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变诡异的中国古代权术-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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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一些精明的辅佐大臣在功成名就以后,往往急流勇退,以求避祸保身。
春秋末年,越王勾践在范蠡和文种的辅佐下,苦身劳力二十年,深谋远虑,终于灭掉吴国,而且兵临中原,号令诸侯,成为霸主。灭吴之后,越国君臣设宴庆功,群臣皆乐,唯独越王勾践面无喜色。机警聪慧的范蠡察微知著,立即识破了越王的心思:越王为雪会稽之耻,灭掉吴国,不惜卑身事下,愿与臣下同甘共苦,共度艰难。如今大功告成,越王能实践先前的诺言吗?我与文种功勋卓著,位高权重,越王对我二人能放得下心吗?范蠡经过深思熟虑,认为大名之下难以久居,且勾践的为人,可与同患难,难与共安乐。于是他毅然向勾践告辞,请求退隐。勾践得知范蠡要辞退,就召见范蠡,对他说:“先生若愿留在寡人身边,寡人愿与你共分越国,若不遵寡人,将身死名裂,妻子为戮!”范蠡当然知道越王的所谓“共分越国”纯属虚语,而“身死名裂,妻子为戮”,越王是肯定做得出来的。于是他回答道:“君行其法,我行其意。”事后,范蠡不辞而别,抛弃家业,带领家眷,驾一叶扁舟,出三江而入五湖。后来定居于陶,成为巨富。范蠡走时,曾投书同僚文种,劝说道:“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越王为人,长颈鸟喙,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荣乐,先生何不速速出走?”
文种原先对于范蠡的辞职并不理解,认为越王不可能如此绝情,当他看了这封书信后,才如梦初醒,从此他便假托有病,不复上朝理政。果然,越王的猜忌之心日益暴露,心里不再容得下这位胸藏韬略的谋臣,便派人赐予文种一把剑,说道:“先生教我伐吴七术,我仅用其三而灭亡吴国,其余四术还藏于先生胸中,请先生追随先王,试行余法吧!”文种见所赐之剑,正是当年吴王赐予伍子胥自杀的那把属镂剑。文种长叹一声,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引剑自刎而死。
秦汉之际,由于中央集权的封建等级制以及与之相适应的伦理道德观念还未在人们心中普遍确立,君臣之间“义”的关系较为淡薄,而“利”的关系却非常突出。这种情况导致君臣之间在权力分配上存在着一定的利益冲突,使君臣之间的互不信任随处可见,君臣关系非常脆弱。这一时代特征在刘邦与其功臣之间的关系中表现得非常突出。
为汉高祖夺得天下的有四位著名的功臣:韩信、萧何、张良和陈平。他们在功成之后,由于在君臣关系上的不同态度,其结局也完全不同。西汉初年,韩信遭到了同文种一样的下场。在楚汉战争中,韩信拥兵数十万,叱咤疆场,屡出奇谋,战必胜、攻必克,特别是垓下一战,一举击败楚霸王项羽,威震海内、名高天下。但韩信不仅不知急流勇退的道理,反而好大喜功,自恃功劳大,以致言行不加检点。早在汉中刘邦封韩信为将时,韩信曾说:“项王见人,恭敬慈爱,言语呕呕,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至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玩弊,忍不能予,此所谓妇人之仁也。……今大王诚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诛!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史记·淮阴侯列传》。对韩信的这一番话,明清之际的著名学者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曾有这样一番评论:“韩信的这番话,是打算胁迫汉高祖同他做一笔买卖,故韩信初定齐地,就请高祖封他为齐王,可见韩信之心由来已久。怀着买卖之心侍奉君主,君主知道了你的目的,货虽已售出,但君主心中已积下了怨恨。”这种以“利”相结合的君臣关系是秦汉之际的特殊现象,这种因政治实力和利益关系的结合使君臣之间猜忌和互不信任的情况随处可见。刘邦对韩信就极不放心,故垓下之战一结束,刘邦就改封他为楚王。不久,刘邦采纳陈平的计谋,借口游云梦泽,大会诸侯,一举擒拿韩信,然后把他贬为淮阴侯。这时的韩信犹不知自省,对汉高祖心怀怨恨,称病不朝,终于落得被刘邦夷灭三族的悲惨下场。
当然,韩信的被诛杀,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刘邦的猜忌,不能容忍功高权重的大臣,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同时也与韩信本人居功自傲、不能谦柔自守有关。
