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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部分

篡唐-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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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敢低声交谈,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悲来乎,悲来乎!天虽长,地虽久,金玉满堂应不守,富贵百年能几何,死生一度人皆有。
  狐猿坐啼坟上月,且须一尽杯中酒。
  《将归操》的韵节陡然中断,却变成了《水仙操》的音律,言庆又唱。
  笑矣乎,笑矣乎。
  君不见曲如钩,古人知尔封公侯。
  君不见直如弦,古人之尔斯道边。
  张仪所以只掉三寸舌,苏秦所以不垦二顷田。
  一旁,颜相时、郑仁基、徐世绩、房玄龄一个个不禁色变。如果说前面的悲来乎,还只能说是言庆对于生死的看法,那么如今这几句笑矣乎,不免有抨击时政的味道。巧言令色,阿谀奉承可至青云之上,这世上的人,只怕更愿意效仿苏秦张仪之流,而不愿守那孔孟之道。
  清流名士,多为儒生,不免心生感怀。
  琴声又复归《将归操》,歌声又显悲怆。
  悲来乎,悲来乎!凤凰不至河无图,微子去之箕子奴。
  汉帝不忆李将军,楚王放却屈大夫。
  言庆似乎在感怀,他运道凄苦。然则古琴韵节一转,有变成《幽居弄》,歌声苍苍冷冷,如回鸣在崇陵深谷,震得梁尘欲飞。
  笑矣乎,笑矣乎!
  君不见沧浪老人歌一曲,还道沧浪濯吾足。
  平生不解谋此身,虚作离骚是人读。
  颜相时房玄龄神情顿时凝重:莫非言庆就此,生出遁世之心?
  笑矣乎,笑矣乎!
  赵有豫让楚屈平,卖身买得千年名。
  巢由洗耳有何益,夷齐饿死终无成。
  君爱身后名,我爱眼前酒。
  饮酒眼前乐,虚名何处有?
  男儿穷通当有时,曲腰向君君不知。猛虎不看机上肉,洪炉不铸囊中锥。
  言庆似已看破了尘世,唱罢之后,陡然大笑。那笑声张狂,竟令得坟冢前众人,噤若寒蝉。
  悲来乎,悲来乎!
  秦家李斯早追悔,虚名拨向身之外。
  范子何曾爱五湖,功成名遂身自退。
  剑是一夫用,书能知姓名。
  惠施不肯千万乘,卜氏未必穷一经。
  换须黑头取方伯,莫谩白首为儒生。
  此时,这琴声已是《梁父吟》卓然、深远的韵节。而那歌声,更使得坟前许多人,暗自点头。
  笑矣乎,笑矣乎!
  宁武子,朱买臣,扣角行歌背负薪。
  今日逢君君不识,岂得不如佯狂人……
  言庆歌罢,陡然起身,将那古琴高高举起,摔在地上。
  所有人顿时不知所措,茫然看着那满地碎琴,却是鸦雀无声。
  房玄龄陡然道:“公子已然送客,我等何需再做俗人。去休去休,却寻处好地方,饮酒去!”
  他拱手向言庆一礼,转身飘然而去。
  颜相时等人,也纷纷离去。不片刻功夫,坟冢前只剩下言庆等人,静静看着言庆,一言不发。
  当晚,李言庆就居于坟旁搭建起的茅庐中。
  从今天开始,他将在这里守孝三载。茅庐外,细腰和四眼匍匐在门前;茅庐后,则是一排小屋。
  大约四五间,分别住着沈光、毛小念、雄阔海和阚棱。
  家中自有马三宝苏烈打理,言庆也无需太过在意。皓月当空,言庆在茅庐前的门廊上闲散而坐,一个红泥小火炉,烹煮山泉。他细细磨碎茶叶,取一碗沸水,充入碗中。但见沸水冲绿抹,确如雨打飘萍动。茶末在碗中翻滚,水汽蒸腾,茶香四溢,令人精神不禁为之一振。
  忽而,四眼细腰起身狂吠。
  言庆抬起头来,向黑暗中眺望过去。
  “何方贵客,深夜登门?
  即来了,就请品一碗香茗,滋味正浓。”
  一队黑衣黑甲卫士,簇拥着一名千娇百媚的美妇,出现在茅庐外。她一身华服,手牵一名少年,在坟茔去先是微微一欠身,算作对死者行了丧礼。而后摺群舞动,莲步轻挪。
  “李公子,却是好雅兴。”
  李言庆就着灯火光亮,看到这美妇人之后,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不认得眼前这名美妇人,可是却认得那些黑甲卫士,赫然是宫中千牛卫打扮。而这美妇人的衣装,也已说明了身份。即便言庆狂妄,却也不敢怠慢,连忙翻身跪地,“小民,叩见娘娘。”
  美妇人带着少年,走上门廊。
  有黑衣侍者铺上褥垫,让两人坐下。
  “好茶,好雅兴!”
