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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部分

兴宋-第222部分

小说: 兴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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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段时间,传闻有从西洋来的海船即将入港,锦绣街以及锦绣街相连的滨海大道,逐渐有点恢复生气,闲置的仓库有人租了,曾经关闭的丝绸店重新开张,四处的货物开始向这里涌动,路边的客栈里,也住满过来观风向的客商……
  这天一早,时穿领着施家兄弟、董璇,以及黄掌柜来到锦绣会所三楼,从楼廊中俯视了一下一楼的交易席位,看了看悬挂的交易牌,这里各种货物都有,可惜看的人多,下场购买的人少——毕竟这是正月,而过年之后的正月,从来是中国零售业的黑色长月。
  时穿身边的董璇低声召唤一名交易员,那名交易员拿着水牌过来,按董璇的吩咐在水牌上书写:蜀中茶叶五百担,议价。
  这个时候,施衙内正指着二楼座位上一位书生,低低的给哥哥施奎指点:“那就是罗进士,瞧,衣着很阔绰,锦缎呀,看来手头钱不少。”
  罗望京感觉到楼上的目光,抬头望了一眼,先见到施衙内仇视的眼光,紧接着,入眼的是笑眯眯的时穿。后者冲着罗望京微笑点头,但罗望京顿时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只恶狼盯上,浑身都在发冷,他慌乱地站起身,随便与客人交谈几句,快速结束了商谈,起身,匆匆离开。
  罗望京若是晚出来几分钟,他会看到时穿笑眯眯的挂出一只水牌,上面写着:蜀锦,某某价出售,不限量。
  这个价格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呼,许多人捂着心口,痛不欲生。
  各楼座位上随即响起一片切切私语声,时穿低声与董璇交谈几句,低声提醒:“大家各自该说什么话,该用什么表情,都记好了么?那咱们就开始了?”
  这时候,一名交易员跑来汇报:“董客官,你家货物拆零出售吗?有客官要卖两百担。”
  董璇现在的兴趣不在这里,他赶忙回应:“不拆零,整单出售。”
  这个时候,时穿上前冲各楼商人拱手,谦逊的笑着说:“诸位,想必大家都得到消息,说有从西洋来的商船即将进入广州,所以大家都在备货,某些货物价格涨得厉害。但诸位也知道,我家有南北快船,向北的快船,直接发货去京师;向南的快船,最近正在沟通广州与柳州的航路。
  如今南信风季节已经过去,再过段时间北信风即将刮起,到时候,下南洋的货船必须借助信风出航,否则就要错过这个年度了。但据我家快船传回来的消息,广州港至今依旧没有从西洋返回的船只进港,我想,如果那支船队存在的话,今年我们也赶不上出海了——诸位心中明白了吗?“
  顿时,屋里响起一片哀叹声,许多人捶胸顿足,纷纷乱嚷着:
  “天呐,我高价进了许多蜀锦,还买了海船,这下子,倾家荡产啊……”
  “天呐,我把全部身家都压上去,还借了贷,当初是谁传出那缺德的消息?”
  一片吵闹过后,众商人中,有聪明者看到时穿不慌不忙,猛的觉醒:“蜀锦……我听说时大郎之前也抢购蜀锦,若是没有西洋海船过来,那么损失最重的岂不是时大郎?”
  “没错啊,时大郎头前整修锦绣街,手头的钱都花出去了,如今蜀锦这批货砸在手里,该怎么得了。”
  少倾,有商人试探的问:“大郎,你打算怎么办?”
  时穿轻轻点点头,一脸懊恼的回答:“没错啊,大家都知道我手头的钱,连带施衙内的钱都花光了,今后还要指望锦绣街、左斜街替我一点点生钱,但如今我手上千把号人等着发薪水,我可不像各位根基深厚,所以,我意图将手中的蜀锦抛出一批来,价格从优,各位可愿意帮衬一下?”
  哀鸿遍野啊。
  一位商人直接呻吟起来:“可不能啊,大郎,蜀锦再跌,也有个底价存在,你可不能比地板价还低呀。”
  时穿轻轻一声叹息:“千把号工人等着吃饭呢,没奈何,我愿意按底价三分之一价抛售。”
  董璇赶紧上前,装模作样小声劝解:“叔叔,货款我不着急,叔叔如果暂时不方便,把我的货款先欠着,回头有钱再慢慢归还……”
  “这小子是谁?”有商人大声问:“仁义啊大郎,你就听他的吧。”
  “不知道!”同桌的商人回答:“刚才就是这小子挂牌销售蜀中茶叶五百担。”
  “茶叶,很好啊如今茶树多冻死,这小子能搞到茶叶……交易员,递个牌子,我要跟他商议一下。”
  这时,时穿在楼上摇摇头,坚决的否决了董璇的建议:“那不行,你千里迢迢来海州置办货物,我不能让待在海州看风景,等待我什么时候有了钱……再说,货物已经是我的了,怎么处置还在于我,我怎能把自家危机,转嫁给你呢?”
