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界-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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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周剑非是怎么一手遮天的?”
那语气依然平平静静没有一点以势压人的味儿。冯唐因此而完全消除了顾虑,除去了无形的压力,理直气壮地回答说:
“据我得到的确实消息,在考察中我的得票率很高,考察组内部也有两种尖锐对立的意见,但周剑非向省委隐瞒了真实情况,只汇报了一方面的意见。”
赵一浩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周剑非没有全面反映情况呢?”
冯唐有些语塞,自然地又一次感到难堪、狼狈,他不能将考察组组长高国强推出来,人家是一片好心哪,怎能恩将仇报让别人落一个泄密的罪名呢?于是他回答说:
“我是听别人说的。”
口头上这么说,表情上也理直气壮,内心却在发抖,万一赵一浩追问听见谁说的,怎么回答呢?
出乎他冯唐的意料,赵一浩没有追问,而且他显然地希望和解而不想将气氛搞得很僵。
“我劝你不要去听那些胡言乱语了,”赵一浩的语气依然平和,但态度却很严肃:“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考察组的报告不仅全面地反映了你和陈一弘得票率的情况,而且还详细汇报了考察组内部的不同看法,也就是高国强和张清云的不同看法。汇报者正是你所谓‘一手遮天’的周剑非!我还可以告诉你一句:他是客观地汇报的,没有带任何个人情绪。”
赵一浩说到这里停了停,然后干脆和盘托出:
“不错,正如给你传递消息者所说,你的得票率还是很高的,可以坦诚地说和陈一弘不相上下。但省委经过认真考虑,认为陈一弘当市长比较恰当!”
不知是哪一股神经在起支配作用,冯唐反应很敏感。赵一浩的话音刚落,他马上态度鲜明地表态说:
“省委的决定我衷心拥护,我只想提一个要求:希望尽早调离三江,请省委考虑。”
其实调离三江提拔的事他冯唐早已知晓,虽说省委只是原则确定,却已经有人向他透露了,这就是冯唐之所以是冯唐了。他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事已至此也只好如此。他知道陈一弘的市长是当定了,之所以依然和韩刚作交易使出匿名信这么一招,也只不过是为了捣乱出出气而已。能成功更好,至少可以将那位稳坐钓鱼台者搞臭。谁知这位省委书记亲自出马,落得个全盘皆输,认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到省里哪个厅局当个一把手也不错,也算凯旋而归吧?虽说在上级的天平上,厅局长不如州、市、地首长的分量重,发展前途自然受到影响,但事在人为。
冯唐的脑子正在“急转弯”,忽然听到省委书记回话了,依然是语气平和,但态度却严肃,甚至他那常带笑容的面孔也一变而为冷若冰霜了。严肃的表情强化了严肃的谈话内容。他说:
“可以告诉你,省委有这个打算,吴泽康同志刚才不是已宣布了吗?把你调回省级机关。不过,你要明白不是为了照顾情绪,而是为了更好地发挥你的专长。在省委没有正式发出通知以前,你要很好地同陈一弘配合,干好自己份内的事,这也是对你的考验,希望你今晚在常委会的表态不仅仅具有表面价值!”
这样说只不过是一种策略而已,双方都不是傻瓜,他冯唐在常委会上那番冠冕堂皇的话是否只具有表面价值,已经被他刚才的表演澄清了。
冯唐听得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足智多谋的自己竟然失败得这么惨。他忽然想起《红楼梦》的作者对王熙凤的评语:“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一种苍凉之感顿时涌上心头。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情绪几乎在心上同时升起;不,在我冯唐面前没有失败这两个字,只有策略性的撤退和转移。人的本能就是竞争,就是要出人头地!“置身须向极高处,举首还多在上人!”这是哪里的对联,想不起来了,管它哩,我冯唐要挣扎,要竟争,把输了的分数夺回来。从现在开始,从眼前开始。说几句什么收场话呢?他正自考虑,却听到对方那位步步进逼的省委书记说话了。
“老冯,我还要向你提一点希望,希望你在省委作出调你出三江之前好自为之,接到调令后堂堂正正的走出去,而不是爬出去,更不是被人抬出去!”