  美妇人捧起一碗茶水,对身旁少年道:“侗儿,鹅公子烹茶之术,乃当世一绝,我们来得正好。”
  这美妇人,正是萧皇后。
  她抿了一口香茗,然后示意言庆起身。
  李言庆安抚两头獒犬到身后卧下,有些疑惑的向萧皇后看去。
  他实在不明白,这萧皇后突然前来,又是为的哪般?看她身旁少年,貌似刚毅,可那眼中,却透着几分柔弱之气。
  正奇怪时,他就听萧皇后说:“原来,本宫想召见于你。然则李卿今日一曲悲来乎,笑矣乎,却让本宫改变了主意。公子心中积郁,本宫自然理解。然则诗词中,却颇有失当之处,你可知该当何罪?”
  言庆犹豫片刻,轻声道:“小民,知罪。”
  萧皇后笑了,“李卿,无需紧张。本宫前来,也非是要问罪于你。
  深夜造反,本宫却是别有请求。李卿,本宫只问你一句话,若本宫请你出山,你可愿否?”
  李言庆愕然抬起头,看着萧皇后如花笑靥,又看了看坐在她身旁的少年。
  刹那间,他明白了萧皇后的来意……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92章 伊人远去
  萧皇后和杨侗一起走进茅庐之中。
  萧瑀则率领千牛卫。把茅庐团团围住。毛小念等人觉察到动静,立刻跑出房间。不过看到千牛卫的装束,沈光立刻拦住雄阔海等人,示意大家不要上去。还没有跟随言庆之前,沈光混迹于通远市码头。所以他一眼可以认出千牛卫的装束,心知自家公子,此刻绝无半点危险。
  “沈大哥,那些人是谁?”
  蹲在茅庐门廊上,雄阔海好奇询问。
  沈光只是笑了笑,示意雄阔海不要再说话。大约过去一个时辰之后,萧皇后和杨侗就离开茅庐。
  谁也不知道萧皇后和杨侗,在茅庐中和李言庆究竟说了些什么事情。
  毛小念曾好奇的询问,却被言庆厉声喝止。
  “记住,没有人来过这里,没有任何人!”他不仅仅是警告毛小念,同样也是告诫沈光三人。
  不过他的语气虽然严厉,目光虽然森冷,毛小念还是从他微微上翘的唇角,看出些许端倪。
  不管那些人是谁,反正不会是一件坏事。
  毛小念快活的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而雄阔海阚棱两人。则牢记住言庆的吩咐。
  至于沈光,言庆无需操心。他了解沈光,这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知道该记住什么,忘记什么……
  冬来第一场雪,于初冬时节到来。
  霍山素白,一片宁寂。
  郑世安的丧礼,已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是言庆在丧礼上吟诵的诗歌,正被人们广泛流传。
  诗词之中,大有怀才不遇的出世感慨。
  同样也有对世事的抨击,对朝政的讽刺。郑世安生前没有留下任何名气,可这死后,却屡屡被人提起。只因为那诗歌的名字,就叫做《郑世安丧礼咏怀诗》。后经颜相时等人分解,发现那原本是两首诗词,故而又被冠之以《悲歌行》和《笑歌行》之名,为人们所传唱。
  诗词传至涿郡,立刻被人引来抨击。
  宇文化及说:“李言庆恃功自傲,抨击朝政,乃当世之大奸,理应诛杀。”
  可杨广却笑道:“宇文犹记裴娘子赴蜀中乎?”
  这一句话,只让宇文化及面红耳赤。那意思是说:我知道你还记恨裴娘子随李言庆私奔蜀中的事情,不过那是私事,莫扯到抨击朝政上面。
  而后笑言道:“竖子也知佯狂,合该居于荒山。”
  你小子装狂生吗?那就老老实实,为你祖父守孝吧……
  这一句话,则是针对李言庆。
  宇文化及即便是再想说些什么。可杨广已经把这件事做出了定论,他也不敢就此问题,再做纠缠。
  不过,经杨广这金口一开,言庆‘狂生’之号,也就不胫而走。从前,人们或称他半缘君,鹅公子。而如今,当人们提起李言庆的时候,则更多是含笑点头,评论一句:那个狂生……
  狂生之号,也就成了言庆的代名词。
  不过远在巩县的李言庆,却不知他又有了新名号。天地素裹银装,李言庆一袭白色大袍,外罩白锦缎子披风,正依依不舍,送裴淑英登上马车。
  裴世矩派人来到巩县,以及其严厉的口吻,斥责裴淑英。
  你答应过我,在王屋山上出家。当初李言庆生死不明时,你出于照拂之心。居住在巩县,倒也能说得过去。可现在,李言庆已经回来快一年了,你为何还呆在巩县,莫非是别有心思?