  董璇犹豫了一下,鼓足勇气说:“叔叔,你待素馨一片厚恩,我们还没来得及报答……那三船货物还有其他商人的,其他人的我不便做主,但我自己那份货物——请叔叔允许我原价赎回。”
  “你赎回去也没用了!”一位商人带着哭腔回答:“当初我们为了囤积蜀锦,连东京汴梁城的蜀锦都被搜集到了,若是海船不至,哪怕是晚一年……啊啊,这可是三百万贯的货物啊!”
  第350章 天呐,没活路了
  过年期间施衙内是跑到通州去的,在海州人眼里他不曾参与对蜀锦的疯狂搜购,所以衙内貌似公正的分析道:“不错啊,平常百姓怎用的是蜀锦。一匹蜀锦要织两三年,产量虽不大,但架不住日常使用的人少,因你们的搜购,蜀锦价格涨了五倍,这价格,即使是高官显贵,显然也用不起了。
  那时候我听到消息,还说:今后恐怕连户人家也置办不起蜀锦了……好啊好啊,现在大郎一句话,蜀锦不仅跌会原价,还跌到了原价的三分之一。“
  “三百万贯啊!”刚才那个嗓音嚎啕大哭起来:“我总共投入了三百万贯,大郎若是当先抛货,我这三百万贯就不值三十万贯了……真个是血本无归啊。”
  董璇还想说几句表现一下,毕竟这里是海州交易中心,没准以后是天下交易中心,有出头露面的机会怎能放过……但他刚一张嘴,施衙内一把把他拽到身后,用目光示意他别再表现了……
  沉闷的气氛发酵了片刻,商人们坐不住了,一位商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如丧考妣地走向门外,下台阶时他一脚踏空,像滚地葫芦一样滚下楼梯。但他重新爬起来时,仿佛不觉得痛,只喃喃自语:“五倍、原价三成,眨眼之间,货值贬去十倍……倾家荡产呐。”
  时穿依旧站在那里强笑着,假装没看到那位失魂落魄离开的商人,只在原地冲其余商人拱手:“诸位,我手头上大约有数万匹蜀锦,因压货太多,随便出售一部分周转一下,诸位能吃下多少,尽管来与我商议,我在楼上坐等。”
  这时候,还有商人犹豫,某商人悄悄说:“原价三成,这价格吃下去,按原价卖也不亏啊!”
  一位曾做过海商的家伙嗤之以鼻:“这才是开始呢——从去年开始,各大市舶司里,南洋蕃商的船已很少进港了……不对,今年整个夏季总共也没几艘蕃船进港,如今的市舶司只靠日本、高丽的贸易支撑。可日本高丽能买下多少蜀锦,时大郎手头的蜀锦可以让日本农夫都穿上一身。
  现在这种情况下,时大郎已经开始抛售了,其余人拿不定主意还在迟疑,但等到其余人打定主意,恐怕抛售的价格更低……奶奶的,原价三成抛售,时大郎真是心狠。“
  “这叫果断!”另一位商人低声说:“今日我等在场,听到了时大郎的告之,人时大郎那能天天给人说缘由,回头总有两三个傻子觉得便宜,吃下货物来——毕竟这个价格,如今只有时大郎一家出手,等过几天大家手头都紧了,抛售的价格比这还低,大郎那么多货物,还能出手吗?这叫‘毒蛇缠腕,壮士断臂’,时大郎果断,怪不得能在两三年内置办齐诺大家也。”
  刚才想贪便宜的那位客商怒了,直眉瞪眼的说:“照你的话说,我就是傻子?”
  “我可没这么说!”夸奖时穿的客商狡猾地回答:“是不是傻子眼看他干不干傻事……你瞧,那才是傻子——”
  那客商指的是一名上前与时穿搭讪的商人,大约也是个想占便宜的商人,他先试探地询问这价格是否确实,而后小心翼翼地吃尽一百匹蜀锦,双方办理手续后,董璇不放心的提醒:“客官,一下吃这么多,能销售完吗?”
  进货的客商神态欣喜:“客官放心,我不在海州销售,乘其他地方还没得到消息,马上转到扬州、汴梁按原价出售。蜀锦的价格前面涨的十分离谱,现在有廉价货物,无论店铺与百姓都巴不得,百十匹蜀锦马上就能散布开,我这一转手就是六成利润,划得来啊。”
  这话说得董璇面面相觑,等进货客商走后,董璇担心地望着时穿:“贤兄,真有进货的啊?”
  施氏兄弟同样关切地望着时穿,时穿神色不变,回答:“我不是告诉你们了,蜀锦这东西不是日常用品,偶尔有人吃货也不算什么,但量肯定不大……况且,金融市场上,货币的价值要用动态眼光观察,比如我们吃进货物,暂且按每匹十五贯比喻,现在看似出手五贯价格,每匹亏了越十贯钱,但只要我们用更低的价格再度吃进,那么仓库里的蜀锦还是原来的数量,之间的差价就是尽赚……算了,跟你们将动态币值,太费劲,你们只管把自己的角色演好……台词都说完了吗?”
