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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白求恩传-第11部分

小说: 白求恩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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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笑着说:“有些人还是非常怕丢面子的。但是在中国许多事情都变了。你亲眼看到,在八路军以及在边区的各种组织里,我们教大家做自我批评。只有地主和有钱的人注重‘面子’。在战斗当中,没有人有工夫去想这种事。”他调皮地加上了一句:“当然,各处都知道,白大夫是不给任何人留面子或者丢面子的机会的。”
  白求恩大笑起来,他伸出胳臂抱住了董。“等我们回到河淅村以后,同志,我要去找方,并且一定要在他面前‘丢尽我的面子’。”
  第二天,他们沿着不久以前才被他们的马蹄踏过的山路回来,傍晚光景回到了河淅村。白求恩领着董飞驰着进了村子,远在其他的人前面。他带着董一直奔向方寄宿的那个老百姓家里。
  方在暮色苍茫中躺在炕上。“好不好,”他一面招呼他们,一面一骨碌地爬起来点了一盏油灯。
  白求恩挨着董在炕上坐了下去。“方同志。”他开门见山地说,“昨天董把你怎样学成了一个外科医生的经过给我讲了一点。”
  方急速地看了白求恩和董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不对——成为一个好的外科医生?”白求恩平静地接着说。“现在我知道了一点你的遭遇,我愿意给你讲一点我自己的经历。你知道,当初我开始行医的时候,年纪比你大得多。而且做了医生以后,我又害了两种难治的大病。”
  方好奇地抬起头来。他本来以为白求恩是来着手正式检查他的工作的。但是白求恩这番话却又不像有那种意思。
  “我刚开始做外科医生的时候,忽然得了严重的肺结核。那是——嗯,十二年前,那时候,关于治肺结核的外科手术有许多还是新发明的,或是大家所不知道的。看样子我的病是没有办法了。我把自己埋在一所疗养院里,以为必死无疑了。可是结果我居然想办法让自己治好了。就是在那时候我决定要做一个胸外科医生……多年来我只靠一叶肺活着,可是我学习,我钻研,我在本国一位世界知名的医学大师的指导下工作。最后,我终于战胜了这个大病,并且成了一个胸外科医生。”
  白求恩停了下来,点起一支烟。有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讲话,方静静地坐着,随后就抬起头来看着白求恩。他看见白求恩脸上现出一个谜样的笑容,使他自己也不由得神经质地跟着笑了起来。最后他支支吾吾地问道:“你的第二个疾病是什么?”
  “我的第二个……‘疾病’……哦,这可不那么简单了。这个病我不是从任何人身上沾染来的——而是从所有的事情上沾染来的。我从小到大,一直到当了医生以后,时时刻刻都在沾染着这个病。它比肺结核要厉害得多。它就是——我的脾气。这可和治传染病不一样。我不能用药来去掉它。而且我行医时所看见的许多事情反倒使它加重了……正像我一度向肺结核屈服一样,我有一度也曾经向我的脾气屈服。但是到了后来我就不再屈服了。这是在我明白了肺结核不仅仅是一种人体的疾病,而且是一个社会的罪恶以后——这是我在我国看到了少数人很富,而大多数人很穷以后;在我到了西班牙以后,那儿的人民和中国人民一样正在进行着斗争。我看见人们为了争取生存而牺牲了生命。现在我在中国已住了九个月了……我已经明白怎样才能把我这第二个大病治好……可是有时候它还是发作,我还得和它斗争才能把它控制。现在它不常犯了,可是那天晚上又犯了。你明白吗,同志?”
