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第54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过去,当熊成基看见赵北脸上的自信的时候,他的自信心也会随之提升起来,但是现在,当看到赵北脸上那自信的笑容时,熊成基心中那仅剩下的一点点自信也如同烈日下的积雪一般,迅速融化了,甚至找不到一点点曾经存在过的踪迹。
没办法,现在两人基本上已算是两条道上的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对手的自信就意味着己方信心的不足,赵北越是自信,熊成基心里就越是没底。
赵北主张训政,熊成基主张宪政,双方观点南辕北辙,无法统一,偏偏这种时候,熊成基又孤立无援,只能自己动手组织小团体反赵,可是事实已经证明,总统的权威已不可挑战,总统的权势已不容质疑,而总统麾下爪牙的触手也已渗透进了社会的各个角落,熊成基此时反赵,其难度可想而知。
“熊某见过大总统。”
见了赵北的面,熊成基也只能先打招呼,不过这表情却是有些淡漠。
“哈!味根,你来得正好,这不,刚才叫四虎去外头买了些京味小吃,听说你过来了,我又推了夫人那边的晚餐,吩咐厨房另外准备一些饭菜,今天我也比较清闲,干脆,我就陪你喝上几杯,聊聊最近的一些工作安排。现在联合阵线那边有别人张罗着,你只怕也是闲得无事可做,正好,跟我叙叙旧,说起来,上次咱们单独坐在一起吃饭,得是两年前了吧?”
赵北倒是没有介意熊成基的淡漠,走上几步,拉着对方的手用力握了握,邀请熊成基与他在这总统府后花园的凉亭中小酌。
其实赵北心里很清楚熊成基现在正在忙些什么,就连今天下午熊成基在什么地方他也一清二楚,内务部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将相关情报呈他过目了,也曾有人建议赵北对熊成基采取“果断措施”,但是赵北并没有急于动手,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试图挽救两人之间的革命友谊。
一方面,当初赵北在“戊申革命”中崛起确实离不开熊成基的帮助,没有熊成基的任命,他不会领导黄泥港新军起义,没有熊成基的支持,他也不会名正言顺的率军直捣武汉,从而开创他的一片天地,可以说,在所有的革命力量中,只有熊成基与赵北的关系是最近的,而且在夺取中枢权力之后,熊成基对于赵北的支持也是非常重要的,没有熊成基的鼎力支持,赵北不会那么容易的就控制住联合阵线,所以,从这方面来讲,赵北与熊成基的友谊确实是存在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两人是朋友。
另一方面,作为“戊申革命”的首义功臣,熊成基的名气虽然远远比不上赵北,但是如果想在赵北之下另外找出一个革命者的代表来,那么熊成基就是唯一的人选,在革命党出身的人中,他的号召力仅次于赵北,而且由于当年替赵北整顿联合阵线,熊成基在光复会旧人中的威望也不比赵北差,再加上熊成基是宋教仁的关门弟子、宪政派精神领袖,因此,在朝野上下,熊成基还是有一定威望的,对于这样一个人,赵北当然必须慎之又慎,不能落人口实,更不能在将熊成基变成殉道者的同时将自己置于千夫所指的位置上。
综合以上两个方面的考虑,赵北最终决定采取“冷处理”的方式,一方面削减熊成基的羽翼,将其孤立起来,另一方面,则亲自出面,对熊成基进行劝导,看看能不能改变他的固执想法。
赵北原来是打算在结束了对日战争之后再找熊成基好好谈谈的,但是现在既然熊成基自己过来了,那么,他索性决定将劝导日期提前,就在这总统府后花园的凉亭里开导开导这位当年的革命同志。
“也好,就与总统小酌一番,说说我的心里话。”
熊成基倒也没有推辞赵北的邀请,当下就在凉亭里坐了,不过此时厨房尚未将饭菜端过来,两人只好先品茶,顺便吃些总统夫人亲手制作的西式糕点。
赵北正琢磨如何将话题扯到政治上去,但是没等他琢磨好,那边熊成基已经先找到了话题。
“刚才我见这座凉亭上写着‘优游’二字,莫非此亭还有来历?”
