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仙踪-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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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尊纪说了个‘叫’字,便惹出许多辩论来!大爷可速写一名帖,亲去一拜,再备即午蔬酌候教一帖,通要写教弟二字,小弟包管必来!”众人又道:“这三人也大自高贵!世间只有个行客先拜地主,大爷是何等门楣,那有倒先去拜他之理?”刘秀才道:“你们都是没读书的识见。孟子曰:自古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又曰:欲见贤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温如玉道:“诸公子不必争论,家母等候已久,我就先拜他罢!”即刻写了帖,到观音寺来,慌得众和尚披法衣,带僧帽,擂鼓撞钟,烧茶熏香不迭。如玉先到殿上,与观音大士一揖,然后着家人们投帖下来,到东神房与于冰三人叙礼,各通姓讳。如玉道:“适才敝友盛称三位长兄道德清高,小弟殊深景仰,今午薄具小酌,欲屈高贤驾临寒舍,未知肯光降否?”于冰道:“既承雅谊亲招,大家同行何如?”如玉大喜。
四人出了庙门,众和尚跟随在背后相送。如玉只顾和于冰说话,那里理论他们?直送到街尽头,一个个寂寞而回。三人到如玉家中,众宾客次序见札,见于冰亭亭玉立,真是鸡群之鹤;城璧美髯飘洒,气宇轩昂,各动刮目相敬之心;惟不换不象个大邦人物。于冰等坐定,茶毕,内中有一个举手道:“东翁温大爷,乃吾乡之大孝子也。每有奇观,必令太夫人寓目。从早间竭诚敬候,始得三位先生驾临,即小弟辈亦甚喉急,敢请先生速施移星换日之手,使吾等目穷光怪也,是三位先生极大阴德。”如玉道:“杯酒未将,安可过劳尊客?”于冰大笑道:“吾既至此,何妨游戏三昧?”说罢,起身同众人到院中耍了一鱼游春水,一向日移花,一空中箫鼓,把些看的人都魂夺口噤,温如玉不住的伸舌咬指,一句也赞扬不出。耍罢,诸客让于冰首坐,于冰力言不食烟火物,众人疑信相半。城璧、不换又以吃素为辞,如玉甚过意不去,吩咐厨下速刻整理素菜。又着采买各色鲜果,并家中所有,为于冰用。酒饭完后,三人就要辞回,如玉那里肯放?立刻差人将行李取来。晚间诸客散尽,请于冰三人在内书房吃酒,言来语去,是要学于冰的戏法儿,且许送银一百两。于冰大笑道:“吾法遇个中人,虽登云驾雾,亦可指授,何况顽闹小术;若不是个中人,虽百万黄金,亦不能动吾分毫。”如玉道:“何为个中人?”于冰道:“过日再说!”如玉又加至二百两,于冰惟哈哈大笑而已。坐至三鼓后,方才别去。于冰向城璧、不换道:“我日前在泰山庙内,未曾细看这温公子,今日我倒甚为他担忧。”城璧道:“莫非无仙骨么?”于冰道:“此人根气,非止一世积累,其前几世必是我辈修炼未成,致坏道行者,他不但有仙骨,细看还有点仙福。只是他两目角已透出煞文,亦且印堂黑暗,不出一月内必遭奇祸;幸额间微有些红光,尚不至于伤生,而刑狱之灾,定在不免!”城璧道:“一面之交也是朋友,大哥何不预先教以趋吉避凶之策?”于冰道:“此系他气运逼迫自己,又毫不修省;若教他长远富贵,我永无渡他之日矣。”次日,如玉又烦于冰耍了几个,越发羡慕不已,连嫖赌也顾不得了,与于冰一刻不离,时时问以一物不食之故。于冰又笑而不言。城璧将于冰弃家学道始末详说,如玉听了,心下甚是不然,向于冰道:“老长兄以数万家私,又有娇妻幼子,忍心割绝如此,这岂不糊涂不堪的事?”于冰道:“我有昔日的糊涂,才有今日的明白。”城璧又说到西湖遇火龙真人,如玉虽听的高兴,到底半信半疑。又说起近日平师尚诏,成就朱文炜、林岱两人功名,这是眼前现在的事,如玉听到成就两人话,连忙站起,向于冰叩拜道:“老长兄既有如许神通,念小拢〉芙第三十七回 连城璧盟心修古洞 温如玉破产出州监
词曰:山堂石室,一别人千里;莫畏此身栖绝,修行应如此。叛案牵连起,金银权代替;不惜破家传递,得苟免为刑耳!
