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远东狂人-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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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的烤肉香味弥漫在天台上,烤架上的肉不时的滴下油汁,落进火盆之中,发出“滋滋”的响声,让人食指大动,满院的灯笼光亮下望去,一片烟雾缭绕,再加上那悠扬缓慢的乐曲声,很有些人间仙境的味道。
除了烤肉之外,几口巨大的行军锅也架在角落里,里头翻滚着正宗的麻辣烫汤料,旁边的桌上架着食材,要吃的食客自己动手放料、捞料,整场宴会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端菜送菜的仆人,用总司令的话来讲,这叫“自助餐”。
自助餐就要有自助餐的吃法,在场的每一个食客都在手里端着一个小瓷盘,拿着象牙筷子从那烤架上挑选自己中意的食物,或者从汤锅里用一把铜制马勺捞菜,这种饮食做派很是让现场的食客们头疼了一番,众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了,乍一自己动手,确实有些不习惯,不过这是总司令的“美意”,据说是让大伙儿见识一下洋人的宴会场面,免得到时候跟外国商人打交道时落了下风。
不过洋人不吃火锅,这是以前船夫们吃的玩意,上不了正式宴席,而且洋人的正式宴会场合还是需要坐在桌边的,只是那样一来气氛就显得严肃了,总司令不喜欢,用他的话来讲,自助餐“更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第一次吃自助餐,多数食客表现得还算不错,赵北很满意,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宴会上没有什么女士,富顺盐商多,婊子也多,本来赵北是打算从青楼附近的街上请些已经“从良”了的窑姐儿来应应景的,但当他看到那些女人的小脚之后,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可不想在宴会上看到某位女士跌进火盆里。
时政宣讲队里倒是有些天足女青年,但是一来人少,二来有损张激扬的面子,所以,赵北想了一想之后,也没把那些女青年叫来,他也不想让人误会时政宣讲队的工作。
如此一来,吃完了烧烤,连个舞伴都找不到,军乐队的西洋舞曲只能当做歌剧欣赏。
说是宴会,其实就是个见面会,吃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总司令说说话。为了巴结赵总司令,所有收到请柬的客人几乎都到了,实在到不了的,也派了家族中最受器重的后生晚辈,跟总司令混个脸儿熟。
让来宾们放心的是,总司令并没有什么架子,虽然坐拥两省,称霸西南,但接人待物都是客客气气,无论对方身份、地位如何,总是能够和颜以对。
现在,总司令正跟几位年纪相仿的青年套着近乎,几人不时爆发出几声笑语,仿佛是一帮毫无猜忌的好友故旧。
站在一旁的周道刚等人倒显得有些不合群了,好不容易等那几个青年说笑完了,周道刚才找到个机会,问了一个有些突兀的问题。
“总司令,听说总司令尚未娶亲?”
赵北扭头看了周道刚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至今单身一人。曾经有不少人跟我提亲,不过他们介绍的女子都是小脚,革命者引领时代,纠正社会歪风,自然不好娶小脚女子。再说了,革命尚未成功,怎可让儿女情长扯住了腿?”
这倒不是他吹牛,自从当上湖北都督之后,不少军政要员充当起了月老,为赵北牵线搭桥,就连黎元洪也跑去说媒,只不过,这些人介绍的女子不是小脚丫头就是晚清“恐龙”,没一个赵北看得上眼的,所以总司令的终身大事就这么一直拖着。俗话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在一个连西方女人都不敢暴露小腿的时代,要想找出一个符合赵北审美观的女子,其难度要远高于击败北洋军。再说了,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后,赵北一直忙于军政事务,确实抽不出时间泡妞。
“总司令实为革命楷模,我等佩服之至。古人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原以为不过是古人春秋笔法,今日方知,这世上确实是有这等豪杰之士的。”
“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俗话说‘成家立业’,总司令事业有成,又是壮年,久不安家,想必是那些庸脂俗粉入不了总司令的法眼吧?”
