他们的感激,他们只会觉得理当如此,用咱们一点水泥,还是给了我们面子。
所以,无论我们怎样出价,都达不到最大的收益。索性,我们将选择权交给他们!”
李万机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道:“三爷,您的意思是说……他们肯定不会白让我们做?”
贾环哈哈大笑道:“你这样想,如果三爷看中了他们庄子上的东西,结果他们不仅不要钱,还派人来帮我把东西弄好,弄漂亮了。等弄完了,难道我就好意思让他们吃亏?”
李万机连连摇头,道:“那怎么行?那传出去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哦,哈哈,着啊!”
很少见李万机这般失态,想来他已经体悟到了内中妙处。
不只是水泥……
贾环也不出声,只是乐呵呵的继续朝后走去,绕过“研究所”,再往后走上一段路就是烧砖的隧道窑,再往南走,则是烧水泥的立窑了。
每座窑都被围墙包围着,门口也有门子十二个时辰守着。
李万机和胡老八等人落后贾环半步,紧紧的跟着。
李万机脸色激动的通红,道:“三爷首先让咱们去的,一定是一个大户。想来门户越高的人家,等完工后越讲究面子,给的银钱定然不会少。有一个打头的,规矩也就立下了,以后的人再用,也就是这个数字了。
咱们既能得了实惠的里子,还不失面子。而且,就算有人日后觉得价高了,也不会骂咱们心黑,只会说……
哈哈!好一个颜面,好一个颜面,受教了,受教了!”
“竿子,大师兄疯了吧?”
胡老八如今是负责砖窑的把头,被贾环戏称为窑哥儿,因为这个和窑姐儿相对应的称呼,胡老八成了贾家庄子无人不知的“明星”。
而刘竿子如今则是负责烧水泥立窑的把头,忠厚本分的他,很得贾环器重。
听到胡老八的话后,刘竿子呵呵一笑,也不理会他。
不动声色的回头瞥了眼胡老八,让他安静下来后,李万机冲贾环抱拳请罪道:“三爷,是我孟浪了,让三爷见笑了。”
贾环摆摆手,道:“你能自己想明白我很高兴,万机,好好做,好好领会,日后会有用武之地的。”
李万机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泽,狠狠的点点头,沉声道:“一定不让三爷失望。”
贾环闻言只是一笑,抬头看了眼已经到了眼前的隧道窑,昂首而入。
……
“你是说,他不要银子,还要派什么工程队来帮我们铺路?那个水泥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神京西城,镇国公府,书房内,一个魁梧的中年男子看着下头低眉顺目的刘管事,玩味的问道。
刘管事毕恭毕敬道:“回伯爷的话,千真万确。小的亲身去贾家庄子里走了两遭,每一处都认真瞧了个遍。那水泥铺的路,看着比青石板铺的还齐整,而且非常结实。贾家庄子里庄户们的屋子内,都用水泥铺的地面,看着比用红砖铺的地面还好……”
这个魁梧中年自然就是镇国公府如今的当家人,承袭一等伯的牛继宗了,听了刘管事的话,他摇摇头,道:“屋内就罢了,祖宗的规矩不好随意改变。不过路嘛……对了,陈生,你打听的怎么样,贾家的那个老三什么情况,怎么会被发配到那里去了?”
陈生站的位置要比刘管事靠前的多,相比于刘管事身上土青色的衣服,陈生的衣裳是淡蓝色的,多了几分贵气,显然是镇国公府管家之流。他听到牛继宗的话后,恭声笑道:“老爷,打听清楚了。这位贾三爷是荣国府政老爷的庶子,排行老三,今年才七岁……”
“什么?才七岁?”
牛继宗的神色终于有些变化了,他浓眉大眼,阔口方鼻,威严天生,这一皱眉,让陈生压力陡增。
而刘管事的头也垂的更低了。
陈生赔笑道:“老爷,确实才七岁。”
牛继宗不满道:“一个七岁娃娃折腾出的东西,连你们都惊动了?”
在外面自持身份,矜持不已的刘管事,听到牛继宗不满的话后,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却不敢自辩什么。
因为他知道,牛继宗以军法治家,不辩驳什么还好,要是敢狡辩,下场更惨。
管家陈生却好一些,他沉声道:“老爷,在贾府里打听了番后,小的原也是不信,以为刘管事被糊弄了,就亲自到城南走了一遭,贾家庄子口的路,确实有一些名堂,刘管事没有说谎。”
牛继宗闻言,眉尖一挑,道:“哦?真有名堂?那贾家老三怎么会被赶到庄子上去?”
陈生想了想,欲言又止,不过看到牛继宗不善的眼神后,苦笑道:“贾家明面上给出的理由是,这个贾三爷想要从武,城里位置太小,容不下他,就让他去庄子上折腾吧。”
牛继宗听闻“从武”二字时,瞳孔明显收缩了下,而后微微呼了口气,讥笑道:“那贾府内实际流传的原因是什么?”
陈生道:“是那位贾三爷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贾家老太君不愿让这样的人玷污了贾府的门风,所以就打发到了庄子上了。相比于明面上给出的说法,贾府里的人更相信这个。”
牛继宗闻言,脸色极为复杂,道:“有没有消息说,贾家那位老三是不是真的想要当个武人?”
陈生道:“他在府上时好像折腾过两遭,不过具体怎样也没人清楚。出府后,就不大清楚了。不过贾府里还有一个传闻,说的很有些怪异。”
“什么?”