与韩信不同,张良与陈平等人在功成之后能够善处君臣关系,不仅使自己得以免除祸患,而且对王朝的稳定也有一定的好处。
张良是秦汉之际最出色的谋略家。他辅佐汉高祖,策无遗算,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使刘邦由小到大、由弱变强,最终统一了天下。张良虽被汉高祖称为“人杰”,却没有自恃才高的傲气,其志在为韩报仇,而视功名利禄为鸿毛。当天下统一后,高祖以齐地三万户封张良,张良婉言谢绝,只愿封为留侯。随即以体弱多病为由向高祖告假,表示从此不问世事,愿从赤松子游,修炼导引辟谷之术。此后他便闭门不出,不再过问世事。
张良在大功告成之后不图酬报,引身而退,因此高祖对他毫无戒备之心,始终把他当做最可信赖的人。高祖晚年甚至把太子也托付给张良。张良虽然胸藏韬略,但他心怀坦诚,光明磊落,淡于功名,甘心寂寞,急流勇退,与世无争,因此始终得到汉高祖的信任。
陈平是另一种典型人物。他足智多谋,料敌如神,曾六出奇谋,使刘邦转危为安,渡过难关。他与张良一样,是刘邦夺取政权和巩固政权不可或缺的谋臣。但其为人豁达大度,不拘小节,据说他在出仕之前行为不端,与嫂嫂关系暧昧。后来外出谋职,先投奔魏王,不得重用,又逃到楚军中,项王对他也不器重,最后才投奔汉王,任为护军。在职期间又收受贿赂,并按行贿多少安排工作。但刘邦看重陈平的才干,认为“盗嫂欺金”是德行问题,瑕不掩瑜,现今正当革故鼎新之际,正是谋略之士大展宏图之时,故放手任用他,采纳他的谋略。刘邦对陈平也始终信任有加,在其临终遗嘱中,陈平也是他托付的安刘佐汉的重要大臣之一。
陈平在处理君臣关系时更为老练,他善于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虚与君主周旋,以保全自己。汉高祖击破黥布后,回师长安,不料途中得了重病,又得知燕王卢绾造反,他命令樊哙率兵击卢。樊哙是吕后的妹夫,与刘氏十分亲贵,又是屡立战功的功臣。但任命刚发出,就有人在高祖面前说樊哙的坏话。汉高祖非常愤怒,说:“樊哙见朕病重,想朕早死啊?!”于是命陈平和周勃前往樊哙军中,夺其军权,并立即将樊哙斩首。在途中陈平对周勃说:“樊哙乃皇上的故友,又是吕后的妹夫,又亲且贵,皇上一时愤怒而下令将其斩首,恐怕事后又后悔。我们不如将樊哙囚禁起来交给皇上,由他亲自处决。”陈平一行还未到长安,就听说皇上驾崩了。陈平急忙赶赴朝中,将情况向吕后作了汇报,受到吕后的称赞,樊哙也恢复了爵邑。
刘邦逝世以后,吕氏专权,对前朝大臣心怀疑忌。陈平审时度势,虚与吕氏周旋,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不久,孝惠帝早亡,吕后欲立吕氏亲属为王,询问丞相王陵的意见。王陵坚持汉高祖立下的“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的遗嘱而坚决反对。吕后极为不满,又问陈平,陈平回答说:“可以。”于是吕后罢免了王陵的丞相之职,而任命陈平为丞相。陈平任丞相后,始终忧谗畏讥,因此他委随圆滑,应变令权,以权谋善处君臣关系。为了解除吕后对他的怀疑,他故意不理政事,在家天天饮酒,与歌儿舞女嬉戏。吕后之妹因樊哙被囚之事而对陈平怀恨在心,常在吕后面前说陈平的坏话,说他任丞相却不做事。陈平听说后,反而变本加厉,消磨于酒色之中。吕后听了,心中暗暗高兴,于是吕后放松了对陈平的警惕。陈平通过韬晦之术不仅保全了自己,而且也为后来平定吕氏之乱积蓄了力量。吕后死后,陈平联络朝中旧臣,一举诛灭吕氏,拥立孝文皇帝,安定了刘氏天下。
东汉光武帝刘秀虽然对开国功臣也心存疑忌,但他采取的方法却与刘邦截然不同。一方面,他实行“偃干戈,修文德,不欲功臣拥众京师”《后汉书·贾复传》。的方针,不让军功大臣参与国家大事,大力访求岩穴处士,任以为文吏,而以吏职相苛;另一方面,封军功大臣为列侯,让他们享受崇高的荣誉,并赐予丰厚的财物。当时的开国元勋也领悟了光武帝“不欲功臣拥众京师”的用心,除了邓禹、李通、贾复三人被特准与公卿参与国家大事,其余的大都退居私宅。邓禹是东汉名列云台第一的功臣。当初刘秀单车赴河北,势单力孤,邓禹策杖北渡,追附刘秀,为其出谋划策。光武帝平定天下以后,封邓禹为高密侯,以特进奉朝请。邓禹在功成名就以后,常欲远离名利和权势,退居林泉,“整修闺门,教养子孙”《后汉书·邓禹传》……他有十三子,叮嘱每人各治一经。他不修产业,一切费用皆取之于俸禄。另一位开国功臣贾复,在天下统一以后,也深知光武帝“偃干戈,修文德,不欲功臣拥众京师”,于是与邓禹一起向光武帝提出削除兵甲、敦崇儒学的主张,深受光武帝的称赞。他辞职回家以后,自持甚严,阖门养威重。
