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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人间正道是沧桑-第26部分

小说: 人间正道是沧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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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名壮汉搬来立青,扑通扔进水牢,关上木栅,加铁锁链子而去。浑身透湿的立青一脸疑惑,啐地:“操,脸盆子也能淹死人!”
  操也没用,都虎落平阳了,立青无奈地困在水牢里。
  此山寨名青花寨。寨主姓白,是个女的,叫白凤兰。话说这白凤兰原先是名农会干部,革命形势发生变化后,地主还乡团在国民党反动派支持下反攻倒算,无法生存下去,就拉上一支队伍上山,在青花山扎寨为营,继续进行斗争。
  白凤兰有个舅舅叫张国器,给白凤兰当师爷。张师爷足智多谋,白凤兰遇到什么大事都要向师爷请教。
  属下把从立青身上搜出的物品盛在盘子里端到了张师爷面前,有枪,手表,钢笔,两块银洋,一只金手镯,一本小册子《共产主义ABC》,以及折叠的手绘地图。张师爷每一样都仔细看了。
  张师爷拿出一副纸牌,娴熟地洗着,不断地抽牌,最后剩下三张,逐一翻出:
  一张红桃3,一张方片Q,一张草花A。
  白凤兰从里屋走出来,问道:“舅舅,算出来了吗?什么人?”
  张师爷若有所思地说:“司令,此人来头不小呀!”
  白凤兰看到盘子里的物什:“这都是他的?”
  张师爷点头:“枪,手表,钢笔,还有小册子,都是苏俄的。”
  “共产党?”
  “应该是咯!”
  白凤兰有点不放心这个杨立青是不是个正宗的共产党,前阵子被他们抓来个号称共产党的人,结果啥也不会,拿只算命的罗盘,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的,没个准。
  “这个看来是个洋的,学问不浅。”张师爷从盘子里取了一张折叠的毛边纸,展开后,两人相视看看。
  白凤兰好奇地问:“这画得什么?”
  “地图,手绘的地图。”
  “是他画的?”白凤兰暗自佩服。
  “好眼熟呀,这地形,耒阳?肯定是。”张师爷说。
  “是他们打掉陈壁虎的十三团?”白凤兰又问道。
  张师爷看着外甥女:“得问问他,如果是,此人可留。”
  白凤兰嘴一撅:“你去问!”
  “不,还是你去,男人对女人,少一点戒备心。”
  白凤兰还是不愿意:“此人太傲,一边打枪还一边和四师的官军胡扯八扯,先关他一天,杀杀他的傲气。”
  张师爷笑了:“凤兰,你是司令,你说了算!”
  天光漫射进来,立青泡在水牢里打盹。门“哗啦”开了,有人端来一张太师椅,又搬来茶几。一名佩带武器的女孩,端来一把紫砂茶壶,和一只粗粗的水烟筒。
  立青奇怪地看着。
  一切停当后,搬太师椅和端茶壶的人退下。白凤兰一身碎花衣裳走了进来,看也不看立青一眼,傲慢地坐在太师椅上。
  白凤兰先喝了口茶,接着燃着了火纸,凑着硕粗的水烟管,吸得咕噜噜的。
  “你能不能先把我捞上来,老子快给你这一池凉水泡化了!”立青在水牢里隔着栅栏叫道。
  白凤兰不理,回答立青的是“咕噜噜”的水烟筒声。
  “你们是什么人,绿林呀,还是侠女呀?发横财发到我的头上!也不打听打听,老子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亏!”
  白凤兰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吃亏是福呀!你说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
  立青见白凤兰并无恶意的样子,又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便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现已被开除出党的情况,如实相告。
  “我明白了,难怪共产党要开除你。你这腔调,跟白党的还乡团几乎一模一样!就泡在那儿吧,姑奶奶事情还多着呢!”扔掉水烟筒,告诉带枪的丫头,“叫师爷来,我懒得跟这种人说话!”
  立青在水牢里急得大叫:“哎哎哎……”
  白凤兰转回身,“啪”地扯开碎花小褂,里面皮带上插了两把驳壳枪。霎时间,白凤兰抽枪在手上,“砰砰”左右开弓,铁牢上的铁链大锁,应声飞出。
  立青吁了一声,暗地赞叹:好枪法!
  张师爷闻枪声急忙赶来,看到没出什么事,松了一口气,吩咐左右:“还不快把人给我拉上来!”
  张师爷把立青带到客房,立青捧着海碗吸溜溜地吃着米线。张师爷掏出那张手绘的地图,对立青说:“如果我没看差的话,这是贵军不久前对陈壁虎团之战?”
  立青怔住了:“我的天哪,你还真是师爷,有点眼神!有点眼神!不错,是我做的图上总结。”
  张师爷说:“不瞒你杨同志,你们打完仗半个月后,我专门骑毛驴走了一百里去耒阳城外战场上实地看了一整天,不得了呀你们!”
