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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大明王朝1566-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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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贞吉更疑惑了,也盯着他:“外感六淫,内伤七情,是人都有生病的时候。公公还是让大夫看看吧。”
  杨金水盯着他:“你们不要都指望着我病我死。没有我,哪有你?”
  这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或是在跟自己叫板,赵贞吉死死地盯着他的目光:“杨公公,你认仔细了,我是谁?”
  四个锦衣卫也感觉到紧张了,望了望赵贞吉,又望了望杨金水。
  杨金水还是紧盯着赵贞吉的目光:“够了。我来的时候你才不到两千架织机。四年,才四年你就增加了一千多架织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还要发多大的财?”
  四个锦衣卫这下听明白了,杨金水是把赵贞吉看作沈一石了。
  赵贞吉却兀自放不下疑惑,紧逼着说道:“我是来给你瞧病的,知道吗?”
  杨金水:“你带不走我!我背后是老祖宗,还有皇上。诸神呵护,我劝你还有何茂才,离远点好!”
  这好像是又把赵贞吉当做郑泌昌了。
  锦衣卫头儿附到赵贞吉耳边低声道:“真疯了。我们先走吧。”说着站了起来。另三个锦衣卫也跟着都站起了。
  赵贞吉慢慢站起来,却还在望着杨金水。
  锦衣卫头儿“我们走,让杨公公好好歇息。”
  杨金水似乎又清醒了点,望向他们:“告诉老祖宗,告诉皇上,五十万匹丝绸我今年准定要卖到西洋去。”
  “知道了。公公安心歇息吧。”锦衣卫头儿答着,率先向外走去。
  另三个锦衣卫簇拥着赵贞吉向外走去。
  “新来的那个赵贞吉不是善茬,你们要防着点。”杨金水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赵贞吉的脚正跨过门槛,略停了停,眉头一皱跨了出去。
  杨金水卧房外院子里
  赵贞吉走到院子里又站住了,几个锦衣卫也站住了。赵贞吉向那随从太监招了下手,随从太监立刻走了过来。
  赵贞吉:“请大夫了吗?”
  随从太监一脸的苦相:“敬一堂的陈大夫天亮前就来了,开了定神丹。可药一送上去就被摔了碗一”
  赵贞吉“多几、人抓住他,灌药!”
  随从太监又望向了锦衣卫头儿。
  锦衣卫头儿:“这是为杨公公好,你们听赵大人的就是。”
  随从太监:“知道了。”赵贞吉一行走了出去。
  杭州官驿海瑞客房
  海瑞凝神坐在那里。王用汲却在屋子中间来回走着,停下了,望着诲瑞:“刚峰,你说扬公公是真疯,还是装疯?”
  海瑞:“真疯怎么样,假疯又怎么样?”
  王用汲:“他要是真疯,你已经捅了天大的娄子了;他要是装疯,你也已经捅了天大的娄子了。”
  海瑞:“织造局算什么天?就算是把天捅破了,我干的,也不干你的事。”
  王用汲:“什么话?你捅破了天,能不干我的事吗?没退路了,这个案子必须彻查到底!”
  海瑞有些意外,同时一振:“这不像你昨天晚上说的话。”
  王用汲:“此一时彼一时。昨晚你要听我的,不去提审郑泌昌和何茂才,你也有退路,我也有退路。你一提审,把他逼疯了。案子不一查到底,他们便会以诬陷织造局的罪名,反过来对付你。到了这一步,只有背水一战了。”
  海瑞心中一阵激动同时也冒出一丝内疚:“识人难哪。润莲,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是怎样看你的吗?”
  王用汲:“怎样看我了'”
  海瑞:“世故!”
  王用汲苦笑了一下:“活在世上,哪有不世故的人。”
  “世故也有真君子!”海瑞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触,“润莲,我求你一件事。”
  王用汲:“什么事?”
  海瑞:“下面的案子你不要过问了。”
  王用汲:“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海瑞十分严肃地站了起来:“我说的是真心话。于日:‘交友无不如己者。’我海瑞半生无友,说句大言,实在是无可交之人!这次到浙江我十分幸运,交上了两个远胜于己的朋友。一个是李时珍李先生,还有一个就是你——王润莲!你和李先生都可以寄心腹托死生!我就很难做到。”
  王用汲的脸立刻红了。古人之风,最讲究一个“知”字。管仲有言“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说的就是人之一生最难得到的就是别人看自己比自己看自己还重要还清楚,直可以寄心腹托死生!上下有此相交谓之知遇,平辈有此相交谓之知已。要是这个知己也是自己敬仰之人,那便是“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了。
  王用汲现在便是这般感受,相交如此夫复何言:“刚峰兄,你太高看我了。要我干什么,你说就是。”
  海瑞:“请你照顾家母和我的家人。”
  王用汲先是一怔,沉默了少顷:“事情应该还没有到这一步。织造局打着宫里的牌子干的好些事比郑泌昌、何茂才还坏,这我知道。一定要跟他们斗,我们就一起斗,还有赵中丞。只要我们三个人彻查下去,胜负也在未定之间。”
  海瑞:“赵中丞会彻查吗?”