  “我明白,”方柔和地回答。
  白求恩轻快地跳了起来。“好吧,我们明天一清早就出发,上床睡觉以前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要做一个好的外科医生,你以后一定要努力工作,并且一定会碰许多钉子,同志。要是我不坦白地警告你,我就是在欺骗你了。你必须补上所有你从前没学过的东西。你必须钻研,学习——正如同我们的战斗员得学习怎样和敌人作战一样。我要请古大夫在不久的将来把你派到我们医疗队里工作。你可以跟我一起工作。我一定帮助你学习。我们用得着另外一个医生。而且这样也会给你一个机会来充实你的经验。”
  “那我太高兴了,”方说。他站了起来,把白求恩和董送到门口,张开嘴要接着说,想想还是不说的好,最后还是脱口而出:“白求恩大夫……关于姓肖的战士那件事,我认识到我是得负责任的。这些年来,每一件事情,我都得一个人学……我在部队里学会了读和写,也才不过几年的事。倘若我有一天能跟着你,我一定会认真工作的……我有一个儿子……也许等他长大了,农村的孩子们就能够有上学的机会了。我一定尽力使他得到我自己以前所没有的念书的机会。也许他会成为一个好的医生,来补偿我这一生的缺憾……”
  “把你自己训练成一个好外科医生吧,同志——这样会给他一个最好的榜样。”
  在方的严肃的脸上,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要教他学习一个更好的榜样,”他说,“我们的白求恩的榜样。”
  四十四
  从前线下来的伤员的行列越来越长,于是战地医疗队翻山越岭去迎接川流不息的伤员。
  11月22日,白求恩领着医疗队到达涞源北面的转岭口,三五九旅旅长王震将军的司令部的所在地。在这儿白求恩又发了一次脾气,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道歉。
  一连三天三夜,伤员一个个从前线送到转岭口。战斗十分激烈,伤亡很重。第一批三十五个伤员抬进来的时候,白求恩已经把手术室准备好了。他刚一开始检查,就把脸给气白了。
  他把担架员叫了过来,让他们在他用作手术室的那间土房子里站成一排,然后怒气冲冲地对他们说:“这些伤员从火线到这儿路上已经走了三天。自从团部的军医给他们上过药以后,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得到任何的照顾。为什么?为什么连一条绷带也没有换过?难道你们以为你们的任务就只是把这些伤员抬了来,好像他们是行李似的吗?你们是医务工作人员,不是骡子!”
  这些战地工作人员看见白求恩的怒容都吓坏了。“从涞源到这个村子,”其中有一个人支支吾吾地解释道,“一路上没有休息站……也没有救护队。我们没办法……”
  “这不成为理由!没有休息站,就应该临地凑几个出来。没有绷带,就应该用你们身上的衬衫。”白求恩转过身对董说:“立刻派一个通讯员到王旅长那儿去。我以晋察冀军区卫生顾问的身份,请他亲自来这儿一趟,调查伤员从前线送来时的状况。”
  第二天王旅长就应白求恩的邀请来到了后方医院,当时白求恩正在手术室里工作。他等到白求恩在动着手术的那个伤员抬走了,然后才走进去。
  “我是王旅长,”他说,“久仰,白求恩大夫。”
  “久仰你的大名,王将军,”白求恩说。“聂将军告诉我,你是他部下一位最勇敢最善战的将军。你这一旅的战斗力是无可批评的,但是你们对于伤员的处置却是非常糟糕的,不能容忍的。”
  白求恩随即把王旅长领到伤员住的那些民房里,一面对他叙说他们一连三天无人照料的情况。他指出那些本来可以避免的感染,那些没有及时治疗的轻伤,以及两名由于用止血器后欠照料而生了坏疽的伤员。
  王旅长严肃地听着。回到手术室,他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坚决地说:“大夫,你的批评像一把刀一样的尖锐。但是你的话是正确的。我们的卫生工作缺少器械,又缺少有训练的人员,但是你已经使我认识到我们必须马上改善这种情况。我个人负责把你的每一项建议都贯彻执行。我留在这儿和你在一起,等所有的伤员都治完了。然后我们来决定应该立刻采取什么办法。”
  王旅长在手术室里和白求恩以及其他的人一起呆了二十四小时。白求恩动手术的时候,他在一旁看着。当曙光从纸糊的窗户透进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空气是沉浊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汗味和溃脓的伤口的臭味。那一整天,除了两次吃饭的时间和五分钟的休息以外,手术一直继续着。到了晚间很迟的时候,最后一个手术才做完。他们走出去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随即回来开会讨论改善对这个地区的伤员的照料办法。
  他们的讨论是简短中肯的。在前线与后方之间的村子里将设立一系列的救护站。站上有卫生工作人员和器械给向后方运送的伤员进行初步治疗。
  “战地医疗队直接到火线上去工作,”白求恩强调地说,“是我们所能实行的最重要的改革。我确信这样做一定能大大减少我们的死亡率。”
  “我同意,”王说。“在一星期内我们就要给敌人再来一个伏击战。你能准备好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早一天通知我们,我们就准能赶到。”白求恩回答。“我们明天早上去杨家庄的后方医院,离这儿十英里地。我们在那儿听你的消息。”
  王紧握住白求恩的手,摇动了两下,一次往上,一次往下。“我们下星期见,大夫,”他说。
  11月27日晚上,一个通讯员从王旅长的司令部来到了杨家庄,送一封信给白求恩,同时还带来一件礼物:一匹从敌人那儿夺来的栗红色骏马。按照惯常的手续,信先交给了董去翻译出来。董独自在屋子里读完这封信,看了看钟点,忖度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找游大夫商量一下。
  他在游的屋子里找到了他,游正在用鸡油擦皮带。“同志,”董带着不安的神情说,“你是白求恩的助手,我要征求你的意见……王旅长给白大夫来了一封信。信上说那个预定的袭击要在两天内发动……在灵丘北面。我不知道我们是应该现在把信送给白求恩,还是等到明天早上。你有什么意见?”
