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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大明王朝1566-第83部分

小说: 大明王朝1566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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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拱和张居正这才正襟坐到了椅子上,都知道裕王这次急召所为何事,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裕王心里当然也急着想说那番话,嘴上却仍然从讲书这个话题谈起:“这一向在看朱子说理和气。朱子说理是善的,气是恶的。又说千五百年从尧舜到周公到孔子理都不得行,又说无处不在者都是个气。为什么善理总是不行,气恶却无处不在。请两位师傅讲讲?”
  高拱和张居正对望了一眼,见裕王这般谨慎地人题,立刻憾受到了“君密臣安”的温暖,二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高拱说道:“太岳,理气之学你钻得深,你给王爷讲讲吧。”
  张居正:“王爷这个问提得好。朱子讲的这个理是个亘古存在,你行不行它,它都在那里。就像天风,春有东风秋有西风,春行东风万物生焉,秋行西风万物伏焉,生也是善,伏也是善,春秋代序,四季有常,万物得以休养生息。这便是天时那个理。气却是个无处不在,顺风它也在行,逆风它也在行,无风了它还在行。朱子在这里说气是恶的便是指的无风之气一譬若人之欲望,是自己的要得,不是自己的也要得,人人都生个贪得无厌之心,这便是无风化疏导之气。此气一开,四处弥散,上下交征,做官的便贪,为民的便盗,于是邪恶之气便无处不在,”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提高了声调:“然则天上毕竟有个日头在,日光蒸烁,此无风之气终有散尽的一天。历朝历代到了没有风只有气的时候便是日光蒸烁气数要尽了。”
  裕王深以为然重重地点了下头,想顺着他的这个话切人正题,却依然有些犹豫,不禁望向了李妃。
  李妃立刻明白了裕王的意思,这是想叫自己挑起话题,便会意地迎着裕王的目光:“王爷,我能不能问一句?”
  裕王:“既叫你听,你当然能问。”
  李妃飞快地瞥了张居正一眼,连忙将目光垂下:“请问张师傅,譬若君主用人,什么人是风,什么人是气?”
  如此巧妙地切人正题,而且切进来便是偌大一个难题!张居正目光一闪,望向高拱,高拱也是眼睛一亮,两碰碰了一下目光,心中都不油而然对这个王侧妃的精明既心生赏识,又生了几分敬畏。
  张居正尤其如此,不知为何,平时每当面对这位王妃,心中便怦然似有鹿跳,此时听她向自己发出如此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将这个回话递给高拱:“肃卿兄,这个理你来给王妃说吧。”
  高拱:“王妃此问让臣等佩服。这个答案诸葛亮在《出师表》里已经说了,‘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衰替也’。这就是说,贤臣是风,小人是气。”说到这里他也激昂起来,“贤臣小人时时都有处处都在,为君者择用而已。适才太岳说历朝历代没有风只有气便是气数要尽了,如果君主能及时选用贤臣罢黜小人,有风化在,这个朝的气数便不会尽,只是小人的气数尽了而已。”
  裕王倏地站起了:“我大明朝也该是小人气数当尽之时了!”
  高拱和张居正眼中都闪着光跟着站了起来。李妃也跟着站了起来。
  裕王小冉讳言大声问道:“你们说,杨金水这次拿了,尚衣监、巾帽局、针工局也拿了好些恶奴,父皇是不是要彻底清除奸党了!”
  “关键是浙江这次送来的供词!”高拱也跟着兴奋起来,“要是这次送来的还是上次海瑞审讯的供词,清除奸党应该就在今日!”
  玉熙宫精舍大门内外
  两个押解杨金水的锦衣卫被叫进来了,这时趴在精舍门外,头紧挨在砖地上,被门槛挡着只能看见他们宽厚的背部和高高撅起的屁股。
  精舍的砖地上到处撒着零乱的笺纸,仔细看去,能隐约看出,那些笺纸有些是郑泌昌、何茂才的供状,有些是蒋千户、徐千户的供状,有些是田有禄、王牢头的证词,有些是密密麻麻签了二百士兵姓名的证词。
  可见嘉靖看了这些供词证言后曾经何等震怒!
  “审案的时候你们都在吗?”嘉靖这时又已坐回蒲团,声音冷得像风。
  精舍门外两个锦衣卫依然石头般趴着。
  年长些那个锦衣卫答道:“回万岁爷的话,前一次审了三堂,奴才们都在。”
  嘉靖:“一个案子,为什么当时赵贞吉、谭纶送来的是一份供词,海瑞、王用汲送来的又是另一份供词?”