——右调《月当厅》
话说于冰与城璧、不换入了磁罐,转眼间出了长太庄,城璧、不换就和做梦一般,已到了荒郊野外。两人大笑道:“大哥耍的好戏法儿,连我两个也耍在里头!”于冰笑道:“此遁法也,尽力量他不过带你们十里。”城璧道:“我正要问:那磁罐能有多大,怎便容得下行李和我们二人?即至入磁罐,只觉得眼中黑了一会,猛抬头,使到了此地。这是何说?”于冰道:“此又用障眼法也。你们原旧不曾入磁罐,有什么容不下?”城璧又道:“我在泰山庙内一见温如玉,就看出他是个少年狂妄,不知好歹的人:今日良言苦语提引他,他倒大怒起来。”不换道:“这也怪不得他,他头一件就丢不下他母亲,况又在青年,有财有势,安肯走这条道路!”于冰道:“就是,我也不是着他立刻抛转父母、妻子,做这样不近人情天理事,只是愿他早些回头,不致将仙骨堕落。他若信从,先传他导引之法,待他母亲事毕,再做理会。不意他花柳情深,利名念重,只得且别过他,待到水穷山尽的时候,不怕他不入元门!”说罢,三人坐在一大树下。城璧道:“我们如今还是往湖广去不去?”于冰道:“怎么不去?一则游览湖广的山水,二则衡山玉屋洞内,还有我个徒弟猿不邪,我也要就便去看看他。”不换道:“我两人在碧霞宫住了许久,从未见大哥说起有个徒弟来,今日方才知道,大哥肯渡脱他,必定是个有来历的人。”城璧道:“他是甚么人家子弟?身上也有些仙骨么?”于冰笑道:“他是一只老猿猴,被我用法力收伏,认为徒弟,在衡山看守洞门。他那里是人家子弟!”城璧道:“他的道行浅深,比兄弟何如?”于冰大笑道:“你如今还讲不起‘道行’二字。譬如一座城,你连城墙还没有看见,安知里面房屋多少?这猿不邪他也是云来雾去,修炼的皮毛纯白,已经是门内的人;再加勤修,一二百年内,便可入屋中。‘道行’二字,他还可以讲得起几分。”城璧拂然道:“我们拼命跟随大哥,虽不敢想望做个神仙,就多活百八十年,也不枉吃一番辛苦;是这样今日游泰山,明日游衡山,游来游去,一点道行也没有,直至死而后已!况山水的滋味,我们也领略不来。今日大哥说连城墙还没有看见,真令人心上冰冷!”于冰大笑道:“人为名为利,还有下生死血汗功夫,况神仙是何等样的两字,就着你们随手挝来?就是我,也还差大半功夫。我如今领你们游山玩水,并非娱目适情,也不过操演你二人的皮肤筋骨,经历些极寒极暑,多受些饥饿劳碌,然后寻一深山穷谷之地修炼,慢慢的减去火食,方能渐次入道。至于‘法术’二字,不过借他防身或救人患难,气候到了,我自然以次相传。是你这样性急,我却如何指教?”城璧道:“弟性急则有之,怎么敢说不受指教?今与大哥相商:我两人立定生意,下一番苦命功夫,湖广的山水不过和泰安的山水一样,与其远行,不如近守。今日仍回泰山,于山后极深处走几天,或寻个石堂,或结个茅庵,若能运去些米更好,即不然草根树皮也可以当饭,饿不死就是福分;只求大哥将修炼的秘决,着实往透彻里传示,我二人诚心尽力习学。设或大哥出远方行走,我们被虫蛇虎豹所伤,这也是前生的命,定只求积一个来世仙缘!”不换也不等城璧说完,一蹶劣跃起,大叫道:“二哥今日扌腥困于デ颐牛坏菀蝗沼肴缬袼途剖常第三十八回 冷于冰施法劫贪墨 猿不邪采药寄仙书
