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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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完全控制住这支部队,这将是他起家的资本,也是改写历史的武器,他绝不会让别人钻了空子,必要时,他也会用铁血手段整合这支军队。
赵北背着双手,大剌剌的站在军旗边,看着那排军官对着红旗宣誓,待他们放下军刀,点了下头,说道:“归队!”
军官们跑回各自的队伍,站在队列最前面。
四名安庆军官并没有跟着离开,将军刀挂在腰带上后,昂首挺胸屹立于军旗下,朝阳的金光投射在他们的军装上,远远望去,庄严而肃穆。
赵北走到四人跟前,扫了一眼,平静的说道:“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该交代你们的已经交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请先锋官放心,我等一定完成任务!”四人齐声喊道。
赵北从军装口袋里摸出一封烫着火漆的信,交给其中一人,说道:“这是我写给熊都督的信,务必一起带到。”
“是!一定带到。”那人接过信,装进贴身口袋。
“记住,如果你们无法返回安庆,就立即折返,跟上大队,至于那些大炮,如果带不回来,就扔了。”赵北叮嘱一番,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出发吧。”
四人敬礼退下,点齐了五百名士兵,拖着二十门大炮和炮车,扛着军旗向黄泥港码头走去,在那里,有数十艘浅吃水的木船正整装待发,船上装满辎重。他们是被派回安庆城的分遣队,不仅要将这些辎重大炮送到安庆起义部队手里,同时也将向熊成基大都督告之黄泥港起义部队的进军方向。
由于江苏第九镇和湖北第八镇是来参加秋操的,并非执行战斗任务,因此随军携带的弹药并不多,子弹多数为演习用的空包弹,实弹很少,起义之后虽然夺取了全部辎重弹药,但经过清点,平均每个士兵只能分到二十多颗实弹,相比之下,炮弹反而较为充裕,每门大炮平均一百多颗炮弹,多数都是杀伤力较强的榴霰弹和高爆弹。
赵北决意西征,此议虽然取得了湖北新军和江苏新军多数军官的支持,但仍有少数军官有些不满,犹以安庆军官为多,为了安抚这些人的情绪,赵北不得不特意分出二十门大炮,交由安庆军官带回安庆,支援安庆起义部队。安庆城里炮弹充足,但大炮不足,这二十门大炮一调过去,可以大大加强安庆防御。
此举立刻赢得安庆军官们的好感,对于西征的抵触情绪也大大减弱了,虽然赵北心疼那些大炮,但这种时候,人心、军心才是第一位的,收不拢军心,西征便会蒙上阴影,部队也会出现裂痕。
其实赵北此举还有一个潜藏用意,那就是用这些大炮增强熊成基坚守安庆城的信心,安庆多守一天,清军便被多拖一天,而赵北的进军阻力也将减弱一分。
当然,对于自己西征的做法,赵北也必须做出解释,于是写了封亲笔信,交给军官带回安庆,在信里,赵北仔细分析了西征与回师安庆的优劣对比,总而言之一句话: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赵北并不担心熊成基会对此做出激烈反应,毕竟他才是安庆破城第一功臣,没有他就没有安庆光复会军政府,而且出发之前,他也曾向熊成基提到过“便宜行事”的话题,熊成基并未表示异议,至于回师安庆,那只是熊成基的第一选择而已。
说到底,这历史大势还是得自己推动,别人是指望不上的,毕竟,他们不是穿越者。
“部队已全部集合完毕,请先锋官检阅部队!”吴振汉与杨王鹏走到军旗下,立正、敬礼。
赵北回礼,左手摁住军刀的刀柄,在两人的陪同下走上校阅台,先敬礼,放下手臂后才慷慨激昂的讲了起来。
“将士们,现在我正式宣布,从这一刻起,在场的每一个人,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不管是江苏人还是湖北人,从现在起就都是革命军的一员了,从此之后,生是革命军的人,死是革命军的鬼!革命不成,奋斗不止!革命不成,军旗不倒!……何谓‘革命’?革命就是造反,革命就是暴力!此次革命,不仅是民族的革命,更是民众的革命!打倒满清只是革命的第一步,带领中国走向富强才是革命的最终目的!……多少仁人志士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不是个人的荣华富贵,不是简单的改朝换代,他们为的,是唤醒沉睡的民众,是挽救这个垂危的民族,挽救这个垂死的国家!……”
校阅台前黑压压一片,由西北往东南绵延了一里多,二万多人的部队硬是将这小小的河谷平原挤得满满的,此刻,所有人都神情肃穆的望着那个台上的最高指挥官,虽然他们未必都能听见他在说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维持着那标准的站姿,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都是在鞭子和棍棒下修炼出来的,为了这站姿,平时他们没少挨过军官的打,昨晚兵乱一起,众人跟着起哄,倒未必全都是为了“革命事业”,发泄心中怒气倒是真的,可是一旦怒气发泄完毕,冷静下来一想,营啸、杀官、造反,每一件都是诛九族的事,说不得,也只好硬着头皮革命到底了,推翻了满清朝廷,这罪名就算是烟消云散了,何况,昨晚军官们新官一上任,就转达了先锋官赵北的命令:从现在起,每一个革命军战士,无论官职大小,每月都再加发两块现大洋的“作战津贴”,直到战争结束。不说别的,就冲着那两块大洋的津贴,这仗也得打下去!赢了,就是革命元勋,革命功臣,输了,大不了一死,死不了的干脆拖枪上山落草,少不得也能混个“大王”的名头不是?
