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征服史-第2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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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分到的战利品当然是最多的一份,这便是宗望送给他的。所以在勃极烈的会议上,阇母总是站在阿骨打一系这一边——这也是宗望的初衷所在。
完颜宗望看着凑到近前的阇母和斡鲁两张关切的脸,勉强笑道:“放心,小病而已,我一时还死不了!”
阇母、斡鲁哪有可能放心得下,两人都是眉头紧锁,宗望为国之重臣,他若是有个什么不测,那是大金国和完颜部难以承受的损失。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局面下,宗望如果不支病倒,这一仗怕是要输去一半。
一个亲卫突然在这时急匆匆的跑过来,跪倒在地,“禀两位元帅和二太子,北面……北面起火了!”
阇母和斡鲁一齐抬头望去,只见北方一二十里外,数道浓烟滚滚升起,如同数条黑龙,乘风腾空,直上云霄。
“那是润州罢?!”斡鲁对这一带的地理有些了解。烟柱起的方向不正是润州的位置?
“难道……润州已经被斡本打下来了?”问起战事,阇母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的惊讶声未落,大营中已是欢声四起,无数女真战士欢呼雀跃。认出烟柱方向的士兵所在多有,以女真营寨的布置就算全都烧了起来也不可能出现这样浓烈的烟尘。所以只可能是润州……城塞俨然、难攻不落的润州坚城,竟然在两日间就被攻破,一时间,营中士气大振。
“斡离不?!”两人惊喜的回过头来,对宗望叫道。
完颜宗望却根本没看那几道烟柱,只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润州!”
“那是哪里?”阇母追问道。
宗望没有回答。闭起眼,仰头笑着,这是他引陈伍出来的手段。看见润州城火起,不知陈伍还能不能坐得住?!
同一时刻。
润州方向的烽烟也落入了守在山海关城头上的官兵们眼中。一名士兵带着急报奔到镇抚司衙门中,在正和耶律大石聊天的陈伍面前,将事情一说。耶律大石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回头惊道:“大将军!”
“烟什么颜色?”陈伍气定神闲,没有半点动摇。
他不是刚刚被派来北方的大石林牙。陈伍作为辽海镇抚使,对润州的防备情况再清楚不过。以他对润州的了解,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有王贵和杨崇率兵把守,润州城还能如此快速的被攻破。
报信的士兵回答的理所当然:“是黑色!”
陈伍笑了笑,“那我们与润州约定的烽火又是什么颜色?”
报信士兵眼睛亮了。大声道:“是红色!”
陈伍转头对耶律大石咧嘴又是一笑,“完颜宗望是越来越聪明了……”
“难道是完颜宗望故意在润州方向上放火,引我军出援?但也可能是女真人已经攻入城中了!烧得是城中的屋舍,而守军来不及燃放求救的烽火。”
耶律大石的头脑转动得飞快,稍加思量便想通了陈伍的意思。但他不像陈伍那般对润州有信心——润州毕竟只有三千兵,领军的又是据说是幸进之辈的王贵,在与十倍人数的女真铁骑和数量绝不会少的火炮抗衡中,胜利和失败的机会应该是五五各半才是。
陈伍轻轻松松的笑道:“别急着下定论,很快就有回报!”
山海关的关墙从西北处的燕山余脉一直延伸到东南海边,其上用于眺望的高台林立。在其中相隔六七里的几处高台上,此时各有一名士官弯下腰。低头使用着安放在三脚架上的测绘仪。士官们熟练的操作着仪器,将测绘仪的镜头瞄向润州方向上的烟柱。把刻度盘上标出的数字,一一记录到一张纸上,转手交给在身后等候已久的一个士兵。
测绘记录很快被传送到关城内镇抚司参谋们的手中,一名三十余岁的中年参谋翻看着几张记录纸,在一张白纸上,列出公式算了一阵,又找出润州和山海关一带的地图对比起来,脸上随即浮出一丝冷笑。拿起笔,唰唰两下,在地图上一处位置上画了个叉。半刻钟后,中年参谋便将这份地图呈到陈伍手中。
“禀大将军,烟起的位置不在润州城内,而是在润州城南三里外的地方。那处并没有草木——润州城外十里内也没有任何树木——如今起火生烟,只会是女真人在捣鬼!”
“你确定?!”耶律大石狐疑的问道。隔了三十里地,也不出城查探,只费了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能将处在地平线下的烟尘来源从地图上标示出来,实在让耶律大石很难相信。
被人怀疑起自己最自傲的才能,参谋出离愤怒,硬邦邦的回道:“润州城距离山海关不过三十多里。运用最基本的三角测量法。以山海关的关墙为基线,轻而易举地就能判断出烟尘是不是自润州城中燃起——这是专家的判断!”
