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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历史选择了毛泽东-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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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是:不论白天黑夜,只要前方来了电报,都迅速送到‘独立房子’来。首先由我们翻译成俄文,并根据电文对着地图查证地理方位,绘成简图再送给李德。经他批阅提出相应的建议后,再由我们译成中文送给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同志,由他在军委或政治局上将李德的建议提出讨论并付诸实行……”“博古当时是总书记,但他对军事一窍不通,就把军事指挥大权拱手让给了李德。李德有了作为中央总书记博古的支持,博古又有来自共产国际的李德作军事顾问,两人相互支持。”李德来到“独立房子”不久,便博得一个“雅号”,曰“图上指挥家”。他成天价围着客堂间里的大地图转来转去,一边抽着烟,一边用红蓝铜笔勾勾画画,然后用尺子量着距离,规定着部队行军的进度——他不管那里是山是河,反正按距离计算行军的进度。他甚至就连一挺机关枪该放在哪里,一门迫击炮应布置在什么地方,都按照地图作了规定。殊不知,他用的那些地图,全是国民党部队“供应”的,好多地图不准确!据云,长汀福音医院院长傅连暲,曾从国民党一位团长那里弄到一整箱军用地图,交给了郭化若,运到瑞金。
  李德是一位“街垒专家”。他在莫斯科伏龙芝军事学院所学的,是正规军打阵地战的战术。据曾经担任他的翻译的王智涛(后来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少将、军事科学院副院长)告诉笔者,李德去瑞金的四所军事大学讲课,均由他翻译。这四所学校是红军大学、红军第一步兵学校(又名“彭杨步兵学校”,以彭湃、杨殷名字命名)、红军第二步兵学校(又名“公略步兵学校”,以黄公略名字命名)、特科学校。王智涛的印象中,李德讲军事课程是内行的——当然所讲的全是苏联军事学院的正规课程。斯诺在《西行漫记》中,也写及:“李德无疑是个具有过人才能的军事战略家和战术家……南京的将领们看到李德的一些分析他们战术的著作时,颇为钦佩地承认,想不到李德准确地预计到了这次巨大攻势的每一个步骤。”李德的悲剧是,他在莫斯科并没有学习过游击战术的课程,而他来到中国之后又对中国的国情、军情、民情所知甚少。他用下“国际象棋”的经验来下“中国象棋”,这不能不跌跤!两个日耳曼人赛克特和李德,以中国的江西省为“棋盘”,对弈起来。
  赛克特,熟悉中世纪的神圣罗马帝国——第一帝国、十九世纪俾斯麦的德意志帝国——第二帝国,并效命于希特勒的纳粹德国——第三帝国。
  李德,熟悉马克思的第一国际、恩格斯的第二国际,并投身于列宁、斯大林的共产国际——第三国际。一方“棋手”来自第三帝国,一方“棋手”来自第三国际。双方交战,争夺的焦点是广昌。
  广昌在黎川之南,宁都之北,县城坐落在群山之中、旴江左岸。广昌是中央苏区北部的大门。照毛泽东的以往的打法,那会放弃广昌,甚至会放弃瑞金,诱敌深入而歼之。如今,军权握在李德手里,李德打的是阵地战,在广昌严阵以待,死守广昌。一个非夺广昌不可,一个非守广昌不可,于是一场空前酷烈的战争不可避免地在广昌爆发。
  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一日,《中央、军委、总政保卫广昌之政治命令》下达了。
  命令指出,“敌人已尽力采用一切方法企图占领苏维埃的广昌”。
  命令指出,“我们的战斗的任务,是在以全力保卫广昌”。
  命令高呼,“高举光荣的红旗向着伟大的胜利前进。胜利万岁!”