  那个锦衣卫:“回万岁爷的话,当时赵贞吉、谭纶审的郑泌昌,海瑞、王用汲审的何茂才。回头两个人的供词一对,口径不一样,赵贞吉和谭纶当时都不愿将海瑞审的供词送上来,那个海瑞说《大明律》载有明文,钦犯的供词一个字也不能改,改了就是欺君。赵贞吉和谭纶说不过他,只好和奴才们商量,将供词不要送通政司也不要送内阁,只能直接送司礼监。司礼监果然将海瑞审的那份供词打回了,命浙江重审。”
  嘉靖的脸色好看些了,眼睛瞟了瞟满地的笺纸,又问道:“重审的时候,为什么赵贞吉不审,谭纶不审,你们也不看着,还是让那个海瑞重审?”
  那个锦衣卫:“回万岁爷的话,这些情形奴才们无法知晓。因重审的时候奴才们已经在押解杨金水进京的路上了。这份重审的供词是赵贞吉派的驿差昨夜追到潞河驿才交给奴才们的,叫奴才们转呈司礼监。”
  嘉靖这才意识自己的脑子也被搅得有些昏了,竟问错了话,亏他错话偏能接着错问:“既叫你们送司礼监,司礼监怎么不拆开来看?”
  那个回话的锦衣卫不知如何回话了,另一个一直没有回话的锦衣卫接过了话茬:“回万岁爷的话,吕公公不在,陈公公本想拆开来看,被黄公公阻住了。”
  错问竟问出了这个细节,嘉靖眼中闪过一道光:“陈公公想看吗?”
  那个锦衣卫:“回万岁爷的话,陈公公说了以往的奏疏司礼监都要先看了再奏呈皇上。只因黄公公说了一句,说是吕公公如果在,这样的奏疏也不敢擅自拆开先看。
  陈公公这才让黄公公直接呈给万岁爷了。“
  嘉靖沉默了,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阵子,却问了一句最简单的话:“杨金水呢?”
  那个锦衣卫:“回万岁爷的话,杨金水疯得厉害。陈公公正叫两个太医在试探他,说先要看看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嘉靖:“杨金水是你们押送来的,你们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两个锦衣卫趴在地上偷着对望了一眼,这回一齐答道:“不只是奴才们,赵中丞他们都知道,杨金水确实是疯了。”
  嘉靖两眼有些茫然了。
  一个锦衣卫:“启奏万岁爷,来的时候我们也商量过,最好先让宫里的太医给他看看,免得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了进来惊了圣驾。”
  “立刻把杨金水带来!”嘉靖突然站起,眼中闪着光,“朕倒要看看他带来的是何方的神怪!”
  两个锦衣卫在精舍门外磕了好响一个头:“是。”
  还没站起,嘉靖又说道:“叫黄锦一个人带他来。”
  两个锦衣卫只好又磕了好响一个头:“是。”
  司礼监值房
  “皇上怎么说的?你们再说一遍?”陈洪倏地站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锦衣卫这时又跪在了这里的门外,还是年长些的那个锦衣卫回话:“回陈公公,皇上旨意,着黄公公一个人将杨金水立刻带到玉熙宫去,皇上要亲自审他。”
  话回得已是再清楚不过了,陈洪一下子怔在那里。
  黄锦,石公公和另一个秉笔太监都静静地站了起来。
  黄锦斜眼向陈洪望去:“陈公公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咱家便带杨金水走了。”
  原想狠狠地从杨金水身上审出些端倪,不料皇上这时突然亲自提审,而且是叫黄锦带去!陈洪实在心有不甘,又狠狠地向坐在椅子上的杨金水看去。
  杨金水坐在那里已经像个刺猬。头上身上都扎满了银针,到处又都是被艾火灸过的香痕,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装吧,装吧!”陈洪烦躁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告诉你,万岁爷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你在这里能装,到了万岁爷那里也得现了原形!拔掉针,穿上衣服,带他去见圣上!”
  玉熙宫精舍
  飘零满地的那些供状证词不知何时巳被收拾得于干净净了。
  精舍神坛上都点上了香烛,正上方供着太上道君的神主牌,底下一格供着三块神主牌。正中的那块牌子上写着“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
  左边的那块牌子上写着“九天弘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思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元虚圆应开化伏魔忠孝帝君”。
  右边的那块牌子上写着“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元证应玉虚总掌五雷大真人元都境万寿帝君”。
  这三块牌子都是邵元节陶仲文那些方士在一起商量后,说是上天给嘉靖封的神号。这时都被请出来供在太上道君的神主牌下。嘉靖早巳坚信自己这个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总掌着阴阳功过有元阳在胸五雷在手天下魔怪妖邪无可不伏!这时便换上了道袍,头戴香草圈成的圆冠,端坐在神坛前的蒲团上。
  杨金水就跪在离他三步开外的地上。
  皇上单独密审这样一个疯子,黄锦自己也不能进来,万一惊了圣驾那便是天大的事情,亏他苦心,在杨金水被抬来时就暗中叫东厂的行刑太监在他身上做了手脚,也不知点了哪几处穴位,人跪着,身子直着,既不至于发疯惊了圣驾,也又能正身挺跪面对嘉靖。还有一绝,他跪的位置恰好能使他那翻上去的眼神正看着神坛上的牌位。
  这就能使嘉靖认定他被降伏在自己的神号之下。
  神坛上的香烛都是特制的,旁边那座铜香炉里氤氲的香也是特制的,门窗又紧闭着,满屋子都是异香缥缈,在嗅觉上就给了人如入仙境之感。
  果然,杨金水的鼻翼慢慢翕动了,在一缕一缕地吸着扑鼻的异香,人便有了一些感觉。
  嘉靖也进入了状态,眼中闪出两道精光,直望着杨金水。
  杨金水的眼神没有那么虚了,那几块牌位上的字在他眼中慢慢清晰起来。
  嘉靖操起了身边的磬杵,在铜磬上敲了一下。
  听到这一记清脆悠长的铜磬声,杨金水身子居然动了一下,一直痴痴的眼珠也居然动了一下。
  “看到牌位了吗?”嘉靖的声音像是从天外极远处传来,传到了杨金水的耳里。
  “天…”杨金水居然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嘉靖:“你看到谁了?”