对于部下的心思,赵北和他的高级参谋们也多多少少了解一点,所以,也就投其所好,除了宣扬些革命的大道理之外,也讲讲眼前的好处。讲话要分场合、分对象,对于那些秀才出身的士兵,当然要用革命大义打动,而对于那些出身小农的士兵,不仅要用革命大义,还必须用实际利益笼络军心。
“将士们!咱们一路往西,走一路打一路,占一座城市就发一次‘光复饷’,每人二块大洋!别嫌少!等将来革命成功,没收了八旗贵族的产业,咱们这些革命元勋每人都能分到一份,银子、土地、房子,都是少不了的!”
赵北走前两步,将手臂一挥,继续煽动道:“别的不说,就说那‘旗饷’吧,那些旗人一生下来就开始拿饷,凭得是什么?不就是因为当年他们旗人的老祖宗占了咱们中原的花花世界吗?就是靠着这份祖荫,这旗人才能衣食无忧,啥活也不用干,整天架笼子溜鸟,因为有咱们在给他们当牛做马呢。
什么叫‘革命’?革命,就是用暴力的手段,进行的一场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什么是社会财富?社会财富就是钱、就是权!
当年八旗辫子兵杀进中原,占了咱们祖宗的江山,夺走了本属于咱们的银子、土地和女人,让咱们给他们当牛做马,这一当还就是二百多年的牛马,咱们的血汗都被榨尽了、榨干了。今天,咱们革命军人起来革命、造反,为的就是要把被他们旗人老祖宗夺去的东西再夺回来,抢回咱们的银子,抢回咱们的土地,抢回咱们的女人!革命是什么?革命就是抢钱!抢田!抢娘们!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咱们的,现在由咱们夺回来,理直气壮!”
听了赵北这话,前排士兵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也顾不得纪律了,胆大的已开始交头接耳,队列后头听不见校阅台上在喊啥的人也向前头的人打听。众人未必明白“革命”的道理,但这“抢钱抢田抢娘们”的意思谁都明白,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自古以来,当兵打仗的人哪个不是为了给自己谋个前程?不说别的,当年那曾国藩的湘军打平长毛,从那江南运回湖南老家的金银珠宝、美女玉帛可是一船一船的往回拉的,硬是将湖南变成了小江南,如今江宁百姓说起湘军,哪个不是咬牙切齿?都说江宁之所以至今残破不堪,就是因为湘军把江宁给抢穷了,而且,过去都说江南出美人,可是现在再去江南瞧瞧,又能找出几个美人来?倒是湖南,自打湘军凯旋回来,那漂亮水灵的湘妹就愈发多了起来,那些美人坯子难道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当年陈胜、吴广拉着戍卒扯旗造反的时候,不是喊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么?他旗人为啥吃得好穿得暖,睡的女人也漂亮些?不就是因为他们握着兵权印把子么?现在,老子们可是握住了兵权了,接下去的就是把那印把子也夺过来,有了兵有了权,金山银山、美女玉帛还不是任由咱们挑?
实话啊,大实话啊!这个“先锋官”是个明白人,知道咱大头兵心里在想什么,跟着这样的人干革命,有奔头!