  王用汲:“应该会。他毕竟也是理学中人,而且是徐阁老的学生。”
  海瑞望着王用汲慢慢摇起了头:“润莲,你还是太书生了。”
  王用汲正颜道:“书生自有峻嶒骨!赵中丞也是书生。”
  海瑞:“错了,官做大了便没有书生。这个案子我要彻查下去,最后能置我死地的不是织造局,而是赵贞吉!”
  王用汲这才真正吃惊了,好久说不出话来:“你,你怎么会这样子想,”
  海瑞:“因为赵贞吉要干的就是没有郏泌昌的郑泌昌那一套!”
  王用汲震惊中有些领悟,愣在那里。
  浙江巡抚衙门签押房
  “必须立刻给朝廷上奏!”赵贞吉走进来一边取下官帽一边对几个锦衣卫说道。
  一个随从接过官帽,另一个随从立刻给他解袍带。
  四个锦衣卫都坐了下来,望着他。
  锦衣卫头儿:“请问赵大人,怎么上奏,”
  赵贞吉:“把杨公公的病情如实上奏。”
  锦衣卫头儿:“怎么如实上奏?那个海瑞不请示主审官,擅自提审钦犯,把案子往织造局和宫里扯,这个事该不该如实上奏?”
  赵贞吉:“当然要上奏。可他也是钦点的陪审官,不能说是擅自。至于他是不是把案子往织造局和宫里扯了,我们在奏疏里也不作定论。将他提审郑泌昌舸茂才的口供附录上去就是。赛疏我写,几位一同具名。”
  杭州官驿海瑞客房
  海瑞:“润莲,你想想,圣旨叫我们抄没沈一石的家产充归国库,郑泌昌、何茂才将沈一石的家产卖给了徽商,赵中丞明明奉有圣旨为何不争?不但不争,为何还在约书上签字盖印'原因只有两条:一是他另外奉有密旨;二是他揣摩圣意逢迎皇上!”
  王用汲想了想,重重地点了点头。
  海瑞:“我料定皇上没有另外给他密旨。真有密旨他昨晚就会阻拦我,不会让我去提审郑泌昌、何茂才。他让我去提审,用意就是试探宫里的反应。皇上护短织造局,罪责是我的,恶名是皇上的。皇上追查织造局,他既不得罪宫里,又可邀得清名。
  其用心比郑泌昌更加可诛!“
  王用汲思索着:“言重了吧。他和郑泌昌应该还是有所不同。也许是迫于宫里的压力,至少不是为了自己去贪。”
  海瑞:“没有两样。郑泌昌贪财,他贪名而已!今早你也看到了,他通知我们到大堂拜读圣旨,商同办案。我们去了,他却穿着便服在签押房故示悠闲,有意等几个锦衣卫来,让锦衣卫的人认准是我在追查织造局,他并不赞同。机心如此,下面他会干什么。可想而知。不查织造局,他就会逼着那些徽商产更多的丝绸,却以半价收买桑农的生丝,讨好宫里讨好皇上。国库依然空虚,百姓仍受盘剥。不查织造局,郑泌昌、何茂才那些贪墨的官员也就无法一查到底,甚至连今年五月他们毁堤淹田和暗通倭寇陷害良民的事也会不问不查!润莲,如此惊天大案,已经明发上谕朝野皆知,如果让赵贞吉办如未办,此风一开,我大明朝更是无药可救了!”
  王用汲:“赵中丞要真是这个用心,那这个案子也就根本查不下去了…”
  海瑞:“我也没想能够彻查下去,就是为了把它捅开!昭之于世,朝野自有公论。
  因此,有我一个人于就行,无须你跟着我去拼命。留下你,就留下了今后重申此案的人。我的高堂我的家人也要靠你照看。润莲,你比我难。“
  王用汲被他说得站在那里发呆。
  浙江臬司衙门大牢提审房
  海瑞又坐到案前了,那个记录的书吏也坐在案侧,纸笔墨砚整整齐齐地摆在托盘里,书吏却丝毫没有要做记录的样子。
  海瑞低头翻着案卷:“准备记录吧。”
  “是。”那书吏嘴里答着,却仍然不把托盘里的东西摆到桌上来。
  海瑞抬起了头,望向他。
  书吏:“请问大人今天提审哪个罪犯?”
  “还是先提郝泌昌,再提何茂才。”海瑞说着又低头去看案卷。
  书吏:“大人,这两个人已经小在大牢了。”
  海瑞倏地抬起了头:“哪里去了?”
