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风流-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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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多说,这幅字帖也是卡扎的礼物之一,除去吴道子的《云海青松》,一些金银珠宝之外,还有多幅名贵书画,和一些药散,据说是强身健体之用的。众多书画之中,最数这幅无题无款的字帖神秘,李天纵鉴定多番,没能看出泼墨者是谁。是以让杨玉来看者,可惜她也没那份眼力。
杨玉满脸歉意地看着他,他淡笑道:“玉姐无需责怪自己,此字帖或许是隐于民间的书法高人之作也不一定。”抚慰了她几句,把手中卷轴画解开绳结,展放在字帖之上,正是吴道子的《云海青松》。
“好画!”杨玉睁圆眼晴,又渐渐变柔,盯着画卷一动不动,有如老僧入定。她心中一片悠然,静静地感受着画中飘渺的云诲,坚定的青松。须臾,她叹道:“吴道子不愧为画圣啊,如此画情画境,画工画技,令人敬佩。”赞了几句,她笑道:“这幅画怕不止一万两,那个卡扎赠送于你,可真舍得。”
连着其余礼物,卡扎为了入新宋户籍,花得何止万两。李天纵抚着画卷,道:“有了新宋籍,他便免去很多税收了,迟早能赚回来。”
杨玉点了点头,认同道:“所谓无奸不商,卡扎能成为巨贾,绝对不会做吃亏生意的。”她歪了歪头,问道:“你可有在世伯那儿替他说入籍之事了?”
“说了,爹应了。”李天纵略过此事,对她眨了眨眼晴,脸带笑意道:“我顺便又跟他说了些向你提亲的事,给京城爷爷写了封信,信中详尽了我们联姻的好处!”
杨玉秀脸微羞,心中被甜蜜所充满,双眼有点迷离,憧憬着幸福的未来。她往腰侧摸索着,抓住系在丝带上的葫芦酒壶,拔开酒塞,便要往小嘴里倒。不料到嘴边的酒壶忽而被夺,她愕然地转头看去,只见李天纵微笑地拿着酒壶。白了他一眼,她嗔道:“还给我。”
拿着酒壶在鼻间嗅了嗅,一阵浓烈之气扑来,李天纵摇了摇手指,道:“这么烈的酒,整天饮可是对身子非常不好的,恕难从命啦!”
喉咙咽了咽,杨玉咂着嘴,似乎在品尝着酒味,只是酒劲上来了,哪能忍得住!她跺了跺脚,嘟起小嘴道:“纵弟别闹了!我都饮这么多年了,哪有什么大碍?快给我!”她早已习惯兴高之时,饮上一口酒的,若然没有带着葫芦酒壶那便罢了,若是带着,怎么也得饮。
“你要慢慢戒酒,听话!”李天纵半是认真,半是捉弄她。快步走向窗边:“我先将这壶酒倒了再说。”
杨玉顿时大急,疾步抢上,柳眉倒竖,瞪圆水眸:“不要,不要!”她大喊一声,扑了过去,没想到李天纵就势被她推了推,手中扬起的酒壶倒挂过来。壶中酒水咚咚地倒出,落到窗外的石板地上。杨玉痛心地惨叫着,连蹦带跳,才抢回一只空荡荡的酒壶。
“你、你……”她脸色微呆,呼吸渐喘,看看酒壶又看看倒酒凶手,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天纵耸耸肩,满脸无辜地道:“与我无关,是姐姐你自家扑过来,弄得我拿不稳,才倒出去的。”语气虽真诚。星眸却闪过一丝促狭笑意。
杨玉哭丧着脸,不断将酒壶往嘴里磕,流尽几滴幸免于难的酒后。
便再倒不出琼浆玉液来了,她只好伸出粉红色的小香舌舔着壶口,那样子活似馋嘴猫儿。杏眼斜瞪着李天纵,幽幽道:“现在还未嫁你呢,便整天被你欺负;将来嫁了,那会成什么样子啊?”