说罢,他躬身一行礼,转身离去。
耶律大石有些尴尬,陈伍笑着指着参谋的背影解释道,“那位是我军最出色的绘图专家之一,北方的军事地图许多都是出自他手,又或是他整理后重新绘制。说起地理测绘,他的判断绝不会有错!”
“原来如此!”耶律大石点了点头,又赞叹道:“军中果然人才济济,英杰层出不穷!难怪能百战百胜。”
“这也是陛下一手建立起来的功劳。”陈伍将功绩推给赵瑜,又唤来一名亲兵,下令道:“将此事通传军中,不要让下面的儿郎妄加猜疑。”
耶律大石笑了起来:“完颜宗望是用尽了计策,但却没一个能让我军上当。女真人真是已经黔驴技穷了。不知接下来大将军打算怎么打,是不是继续死守关城?!”
陈伍摇摇头,道:“十万大军的消耗。不是那么容易能补充得上的。长途转运,粮秣损耗常常在一半以上。如果说女真人原来的存粮,能吃到六月秋收,那现在他们因为出兵的消耗,甚至等不到春天。如果不能在一个月之内结束战争,或是从我们手中夺取足够多的补给,吴起买的十万女真大军都要成为饿殍。内事即是如此,对外也玩不出多少花样。完颜宗望肯定要急着进攻,今天不来,明天必然要来!多拖一天,就是千石粮秣的损耗,我们拖得起,女真人拖不起!”
陈伍将女真人的窘境分析得透彻入骨,耶律大石听得连连点头,正要说话,却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火炮的轰鸣声。
很快,一人过来禀报:“启禀大将军,女真人方才派了一队人马来城下骂阵!说润州已陷,我关城也是转眼必落。让大将军快快自缚出降,方可免去一死!萧镇守听着恼火,便命城上大炮开火!现在已经炸死了好几个!”
“告诉萧麽撒,手不要落得太重,留下几个活口,让他们带话回去!”陈伍听报,随手便将桌案上的地图一折,丢给亲兵,“将这地图射下去,让完颜宗望自己看看!”
金军大营。
一页长一尺,宽八寸的纸片,被完颜宗望拿在手中。纸页上泛着淡蓝,质地挺括,折痕宛然。完颜宗望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纸页,双手不停的抖着。
“斡离不?!”完颜阇母盯着完颜宗望的脸色,生怕他是突然发了病。
“吹号!出战!”完颜宗望猛然站起,大声叫着。但他久坐之后突然站起,眼前便是一黑,身子一晃,差点就要摔倒。
完颜阇母和完颜斡鲁忙上前扶住,问道:“斡离不,究竟怎么了?!”
完颜宗望将手中的纸页交给完颜阇母,叹气道,“没想到还是骗不过陈伍!”
完颜阇母疑惑的低头看着递到手中的纸页,上面尽是条条划划,又有许多是弯弯曲曲的线条,还有一堆的汉字,密密麻麻的。完颜阇母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能认出从关城中射出来的箭书上究竟画得是什么。
完颜斡鲁探着头看过来,盯着纸页看了几眼,惊道:“这不是地图吗?”
“地图?”完颜阇母的脸上尽是茫然,“陈伍送地图来作甚?!”
“没错!这上面写着呢!”斡鲁说着,指了指纸页最上方的一排小字。他不像阇母是个大字不识文盲,汉字的书籍,他都能通读。
“是哪里的地图?”
斡鲁埋头在地图上寻找记号,很快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润州!”他指着一个内外双层的圆圈。
顺着润州,沿着用黑线表示的官道向南,斡鲁的手指停在一条锯齿状的长线上,长线与官道交汇处,又有一个方形的标志,上面写着几个字:“山海关(榆关)。果然是这里的地图!”
“这个叉是什么意思?”完颜阇母指着离润州南面一点的一个交叉符号,问道。完颜斡鲁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知。两人便同时回头望着完颜宗望,将地图摊在宗望眼前,“斡离不,这里有什么东西?”
完颜宗望本看着阇母、斡鲁查看着地图,也没心思说话,现在听问,才叹道:“那是我下令燃放烽火的地方!……位置一点也不差!本想着隔了三十多里,都沉到了地底下,不可能分辨的出来,但想不到陈伍竟然还能一眼看破!”
完颜阇母和完颜斡鲁两名元帅一下安静下来,从烽烟升起到陈伍从关城上射出地图,不过一个时辰还不到,根本不可能派出哨探来回往返。而且改名作山海关的榆关又被大军堵在南面。远隔数万大军,相距三十多里,还能准确的将烽火燃放的地点标出,难道陈伍真有千里眼不成——他们手上都有望远镜,很清楚就算望远镜也看不到地平线下的东西。
阇母、斡鲁两人脸色难看,而宗望却振奋起来,抓起地图往地上一丢:“既然这样,就干干脆脆的打一场好了!”