  书吏:“天亮前就被锦衣卫大人带走了。”
  海瑞立刻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浙江巡抚衙门签押房
  挡不住,海瑞径自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当值的书办脸都白了,站在门边,却不敢进屋。
  海瑞进来后也站住了,目光望向大案边那张躺椅。
  赵贞吉还是那身便服,身上也没盖任何东西,躺在那里睡着了。
  相书有云,人的睡相最能看出人的心地。呼吸均匀,眼嘴轻闭,眉脸松弛者为心地坦荡;呼吸不匀,嘴眼似张似闭,眉脸紧皱者必是心机颇深,梦中仍在算计。
  可此时的赵贞吉既非前者亦非后者,睡得好熟,呼吸不但均匀,而且悠长,眼腈和嘴也都闭着,只是双眉微皱,两个嘴角露出两道深深的纹沟。
  望着这张脸,海瑞的目光也好是复杂,不好叫他,便在靠窗的椅子上端坐了下来。
  毕竟也是一日一夜未睡,他也闭上了眼睛。
  赵贞吉的眼慢慢睁开了,看见了坐在那里闭眼浅睡的海瑞,站了起来:“来人。”
  当值的书办立刻进去了,跪了下来:“中、中丞大人,海知县一定要见中丞,小人们挡不住……”
  海瑞这时也已站起了。
  赵贞吉:“谁叫你挡了?为什么不禀报?”
  当值的书办:“小人们见中丞大人连夜未睡,不忍叫醒大人…”
  赵贞吉:“这一次就免责了。下回如果是海知县来立刻禀报。”
  当值书办:“是。”
  赵贞吉:“出去吧。”
  当值书办爬起来退了出去。
  “清问中丞,郑泌昌、何茂才被转到哪里去了?”海瑞一开口便直取中军。
  赵贞吉依然不紧不慢:“坐。”
  海瑞“圣旨到浙汀已经第七天了,中丞,今天还不提审犯人吗?”
  赵贞吉:“钦犯都抓起来了,他们的家也都抄封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提审。”
  海瑞:“可有些案情不及时提审,钦犯就可能串供,晚了就查不出真相。”
  赵贞吉:“哪些案情?”
  海瑞:“今年五月九个县同时决堤,是不是有人有意毁堤淹田!六月,关押多年的倭首井上十四郎从臬司衙门大牢出现在淳安县,他是怎么出去的!明知沈一石的家产要奉旨抄没,郑泌昌、何茂才为什么还要卖给徽商!中丞,这三条必须立刻提审彻查原因。”
  赵贞吉:“这些都要查,但这些都不是眼下最要紧的。你既然来了,我先给你看个东西。”说着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军报递了过去。
  海瑞接过军报,看着,眼中也闪出了光亮。
  赵贞吉:“剿倭才是当务之急。这一仗大胜,其中你送去的淳安义民立了头功,我也要为你请功。”
  海瑞:“卑职无尺寸之功。中丞大人,抗倭是军国大事,可这是胡部堂和前方将士的事。我们应该做的是抓紧办案。”
  赵贞吉:“办案为的什么?”
  海瑞望着他。
  赵贞吉:“我们不办案,哪来的军需粮草供应胡部堂和前方将士剿倭?这一次那些接手沈一石家产的徽商及时拿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他们也有功。”
  海瑞:“中丞大人,照此推论,把那些徽商请来的郑泌昌、何茂才是不是也有功?”
  赵贞吉眼中掠过一道怒光,接着沉下了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海瑞:“军国大事,照例应该由有司衙门供应粮草军需,沈一石的家产抄归国库朝廷也就有了钱粮。徽商贱价收买了应该充归国库的那么多财产,拿出这么点钱来,他们有什么功?”
  赵贞吉怒了:“沈一石封存的家产现银不足两万,丝绸只有百匹,前方军情如火,二千架织机能够送给胡部堂去打仗吗!”
  海瑞:“沈一石有二十五座作坊,一百余家商铺,六万多亩桑田,就是作价卖给任何商人,也能给国库收回上千万的库银。东南抗倭,北边抵御鞑靼,一年的军需也都够了。何况今后每年,这些商家还得向国库依法纳税。卑职不明白为什么不这样做,而是还要把这些家产转归到江南织造局?”
  赵贞吉紧盯着海瑞:“海知县,官场有句大家都明白的话,你难道从来没听过?”
  海瑞:“请中丞直言。”
  赵贞吉一字一顿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也该收敛收敛了。”
  海瑞:“但不知中丞叫属下如何收敛?”
  赵贞吉:“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要管。”
  海瑞:“上谕叫我来审办钦案,我管的都是圣旨叫我管的事。不知中丞所说不该管的是哪些事'”
  赵贞吉:“我是主审,你是陪审,我提审钦犯你在一旁陪问这就是你该管的。抄没沈一石的家产追缴郑泌昌、何茂才以下诸员的赃款,充作何种用途,都是你不该管的。昨夜你不经请示便独自提审郑泌昌,何茂才,我容忍了你。今天你居然管起我和胡部堂的军国大事来了。海知县,没有中过进士,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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