赵北淡淡一笑,说道:“据说这是袁世凯手笔,不过也有说法,这是前清时候就有的亭子,无论是那种说法,这凉亭被叫做‘优游亭’,似乎寄托了一种统治者的无奈,既然做了一国之主,又怎么可能优游于政务之外呢?本来,侍从室有人打算将这凉亭改名,叫做‘勤政亭’的,可是我却说了,勤政不勤政,不在于凉亭名字,而在于所作所为,况且‘勤政’二字颇有帝王气派,叫在嘴里多少有些别扭,所以我也就没让他们给这凉亭改名。”
“勤政亭?亏他们想得出来。中国自古至今,好几千年历史,也没见历朝历代出现过几位真正勤政的皇帝,偶尔出现几位,却也无法改变数百年王朝兴衰轮回的命运。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每一次王朝更替,得到好处的都是达官显贵、亡命之徒,刚开始的王朝初期,或许可以勤勉理政,但是到了王朝中期,便是文恬武戏,怠于国政了。所以,国家的兴衰与统治者勤政不勤政没有多少关系,历史上不乏勤勉的亡国之君,亦不乏游戏朝政的承平皇帝。
每次读史至此,我都很是感慨,王朝兴亡不过转眼之间,可是就在这转眼之间,百姓数百年辛勤劳作所积累的社会财富就在这战乱与更替之间化为乌有,百姓何辜,民族何辜,竟要承受如此之痛苦,中国近代之衰落,也正种因于此。”
见熊成基这么快就将话题转到政治上,赵北倒没觉得太过诧异,他淡淡一笑,说道:“味根,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惆怅了?你刚才那段话,前头讲得不错,不过后头关于中国近代落后挨打的原因,我却有不同意见,不错,历代王朝更替,确实毁灭了不少社会财富,但是这却并不是中国近代衰落的根本原因,在我看来,中国近代之衰落,根本原因在于民力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近代西方为何强大?就是因为民力被调动起来了,所有的人都想发达,为了发达可以不顾一切,可以践踏一切,在这个高涨的民力面前,一切障碍都可以摧毁,一切财富都将被攫取。但是看看当时的中国怎样?满清闭关锁国尚在其次,就连人的思想,满清王朝也想锁起来,所以晚清读书人才会发出‘万马齐喑’的哀叹,思想锁了,民力也就锁了。
要想强国,必须学会释放民力,发挥民力,日本开国维新,不过短短半个世纪,却已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原因何在?就在于民力的发挥。现在我们也要发挥中国的民力,将国家变强,可是现在时代变了,一边是列强的虎视耽耽,一边是国内各种思潮的相互碰撞,在这种情况之下,坚持原来的那种帝制显然是不可能了,而照搬美国、法国的那种宪政制度似乎也很冒险,美国打过内战,然后确立了今天的联邦制度,法国不仅打过内战,而且还跟全欧洲打过仗,然后才确立了今天的内阁制度,难道我们也要学习美国和法国,在曲折的历史道路上摸索几十年么?
不!我们没有时间了,列强也不会给我们时间,我们必须抄近路,我们必须避免走弯路,我们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大踏步的赶上列强的脚步!那么,什么样的道路最适合现在的我国呢?那就是训政道路!
味根,我知道你现在反对我训政,我也知道,你正在组织一个小团体,试图进行所谓的‘宪政革命’,甚至连这个小团体的称呼都是‘宪政党’。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宪政理想,这个理想是当年宋钝初传给你的理想,你或许认为,继承宋钝初的衣钵是义不容辞的,你或许认为你的理想是最高尚的,关于这些,我不跟你争论谁对谁错,殊是殊非,但是我现在必须告诉你的是,我绝对不同意你的看法!如果你采取实际行动,并且危害到了这个国家的利益和安全的话,那么,我不会留情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味根,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坚持你的理想,很可能会造成国家的混乱?而且很可能导致一批青年在毫无意义的意气之争中成为炮灰?你热爱这个国家,难道我就不热爱么?跟你相比,我更明白现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个国家而言的重要意义,现在的这个时代对于这个国家非常关键,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发展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那就后悔不迭了。
现在国家需要的不是什么远大理想,也不是什么崇高主义,这个国家需要的是安定,是团结,没有安定的局面,国家怎么发展?没有团结的气象,国民怎么上下一心,同仇敌忾?
味根,跟你说实话,我训政固然是为了抓权,但也是为了国家利益,这个国家自从清末以来,就没有一个有威望的政治领袖,如果不是我苦心经营,现在你看到的绝对不会是这个局面,绝对是一个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时代!现在,虽然中枢恢复了权威,但是你不要以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越是在这种鼎革的关键时刻,中枢就越是需要一位强有力的领袖,这个领袖只能是我,不能是别人!