  “为什么不等到明天早上呢?”游问道。游有四十上下年纪,胖胖的身体,一张和蔼的脸。他一向以沉默寡言闻名。有人曾开玩笑地给他做过统计,结果说他一天说不上十句话。现在,他提了问题以后,就带着询问的神情望着董。
  “他会非常生气的,”董说出了他自己的意见。“但是在这三天内他做了四十个大手术。他已经有好多个星期没睡过整夜的觉了。虽然路程很远,可是我明天早上告诉他,时间还是来得及的。倘若我现在告诉他,他一定要立刻准备动身的……那他就又得不到休息了……聂司令员曾亲自嘱咐我们多注意他的健康。”董焦虑地皱起了眉头。“但是你知道,只要他听说什么地方有伤员,他是会怎样的……”
  游擦完了皮带,慢吞吞地说:“今天晚上白求恩是能够睡觉的。所有的手术都做完了。要是你等到明天早上再给他这封信,他当然要发脾气的,但是发脾气总比他不休息要强些。他的体重已经减了很多。尽管他工作能比任何人都快,时间能比任何人都长,但是他疲劳极了。他现在不是用这个工作——”游屈曲了一下胳臂的肌肉——“而是凭着这个。”他用一个手指头指指他的头和心。“我可以看看那封信吗?”这是董听见游大夫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
  游看完了信就抱憾地说道:“不成,这封信我们现在就得给他。这是王旅长本人来的信。信上明白写着这次袭击是非常重要的。要是出了岔子,我们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的。我们应该对白求恩说明天出发,时间是一定来得及的。可是我们千万别说留出时间让他休息,因为那样他会马上就要去的。”
  结果董同意了。他到了白求恩的屋里,白求恩正在灯下工作。从桌上放着的手稿,董看出白大夫又在编写医学教科书的另一章了。
  “王将军来了一封信,”董说。他把信译成了英文,随后就偷偷地瞅着白求恩。一点不错,董心里想,大夫确实需要休息。他穿的布裤子显得特别肥大。他上身穿着休息时候仍然穿的翻领毛衣,肩膀越发显得瘦削了。只有他的眼睛仍然透露着旺盛的精神,即使他在看书和做手术时戴的白金边大眼镜后面眼睛眯了起来,也还是一样的。
  白求恩找了一张地图,把它摊开在桌子上,计算了一下距离。“还好。离前线大概有二百里地。”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董审慎地说,“我告诉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出发呢?明天早上几点?”
  白求恩把眉头一皱。“现在是十一点。好吧,明天早上五点。怎么啦,那有什么不妥当?”
  “从现在到五点只有短短的六个小时。这样,连睡觉和上驮子一共才只有五个小时。”董思忖着,要是五点出发,白求恩几乎睡不到四个小时。“也许七点动身可以多一点时间准备?”他提议道,一面机灵地加了一句,“这样,他们在开始繁重的工作以前,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那么六点钟吧,”白求恩让步说。
  “我去告诉他们……明天见……”
  董走了出去,心里非常高兴。能哄白求恩多睡一个小时,他想,实在是一个大胜利。
  四十五
  11月29日清早,天还没有亮,白求恩在广灵和灵丘之间的公路附近的一座庙里,把他的战地手术室布置好了。前一天,整个白天和大半夜,他从杨家庄走了七十五英里以上的山路。他已经同王旅长取得了联系,组织好了轮流替换的担架队来运送伤员,并且准备了专管撤退的担架队,以便把医治过的伤员输送到曲回寺。
  这次作战的目标是要切断广灵和灵丘之间的公路,这条公路,对于日军发动南下进犯晋察冀的攻势,有着战略上的重要性。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王旅长部下将有两支部队向防守公路的敌人进行突袭,三五九旅其余的部队则留在后面作后援。白求恩改作临时医院的那座小庙的位置就在这两个突击部队的中间,离着公路一英里地的地方。
  夜间,日军的装甲查道车从这条公路上开过,他们没有发觉两旁的小山上有什么异样。天还没亮,攻击就开始了,最初是军号和机关枪的声音,几分钟以后就听见手榴弹爆炸的声响。下午五点十五分,攻击后整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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