  文末的联合署名是: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博古
  军委主席朱德
  第五部分:艰难岁月“崽卖爷田心不痛!”2
  代总政治部主任顾作霖广昌城里,刷着这样的大字标语:“为着保卫赤色广昌而战,就是为着保卫中国革命而战!”“要么胜利,要么死亡!”“拒敌于国门之外!”“决不放弃苏区寸土!”蒋介石和北路军总指挥陈诚调集了十一个师,沿着盱江,一边建碉堡,一边缓缓向广昌推进,实行“进得一步,即守一步”,“稳稳推进,步步为营”。红军呢?“方面军前方司令部撤回瑞金,另组临时司令部。博古为政委,实际上李德为总司令,亲上前线,指挥坚守广昌。”博古和李德调集了红一、三、九军团的九个师,死守广昌。李德提出“以堡垒对堡垒”《彭德怀自述》,第一百八十九页,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一年版。,红军在广昌也建造堡垒,只是没有水泥钢筋,用的是木头架子,垒上泥土,如此而已。
  蒋介石任命陈诚为前敌总指挥,罗卓英为副总指挥,在广昌前线设立司令部。德国顾问赛克特也不顾高龄,亲临前线司令部,坐镇指挥。
  赛克特,用的是德国军队的战斗条令;李德,用的是苏联红军的战斗条令。一场正规化的大战,一触即发。
  毛泽东被远远甩在后方,无权过问军事。彭德怀看这势头不对,“再三说广昌是不能固守的,必须估计敌军技术装备”。“在自己没有飞机大炮轰击的情况下,就算是比较坚固的野战工事,在今天敌军的装备下,是不起作用的。如果固守广昌,少则两天,多则三天,三军团一万二千人将全部毁灭,广昌也就失守了。”然而,彭德怀的话,博古和李德根本听不进去。
  蒋介石的部队,采用的全然是新的战术。三四十架飞机先轮番轰炸,再用德国进口的普伏式山炮、野炮和一○二口径的重迫击炮轰击,然后步兵徐徐推进,每天只进一两公里,马上开始构筑工事。站稳脚跟之后,第二天重复着昨日的“操作程序”。决战从四月十日开始,清早,国民党军队的炸弹、炮弹雨点般朝广昌北大门甘竹倾泻,一下子就炸死、炸伤几百名红军。因为红军的“土堡垒”不经炸,所以死伤惨重。一位战士发牢骚道:“不知捣啥鬼呵!我们一夜不睡觉做了一个堡垒,人家一炮就打翻了;人家的堡垒,我们只有用牙齿去咬!我们没有重武器,天天同人家比堡垒,搞什么鬼呵!”到了下午,看看炸得差不多了,国民党军队以营方阵组成集团冲锋队形,黑压压地攻过来。
  红军大量减员,弹药又不够,打得非常艰难。
  如此激烈地争夺了五天,甘竹被国民党军队占领。红军被迫退守广昌城北的长生桥。那里是一片不太宽的开阔地。双方僵持了十天。红军终于守不住,只得朝广昌县城退去。广昌县城没有城墙,难以坚守。
  四月二十七日,是战斗惨烈的一天。国民党军队夹攻广昌县城。彭德怀这样描述当时的激战:从上午八时至九时开始至下午四时许,所谓永久工事被轰平了。激战一天,我军突击几次均未成功,伤亡近千人。在李德所谓永久工事里担任守备的营,全部壮烈牺牲,一个也未出来……当日约八时以后,战斗停止时,博古来电话,说李德、博古约我和杨尚昆去谈谈,他们明天回瑞金去。
  《彭德怀自述》,第一百九十页,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一年版。
  彭德怀去的时候,把一套旧军装放在包里,作了一去不复返的准备。他预料可能他会被带到瑞金去,受公审,开除党籍,因为他有一肚子的气,再也无法忍下去了。
  三军团的政委,本来一直是滕代远,此时患病,由杨尚昆代政委。杨尚昆在一九二六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赴苏,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一九三一年一月,他和张闻天结伴回国。他们经西伯利亚,回到上海。一九三三年二月杨尚昆来到中央苏区,担任中共中央局党校副校长、红军第一方面军政治部主任。此刻,他作为政委,跟彭德怀一起来到前方总司令部。
  李德、博古找彭德怀、杨尚昆,本想安排他们明天走后的工作。没谈几句,直性子的彭德怀便开始“放炮”!他历数李德的指挥错误,斥责他是“主观主义”、“图上作业的战术家”。伍修权把他的话一句句译成俄语给李德听。李德绷紧了脸。
  彭德怀越讲,火气越大,他骂起李德来,用一句湖南的土话:“崽卖爷田心不痛!”可是,李德竟没有反应!彭德怀估计是伍修权没有翻译那句话(据伍修权说当时他听不懂这句土话),就请在场的杨尚昆翻译。杨尚昆照实译了:“儿子卖掉父亲的田心不痛!”这下子李德火了,咆哮着说:“封建!封建!”李德挖苦彭德怀,说中革军委改选时,没有继续选他当副主席,他不满意!彭德怀反正豁出去了,他骂李德是“下流无耻”。