你或许会问,为什么我一定要搞训政?现在我的威望很高,无人能及,如果参加总统选举,连任总统的可能性很高。是的,现在与你一样想法的人很多,我身边也不缺这样的人,但是他们只看到了一面,却没有看到另一面。
那另一面,就是继续革命。不要以为中枢重新确立了权威就万事大吉了,中国要想从一个农业社会过渡到工业社会,要做的事情很多,要重新分配的利益也很多,这就需要一位强势的领袖坐镇指挥,在利益的重新分配中,不可避免的会损害一部分人的利益,肯定会遭到反对,如果不搞训政的话,就不会有强势的领袖,革命就会半途而废。”
说到这里,赵北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眼熊成基,见他正拧着眉头思索,于是喝了口茶,然后几句话便道破天机。
“举个例子说明。味根,你以为你安排周全,一旦在安徽起事,可以有人协助,而那个人与我有矛盾,而且那个人过去曾很有权势,在安徽本地也有一帮追随者,有他帮忙,你们这帮‘宪政党’就可以成功挑起一场反赵革命,对不对?
可是我现在却要明白告诉你,姜桂题那个人绝对不是可以信赖的盟友,他支持你们宪政党起事,纯粹就是为了他的私利,他可不懂什么宪政,他只知道,他姜老锅名下的田产越多,他们姜氏一族就越有财势!他代表的就是中国传统农业社会中最落后、最保守的势力,你们宪政党跟他联合,本身就已经背离了革命初衷!”
“什么?你……你已经知道姜桂题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熊成基长身而起,脸色铁青,直到这时,他才突然发现,他的那个革命小团体中的叛徒级别很高,甚至知道安徽内应的事情。
不错,姜桂题就是宪政党的内应,宪政党发动武装暴动所需要的武器弹药也都是由姜桂题提供的,现在,姜桂题就是宪政党的革命同志。
第737章 好自为之
姜桂题是毅军宿将,共和之后曾做过安徽都督,依靠手里的军队实际上掌握着安徽的省政,在北洋集团当政时期,姜桂题混得很是不错,不过好景不长,当联合阵线上台执政之后,就立即开始了大规模的“削藩”,于是,在那场轰轰烈烈的“军民分治”运动中,姜桂题在中枢文武两套手段的胁迫之下只能交出军权,然后挂上“国会高参”、“联合阵线庶务委员”的招牌到京里去混日子了,不过作为一个行伍出身的半文盲,姜桂题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在国会里就是个木头桩子,除了偶尔去国会坐坐之外,就是一门心思的经营他的产业。
姜桂题打仗不讲什么策略,讲的就是一个蛮力,经营产业他也是这么做的,不仅他用蛮力经营产业,他的那帮在安徽家乡的子侄也都用蛮力经营姜家产业,凭借着多年以来积累下来的人际关系以及雄厚财力,再加上坑蒙拐骗、威逼胁迫等等不法手段,姜氏一族在安徽的产业遍及全省,其中尤以土地为根本,这也符合姜桂题这个大老粗的想法,什么都没有土地更让人放心,经营企业、工厂有亏损的危险,投资金融业有亏本的风险,还是土地最保险,只要有人来承佃,就不愁收不到租,而且现在工业大发展,城市对农产品的需求猛增,兼并乡村土地确实是最划算的投资。
在这一过程中,社会底层受到的伤害最大最深,而得到利益的只不过是一小撮土豪劣绅,以及依附于他们的乡村恶霸和贪官污吏,皖省锄社组建速度之所以极其缓慢,与此不无关系。
姜桂题虽然是个大老粗,可是小算盘也有一套,根据他的安排,他名下以及他的族人名下的土地纷纷被转移到了佃户名下,这样一来,由于中枢的《小农田赋蠲免法》对小农的照顾性田赋征收政策,姜氏一族需要缴纳的田赋就减少了一大半,而且为了逃避检税官的监督,姜桂题不仅大肆收买检税官,而且也将当地官场上下打点完毕,在他的带头作用下,许多安徽土豪有样学样,用钱买路,半个皖省官场变得乌烟瘴气,欺上瞒下,肆无忌惮,并形成了一个以姜桂题为灵魂人物的土豪劣绅集团,他们甚至组建了政治组织,并向联合阵线进行渗透。
但是锄社毕竟组建起来了,通过这个乡村基层组织,中枢了解了情况,并极为震怒。
这帮土豪劣绅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是败坏了社会风气、败坏了吏治,另一方面导致了皖省土地兼并的剧烈,社会治安的逐渐恶化,在中枢看来,姜桂题挑起的这股歪风不及时制止,那么,这股歪风很可能迅速吹遍全省,乃至全国。
所以,赵北在百忙之中不得不专门抽出时间,命令督政处组建了一个工作队,派往安徽调查姜桂题的问题,并利用联合阵线整顿之机撤去了姜桂题的“庶务委员”职务,仅仅只保留了他的“国会高参”的虚衔。工作队经过仔细调查,很快弄清楚了姜桂题佃户的情况,并立即将情况汇总到中枢,并按照中枢命令,在当地锄社的协助下迅速展开了一场“合法分地运动”,按照地契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