“他们都说,贾老三几个月前曾经遭了晦气,险些被阎王派出的黑白无常给勾去。可后来荣国公忽然显灵,将黑白无常打跑后,才救下了贾家三爷,而且还要求贾家三爷,日后不要进学,要从武。”
陈生恭谨地回道。
“啪!”
一声脆响,牛继宗座下实木太师椅的把柄被他生生捏断,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生,道:“你说什么?”
第九十八章 挨打
“老焦,你这是……”
贾环咽了口唾沫,看着焦大手里拿着的大棒,不解的问道。
焦大淡漠道:“你刚开完筋,所以接下来的训练就是挨打。想要能打倒敌人,首先得学会挨打。”
贾环面色一变,干笑道:“焦太爷,您不是在生昨天的气吧?是,昨天我是骂了您几句,可您自己说说,昨天您的疏忽该不该骂?再说了,打你一拳的是李万机,又不是我,要不,我去帮你把李万机喊来,你俩单练单练?”
焦大没有理会贾环的话,自顾自的道:“战场杀敌,与江湖卖把式之间的争斗不同。江湖卖把式之间的争斗,可以逃跑,可以挪移,可以闪避。可战阵中成千上万的战卒之间厮杀,没有逃跑的后路,后退者斩。没有挪移闪避的空间,因为你的左右都是人。你往旁边闪,不仅会打断兄弟的攻击节奏,而且,你避开了你正面的枪矛,迎向的却是旁边刺来的枪矛,更凶险。
所以,从武之人要谨记的第一点就是,武卒向前,有我无敌!狭路相逢勇者胜,怕死的人必然第一个死。”
焦大说的很有气势,可贾环听的却冷汗淋漓,这他娘的不就是炮灰吗?打的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同归于尽啊!
他擦了把额头的冷汗道:“老焦,你开玩笑的吧?这战阵之中人挤人,又练不成金刚不坏神功,一杆杆长矛刺过来,谁扛的过?练不练武有什么区别?”
焦大哼了声,眼神变的有些悠忽,放佛穿越了无尽的时光,又回到了那金戈铁马的杀场,良久后,他目光陡然一凝,道:“区别大了,要想不同归于尽或者不先被敌人刺死,你就要更快,更强,忍耐力更足,你要先一步让敌人倒下。习武能让你更快、更强,而练习挨打,能让你对疼痛的忍耐力更足。”
贾环闻言,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着焦大手中小儿手臂粗的木棍,还是觉得怕,便笑道:“太爷,您说笑了。如今咱大秦承平安泰,哪里还有什么战事。再说了,就算有战事,也轮不到我冲到第一线去当炮灰不是?这个……我看这个训练挨打,还是算了吧?太爷您先忙,我再去跑两圈,热热身!”
焦大冷笑道:“小子,你可知,要想承袭亲贵之爵,就要参加宗人府的考封。考封一共三项,第一项是开筋,第二项就是锻身。所谓锻身,说白了也就是挨打。你要是只是想练几招把式,日后在外面逞强,那你就不用练了。你若是想……”
“停!好了好了,不就是挨打吗,有什么了不起?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不相干的车轱辘子话干吗?小爷我正觉得骨头酥痒,想要挠挠的,老焦,你尽管召唤就是。人老了就是糊涂,什么乱七八糟的浑话都敢往外说……”
贾环一副没法子的模样,看向焦大的眼神却凝了一凝。
别看焦大寻常对贾环都是淡漠高冷的姿态,可此刻却被贾环的这一眼看的头皮一紧。
再联想到贾环话里的意思,焦大默然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起木棍,不轻不重的朝贾环身上招呼了去。
“砰!”
“砰!”
“砰!”
……
晌午,贾环扶着墙根儿,一步步的往家挪移着。
路上遇见给他行礼请安的庄户妇人,他还得强撑出一副笑脸,点个头回应一下。
这一路,走的真艰难。
等回到屋里后,贾环没有像往常那样,将自己甩到炕上,大呼小叫着让白荷或者小吉祥来给他按摩。
他迈着机械步,一步步的走到桌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但腰不敢松,脊背挺的笔直。
因为他不能让重心全部集中在屁股部位,太疼……
颤抖着手,贾环拿起桌上的茶壶,往茶盅里倒了一杯茶后,又颤抖着手,送到了嘴边,小口小口的啜饮着。
等喝完了一杯后,贾环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没有再一口一口的喝,而是一饮而尽。
第二杯喝尽后,贾环伸手准备去倒第三杯,可茶壶刚拿起来,眼泪就掉了下来。
焦大,CNMB,你真是往死里打你老子啊……
贾环敢保证,如果他现在脱干净衣服,身上绝对没有一处是好的,没有一处是白的,不是青就是紫,要不就是红肿的。
可是,路是自己选的,怪谁?
焦大不敢说谎,想要承袭亲贵爵位,考封的时候就一定要经历这一遭,考封……
擦干净眼泪,笑了笑。
哭怕什么?哭不丢人,擦干净眼泪继续走下去,咱还是爷们儿!
缓缓的站起身,想出去找个嘴巴严实的人给他擦一下药酒,要是被赵姨娘她们发现就糟了,到时候还不知怎么聒噪呢。然而贾环刚一回头,就看见赵姨娘不知何时起就直直的站在门口那里,满脸泪水的看着他。
……
“娘,别哭了……”
贾环趴在炕上,身后赵姨娘正拿着一壶药酒,一边给他擦拭着伤处,一边流泪,一边还不停的咒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