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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日落紫禁城-第47部分

小说: 日落紫禁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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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格格急了,心想一定是父亲搞的鬼,转身跑到前厅。王府太监拦她,说王爷有要事,任何人不得入内。小格格根本不理他那一套。“滚一边儿去!”她将太监推得老远,一阵风似的冲进银安殿。
  瑞王正和恭亲王派来的副将密谈,原来慈禧已经密令驻守承德的护军悄悄向北京开发,恭亲王带话要他留神京城的动态,特别管好守卫紫禁城里的三旗包衣亲军,绝不能让皇上动用这些军队。
  一听门外女儿的吵闹声,瑞王立即开了门,低声劝小格格,说他此刻有要紧事,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
  “我比你还要紧!你真要杀他呀?”
  “他们那是自个儿‘撮死’!”
  “要杀杀女的,荣庆得留下。”
  “你先回去,回头再说。”瑞王心急火燎,好言好语劝女儿,“别误了我大事!”
  “你不点头儿别想走!”小格格拖住父亲。
  “好了好了,一切都依你总行了吧。”瑞王无可奈何他说。
  瑞王送走恭亲王的密使,天已经黑下来。他用洋火点起油灯,一个人呆在密室里,认真思索了足足有一袋烟工夫,想来想去似乎只有饶了荣庆,否则小女儿会记恨他一辈子。但话又说回来,也不能就这么轻易饶了他,而且还让他娶了自己女儿,这也太便宜他了,想来想去,他终于想出一个好主意。
  瑞王叫人将荣庆松了绑,带进密室。瑞王说了一大通道理,无非都是荣庆与吟儿这种私通行为,按大清法律是罪不可恕的,要是捅到上面,不但他荣庆和吟儿要处以极刑,两家人也得牵连进去,包括他二舅恩海也跑不了,重则处死,轻则从军新疆,黑龙江。荣庆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他跟吟儿陪进去不说,还会连累两大家几十口子,只得无奈地求王爷作主,他怎么说他都依着办。
  “我可没别的法子了。瞒天过海,我可全替你扛着了。”瑞王沉吟半天,终于拉着荣庆双手,语重心长地说。
  “谢王爷网开一面。荣庆受此大恩,终身不忘。”荣庆跪在地上,一边磕了个响头。
  “起来起来,从今儿起,咱们真的就是一家子了。”瑞王伸手要拉荣庆。
  “这个……还请王爷三思!”荣庆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吟儿的小命,还有你们两家人的命,全捏在你手心儿里,要三思也是你三思。”瑞王不高兴地眯起两眼,心想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荣华似浮云,庆幸洁吾身’,主子可没忘这个茬儿!荣侍卫,难道还舍不得叫我一声好听的吗?”
  荣庆深知一碰到宫中的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对方一翻脸,血溅蓝天,他和吟儿两家不知多少人陪进去。他不能害了吟儿,还害了这两大家子人啊。眼前对他来说,似乎只有一条路。想到这儿,荣庆当即在地上挺起身,双手抱拳,向瑞王拜了三下,从绷紧的喉头里滚出一串痛苦而含混的声音:“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叩头!”
  瑞王得意地大笑,伸手将荣庆拉起,心想在他和皇上之间,他终于成功地将这员良将彻底地拉到自己这一方来了。
  “这张小像怎么办?”瑞王扬起手上的相片。
  “求王爷千万别交上去!上面瞧见,她就完了!”
  “不怕,没人瞧得见了。”瑞王边说边将相片放到烛火上烧了。
  “王爷……”荣庆失声叫道。
  “我们小格格的脾气你也领教了,顺着她是东流水儿,拧着她就是轰天雷。你还想惹事儿吗?”瑞王冷冷地看一眼荣庆。