“总司令是在外国留过洋的,自然看不上那些乡下姑娘。”
“总司令统率军政,应酬不少,还要与洋人打交道。乡下姑娘没见识,不能登堂入室,现在讲究新文化、新风俗,就比如说咱们这自助餐吧,若是叫几个乡下丫头来,岂不是大煞风景?当年上海道去参加洋人举办的舞会,就没敢带正房,而是从教会学校找了个女学生做舞伴。”
周道刚与李桐垓等人连连夸赞,东扯西拉,有些欲言又止的神态,一边的蓝天蔚、傅华封虽然没有插嘴,不过那脸上的神情也是颇为揶揄。
见这帮政客、盐商神情古怪,赵北知道他们也想向自己发射“桃色炮弹”了,只不过这个时代的“桃色炮弹”质量太差,很难引起他的“共鸣”,而且现在正忙着跟袁世凯袁大总统勾心斗角,确实没有心思考虑这个问题,于是不等几人将话题引向深入,便主动将众人注意力转移,指了指那黑沉沉的山脊,说道:“不错,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说起古人,几位世居这富荣场,又经营着盐业,想必熟知此地历史。不知这富荣场的井盐最早开采于何时?”
“前明时候吧?明末战乱,‘八大王’张献忠入川,就曾派军驻于此地,征收井盐以供军需,方志里有载的。”
“非也,非也!这富荣场井盐开采最早要上溯至两汉三国时期,不过那时候是南蛮以土法开采,说不定啊,这富荣一带的盐井最早还是春秋战国时候的巴人、蜀人找到的呢。”
盐商们立刻上了道,话题被转移开去,并很快陷入争论之中。
直到卫队长田劲夫到来,才打断了他们的雅兴,盐商和那几位青年识趣的退下,站得远远的。
“司令,差不多了,该吃的都吃了,该见面的都见面了,现在田镇守使他们已经等得有些心急了,您再不去的话,恐怕他们就要上演全武行了。”
见田劲夫神色有些古怪,赵北淡淡一笑,向站在一边的蓝天蔚和傅华封说道:“二位,你们先去应付一下,我随后就去。对了,将李会长他们这些本地缙绅也一同带过去,跟那位‘川南镇守使’见见面,虽说他管不着盐政的事情,可毕竟是这里的军政长官,讲讲交情也是不错的。”
待蓝天蔚等人走后,田劲夫将攥在手里的一根金条向上抛了抛,小声说道:“总司令啊,这小黄鱼是田振邦给的,说好了,明日拉我去庙里,烧黄纸、斩鸡头,跟我换帖子拜把子,咱也要嗨袍哥了。总司令啊,您看?”
也难怪田劲夫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共和军里严禁官兵与会党保持密切往来,违反军令者轻则关禁闭,重则勒令退役,没有总司令的许可,便是卫队长也得离会党远远的。
总司令可以重用会党人物,可以跟金照坤、王松廷打成一片,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总司令会容忍会党向军队渗透。
这个道理田劲夫懂,他可不想在这上头栽了跟头。
第223章 功臣与地头蛇
逐步清除部队里的会党势力,这是总司令给共和军定下的整军目标之一,作为总司令的卫队长,田劲夫当然清楚得很,所以才会老老实实将田振邦拉拢自己的情形向总司令汇报。
“行啊,长劲了!这么几分钟不见,你就靠着棵大树了。那金条足有五两重吧。田镇守使怎么不跟别人结拜,偏偏要跟你结拜?”
赵北一副难得糊涂的模样,拿着筷子,将瓷盘里最后一块烤猪肉夹了起来,瞪着田劲夫手里那根金条瞄了瞄。
“谁让咱姓田,又是总司令的卫队长呢。嘿嘿,不过再粗的树,在总司令面前,那也是棵朽树,三下两下就扳倒了。田振邦要和我结拜为兄弟,还要拉我入袍哥,总司令,我去不去?”田劲夫攥着金条问道。
“去!当然去。只要你记得你是共和军的军人就行了,田振邦也不过是想拉个外援,咱们就给他个外援,让他安心,免得他再去北边上投名状。”
“那这金条?”