“若陈伍不出阵,又该怎么办?!”斡鲁问道。
“带齐炸药包,陈伍若不出阵,我们就直接攻城!”完颜宗望咕哝着骂了一句,道:“真是的,竟然被一封约战书牵着鼻子走。我们本来计划的不就是直接攻下榆关吗?!管他陈伍做什么,拼死去攻就是了!”
阇母和斡鲁对视一眼,心中的锐气也被鼓动起来。阇母长声笑道:“本就该如此,想太多没好处!”
完颜斡鲁一握拳头,高声宣言:“就跟陈伍拼出个胜负来!”
上九之卷 第41章 关山海(中)
山海关,在赵瑜为其改名前,称为榆关。更早则称为临渝关,以临靠渝水【今名戴河,北戴河和南戴河之名由此而来】而得名,后因时代变迁,口耳误传,逐渐变成榆关。
不过此时的山海关,与另一个时空的山海关相差甚远,并不是位于一处,两地相距超过五十里。赵瑜所定的山海关位置处在润州城南,是千年来的旧关。而另一个的山海关却是在润州城北,为明初大将徐达废旧榆关而易地改建。
耶律大石跟在陈伍之后,走上城头。他脚踩着山海关城,远望着润州城处余烟袅袅,感觉这山海关的位置有些不合理的地方,道:“润州城如今已为重镇,航运往来不绝。若是去年将用在润州城防上的人力物力财力,改在润州城北另立新关,今次也就不必担心润州的安危了。以大将军和镇抚司中参谋们的才智眼光,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却为何不这么去做?”
陈伍闻言,回头笑问道:“林牙,有辽一代,可曾整修过一次榆关?为何?”不待耶律大石回答,他自己报出答案:“因为不需要!”
骠骑大将军的视线越过了金人的营帐,遥遥望着北方。海面上的冰、山峦间的雪,模糊了山与海的区别,白茫茫的山海相连,一直延伸到极远处的白云之间。那里,是汉唐故地,在那里的土地中,有着太多汉家儿郎的鲜血,从汉时一直流到隋唐,又从隋唐流到现在,但终于到了一切该结束的时候:
“润州的确是海防重镇,渤海良港,无论金虏在与不在,都需要一个坚固的城防,所以去岁镇抚司才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重修城池。但山海关却不一样,也就现在需要防守,等到将北虏斩尽杀绝,迁汉民以实辽东,内外皆属华夏。到那时,山海关存续与否,也就不重要了。”
耶律大石亦在看着北方,陈伍的后半段话,如陨星落海在他的心中砸出了惊涛骇浪。他低下头。极力掩盖住脸上现在的表情。虽然北方依然还被唤为辽东,但那片土地原来的主人已经消失在战火中。苟延残喘下来的余孽,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争夺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地。辽东大地未来的主宰可能是女真人,也可能是汉人,但绝不会再属于契丹。
汉唐强盛时,四方胡虏争相内附,而等到了西晋、晚唐,中原王朝倾颓,这些吸收了汉家文明的蛮夷便趁势而起,在中原大地上肆虐无忌,让曾经收留过他们的汉人十不存一。洪武朝内外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绝不允许胡虏乱华的戏码,重新在大宋上演。
赵瑜早已明确告诉了耶律大石,他会依照周封商民之例,在大宋所囊括的疆土中,拿出一块土地分封辽国遗民,但位置不是在契丹人的北方故土,而是定在麻逸。所有仍在北方的契丹人,如果愿意投归辽国,大宋的战船会将将他们好生送到新的国土。若不肯迁走,那便是大宋之敌。废弃的矿坑、道路旁的坟头,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虽然赵瑜对此并没有明说,但耶律大石很清楚,洪武天子就究竟是什么样的脾气。
斩灭胡虏,不留后患,洪武朝的数十万大军,日夜都被灌输这样的思想。几近百万狂热信徒,比起女真人更为强大的军队,耶律大石自知无力抗拒。但若是顺从下来,却不知有几人能在南方的湿热中活上三年。他仍对当年的基隆之行留有余悸,而麻逸比起基隆还要湿热上数倍。他今次在北方奔走,也是试图多立功勋,想着日后回返朝中,凭着自己的功劳,能不能为自己的族人,求得一个稍微靠北一点的地方。
山海关中两名品级最高的重臣一前一后,在关头上默然而立。耶律大石心思沉郁,而陈伍也清楚这是他方才说的话的结果,只是他却并不在意,只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敌军的大营。
陈伍从来都不喜欢异族,在北方久了,也听多了异族残害汉人的故事。耶律大石这样心念故国的契丹人,根本别想陈伍会亲近半点。至少得像一心想做汉人、绝不眷恋过去的萧麽撒这般忠顺,才能得到陈伍的信重。
天上的日头已经越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