  李德进入中央苏区以来,还是头一回受到这样的当面顶撞。他是个火暴脾气的人。照理,他会像对待萧劲光一样对待彭德怀。但大抵由于他自己在广昌吃了败仗,不敢那么傲慢神气了;也可能是由于他考虑到彭德怀是举足轻重的红军将领。他居然只是骂了一通彭德怀“右倾”了事。在广昌已经败得一塌糊涂,博古和李德不得不同意彭德怀的意见,第二天撤出战斗。就这样,从四月十日至二十八日,广昌战役历时十七天,红军伤亡五千五百多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仍以广昌失守告终。国民党军队这次借助于碉堡,借助于飞机、大炮,伤亡大为减少,只死六百余人、伤一千八百余人,不及红军的一半。
  广昌之败,红军上上下下对博古、李德怨声载道。那时,流传最广的一句话说:“毛主席从来不是这么打的!”有些红军战士干脆说:“毛大帅从来不是这么打的!”他们怀念在“毛大帅”指挥下,第一、第二、第三次反“围剿”那些“笑谈凯歌还”的日子……
  第五部分:艰难岁月毛泽东“病休”在会昌
  在广昌炮火连天的那些日子里,失去军权的毛泽东,是在瑞金南面会昌县的文武坝度过的。那时的文武坝,是粤赣省的省政府、省委所在地,是离县城五六里远的镇子。所谓“粤赣省”,是一九三三年八月建立的。虽说是一个“省”,其实只包括于都、会昌、西江、门岭、寻乌、安远、信康七县,只相当于今日的一个专区。这七个县的总人口,当时不过五十五万。那时的中共粤赣省委书记是刘晓。据刘晓回忆:“当时,毛泽东同志受到王明路线的排挤,是以养病的名义来会昌的。”刘晓:《给会昌县革命历史纪念馆的回信》,《回忆中央苏区》,第四百六十六页,江西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一年版。
  那是开了“二苏全会”之后,虽说毛泽东已成了空架子的政府主席,但博古仍觉得他碍事,建议他去上海休养。李德则提议他去莫斯科休养。毛泽东当然明白博古和李德的用意,便说:“我不去,我不离开苏区,不离开中国。我身体还可以,就到粤赣省去休息吧!”毛泽东愿去粤赣省,除了跟刘晓挺讲得来之外,那里的军区司令员兼政委何长工更是老朋友。
  毛泽东带了三个巡视员,一起前往会昌文武坝。这三个巡视员是王首道、周月麟和朱开铨。
  就这样,“毛大帅”来到小小的镇子文武坝。博古支开了毛泽东,就与李德一起去广昌前线。当广昌大败的消息传来,毛泽东曾大为震怒。可是,指挥大权握在博古和李德手中,他已奈何不得。他只能耐心地等待着时机。七月二十三日清晨,毛泽东在粤赣省的几位干部的陪同之下,登上会昌城西北的高峰会昌山(又名岚山岭)。毛泽东望着逶迤的山峦,触发了诗兴,写下《清平乐·会昌》一首。他曾为这首词写下一段自注:“一九三四年,形势危急,准备长征,心情又是郁闷的。这一首《清平乐》,如前面那首《菩萨蛮》一样,表露了同一的心境。”毛泽东所提及的《菩萨蛮》,即《菩萨蛮·大柏地》,是他一九三三年夏过大柏地时写的。毛泽东的《清平乐·会昌》如下:
  东方欲晓,
  莫道君行早。
  踏遍青山人未老,
  风景这边独好。
  会昌城外高峰,
  颠连直接东溟。
  战士指看南粤,
  更加郁郁葱葱。
  心情郁闷的毛泽东在写罢这首词之后,背起红纸雨伞,走向文武坝渡口。因为他接到来自瑞金的急信,要他赶回红都。他望着田野,深情地说:“好快啊!来的时候早稻才有一尺来高,转眼已经抽穗,再过些天就要割禾了!”他告别了会昌,在酷暑中,先是坐了一段小船,然后步行。七八十里的路程,走得他衣衫尽湿。
  毛泽东到了瑞金,才知在他登上会昌山那天,中共中央书记处和中革军委已作出了重要决定,即发布《给六军团及湘赣军区的训令》。这一训令要任弼时、萧克、王震率红六军团向湖南西南方向突围西征。为什么忽地派出三千多人的红六军团西征?那是因为在广昌大败之后,蒋介石军队步步进逼,博古、李德要红军节节抵抗。三个月来,蒋介石的包围圈越收越小,“池塘”里的水渐渐被抽干。看样子,中央苏区已经保不住。这样,博古、李德决定派红六军团西征,以求和贺龙、关向应的红三军会合。如果此举成功,红军主力在无法守住中央苏区时,可以西征……
  沙洲坝突然遭到国民党飞机的猛烈轰炸。有一颗巨大的炸弹的脑袋钻进土里,尾巴高翘着,居然没有爆炸。红军赶紧在炸弹四周插了一排竹子,拴上稻草绳,树起“不许靠近”的木牌。沙洲坝目标的暴露,是因为蒋介石得到了准确的情报……
  红十六军的军长孔荷宠,兼任湘鄂赣军区司令员。一九三四年春,他被调往瑞金红军大学学习。这本是要提高他的理论修养和文化水平,他却因此大为不满。他暗中勾画了沙洲坝的党、政、军首脑机关的分布图,然后借口到兴国前线了解情况,偷偷投奔国民党部队。当蒋介石获知红军军长前来投诚,大喜,立即发去电报,要把孔荷宠押来南昌。
  孔荷宠向蒋介石当面献上那草图。
  蒋介石正为空军找不到中共“心脏”而骂他们草包,得到此图,乃是意外的收获。
  于是,国民党空军紧急出动,接连三天对沙洲坝狂轰滥炸。
  这次空中突袭,本来是可以取得“辉煌战果”的,因为红军的那些防空壕、防空洞,怎经得起重磅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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