  这话说的可够严重,裴淑英于是向言庆告辞。
  本来,经过那一晚的旖旎之后,裴淑英就动了离开的心思。总觉得这样子下去,会出乱子。
  难不成姑侄共侍一夫?
  隋唐时间,虽说胡风甚重,可裴淑英毕竟是出身名门,这礼法之上,却是极有分寸。
  如果真的再留下来,说不得会发生什么羞耻之事。言庆已经十六,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垂髻童子。这瓜田李下,总归不太说得过去。而且若言庆真的向她求欢,自己能够把持得住吗?
  裴淑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离开。
  可没想到,先有杨玄感之乱,后有郑世安故去。
  即便裴淑英想走,一时间也走不开。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落下帷幕,也是她离开巩县的时候。
  言庆站在小关道上,看着裴淑英的车仗,渐行渐远。
  他知道裴淑英为什么走!
  可有些事情,是能逃避过去吗?
  言庆突然鼓足勇气,命沈光牵来一匹战马
  他纵马狂歌,随着车仗一路而去。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是西汉年间,司马相如所做的凤求凰。
  歌声萦绕在苍穹。裴淑英在车中,更怅然若失。
  许久,她轻声啐了一口,暗骂道:“这个小狂生,焉敢如此癫狂……来人啊,还不马上加鞭?”
  这一颗芳心,乱成了一团麻。
  裴淑英不敢再做停留,催促车夫赶路,越行越快。言庆唱毕,催马登上一座山丘,目送车辆,渐行渐远。
  返回巩县之后,李言庆心里空荡荡。
  这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而且都是他最亲近的人。王正在郑世安丧礼后,也离开了巩县。
  他说,要回家去!
  其实大家都清楚,王正家里也没有什么人。
  只是昔日老友故去之后。让他心情颇感压抑。而且雄大锤也回转了洛阳,王正一个人留在巩县,已没有任何意义。死也要死在自家的榻上……于是在丧礼第三天,王正就告辞离去。
  李言庆忽而坐在郑世安的故居发呆;忽而又鬼使神差的出现在绿柳观中。
  在绿柳观里,他点燃香火,盘坐在祖师殿上,脑袋里一片空白。许久之后,他走出绿柳观,登上水塘旁边的凉亭。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冰,皑皑白雪。覆盖其上,颇有几分雅致。
  那岸边柳荫下,几多红梅绽放,平添几分生趣。
  用力搓揉自己的面庞,言庆总算是恢复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突然间对着寂寥的苍穹,嘶声吼叫。似乎是想要借着这一声吼叫,把连日来心中的积郁,都发泄出去。可是喊完后,更觉几分空虚。
  萧皇后说,会尽快为荥阳郡配置新的郡守。
  也不知会让什么人来接任?还有他答应我的那些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
  言庆坐在凉亭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可真是,一想就是一脑门子官司。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趋于平静状态。杨玄感失败了,可接下来呢?河洛地区的动荡,恐怕也将拉开序幕。大时代将临,可自己,似乎仍旧一无所有。
  一时间,心中颇有些寂寥。
  李言庆独坐了片刻,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马三宝匆匆前来,“公子,房司马在堂上求见。”
  言庆不禁一怔,连忙让马三宝前头带路。
  一边走,他一边想着:房玄龄这时候过来,又有什么事情?
  他满怀疑惑的走到堂上,却见房玄龄,正在堂上焦躁的徘徊。李言庆连忙迈步走进厅堂,摆手示意,马三宝在堂外守候。
  “大兄,您怎么来了?”
  房玄龄虽然焦虑,但举止上,依旧显得很得体。他先上前和言庆见过礼,而后才坐了下来。
  “李小弟,我要走了。”
  “啊?”
  “昨日家父派人前来送信……我可能很快就会离开荥阳。”
  言庆愕然,非常惊讶的看着房玄龄。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低声问道:“可知道是去哪里?”
  这消息实在是太过于突然,突然得,让李言庆全无思想准备。
  历史上,房玄龄没有在荥阳郡当过官。而如今,他在荥阳已扎下了根基。杨玄感一战之后,他功勋卓著,甚有可能正式成为荥阳司马。在言庆的计划中,房玄龄可是占居了极大的位置。
  他现在,却要走了?
  房玄龄苦笑一声,“原以为杨玄感之乱平息,能享几日安稳。可谁知道……毗陵郡郡尉楼干,于月前反了。”
  毗陵郡?
  言庆诧异道:“那距离荥阳,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呵呵,也没有十万八千里,小弟你说得有些过了。楼干聚众三万,几乎杀光了毗陵大小官员。吴兴郡太守沈法兴数次与之交锋,却未曾获胜。而鱼俱罗大将军和吐万绪大将军被反贼刘元进拖在余杭,暂时无法抽身出来。所以沈法兴向朝廷请求援助,我父亲将出任丹阳郡郡守。”
  房玄龄的父亲房彦谦,此时官路亨通。
  出任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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