词曰:银囊空,金袋碎,惊破奸邪心意。千方百计聚将来,都被神人劫去。日渐升,月已坠,玉洞传法周岁。丹砂甫采接仙书,飞入长安省会。
——右调《满宫花》
话说温如玉自出了州监,不嫖不赌,安分守已,过度日月,这且不表。再说冷于冰出了琼岩洞,走了数里山路,驾遁光片刻即到归德城外。先在西关游行,次后入城。见此地虽经兵火,士民尚各安业。天色渐晚,随便寻一旅店过宿。打坐至二更时候,忽听得一人大骂道:“严世蕃这奴才了不得!”于冰听了严世蕃三字,就坐不定了,慢慢的开了房门,走出院来。见西正房灯烛辉煌,走近了几步,只听得一人道:“你虽然费了四千多两,你家中还是富足日月,买出命来就好。一个叛案拉扯住,可当是顽儿的?”又一个道:“这两个殃煞,此时离京也不过六七天路程了。我听得说,每人都有二十多万两。陈大经是浙江人,说他的银子,着他侄儿同几个家人,由江南水路送回。严世蕃和罗龙文、张典这三个狗男女的银子,恐怕人议论,分做前后走。严世蕃带了一半,陈大经替他带了一半。上天若显报应,着圣上知道了,将他们各抄家斩首,子孙世世做乞丐,使他一文钱留不下,我心上方快活!”又一个道:“你也不过乐得咒骂他几句!九卿科道以及督抚,那一个敢参奏他?圣上从那一处知起?银子已经丢了,说他何益!大家吃酒罢。”于是同嚷闹大杯小杯你多我少起来。
于冰回到房内,自己打算道:“适才这些人的话若果真,此系搜剔平人脂膏,言人许多身家。与其着他两个拿去,不如我且夺来,将来赈济贫民,强如他两个胡用!”又想道:“他这银子是分南北两路走,水路走得慢,我明日先从都中这条路赶去,得了严世蕃的,然后再从水路取陈大经的。不但叛案所得的银钱着他们一分一文落下住,还要着他将京中原带出来的财物,也鬼弄他个精光,使他倒拆本钱,与万人解恨。”想算停妥,次早到街上买了几张黑凡纸,又借了一把剪子,将黑纸俱裁成些人马、刀枪、弓箭之数,费了好半晌功夫弄完,算还店钱,交与剪子,走出城门,到无人之地,架遁光约行有一千余里,落在平地,沿着上京大路,逢人便问;得了信息,复架遁赶至直隶景州地界,看见严世蕃在后,陈大经在前,两人相隔有六七十里,都在路行走。于冰先到旷野之地,落遁等候。远远望见陈大经率领多人,押着行李走来。从怀中将纸人马取出,口中念念有词,用木剑一指,喝声:“变!”须臾,化成了一队人马,云飞电驰的杀上去,但见:无甲无盔,肥瘦高低一律;有袍有带,头脸手脚纯黑。乌马荡征尘,飞起半天皂雾;青衣映丽日,滚来遍地烟云。人人拿两口大铁刀,个个插几枝纯钢箭;不分眉眼,疑是煤窑内窑官行凶;幸其口鼻,莫非龛灶中灶君混世。平川旷野,如何有许多熊精,化日光天,今始见若干龟怪。