赵一浩说这番话时没有再笑而是板着面孔,十分严肃,使冯唐听了感到分量很重很重,大有泰山压顶之感。他清楚地意识到省委书记分明是在对自己提出警告,难道他?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呢?他又暗自出了一身冷汗,并意识到自己应该怎么办了,便连忙表态道:
“我记住了,我一定按照一浩同志的教导办,绝不辜负省委领导的关心,请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他边说边站起身来看看表,说:“夜深了,一浩同志休息吧。”
互相握握手,赵一浩将他送至房间门口道了一声“晚安”。
冯唐踏着楼梯急步下楼,他觉得很悔气,像是打了败仗的逃亡者;同时又隐隐地有某种担心,难道他听到了什么?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冯唐离开之后,赵一浩看看表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五十分了。他忽然想起中组部的考察组,周剑非也不打个电话来通通消息。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常用电话小本子,走到窗台前的电话机旁伸手去拿那台专供省级领导用的红机子,已经接触到话筒,他却又将手缩回来了。就这么沉不住气?有什么情况周剑非会打电话来的。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对冯唐说的那句话:“堂堂正正的出去”。本来就堂堂正正嘛,管它哩!
他于是离开电话机旁,洗洗漱漱上了床。他已经安排好了,留下吴泽康和端木信协助市里搞选举,自己和陈一弘及省委副秘书长和处长们明天一早去何家渡水利工地。定好了的明天七点半钟早餐后就出发,该睡了。好好地睡一觉吧。
十六
第二天按计划分头行动,卫亦前和吴泽康去协助市人大忙市长选举的事,赵一浩则在陈一弘的陪同下去了何家渡水利工地,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在招待所吃过晚饭之后,卫亦前和吴泽康按计划去找冯唐个别谈话。赵一浩叫来端木信问他知不知道陈一弘家的住处,端木信说知道,赵一浩说:
“我们到他家去看看,就我们两个人去不要告诉其他的人。”
端木信笑道:
“微服私访呀?秘书也不去?”
赵一浩说:
“他在屋里守电话,也许苏省长和剑非会来电话的。我们漫不经心的走出去,只当是散步,散到陈一弘家不就得了。”
赵一浩和端木信刚走出招待所,警卫员便跟上来了,随同警卫员一起跟来的还有三江市的公安局长和两个干警。赵一浩对端木信说:
“你看,失去自由了吧?”
他只好停下来婉言谢绝公安局长的奉陪和保驾。公安局长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经过小小的争论和讨价还价,最后达成妥协,仅赵一浩的专职警卫跟去。但后来赵一浩和端木信发现,局长是真回去了,那两个干警却遥遥地跟在后面,像是在跟踪被侦察的对象。赵一浩也不再理会,只好由他去了。
他们走了不远便到了陈一弘家,这是一幢普通的职工单元宿舍,陈一弘家住在一楼。端木信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一件紫色毛绒上衣,白里透红的脸蛋,个头不高却身材匀称,一副光彩照人的模样。她双袖卷到手腕腰系围巾,像是正在洗碗。端木信有些拿不准她是否就是陈一弘的妻子沈琳,上次考察时他来找陈一弘谈话她不在家。因此,他望了她一眼,不敢冒昧称呼什么,便问道:
“陈一弘同志在家吗?”
女主人微微一笑,笑得很动人,也不说陈一弘在还是不在,只说:
“呀,赵书记来啦,请屋里坐,屋里坐。”
赵一浩一行进得门去,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屋子,客厅摆在正中,三个房间围绕着客厅。这种布局虽然紧凑但有些落后了。
赵一浩边往一张单人沙发上坐边打量了四周一眼,屋内清洁整齐,一套沙发、两张茶几,中间一张小圆桌铺上桌布放有一瓶鲜花,墙上两张字画,如此而已,简朴、舒适。
赵一浩打量的时间不长,顶多三五秒钟,女主人已经将热气腾腾的茶端上来了。她一面往茶几上放杯子一边抱歉地说:
“赵书记,很对不起,老陈刚走了五分钟,说是哪个县的县长来找他谈项目,约好了的七点半在办公室见,他急冲冲的吃罢晚饭放下碗筷就走了。要不,我马上打电话叫他回来?”
赵一浩说:
“不用了,既然县长约好的又把他叫回来不好。我们没事,散步串门子,坐坐就走。”
要找的人不在家,她不像有些女主人那样,在门缝中回答一声“不在家”了事,而是将客人请到家里坐下,沏上茶再宣布不在家的消息,其礼仪效果与那简单的一声“不在家”大不相同,说明女主人的贤慧、知礼,给赵一浩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他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笑着问道:
“你是沈琳?”
