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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

1908远东狂人-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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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帐篷里那两个身穿北洋军军装的电报官战战兢兢的回答:“命令还是‘原地待命’。”
  “你们是不是译错电报码了?咋每次都是‘原地待命’?”朱大牛急吼吼的问道,对于袁世凯派来的电报官,他有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不然的话,也不会派两个战士专门跟随左右进行“保护”了。
  “没译错,咱们好歹是北洋电报学堂出来的。”
  一个电报官壮着胆子说道,看了眼另一个电报官,递过去一张电报纸,又说道:“刚才的电报里,总台还命我部继续监视清军动向,柏旅长已经带着部队渡过乌江了,正向这边赶来。”
  “柏文蔚?他现在才过来?就他一个旅?”朱大牛咂了咂嘴,没接那张电报纸,因为他不识字,虽说一直想学习文化,可是近来军务繁忙,实在顾不上,平时部队的公文全靠几个参谋,部队的训练和战术也全靠那几个喝过墨水的军官协助。
  黄泥港起义之后,赵北论功行赏,凡是在起义中表现出色的军人都赏了个官,虽然共和军整编之后,一部分革命意识不强、对赵北阳奉阴违的军官被开革,但多数人仍是共和军的军官,柏文蔚就是其中之一,只是由于他的同盟会身份,所以官不算很大,只是第二师的旅长,后来因为跟人争夺师长的位置,被总司令调到第一师,还是担任旅长,至于第一师的师长,原本是赵北兼任,蒋方震到武汉后,由他暂代师长,但由于蒋方震太年轻,又不似赵北那样是在铁血中冲杀出来的,缺乏威望,在部队里又无根基,所以这个师长的位子恐怕坐不稳,手下三个旅长都盯着那师长的位子流口水,柏文蔚也不例外,蒋方震不是傻子,心里透亮,在考量了一番之后,就向赵北推荐了柏文蔚继任,不过赵北没有一口答应,说是要考察考察。
  第一师师长的争夺是个公开的秘密,高级军官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众人多半认为蒋方震当参谋合适,但说到带兵上阵,就不那么看好他了,毕竟他才刚回国没多久,以前也没有指挥过实战,不像赵北那样可以靠着战绩压服手下,细数一下,安庆首义夺门之功、黄泥港兵变、九江光复、蕲州易帜乃至湖北的全省光复,都是赵北赵总司令的功劳,可再看看这个蒋方震蒋百里,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功绩?虽然总司令抬举他、看重他,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看重这个纸上谈兵的青年军官,这年头,当官还是得看资历。
  “论资排辈”,这是陋习,是赵北极其讨厌的,不过这仗不是他一个人能打的,有的时候理想也必须向传统妥协,唯才是举固然是选拔人才的好途径,可也不能不考虑到那些旧人的感受,毕竟,这支军队是靠他们支撑的,在时政宣讲员成为部队的灵魂之前,这些军官仍然具有相当大的能量,必须予以拉拢。
  赵北虽然没有立即接受蒋方震的辞呈,但也口头答应,在涪州之战结束之后,从第一师的三个旅长中提拔一人当师长,而这,就要看三个旅长在涪州战役中的表现了。
  “论革命立场,柏文蔚不如彭汉遗啊。可惜,彭汉遗嫩了点,不如柏文蔚胡子长,而且也不在第一师。”
  朱大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琢磨着师长人选。现在他手下有六百多人,实际上是两个步兵营的编制,赵北已经答应,西征结束之后,再给他增加一个营,扩充成特战团,到时候,他朱大牛就是团长了,二十岁的团长,这也算相当年轻了,比那些清军里的留日士官生提拔得都快,何况还是个文盲。
  “无论如何,也得认字。”朱大牛看着那张电报纸,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总司令可是亲口说过,如果两年之内他不能认识两千个汉字的话,那么,“团长”就是他能够得到的最大官职。
  “报告!我军营地地势较低,如果山洪爆发,有可能被洪水冲毁。”帐篷外传来一个战士的声音,打断了朱大牛的思绪。