  “灵霄上清”杨金水不像自己在说话,倒像是另外有个声音在他身子里说出了这四个字。
  嘉靖的目光更亮了:“灵霄上清下坐着谁?”
  杨金水还是痴痴地,在那里想着。
  “坐着谁?”嘉靖的声音从天外传过来时好像近些了。
  杨金水的眼中看到了“飞元真君”四个字,嘴里便机械地说出了这四个字:“飞元真君”
  嘉靖:“飞元真君又是谁?”
  杨金水的目光在迟滞地移动,又说出了四个字:“忠孝帝君…”
  嘉靖:“忠孝帝君又是谁?”
  杨金水的目光移到了右边那块牌位:“万寿帝君”
  “你是谁!”嘉靖突然厉声问道。
  “我是谁?”杨金水喃喃地复述着嘉靖的问话,两眼虚望着上方,似是在想,又像是在空中寻找那个“我”。
  嘉靖又操起了身边的磐杵,在铜磬上敲了一下。
  这一声似乎敲醒了杨金水的记忆,绕梁的铜磬声在耳边嗡嗡响着,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广陵散》…我是《广陵散》…”
  嘉靖的脸阴沉下来了:“什么《广陵散》?”
  杨金水的目光虽然还散着神,却慢慢望向了嘉靖:“我的琴……我是沈一石,我有冤”
  嘉靖不禁一凛:“你怎么敢到这里来?”
  杨金水:“杨公公带我来的,我被扬金水给害了…”
  嘉靖凝住了神,紧盯着他:“杨金水是怎么害你的?”
  杨金水:“他要我织丝绸,要织好多好多丝绸”
  嘉靖:‘缎丝绸怎么是害你,“
  杨金水:“太多了,我也穿不了,皇上也穿不了,好多人都穿不了…”
  嘉靖:“都被谁穿了?”
  杨金水“太多了,穿不了”
  嘉靖也有些进入角色了:“到底给谁穿了?说出来,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便恕你无罪。”
  “太多了”杨金水虚虚地望着上方想着,“尚衣监……巾帽局…针工局…”
  嘉靖:“说人的名字!”
  杨金水:“郑泌昌…何茂才还有严阁老、小阁老…太多了…都穿我的衣,用我的钱”
  嘉靖:“胡宗宪呢?”
  杨金水:“胡宗宪,胡宗宪不是织造局的人”
  嘉靖:“吕芳呢”‘
  杨金水:“吕芳是谁?”
  嘉靖紧紧地审视着他:“杨金水他们说的老祖宗,给你请六品顶戴的人,你也不知道?”
  杨金水又在想着:“有他…有他……他在一百年前死的…”
  嘉靖疑心未释,盯紧了他:“你说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说杨金水!”
  扬金水:“杨金水也死了。他害死了我,我已经把他也带走……”
  嘉靖紧紧地盯住他的眼,竭力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真伪。
  杨金水终于显出了十分恐惧的样子,突然动了,把头在地上猛磕起来:“忠孝帝君饶命!万寿帝君饶命!我不敢来了,我立刻就走,我再也不敢来了…”那头在地上也不知磕了多少下,砰砰地响着,地上已有了血迹。
  嘉靖慌忙操起磬杵,在铜磬上连敲了三下。
  第二十四章
  玉熙宫殿门外
  击磐声如此急促!黄锦大惊:“快!进去救驾!”
  守在大殿门外的两个提刑司太监一跃而起,推开了门疾奔进去。
  黄锦急抓起袍子跟着奔了进去。
  玉熙宫精舍
  两个提刑司太监疾奔到精舍门口,挟着一阵风像两只大鸟跃进了精舍去扑拿杨金水,可跃起的身影还在空中便立刻知道犯了大忌一一嘉靖两道目光怒恼地向他们射来。电光火石间,他们在空中瞥见杨金水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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