“玉姐,我这是为你好。”李天纵轻轻搂住她,可惜矮了人家一截,,没得让佳人倚靠着,反而自己挨在佳人身上。手上抚着杨玉的柳腰。他柔声道:“凡事皆不能上瘾,而你饮酒则上瘾了,是时候需要节制了。”杨玉撅着的小嘴慢慢抿起来,将葫芦酒壶放下,轻嗯一声。
两人温情脉脉地拥抱了会,便走回到书案边观画。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唤声:“少爷。”李天纵转头看着房门那边,笑应道:“婉儿,有何事进来说。”
书房外的婉儿应了声。莲步走进,她身着一条蛾黄色百花襦裙,头梳单环髻,手腕上的扣环手镯随着步子而叮当作响。她走到书案边,对李天纵浅露笑靥,接着看向他身边杨玉,脆声道:“杨姑娘。”
与婉儿相识不久,杨玉便十分欢喜这个温顺乖巧的可人儿了,也不吃她的醋了;不过对于艳色倾国,且聪颖狡黠的熙云,她是依然吃醋的。可李天纵却一开口便提熙云:“婉儿,你煎的药给熙云喝了没?”
“嗯,方才已经喂过了,姐姐现下在睡着呢。”婉儿俏脸羞红,这两天少爷对姐姐真是无微不至呢,若然她生病时少爷也那般对她,她便是死也知足了。她目光痴痴地看着李天纵,想起正事,她道:“少爷,李吉来报,叶府叶少爷的小厮来递了张帖子。”她将握在手上的帖子交给李天纵。
叶府叶少爷?那不是叶枫么,怪哉!李天纵拆开外封,取出帖子一读,却道:“今晚于柳河忘忧楼设宴,本少爷及京城四才子之一的轻舟居士等候,有种便来!”他读罢一笑,这叶枫是要设鸿门宴了,但恐怕要让叶枫失望了,只因他并不想赴会。
杨玉疑问道:“他找你所为何事?”李天纵笑而不语,干脆把帖子给她看,杨玉接过一读,顿时如遭雷击,柳眉紧蹙,握帖的纤手攥得青筋隐现。她的异样皆落入李天纵眼里,他柔声问道:“玉姐,怎么了?”杨玉咬着贝齿,嘣出四字:“轻舟居士!”
“轻舟居士?”李天纵皱了皱眉头,问道:“此人与你有何关系?”
婉儿也疑惑地看着杨玉,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唉!你可知我为何要号绝才散人么?”杨玉喟然一叹,凝望着李天纵,心中一片温暖,微笑道:“就是因为此人,让新宋多了个绝才散人。”她樱嘴张合间,将五年前的往事细细道来。
京城的文斗大会,她一路闯到四强,与轻舟居士刘彬相遇,胜者进入决赛。刘轻舟颇有才学,只是高傲自负,为人刻薄;杨玉与他比试前,还遭受他言语上的轻薄,自然甚是着恼,文斗时超水平发挥,大败刘轻舟。岂料那刘轻舟无赖心性,输了便骂人,说了诸多难听的话,最让杨玉寒心的是,周围竟没人替她说话,冷眼旁观不止,还不时附和刘轻舟。
李天纵听罢,心头生出一股怒气,双眸一凝,自语道:“这鸿门宴,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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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忘忧楼
柳河两岸林立着无数的青楼妓院,与凝烟碧水上的画舫相比,又有着另一番旖旎的醉人风情。时下正值华灯初上,柳河逐渐热闹起来,游人狎客走在熙攘的柳岸边,思量着是要去找自家的老相好,还是去别处寻寻新鲜。
一座四层高的青楼依水而建,只见楼门上悬挂的红木匾额写着“忘忧楼”三字,隐隐散发着胭脂香味,楼里传出莺声燕语,琴萧管弦等靡靡之音。数个妙龄女子穿红着绿,站于楼门前,抛着媚眼儿,招呼进出客人。
忘忧楼是柳河诸多青楼中排得上号的,比之百花楼也不逞多让,而如今忘忧楼的花魁则是柳河四艳之一的“掌上舞”柳清。这柳清年方十八,生得沉鱼落雁,最令人着迷的是那段柳絮般的蛮腰,和那双掌上可舞的金莲小足。
“两位公子爷,里边请,里边请。”一个打扮妖艳的迎客姑娘忽然双眸一亮,往两位带着随从的少年迎上去,那两个少年皆风度翩翩,俊逸不凡。其中一个约莫志学之年,身着赛雪衣衫,腰束玉带,脚踏云鞋,乌发以寻常木簪所扎,剑眉星眸,嘴边挂着淡淡的微笑。
而另外一个,却在弱冠间,着紫边襦衫,外披一件淡黑薄禅衣,生得眉清目秀,挺鼻薄嘴。迎客姑娘不可察觉地颦了颦黛眉,这个黑衣少年分明是女儿身,这般乔装来逛青楼是为何呢。她也就那么一想,便媚笑道:“两位公子爷,好面生呢,这是初次来忘忧楼吧,要奴家领路么?”