  朱大牛提起马灯,挑起帐篷走了出来,看了那战士一眼,说道:“蒋翊武,现在不归你轮值吧,不去休息,到处乱跑,到时候打起来了,你别给我哈欠连天。”
  那战士正是蒋翊武,靠着总司令的条子和刘复基一同进了特战营,他们是赵北开绿灯送到特战营的“后门”兵,朱大牛从一开始就没给他们好脸色看,对两人平时的训练要求也格外严酷,但是两人到底是坚持了下来,没有半途而废,总算让朱大牛另眼相看,对赵北的眼光也是越来越佩服了,唯一不满的是,两人到目前为止,仍然只会“狗刨”,其它的游泳姿势一概学不会,朱大牛到现在也没拿定主意到底是赶不赶他们走,在他看来,不会游泳的特种兵根本就只能用来站岗。
  特战营的总参谋官柳耕春倒是一直撺掇朱大牛将这两人赶出特战营,因为在柳参谋官看来,这两个青年人有勇有谋,呆在特战营当大头兵实在是屈才,应该推荐他们去军官速成学堂,毕业之后可以为革命发挥更大作用,而且在柳参谋官看来,当初总司令派这两人下来当兵,其真实用意可能只是为了锻炼一下两人的意志,毕竟,总司令重视知识青年的名声在外,不可能让两个文化人长久的当大兵。
  蒋翊武正色道:“总攻在即,睡不着,与其在帐篷里发呆,不如到处走走。刚才我发现,乌江江水浑浊,从上游漂来大量烂木头,根据总司令和柳参谋官编写的特种战教材,这是山洪爆发的前兆,不可不防。”
  朱大牛说道:“你不说我也要挪地方的,我是跑船出身,见识过山洪的厉害,我可不想把咱们六百多号人冲到乌江里去。”
  “山洪一爆发,恐怕原定的战役发起时间又要推后了。”蒋翊武皱了皱眉。
  “那就多潜伏几天,反正咱们的炮弹也运上来了,到时候隔着江轰就是。我就不信了,巡防营的那些木篱笆比大炮还厉害,鞑子兵的脑袋比铁疙瘩还硬。”
  朱大牛哼了哼,手一摆,说道:“蒋翊武,去传令,现在开始拆帐篷,二十分钟内把窝给我挪到山腰去!别想糊弄我,我现在已经会看洋表了。”
  第144章 袍哥人家
  就在朱大牛的特战营忙着转移营地的时候,在乌江下游与长江的交汇处,一座死气沉沉的城市已被夜幕整个笼罩,城里城外一片漆黑,只有城墙上有些许灯光。
  这里是涪州,扼守长江的重镇,山城重庆的门户,守住了这里,就等于守住了重庆和成都。
  自从共和军大举西征的消息传出,四川总督赵尔巽就将川中诸军全部动员起来,并在川中、川南强拉壮丁,拼凑出一支号称二十万的军队,再加上云贵总督锡良和陕甘总督升允的援军以及各地团练,四川清军的总兵力确实已达到了十五万人的规模,但这十五万人里有一多半没有象样的武器,土枪、抬枪算是犀利的家伙,剩下的就是大刀长矛,装备后膛枪的部队仅有五六万人,而且步枪型号众多,弹药补给困难,士气不高,极端缺乏大炮,原有的那些日造、德造山炮也因为遣散了新军而无人操作,只好赶鸭子上架,将督署卫队改编成了炮兵,但由于湖北光复、长江航道被切断,洋人也不再提供军火,使炮弹的来源完全断绝,用一发少一发,炮兵成了花架子,为了凑数,就连当年湘军围剿太平军的“田鸡炮”、“劈山炮”也被拖了出来,擦去炮筒上的锈斑,架上城头壮胆。
  赵尔巽深知涪州的重要性,这里是共和军西征必经之地,不可不防,因此在涪州一带摆下五万重兵,仅据守在涪州城里的就有两万多人,由四川提督马维骐统率,考虑到马大人年事已高,又派了建昌镇总兵田振邦协助,赵尔巽给他们的命令很简单:死守不退。
  但在总兵田振邦大人看来,这个命令是愚蠢的,面对号称十一万大军的共和军西征部队,区区五万乌合之众哪里“死守”得住?何况,为了保卫成都,炮兵大多都留守省垣,涪州城头架着的多是旧式前膛炮,只有两门后膛架退炮,就凭这种装备,如何能够抵挡得住锐气十足的共和军?
  一封又一封的求援电报拍到成都,可回电却是冷冰冰的四个字:“固守待援”。援军?援军在哪里?川北有四川民军,挡住了陕西清军南下通道,四川的数万巡防营也被牵制在绵州、潼川、顺庆,如果把他们调到南边,就等于是打开了川北门户,民军可长驱直入成都,赵尔巽不敢冒险;川西是藏边土司的地盘,前几年朝廷新政,闹得那里鸡飞狗跳,土司视官军如猛虎,巴不得赵尔巽完蛋,哪里会出兵援助?不趁火打劫就是谢天谢地了;川南和云南、贵州接壤,但那里山高林密,瘴气处处,前些日子云贵总督锡良派兵援川,出发时是五千兵,到了重庆时就只剩下三千兵了,其他的兵不是在路上病死了,就是逃走了,要么便是被沿途的土司、头人掳去,做了奴隶娃子。
  所以啊,这援军恐怕是指望不上了,涪州城的守军只能靠自己抵挡共和军了,守不守得住是一方面,愿不愿意守是另一方面,四川提督马维骐一把年纪,心里倒是愿意做个殉节的大清忠臣,可田振邦还没拿定主意,到底是做大清的忠臣还是做共和的功臣?