  立青疑问:“你专门去战场上看过?”
  “虽说空荡荡的,可看的东西不多,可我看了你们的阵地工事,水平高,得地理之利,形胜之势,胜得有条有理,有根有据,加上你们对附近农家秋毫无犯,实在是兵法武德样样出类拔萃,赢得人口服心服。我那时就想,天哪,这是什么部队呀,就凭这个,你们共产党前途无量啊!”张师爷言语中颇多赞叹。
  “谢谢了,可是这个夸奖对我来说,有点晚了。”立青有些落寞。
  师爷说:“不不不,何以晚矣?我听了你刚刚的陈述,杨同志,在老夫眼里,你还是个共产党,哪有你这样的反动分子呀,放着老蒋的营长不做,一路从上海杀到这山沟沟里来,命都不顾?”
  立青感激地说:“谢谢你,师爷,怎么说我心里还是展不开,失败得很,让党给开除了。”说完,抹抹嘴,推开了海碗。
  张师爷忽儿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念起诗来:“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立青定定地看着张师爷,显然是被眼前这位老人感动了,他试探性地问道:“可以卷土重来?”
  师爷很坚定,说:“大丈夫不可一时气短!我看你就在我们青花寨住下来,给我们做党代表,我们一直想有的,半年前找来一个,却是个冒牌货。”
  立青遂问:“你们有多少人枪?”
  师爷回答:“明摆着有三百七十多人枪,暗里头少说也有两三千人呢!”
  立青:“暗里头,怎么个说法?”
  师爷:“别小看寨子里头三百七十人,个个可都是丹坪镇的当家劳力,人人都有亲戚呢,方圆一百里,一时半晌就能召来两三千人。”
  立青:“哦,家家皆兵,户户皆营。”
  师爷:“白党还乡团,勾结第四师第三营,弄得丹坪镇天怒人怨,我的外甥女原是丹坪镇农民总会的妇女主任,白党豪绅要清算她,这才逼上了青花寨,跟他们斗。”
  立青:“明白了,是这么回事。”
  师爷:“怎么样,杨同志愿意留下来,做我们的党代表吗?”
  立青想想:“如果你们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留下来。”
  师爷:“杨同志只管说!”
  立青说的三个条件是:第一,党代表对每次军事行动有最后决定权;第二,没有战斗期间,由他对人枪实行训练;第三,党代表在实行前两项工作时,任何人不得干预。
  “任何人?我也不行?”白凤兰问张师爷。
  “看来是这样。司令,要想留住他只能如此。”张师爷认定立青是个人才,很想留下他。
  白凤兰见舅舅这么帮立青,也觉得此人估计真是个可用之才,就同意了立青的三个条件。立青就这么当上了青花寨白凤兰武装的党代表。
  青花寨场院里,白凤兰的武装在场院上列队,各类武器一字摊放着。有机关枪,老套筒,大刀,长矛,松树炮,各类自制炸弹……立青挨个察看,队员们都在看着他。
  白凤兰与师爷远远地在竹楼上眺望。
  立青取了一把军用铜号在手上:“这是谁的?”
  队员们推搡着一名五十岁的老汉:“是他,朱成喜的!”
  立青:“你是司号员?”
  一个队员说:“屁,在家吹唢呐的!”
  立青:“吹鼓手?”
  老汉点点头:“嘿嘿嘿,红白喜事,吹吹打打,挣点酒钱!”
  立青:“平时,你都拿它干吗用啊?”
  老汉:“兄弟们攻城拔寨,我替他们助助威风!平时间,拿他给大伙解解闷。”
  立青明白了:“原来不是号兵,是个吹鼓手!”
  大家轰地笑了。
  立青突然严肃起来:“都别笑,这一堆武器里,我能看上的,就这把军号了!”
  队员们直愣神。
  竹楼上,白凤兰与师爷相视而看。
  “作为一名士兵,要牢记的事无非三件:射击,行动,联络。射击好理解。行动也不复杂,无非是利用地形地物,冲锋撤退。就是这个联络,最容易被我们忽视!作战不是单打独斗,是要整体联络协作,方能打大仗,打胜仗。联络靠什么?仅仅依靠指挥员喊话,靠通信兵传令,都不如这把军号。眨眼间,这号音能传个十里八里呢!”立青说得慷慨激昂。
  队员们都听得眼睛眨巴眨巴的。
  立青又走到老汉跟前:“一会儿点验完了,你来找我,我教你各种号谱,我要让你这把号能说话,无论冲锋集合撤退,调张三李四,所有的人一听就明白。”
  “党代表,不是吹牛,只要你给个调儿,我准给你吹得花花哨哨!”老汉朱成喜没想到这把军用铜号有这么大的用场,不由喜出望外。
  “那就好,从今天起,青花寨无论起床,吃饭,睡觉,都听你的号音,让大伙儿逐渐养成听从号令的习惯!”立青指示大家,声音铿锵有力。
  白凤兰没想到这杨立青头一天来就给青花寨定下调调,张师爷更觉得共产党果然名不虚传,稍微一点声色,就让他们青花寨生气盎然。
  午饭时,白凤兰和张师爷客气地请立青上座,立青也不推让。
  白凤兰敬立青一杯酒:“党代表看了咱青花寨的家底子,怎么没听你对武器人员评价呢?”