这一股人马有二百多人,变化得和天神一样,一个个抡着刀,打着马,追风逐电般尽扑陈大经的人众杀来,干冰驾遁随后指使。大经的家人、脚户等众,见了此等无眉眼的黑人马,也不知是神是鬼,各惊吓得魂飞魄散,逃命不迭;那些骡马亦各东西乱跑起来,将行李丢得前三后四。轿夫们把陈大经丢下,自顾性命去了;大经连忙从轿内扒出,也跟着轿夫们乱奔。于冰又从剑尖上飞一道神符,六丁六甲各神将顷刻而至。于冰敕令:将丢下的行李,并骡马驮带之物。大小尽行取下,一件不得遗失,须沿路收拾跟随我下来。众神转眼功夫即到。严世蕃正坐着轿,率领众家丁行李走路,乍见了这枝人马,也与陈大经一般,没命的巡奔。众丁甲神将将两处行李物件,俱收笼在一处,于冰用剑一指,喝声:“住!”那些纸人马俱纷纷现出原形落地。于冰唤出逐电,着领丁甲众神,将打劫的银物,都押送湖广衡山玉屋洞,交猿不邪收管,后可到镇江岸口回吾话说。众神领命。
于冰仍驾遁光,去江口等候。到日西时分,诸神覆命。于冰退了众神将。少刻,超尘同逐电俱来。超尘禀道:“小鬼奉法旨送董公子到林岱衙门,林岱认为胞侄,相待极厚,小鬼在他衙门中留心看听,住了半月,见其始终如一。前法师吩咐着在玉屋洞等候,小鬼从河南回,已等候了数日,今见逐电,知在此处,因此同来缴法旨。”于冰听了,心上大悦,向二鬼道:“你们休辞劳苦,此刻可从西北水路查访户部侍郎陈大经行李船,或未到此地,或已过此地,查明速到镇江府城各店中寻我回话,不得有误!”两鬼驾风去了。于冰住在东门内店中,等候了六七天,方见二鬼回来。禀报道:“陈大经行李船,昨晚停泊在仪征,押船的是他侄子陈钟,还有八九个家人。”于冰道:“七八十里江路,今日又是顺风,只在指顾可到。你两个可随我沿江迎上去,若见他的船,指与我知道,休得错认别船!”二鬼道:“他的船是支大沙飞船,上有户部侍郎门灯,又悬挂着官衔旗,如何能错认?”同走至江边。超尘指道:“来了,来了!”于冰也看的明白,忙用木剑在江面上画符一道,少刻波翻浪涌,本地江神听候驱使。于冰用手指向众神道:“适才过一大沙飞,乃户部侍郎陈大经之船也。他船内有二十余万银两,并应用物件等项,皆是刻薄害民所得,烦尊神率领属下,推他船过焦山,将船放翻,切不可伤损一人性命,俱要扶掖在岸;再烦尊神将船内金银、行李等项俱取出,堆放江岸无人之地,我有用处。其船关系船户身家,毋令顺流而下,亦须停泊在岸旁方可。”诸神领命,陡然起阵怪风,但见:初起时,卷雾扬沙,再看来,穿林落叶。隐隐而鸣,有似雷门布鼓;隆隆而响,宛若湖口石钟。推云出岫,送雨归川;雁雀失伴作哀鸣,鸥鹭惊群寻树杪。波涛浩涌,客商合掌念观音;雪浪飞腾,舟子撇毛拜水母。只刮得女郎也把香闺掩,列子迷途叫杀人。
大风过处,满江的船并未损坏一只,止卷定陈大经的沙飞云驰而去。于冰驾遁光随后赶来。过了焦山,翻在了江面。舟中人落水,一沉一浮,都奔在了岸上,那船也不沉底,顺水流了二三里,便傍岸停住。银两诸物,俱堆积岸上。于冰送了水神,又拘遣丁甲,将银物仍送在玉屋洞,然后缓缓的跟来。
再说陈大经被一阵纸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