李天纵手持一把描竹纸扇轻摇着,闻言笑道:“不必劳烦姑娘。”言毕,他先前踏进忘忧楼,杨玉、李吉以及同样乔装成男儿的小惜紧随其后。
不愧是名楼,忘忧楼内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便连些丫鬟侍女,都容貌娇俏,绝无倒胃口之人。宽阔的厅堂里,设有舞台,台上有吹萧的,弹琵琶的,拉二胡的在合奏着一首动听的乐章;还有数十个穿着长裙的美貌姑娘在陪舞。要说这忘忧楼,最让人迷醉的便是舞了,一向皆是如此,每一任的花魁都有自己的绝妙舞步。正如现任的柳清,有赤足莲步轻舞。
“哟,两位大爷。”风韵犹存的老鸨扭身作势地走来,满脸欢喜的笑容,晃了晃手中的绣花手帕,笑道:“大爷可有相熟的姑娘?不过妾身却看你们面生得很呢,要不要妾身介绍俩姑娘来?”身为在风月场打滚数十年的老鸨,自然轻易看出杨玉的真身,但她只知道,无论是男狎客还是女狎客。能带给忘忧楼收入的便是好狎客。
李天纵眯起双眼,对着老鸨道:“我与柳清姑娘颇为相熟,你便让她来吧。”
老鸨微微一怔,咯咯笑道:“公子真风趣。只是妾身的清儿闺女,并不下来接客的。公子若想见清儿一面,却也需……”她还没说完,却被杨玉哼的一声打断,杨玉瞪了李天纵一眼,笑问道:“我们是受叶枫、刘轻舟之邀前来的,你可知他们在哪儿?”
“呀,原来两位大爷便是鼎鼎大名的李公子和飞将军杨绝才啊!”老鸨睁大双目,满是惊讶,随之被敬意所替。赞叹不已:“早就听闻过两位的风采,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妾身阅人无数,只观两位的气度,便知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拍了一顿马屁,见两人依然没有打赏之意,老鸨甚感无趣,心忖还是叶少爷好,随意一句好话,便将银两往她怀里塞。她撇了撇嘴,脸上笑容变得有点牵强了,道:“叶少爷、刘公子在三楼清香阁等着两位呢,妾身唤个丫鬟带你们去。”
她叫了个小丫鬟过来领路,四人跟着丫鬟来到三楼,隐约可以听到一些娇喘呻吟声。杨玉秀俏羞红,心中直打鼓,偏生想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那般美目一眨不眨地僵硬地望着前方,无不透露着她真实的情况;而小惜更加不堪,脸红耳赤地低垂着头,那双杏眼隐隐有些好奇。
也只有李天纵淡然自若,忽然一声如哭似泣的声音从旁边房间传出,他不禁失笑,回头看向杨玉,见她脸带红霞的样子,心里生了几道涟漪。
清香阁位于三楼临河处,将他们带到阁门前,丫鬟便告退了。阁内传出来阵阵淫笑声,还伴随着姑娘们的惊呼嬉笑。杨玉颦起英眉,冷哼一声,当先大步走进,双目顿时一凝,只见阁厅内奔跑着五、六个衣衫不整的姑娘,一身褐衣的叶枫嘿笑地追逐着,还有一个着白大儒袍的少年,正是轻舟居士刘彬,数个随从护卫站于一旁羡慕地看着。
叶枫注意到有人进来,停下脚步,一看到杨玉立时皱起眉头:“你来作甚么,我们又没邀请你!”刘轻舟见得杨玉,双眼难以抑止地喷射出恨意。
“叶枫,杨小姐是随我而来的。”李天纵淡笑地走进来,扫视了一周:“看来两位的兴致很高呢。”