  就在田大人左右为难的时候,有人来给他解围了。
  想来为田振邦解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人,都是巡防营里吃了多年皇粮的军官,这些人除了是军人之外,还都无一例外的拥有相同的身份:袍哥。
  与这个时代的多数会党相似,袍哥也将自己的历史渊源攀附到了明末清初那段动荡的岁月,按照袍哥们的说法,创建袍哥组织的是“国姓爷”座下大将陈近南,而这位陈近南又同时是南方洪门的创始人之一,因此,袍哥们认为自己是洪门支派,也以反清复明为己任。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事实就是,川中袍哥的起源确实很早,而且在整个清朝时期,袍哥也始终与朝廷作对,虽然都是小打小闹,没有成气候,但谁也不敢轻视这个民间秘密结社组织的能量,数百年的历史积淀,已使它的触角伸向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是民间、官场还是军队,都有袍哥的影子,在四川,即使是洪门、哥老会那样的组织,也无法与袍哥相抗衡,袍哥,才是四川的地头蛇。
  田振邦也是地头蛇,在袍哥里,他排“义”字旗,坐得是第五排,俗称“红旗大管事”,麾下的巡防营兵大多都是他的“义字旗”弟兄,虽然他的排行不是最大,但手握兵权,便是袍哥中的前辈也不敢轻视,见了面也得叫声“五哥”。
  川军中这种袍哥满营的状况很普遍,在兵丁们看来,只有加入袍哥才能在受伤时有人救援、照顾,而在军官看来,如果不弄个袍哥的头衔,也是指挥不动部队的,这种现象不惟川军存在,其它各省巡防营甚至新军中都存在,会党无孔不入,腐蚀着方方面面,这是社会现象,不是官府一纸命令可以解决的,也只有共和军才有手段和决心将会党分子逐步清除出去。
  作为涪州城的副统帅,田振邦就住在县衙里,倒是四川提督马维骐嫌衙门不够气派,搬回军营住中军大帐去了,这却方便了田振邦与人私下联络。
  为防隔墙有耳,田振邦特意将开会地点选在县衙后花园,几个亲信往凉亭里一坐,连伺候的下人都赶得远远的。
  “五哥,不能再迟疑了,建国军的传单咱们可都看过了,里头说了,谁第一个在城里举义,就让谁做‘川南王’!如果咱们响应建国军在城里举义,以后叙州、泸州、嘉定、宁远、叙永,这四府一厅可就是咱袍哥的天下了,除了盐税,其它的捐税、厘金都是咱自个儿定自个儿抽。”一个疤脸汉子咋咋呼呼的说道,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兴奋,那脸上的伤疤竟红得发紫。
  “入川的建国军可是共和军,我可听说了,在湖北,共和军是不许咱们会党立山头的。那传单上说的不会是蒙咱们的吧?”另一个汉子提醒道。
  “白纸黑字,老子就不信,他赵北赵振华还能把说出来的话再吃下去!强龙难压地头蛇,共和军一个外来户,还能在咱的地头指手画脚?再说了,当初他发通电拥戴袁项城,现在不也是没反悔吗?我看,这人也是个讲义气的好汉,说出来的话砸地上就是一个坑。”疤脸汉子反驳道。
  “话不能这么讲,袁项城做大总统是大势所趋,不由他赵北不拥戴。可咱们呢?咱们不过是川中小小袍哥,要想收拾咱们,有的是法子。”一名看起来像师爷的中年男子摇着头说道,大冷的天手里居然还拿着把白面折扇,不时扇来扇去。
  “闲爷这话有道理,咱们还是小心为好。”田振邦点着头。
  “那依闲爷意思,咱们就干等着被炮打?你没看过那些速射炮,眨眼工夫就能‘咚咚’打出十几炮,可比咱们的那两门后膛炮厉害多了。”疤脸汉子憋红了脸,如果不是因为那“折扇”在袍哥里的地位比田振邦还高的话,恐怕他已经大声呵斥了。
  “当然不是。”“折扇”白了疤脸汉子一眼,手里的白面折扇一收,在手心磕了磕,这才不紧不慢的将他的道理讲了出来。
  “咱们这涪州城虽比不得中原那些坚城,但却占了地利之便,前有大江,后有群山,可谓易守难攻,这叫‘地利’;这些日子又赶上春汛,江水上涨,水流湍急,就连川江里行船的老把式都不敢大意,这叫‘天时’;如今新军已散,川督又发重饷犒军,巡防营士气大振,又都是川人,不少还嗨了袍哥,同仇敌忾,这叫‘人和’;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咱们都给占全了,可见,这场仗若真打起来,咱们不是没有一拼的本钱的,现在还用不着热脸去贴冷屁股,一仗不打就降,这是自古军前倒戈大忌,万万不可。依我之见,咱们不仅不能现在降,而且还要死守涪州,好叫建国军瞧瞧,咱们川军也不都是软面疙瘩,这叫‘待价而沽’,到时候建国军久攻不下,必会提高价码,咱们才可以讨价还价,四府一厅算得什么?咱得把整个川南、川中都给吞下去!现在这局面,那就是乱世的局面,好比那三国群雄并起,先降先灭,后降未必后灭,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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