  施家兄弟与董璇一起点头,黄掌柜笑眯眯的帮腔:“我家不管那些琐事,只管跟在是大郎身后吆喝,然后数钱……大郎,接下来咱们该去包厢吃酒,等候客官上门咨询。”
  “好,诸位请!”时穿伸手邀请,顺势再度打量了一下交易会馆。
  只听下面纷纷议论:“惨啊,这才是蜀锦,平常大家用不到的东西……我我我,我听到海船即将入港的消息,搜集了一些南洋西洋人喜欢的瓷器,现如今,我家囤积的瓷器要让自己家用,真个是三千年也用不完。
  噫吁嘻,去年整个冬天,天下所有工坊都开足了马力,生产又生产……这下好了,如今这些货全砸在手里,胡商再不来,按我们进货的价格,这批瓷器卖给谁去啊……咦,我今年还买了三艘大船啊。“
  更多的商人一边絮絮叨叨抱怨着,一边起身,梦游般走出大厅……眨眼间,整个小饭馆人去楼空。
  宋代蜀锦年产量是多少?据费著《蜀锦谱》所记:官营作坊“岁费丝权以两者一十二万五千,红蓝紫之数以斤者二十一万一千”
  ……不过,奇怪的是,《蜀锦谱》上所说的产量是用“斤”来计算的,用去了多少蚕茧——斤;用了多少染料——斤;产出了多少丝绸蜀锦——还是“斤”。
  一“斤”蜀锦折算长度是多少……这换算问题让人很纠结。
  包厢里,陆续又来了几位客商,但他们的采购量仍是百余匹而已,虽然眨眼之间,账面结算似乎亏去了上万贯,但时穿依然不慌不忙的,唯有董璇坐不住了,乘来的客人不在场,董璇一脸的懊恼劝解:“贤兄,我约略听娥娘说了几句,大约贤兄真的缺钱了,比如年底锦绣街、左斜街的工程要全部完工,数千号工人等着结算剩余工程款,还有沭阳要开田庄、要编练团练,都是要大笔花钱的……毕竟,西洋船队没有消息那是真事。既然贤兄如此缺钱,请让小弟也进上一份力量,贤兄,我的货款暂不结账,素馨的钱也可先放一放……”
  时穿轻轻摇摇头:“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好人——可我还没到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步,我名下有几间铺子,几条街,也就是一时银钱不凑手,只要熬过年关,周转开来了就好了。”
  董璇还想说什么,施衙内哈哈一笑,插话:“董贤弟恐怕不知道吧,时大郎家里钱如流水淌进,作坊里、船队里、酒坊、葡萄园、香料坊、制衣坊,还要加上你知道的香膏香胰子作坊,只要它们还在开动,每日流进时大郎家的钱财就不会断。他要真缺钱,只要折变一点股份,海州城不知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出钱,还需要变卖货物吗?”
  董璇将信将疑——毕竟眼前的场面太……董璇总担心弄假成真。
  稍倾,时穿一摆手,招呼他:“你到隔壁吃点东西吧,我跟衙内还有些话要私下说。”
  董璇乐可被伙计强拉着走了,望着他消失的背影,施衙内感慨:“多好的一个人啊……你说,我们是不是下手狠了点,连他也瞒住……”
  时穿一声冷笑:“咱大宋的商人都太懒惰了,别人的商船来的少了,难道我们就不能把船开到人家门口——对他们是要逼一逼,等把他们逼到走投无路,才会横下一条心,跟随我们带领着去闯荡西洋。衙内,你放心,这件事伤不了他们的筋骨,我有数,等这件事完了,整个海州的商人就捏在我们手心了。”
  施衙内想了想,马上憨笑着:“对他们我倒一点不担心,我只想着,这几天罗进士该着慌了吧,我听说他之前卖出蜀锦,小小的赚了一笔,事后蜀锦价格继续疯长,他又觉得卖亏了,又花三倍的钱重新补了货,再后来蜀锦价格继续涨,他越发不肯卖了……嘻嘻,这下子,蜀锦价格突然跌穿底线,他花出的钱只值九分之一了,也不知道罗进士该如何懊恼?”
  “当然,这笔盘剥自家前妻留下来的‘不义之财’,身上带着不祥的味道,我到看他怎么花!”时穿走到桌前,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轻轻摇摇头:“可惜了啊,这么好吃的菜,全浪费了。”
  衙内选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他大大咧咧的招呼自家兄长坐下,抓起一把筷子招呼黄掌柜,而后一边吃着酒,一边大大咧咧的说:“我看也不好把商户们逼得过狠了……万一事情露了馅,咱在海州就不好混了,下个月,不,下旬我就让那些从耽罗港买来的海船进港,为这事儿做个铺垫。”
  当晚,罗进士饭后美滋滋的盘算了一遍手头拥有的货物,又算了一下,等明天早晨睁眼醒来的时候,这批货物会增值多少?……想到自己钱多了,就可以从稍稍远的地方,再聘一个不知道自己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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