沈琳依然站立在客厅当中,她那丰满匀称的身材显得更为动人。她笑笑回答道:
“是的,赵书记,我就是沈琳。”她灵机一动便又补充道:“我就是那个据说是陈一弘强占的‘民妻’沈琳!”说罢嘻嘻地笑了。
赵一浩笑道:
“你这么厉害,还会被人强占,那是胡说八道。”
沈琳不笑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赵书记难得到家里来一趟,如果有时间,倒想给书记汇报汇报思想,谈谈心里话哩。”
赵一浩本想告诉她,陈一弘和她的事他很清楚用不着再谈了,否则省委还会决定他作为三江市的市长候选人?但话到嘴边他又改变了主意,说出口来的是:
“我们随便闲聊,你想谈什么就说罢。你请坐呀。”
沈琳于是在赵一浩的身边坐下,口若悬河地将她和陈一弘、冯菲在大学同学在文革中一起串联,和后来到三江工作的经历,以及冯菲的死,她和陈一弘的结合等等,一五一十通通抖落出来,坦率、真诚、毫无半点保留,足足谈了一个多钟头。
在这期间,赵一浩一直没有插问,他很清楚,如果一插问岂不成了审查,至少成了调查吧?他自始至终很有兴趣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朋友诉说家常。
端木信和跟去的警卫员自然更没插话了。
沈琳显得激动、委屈,泪水在眼眶里转。她最后说:
“赵书记,人言可畏呀!我原本的想法是惹不起躲得起,要老陈干脆向省委申请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工作吧,可是,唉!……现在省委又作了这样的安排,说实在话我心里不踏实,还不知将来如何哩!”
听到这里赵一浩觉得可以表态了,他侧过头去对着她,态度诚恳,语音温和地说:
“感谢你介绍了这么详细的情况,使我更具体地了解了你们,你同一弘同志的婚姻经历。省委对这件事早已有了明确的态度,这一点你应该是清楚的了,否则,对老陈现在的安排又作何解释呢?”
沈琳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端木信这时也插话了,他说:
“省委对这件事非常慎重,考察组两下三江,省委组织部长亲自出马,省委书记亲自过问,这种情况是少有的。最后作出安排老陈当市长候选人的决定,说明省委常委对这件事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建议你们就不要老是将它挂在心上哪!”
赵一浩接过端木信的话,说:
“端木说得对,不要老是把这件事挂在心上,本来就是谣言,何必把它放在心上呢?不错,人言可畏,但首先可畏的是领导偏听偏信,被谣言左右,甚至认为这是群众舆论,这就给造谣者有了可乘之机。谣言就是谣言,什么群众舆论?只要领导保持清醒头脑,人言也就不可畏了。端木已经说了省委的态度,我就不再重复。人言可畏还可畏在被造谣者自己心理不坚强,‘身正不怕影子歪’嘛,只要自己无事,他造他的谣,我才不在乎,照吃照睡照样干工作,让那些造谣者自己感到没趣。能保持这样的心理状态,那人言又何惧之有呢?你说是不是呀,沈琳同志?”
赵一浩在说这一段话时,自然而然地将它和中组部考察组的到来以及钱老通过周剑非转达的那些谣言联系在一起,因而说得很激动很带感情。
沈琳受了感染破涕为笑,说: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今天当着领导的面嘛,难免激动一些。你放心,赵书记,我们会处理好的。”
赵一浩站起来,说:
“这样就好,”
他看看表又说:
“老陈大概是被缠住了,我们不等他哪,反正是顺便串串门,你忙吧,我看你的碗筷还没洗好哩,孩子呢?”
沈琳说:
“还不是放下碗筷就跑出去玩去了,不再坐一会儿,赵书记?”
赵一浩说:
“不了,你忙吧,以后有机会再来。你到省城去上我家来玩吧,我们那一口子叫田融,她也是很好客的。”
说着和沈琳握手告别。路上他们拐了个弯看夜市,回到招待所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他们三人刚踏进招待所大厅,一个年轻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他们,自我介绍道:
“我叫张林增,赵书记。”
“张林增?”赵一浩和他握握手:“不是副市长吗?你到这里来开会?”
“不是,”张林增回答:“我是想来找赵书记反映一件事,现在时间又晚了,耽不耽误你的休息?”
年轻人显出抱歉的表情,话虽如此说,他却是希望现在就谈谈的了,否则,何必等到这么夜深人静哩。赵一浩说:
“好吧,我们上楼去谈。”
“不影响你休息吧,赵书记?”
年轻人又问了一句,这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要紧,习惯了。”
赵一浩说着便带头往楼上走。他想起来了,这个张林增是三江市最年轻的副市长,好像只有三十五岁。上次周剑非回去汇报时提到过他,他当时对班子调整谈了些什么?模模糊糊记不清了,好像并没有什么倾向性很明显的态度嘛?倒是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