  眼睁睁地瞅吟儿的相片在火烛上烤焦了,曲卷着冒出一股黑烟,最后成为一片深褐色的灰烬,荣庆心里说不出的痛心疾首。他不知道,他所作出的承诺对他和吟儿的将来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是以这种代价,免去了眼前一场巨大的灾难。他其实不讨厌小格格,甚至对她豪爽的无拘无束的性情挺喜欢,但这和对吟儿的感情完全是两码事。想到她这样逼自己,想到他与吟儿从此再也没机会在一起了,心里涌出一种难言的愤懑。
  瑞王瞅着荣庆,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他知道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时间一长就过去了,他深信将来他会对小格格好的。不过此刻,瑞王心里更有另一个计划,那就是借重这位卫士,来完成一个世人意想不到的任务。虽说这是他的主意,但要不是恭亲王派人来指点他,他是绝对不会想出这个绝妙的主意的。
  第十七章 一条道走到黑
  荣庆醉酒拔枪,大闹荣府。把兄弟元六突然出现,化解了一场灾祸,却引出另一个令人胆寒的阴谋。荣庆赶到瑞王府,才发现自己陷入这一阴谋之中。像一盘棋局,两边人都想利用他这个棋子。面对两难的选择,他只有一条道走到黑……
  荣庆一大早便跑到一家酒店,抱着酒坛一直喝到下午才离开,他一路摇摇晃晃沿着大街往前走,瞅着满街的人没一个顺的,跟谁都像有仇似的,总想找个人打一架心里才解恨。偏偏满街的人谁见了都躲他,想闹事也闹不成。
  昨晚上,瑞王府里发生的事他已经记不真切。小格格怎样跟他闹,王爷捏住吟儿的相片怎样逼婚,他都不再往心里去,脑壳里唯有一个念头:他对不住吟儿。为了救她的命,却伤了她的心。这不,前不久托小回回给她捎去一封信,想表示自个儿等她的决心,现在倒好,她人还在宫里头,自己已经成了瑞王爷的女婿了,他望着头顶那蓝蓝的天,明晃晃的大太阳,恨不得晴天里落下一串响雷,将这喧沸闹腾的街市,连同那又高又大的紫禁城一下子全劈了才解恨。真要那样,他就能趁着天崩地裂的混乱,将吟儿从宫中救出,带着她远远跑到世界的尽头,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荣庆走到家门口,家仆一见他回来,像见到救星似的连忙上前拖住他,说舅老爷来了,还跟着一大帮客人。家仆发现他喝多了,左右搀扶着他一路进了前厅。他一走进客厅,便发现客厅里坐满了宫中侍卫。
  “荣侍卫,道喜道喜啊!”侍卫们一见他走进,全都起身围上来。
  “同喜同喜!”荣庆习惯性地迎着众人拱拱手,话刚出口,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挥着胳膊说,“喜什么呀,你们都他妈起什么哄?”
  “庆儿,”舅老爷恩海见他神色不对,知道他喝多了,慌忙将他拖到一边低声说道,“这不都是咱们乾清门的弟兄吗?听说你跟瑞王府订了亲,全来要喜酒喝呀!”
  荣庆一听说要喝酒,顿时来神了,挥着衣袖对身边的家人说:“快,快上大酒缸啊!我陪着喝,管够!”
  “庆儿,你醉了?”恩海急了。
  “你是谁?”荣庆瞪着两跟。
  “我是你舅舅。”
  “舅舅?舅舅是什么东西?”
  “你这浑小子,敢连你舅也不认!”舅老爷气得脸色发青,伸手要揍荣庆。侍卫们慌忙上前将他拉开,劝着恩海,说荣侍卫喝多了,别跟他计较。恩海瞪一眼外甥,气得一跺脚向大门口走去。侍卫们见恩海要走,全都上前跟荣庆打招呼,说他们改天再来。眼瞅着众人纷纷离去,没人再陪他喝酒,荣庆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跳着脚冲到门边,从腰下掏出皇上赏给他的手枪,高高举在手中,声嘶力竭地大叫着:“谁都不许走。谁走打死谁!”
  瞅着醉态十足的荣庆,和他手上黑洞洞的枪口,众侍卫们全傻了,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恩海小心翼翼地摆手,低声叫着:“荣儿!荣儿!”
  “我把你们全打死,乾清门就没人看守了。”荣庆见众人一个个吓得不行,连平时最爱训斥他的二舅也变了脸色,不敢大声说话,心里说不出的得意。他纵声大笑,一边扬起手中的枪:“宫中没了你们这些人,谁乐意出来谁出来,谁乐意进去谁进去!哈哈哈……”
  “荣儿,听我说,你把枪撂下,有什么话好好说。”恩海劝着外甥,唯恐他发了酒疯,枪子儿一出来可没长眼睛,闹出人命来就麻烦了。宫中的侍卫们都见识过手枪的厉害,何况荣庆眼睛都喝红了,这会儿别说是开枪,就让他开炮他也敢。侍卫们战战兢兢挤在一起,谁都不敢乱动一步。
  “皇上赏我手枪,王爷赏我媳妇儿。你们说,谁想试试我枪法?”