南朝时的王彧就遭遇到了这样一位皇帝。宋明帝的儿子都很年幼,他担心自己死后大臣擅权,不能尊奉幼主,便找借口把吴喜、寿寂之等一批将帅杀了。后来又怀疑王彧和张永二人不能忠于皇室,于是亲自编造谣言派人四处散布:“一士不可亲,弓长射杀人。”“一士”为王,指王彧:“弓长”为张,指张永。王彧心中忧惧,屡屡上书辞职,却未能获准。明帝临死前,派使臣赐王彧毒酒和一封亲笔信说:“朕不认为卿有罪,然朕不能独死,请卿先行。与卿周旋,欲保全卿门户,故有此处分。”面对如此君主,王彧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得含恨自杀而死。
在君主集权的时代,君臣关系是非常险恶的,稍不留意,就会大祸临头。为了解除君主的怀疑和猜忌,大臣们无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种政治体制迫使臣下以权谋事君,史籍所载此类故事可谓俯拾皆是。
秦王嬴政欲灭楚,问众将需多少兵力。青年将领李信认为20万兵力足矣,而老将王翦则认为欲灭楚非60万兵力不可。秦王以为王翦人老保守胆怯,不如李信年少勇壮,遂任命李信为伐楚的统帅,率20万大军南下伐楚。王翦见秦王嫌自己年老,遂称病告老回老家频阳,秦王也不挽留。哪知李信轻敌冒进,被楚军打得大败,秦军七员大将阵亡,士卒伤亡惨重。李信带领残兵败将逃回秦国。李信兵败归来,秦王极为恼怒,但他并没有归罪于李信,而是反省自己用人不当。同时也认识到欲灭亡楚国这样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大国,并非易事,王翦提出的60万兵力乃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谋划,并非胆怯。于是他亲自前往频阳,到王翦府上,向王翦表示歉意:“寡人因不用将军计,误用李信,果然使秦军受辱。今闻楚军引军西进,将军虽然有病在身,独忍抛弃寡人乎?”请王翦领兵伐楚。王翦辞谢道:“老臣疲病悖乱,请大王另外选择良将。”秦王说:“过去的事,请将军不要再说了。”王翦说:“大王必不得已而用臣,臣仍然坚持非60万兵力不可。”秦王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王翦的要求,说:“寡人惟听将军之计。”
秦王是一个猜忌心很重的人,又深信法家的学说,认为君臣之间完全是利害关系,毫无仁义可言。他虽然把60万秦军交给王翦,但60万秦军几乎是秦国倾国之师,全部交给王翦,万一这王翦有非分之举,怎么得了!他为了笼络王翦,遂将宗室华阳公主许配给王翦,与之结为姻亲。当王翦从频阳前往咸阳赴任的路上,就遇到了一支花团锦簇的秦国禁军,簇拥着一顶富丽华贵的彩轿,鼓乐喧天,喜气洋溢。朝廷礼官当即向王翦宣读秦王的诏令,华阳公主与王将军在相遇处成婚,于是一场别具风韵的婚礼在路途中举行。消息哄传开来,普天之下无不为王翦深受秦王器重、赏识而欣羡。
机智的王翦并没有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恩典所陶醉,相反倒引起了他的警觉。他意识到秦王此番举动乃是对他即将统帅60万秦军不放心而施出的笼络之计,秦王的猜忌之心暴露无遗。他想:我率倾国之师伐楚,君主对我疑忌重重,万一有人从中挑拨,不但我的性命难保,更重要的是不能成就伐楚之功,坏了国家大事。因此必须解除秦王的猜忌之心,让他放心用人,乃是伐楚成功的关键。
王翦出征之日,秦王在灞上设宴,亲自为他送行。临行时,王翦斟满一杯酒敬奉给秦王,说道:“臣下有一请求,不知大王能否应允?”秦王爽快地回答道:“将军有话但说无妨。”王翦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单子,递给秦王,说:“臣别无所求,惟望大王将所列赐予臣下。”秦王接过来一看,只见单子上写的是咸阳附近上等的田地以及几所精美的房舍,不觉畅声大笑,说:“将军灭楚归来,寡人愿与你共分天下,同享富贵,区区田宅,何足道哉!”王翦回答道:“承受大王重恩,不能报答于万一。历来为大王之将,即使有功,也不得封侯,不如趁大王用臣之时,请大王多赐予老臣一些好的园池。此次伐楚,若托大王之福而竟灭楚之功,臣已年迈,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享受不了几年,请赐田宅,也好为子孙留下一份产业。”
秦王当即满口答应了王翦的要求。他心里想,这位老将军未免太小气了。王翦率军出武关以后,又接连五次派人向秦王请求田宅。副将蒙恬大惑不解,遂问道:“老将军如此频繁地向大王请求田宅,岂不太过分了?”王翦对他附耳而言道:“楚国是一个大国,虽已衰败,但要灭亡它,也非易事;况且楚将项燕很会用兵,要想取胜,不能力攻,只能智取,示敌以弱,寻机图之。秦王之为人,好猜忌,不信人,今以倾国之师交付于我,必然对我不放心。假如有人从中挑拨,对我约束牵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