  立青放下酒杯,很认真地回答:“不便随意,怕伤了士气。”
  白凤兰:“但说无妨!”
  立青:“有一些好东西,你们居然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
  师爷:“这是司令那年打了何健部队的伏击,拿三十五条人命换来的。”
  立青称赞:“不错,真的不错,只可惜机枪是7。62口径,子弹都是7。9口径,差那么一点点!”
  白凤兰哈哈大笑:“党代表果然是行家,可我的弟兄有办法,他们用锉刀将每发子弹,锉去一点儿,照样可打。”
  立青话锋一转:“打是能打,只是手工锉磨,机枪不能连发,精确度也大打折扣,也就是吓唬吓唬对方,更危险的是,手上稍有差池,枪管随时可能炸膛。”
  白凤兰与师爷对看,心想,这人果然是正规军啊。
  “我看了你们的兵,一个人才几发子弹,还都是老套筒,打出去枪就掉地上了。手榴弹也不行,一炸两半,炸不死人的。”立青说得似乎有些直接了。
  “在党代表的眼里,我的队伍一无是处?”白凤兰感到不高兴了。
  “不,你们的人员成分极好,都是朴实的农家子弟,没有无法无天的绿林气息。最可贵的,他们都土生土长,对还乡团反攻倒算的恶霸豪强武装,充满了阶级仇恨。”立青说。
  “党代表慧眼独具。青花寨说到底,就不是土匪窝,是乡人求生存的堡垒。”张师爷解释道。
  “我最看中的就是这批人,有了人,没有枪可以有枪,没有地盘,可以打出地盘。”立青说。
  白凤兰高兴了:“那依党代表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杀回丹坪镇?”
  “这要因敌情而定。如果只是那些乡团武装,现在就可以打回去。可那天,我在路上遇到的,是原先第四军的部队,很显然是正规的强敌。这支部队,我了解,以我们现在的力量,不那么好打。”立青如实告知。
  哪知道,白凤兰已经定下,三两天之后,就得吃掉驻在内山下的四军第五连。
  “三天后就打?”立青一惊。
  “没错,救你的那天我就是特为去看地形的。”白凤兰说。
  立青沉默了片刻,说:“司令,我们事先可是有条件的,党代表对每次军事行动有最后决定权。”
  “可这件事例外,在你没来青花寨之前就已定下了。”
  白凤兰一句话说得立青哑口无言,人家那是事先就做了决定的,怎么好横加干涉?尤其白凤兰提到那回下山为看地形救下自己的事,是在暗示,没有她白凤兰,哪会有你杨立青党代表的今天?
  立青一时无语。
  大伙儿很快就为即将到来的行动做起准备,茅屋内像一个大作坊,青花寨人人都在利用各种工具改造自己手中武器,拆的拆卸的卸,锉的锉磨的磨,忙得不可开交。
  白凤兰带着警卫进门问:“谁让你们在这里忙的?”
  一个正在锉子弹的机枪手回答:“是党代表。让咱们改造武器,他给每人都提了新标准。”
  “手榴弹每颗都得横竖加铁槽儿,炸起来,能崩碎。”
  “松树炮党代表也说硝太多了,得装填些铁钉子!”
  “老套筒枪托上得裹上棉花,减少后座力!”
  ……
  一个个七嘴八舌地说。
  白凤兰看后,望了警卫丫头一眼。
  “党代表这是要打仗呢!”机灵的警卫丫头说。
  白凤兰喃喃地说:“那就是说,他还是听话的。”不由心中暗喜。
  丹坪镇老街的祠堂内,临时设立的国民党四师三营营部就在这里。
  一名还乡团豪绅急匆匆地进入营部,向三营梁营长报告:“……近来白凤兰武装活动频繁,时常从青花寨方向传来正规军的军号声,会不会与资兴、永兴、耒阳的朱德武装有来往?”
  梁营长不以为然:“一把军号,就把你们吓成这样?那我也给你派名号兵去,他吹你也吹,可好?”
  “梁营长,白凤兰武装实在是我们丹坪镇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匪患,那都是些与我们有累累血债的仇家!此匪不除,谁头上不是悬着一把剑呢?”还乡团豪绅说。
  “怪谁呀,是你们对分田分地的农户太过火了,现在知道冤冤相报害怕了?我们正规军有正规军的任务,对付白凤兰那样的女毛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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