  众人吓得连连摇手,纷纷向后退去。原先站在人前头的二舅也吓得躲到人群后面去了,众人越是害怕,荣庆越是来劲儿,举着手中的枪,摇摇晃晃地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他兴奋地叫着跳着,挥着手中的枪,将十几个身怀绝技的好汉逼得像一群乖乖听话的小羊,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对!我该让他们跟我一起去瑞王家,逼王爷和小格格退了他这门婚事,还他一个自由身,这世上除了吟儿,谁个女人我也不要,哪怕像小格格这样漂亮,这样有身分的女人。
  “走!你们跟我上瑞王府。”他这一叫,众人全愣在那儿,不知他玩的什么把戏,这时荣父荣母在家人和丫头的陪同下慌慌张张地跑进客厅,荣父厉声命令儿子放下枪,母亲则在一旁哭着求他。荣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瑞王家退了他这门亲事。因此一见父母及家人向他涌上来,情急之中大吼一声,朝天开了一枪。
  轰然一声,众人全呆在那儿,这枪声比过年的二踢脚炮仗要响得多,而且威力更是吓人,子弹打在屋顶上,房顶上露出好大一个洞,震落下许多碎木头和瓦片,满屋子飘着一股子硫磺味儿。
  “这混帐东西六亲不认了!”胆战心惊的父亲气得大骂,但脚下的步子却停下来,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他喝多了,别惹他。”母亲在一旁劝丈夫。
  “等他酒醒了,我非吊起他不可……”二舅低声咒骂。
  “你说什么?”没想恩海的话被荣庆听见,他举枪瞄着他。
  “没说,什么也没说……”恩海慌忙否认。
  “那好,你先走,带大伙儿去瑞王府。”荣庆冲着恩海大声吼叫。
  父亲恨得跺脚,母亲吓得哭。恩海无可奈何地向门外走去,众人默默跟着他,这时,大厅门外突然走进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原来是荣庆在承德的把兄弟,也是他最最敬重的大哥元六。
  “荣庆!你干什么?”元六在门外就听家丁说了大厅里发生的情况,心里早有准备,一个箭步抢进来,冲着荣庆大叫。
  “不关你事,要不你头一个。”荣庆举枪指着元六,显然没认出他。
  “你学会打枪了?”元六轻蔑地一笑,迎着他的枪口走过来。
  “你躲开,我开枪了!”荣庆瞪着一双大眼,憋紧了嗓门眼儿叫起来。
  “开呀。”元六一步步走近他,一边拍着胸口,“不开你是我孙子!”
  荣庆的手指搭在手枪的扳机上,众人都替元六捏一把汗,特别是恩海,知道他这位老部下的脾气,当真荣庆开了枪,他也不肯后退半步。荣庆被对方一脸的气势镇住,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最后荣庆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是元六,他手腕一软,手枪落在地下,叫了声:“大哥”,一头扑进元六怀里。
  荣庆一觉睡到下半夜才醒过来,脑壳仍然隐隐作疼,但神志却非常清楚,他听见房里传来一阵阵鼾声。抛撩起蚊帐,这才发现元六躺在竹凉床上,没遮没盖地光着上身睡着了。
  荣庆拿起芭蕉扇,走到竹床边,在床边坐下替他赶蚊子。他一边扇一边想着下午发生的事,有些事他记得起,有些一点儿也记不起,但元六站在他枪口前拍着胸口,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在心里骂自己,不该干这种蠢事,要不误伤了元六这样的好兄长,后悔就来不及了。他扇着扇着,元六突然醒了。
  “荣庆!”元六一翻身从凉床上坐起。“我吵醒你。”
  “已经下半夜,我也该起来了。”元六养成的军人习惯,一睁眼便来精气神。他抓起床边的旱烟袋,一边吸烟一边跟荣庆聊起来。原来荣庆家里人不让他走,舅老爷和荣庆爸一定要留他吃饭,吃了晚饭,他见荣庆仍然没醒,不忍心叫他,但也不甘心离开。因为他这次随护军进京,来得非常神秘,他因为身负特殊任务,才让他离开营房,其他人一律不准出营。上头交给他办的事必须在晚上办,但天不亮就回营复命,所以过了今儿夜里,他再想出来就很难很难了。因此晚上在荣庆家吃了饭,他去了该去的地儿,办了该办的事,又悄悄溜回来看荣庆醒了没有,为的就是跟这位分手几个月的把兄弟说一会儿话。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荣庆醒了,他自然不能再睡。
  “准是媳妇儿又出毛病了吧?”元六满满地吸了一大口烟。
  “谁告诉你的?”荣庆闷闷地说。
  “你这身酒味儿!想媳妇儿,酒找齐儿,老弟,升了官儿,皇历可没改。”元六笑笑说。其实他已经听荣庆二舅恩海说了他与瑞王家小格格订亲的事,不过他觉得事情的根子不在这上头,而是出在先前那个姑娘身上,虽说他不清楚这里的来龙去脉,但有一条不会错,那就是他最想念的女人跟他仍然没缘分,要不他不会醉成这样。记得上次在承德妓院,他跟英姑娘睡了一觉,从床上爬起来,临走一脚将对方踹下床,这叫什么事儿,心不顺呗。
  “大哥,我跟你走吧,官儿我不当了。”荣庆神色沮丧地摆摆手,说的是气话,可有一多半是真心话,实在觉得没意思。
  “跟我走?走哪儿去?”元六反问。
  “哪儿都行。只要离开北京城,远远儿的。”
  “白说了,你大哥刚调进北京城来,还没落下汗呢。”
  “您也调北京啦?上哪个营广荣庆感到意外,追问对方。
  “我是动地儿不动窝儿,还是咱们键锐营。”
  “键锐营全来了?”
  “这不,两天赶了五百里路,打承德拉过来的,两脚全是泡。”
  “干什么来呢?”荣庆毕竟在宫中当差,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儿。
  “上头没说,我还纳着闷儿呢。兄弟,你消息灵通,是不是要跟洋鬼子开战了?”元六一边在竹床腿上抽烟灰,一边问。
  “没听说啊。”荣庆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蹊跷,“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京里的禁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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