刘轻舟挑着眉打量李天纵,看了几眼道:“想来你就是李天纵吧?在下京城四才子,轻舟居士是也。”李天纵点了点头,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刘轻舟又看向杨玉,嘲弄地笑道:“这不杨大才女么,怎么也学人逛起青楼来了?我倒真是奇怪了,你又没那玩意儿,来这儿所为何事?莫不是想找汉子?”
杨玉脸涌怒气,咬牙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轻舟兄,久仰大名!”李天纵轻摇着折扇,淡笑地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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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心情不好
刘轻舟抚了抚他下巴的薄须,嘴角翘起一丝得色,半阖着双目,眼神傲慢地看着走来的李天纵,语懒道:“李世弟,你的大名我也听闻已久了,只是你以欺负女流之辈来博得声名,倒令人有些不齿。”他瞥了杨玉一下,抚须的手转而在鼻翼边扇动着,皱眉摇头,似乎闻到什么臭味般。
后边的叶枫甚为赞同,搂过两个坦露着双肩的姑娘,俯首帖耳地说着甚么,那两个姑娘咯咯地笑,勾魂凤眸看看李天纵,又看看杨玉。
却见易钗而弁的杨玉握紧拳头,情绪激动之下,隐隐露出青色的血管。她早已爱煞李天纵,目下情郎被仇人出言抵毁,心中如何不愤恨满膺?磨着贝齿,杏眼中的怒火有如实质,她忽而大笑一声:“刘彬,只是你连欺负女流之辈的能力也没有!”
一时之间,清香阁内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杨玉的到来,是叶枫、刘轻舟两人没有料想到的,他们本来打算待李天纵到来,再慢慢出言戏弄,可是现在多了个杨玉,开头便让双方水火不容。
杨玉的话宛若一把巨大的石锤,狠狠地敲在刘轻舟的心里,他向来视五年前成为杨玉手下败将为耻辱,如今被战胜自己者讽刺,不禁羞怒难当,眼前浮想起在擂台之上,杨玉嫣然笑说“承让”的模样!
真是气人!他竭力抑压着怒气,假装自若地笑了声,目带淫光地打量着杨玉,语气猥琐道:“你何以敢说我没有欺负女流的能力?在下猛若狼虎,一夜可战七女,你要是不信,尽可来试试看!”
叶枫桀桀怪笑起来,他们的随从小厮亦跟着起哄,最数那个獐头鼠目的老夏嘿得大声;其余那些陪酒姑娘咯咯直笑。倒是清脆婉转,颇是悦耳。
可是落入到杨玉耳中,却不啻于最阴险丑毒的恶声,她娇躯微微有些颤抖,秀目隐有薄雾,并非刘轻舟此言之至,而是这情景与五年前极其相似,令她触景生情。
陡然响起一声暴唱。却是小惜胀红了脸,瞪圆了双目,清脆的声音充满怒气:“无耻之徒,你枉读圣贤书!”刘轻舟皱眉撑腰地看着她,不屑道:“尔是何人,算作老几?一个黄毛小丫头,竟敢道京城四才子无耻?可笑可笑!”小惜柳眉倒竖,还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