第023章 大时代
听到赵北对革命的全新诠释,当兵的是高兴了,可是群治学社的那些理想主义者却是不以为然,对于他们来说,参加革命就是为了驱逐鞑虏,为了光复中华,为了使这个垂死的民族再强盛起来!抢钱抢田抢娘们?只怕还没到那个时候呢!这样说,跟那些会党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旗人的风光那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旗人,除了地位高的,其他的也与汉人百姓没多少区别,而且不少混得还挺惨,也就心气高点,可以放着胆子骑在汉人头上。
赵北扫了眼站在检阅台下的几名高级军官,见他们脸色有些不好看,知道他们有意见。
有意见是正常的,一样米养百样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想法,没想法的那是木头人,要想统一部队的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
不过确实应该安慰他们一下,于是赵北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作为革命军人,咱们当然不能随便的抢这个抢那个,咱们不是土匪,也不是当年入关抄掠的八旗兵,所以,咱们即使抢钱抢粮,也得有秩序有组织的抢!当年西方军神拿破仑的军队就是这么干的!抢来的东西统一上缴,统一分配,绝对不许私下乱抢!咱们也是有军纪的,违反军纪,别人可以通融,我是不会通融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连一根牙签都不能抢!该你们得的,我不会吝啬,不该你们得的,你们也千万别乱伸手!咱们只抢敌人,不抢百姓!咱们是革命军人,不是土匪,得讲纪律!纪律就是战斗力!这制订革命军军纪的事情我已交给群治学社的同志去办,很快,咱们就能有自己的军纪条文,一旦制订出来,无论军官士兵,都不得违反,否则,军法从事!……”
慷慨激昂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完成了动员演讲,赵北接过一只德国军用水壶,一口气喝了一小半,抬起手抹抹嘴,看了眼跪在检阅台旁的端方和荫昌。几名士兵正端着酒肉伺候两人吃喝,荫昌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端方却是浑身瘫软,烂泥一般被人扶着,酒碗送到嘴边,也不知道张嘴,那喂他喝酒的士兵也没什么耐性,伸手一捏下巴,扳开嘴硬灌,呛得端方鼻涕眼泪一把抓。
看守两人的田劲夫跑上检阅台,立正敬礼,说道:“报告!端方、荫昌已吃完酒肉,是否现在行刑?”
赵北向荫昌看了一眼,问道:“刽子手找好了么?”
“职部耍过鬼头刀。”田劲夫昂首说道。
“那就由你动手。”赵北扭回头,因为他发现荫昌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让他很不舒服,让一个快死的人盯着看,无论换了谁都会回避对方的目光。
田劲夫走下检阅台,将手一挥,说道:“升炮!”
“等等!我有话说!”荫昌挣扎着站起来,向赵北喊道。
“带他过来说话。”赵北朝田劲夫点了点头。
士兵押着荫昌走了过去,本欲命其跪下,但被赵北制止。
“你想说什么话?”赵北问道。“你有什么遗言尽管说,若想写下来,也有纸笔。”
“你就是那个煽动哗变的先锋官?以何罪名杀我们?”荫昌惊讶于赵北的年轻。
“不错,我就是革命先锋官。”赵北板着脸。“杀你们不是私怨,而是公愤!既是为了给被你们杀害的那些士兵报仇,也是为了祭旗!同时,也是为了表明我们的革命立场。”
“革命立场?抢钱抢田抢娘们?”荫昌惨然一笑,但笑了半天没人理他,这才悻悻问道:“是枪还是刀?”
“刀。”赵北仰起头,看了眼远方的那些坟头。“就是你命戈什哈砍杀那些士兵的那把鬼头刀。”
“那个蹩脚的故事是你编的吧?”荫昌脸色铁青的问道。
“什么故事?”赵北微微一愣。
“袁世凯的那个故事,你叫兵丁在监房门外故意讲的。袁世凯有那胆子鸩杀皇上?只怕是你编的吧?编这个故事,你用意何在?”
赵北意味深长的说道:“是不是袁世凯毒杀光绪,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光绪确实是被人毒死的。所以,那,未必仅仅只是个故事。”已经不能再让荫昌罗嗦了,当下手一挥,几名士兵便将荫昌押了下去,与端方跪在一起。
“杀!杀!”
士兵们鼓噪而呼。
一声炮响,刀光连闪,两颗人头落地,随即高悬于旗杆,在风中晃来晃去。
“报告,人犯已经斩决!”田劲夫跑上检阅台说道。
看着那两具无头尸身,赵北有些感慨。
“他们砍杀士兵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死在同一把鬼头刀下吧。”
这就是战争!是两个集团的生死搏斗,同时也是两个时代的激烈碰撞,这场战争需要牺牲品,那些士兵是牺牲品,荫昌也是牺牲品,如果他赵北干得不好的话,那么,下一个牺牲品就是他。
“报告!”
就在赵北感慨的时候,邹润猷跑了过来,站在检阅台下敬礼。
“说。”赵北收回目光。
“接到伪清陆军部电报,由长江上的外国炮舰转发,是发给端方和荫昌的。”
“念!”
“是!……此次安庆兵乱,叛军占据省垣,会匪群起,江南震动,恐成糜烂之势。兹命你部迅疾东进,全力进剿,刻期荡平!军机处,陆军部。梗。”
赵北看了眼邹润猷手里那张电报纸,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现在起义部队不仅掌握了电台,也掌握了清军电报密码本,可以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