赵北将烤肉塞进嘴里,瞥了眼田劲夫,从桌上拿了块丝帕,擦了擦嘴,又看了那金条一眼,说道:“这金条充公,交到警卫营金库,你可以提成……一成。”
“一成?小气了吧。”田劲夫笑了笑。
“知足吧!老子每回收了商会的钱,哪一次不是全部交公?哪一次不是你经手?”赵北翻了翻白眼,将那瓷盘和筷子往身旁八仙桌上一撂。
“走!去和田镇守使他们说说话。”
赵北带着田劲夫和卫队离开天台,穿过跨院,径直走向前院东厢,老远望见蓝天蔚和傅华封两人站在廊下小声嘀咕着,至于李桐垓、周道刚等当地的缙绅、政客,则在厢房门外走来走去,还不停的搓着手,瞧这架势,绝对不是在与田振邦等人讲交情。
赵北走了过去,向蓝天蔚问道:“秀豪,刚才请你们来陪客,怎么站在外头?”
蓝天蔚苦笑道:“被赶出来了呗。幸亏我走在后头,第一个主动退了出来,不然的话,堂堂共和军总参谋长被人一脚踢了出来,这可不象话。”
傅华封也是一样的无可奈何,抬手指了指厢房那紧闭的门,小声说道:“田镇守使他们几位在里头吵翻了天,我与李会长一起去劝,结果一人挨了一脚,被赶了出来。”
那帮缙绅也围了上去,趁机落井下石。
“总司令,这帮人都是袍哥江湖人物,几句话说不拢便喊打喊杀,哪里像革命军的将领?”
“他们的滥队伍啊,只会祸害地方,还是趁早解散了为妙,不然有违军政府政令之统一。”
赵北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侧耳仔细倾听,但听不到厢房里的任何声音,更觉奇怪,于是说道:“你们跟我进来。”
说完后退一步,向田劲夫使了个眼色,卫队长心领神会,带着几个卫兵抢上几步赶在前头,将那厢房的门推开,屋里却安静得诡异。
“哟嗬!几位这是干嘛?快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
田劲夫站在门口一望,这才明白为什么里头安静得很,原本里头那几位江湖大佬早就停止了打嘴仗,每一个人都是抄枪在手,指着对方的鼻子,眼睛则全神贯注的盯着对方那扣在扳机上的食指,也难怪他们没空说话。
幸亏赵北早就留了个心眼,所有赴宴的军政要员都不准带卫兵,不然的话,恐怕刚才就能听见枪声了。
听到卫队长的声音,那屋里几人扭头望去,见卫队长领着全副武装的卫兵正站在门口,他们的身后还站着总司令和一帮同样目瞪口呆的缙绅,显然对他们的举动感到惊讶。
“诸位,都是革命军人,这么互相拿枪指着同志的鼻子,似乎有些不象话吧。好歹我也是总司令,官阶最高,听我一声劝,把枪都收起来,免得伤了和气。”
赵北站在门外吆喝了几声,那帮缙绅则赶紧退到一边,免得里头开枪,误伤了平民。
“听到总司令的命令了?还不快把枪收起来?难道等我动手不成?”田劲夫带着卫兵走进屋去,用身形挡住了屋里那几人的视线。
“你个龟儿子,要不是总司令在,老子就打你一个透心凉!”屋里传来杨绍南的声音。
跟着就是田振邦的声音:“别以为你们人多老子就怕,老子手上可是六响左轮,还是双枪!再瞧瞧你们手里都是啥玩意,成都造的‘利川牌’,前膛装弹,那铜帽不知道是哪年造的,打不打得响都不晓得。跟老子抢地盘,你至少得拿杆单响毛丝吧?”
“田劲夫,好好劝劝几位革命同志,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枪呢?”
赵北站在屋外喊道,同时拉着蓝天蔚和傅华封也退到滴水檐一侧。虽然好人做到底,可是说句实在话,他巴不得屋里的人内讧,最好互相开枪打死对方,那样一来,他就能名正言顺的另外换人来协助治理川南了,也更好控制一些,三条腿的蛤蟆难找,可两条腿的人遍地都是,“川南王”听上去不错,可实际上就是他赵北的代理人,换谁都能当。
由于要首先顾着湖北,现在共和军没有足够力量弹压川南,所以扶植一个代理人协助统治川南是很必要的,何况四川会党众多,用四川本地人弹压地面更方便一些。
而且此举可以向其他的地方实力派传达一个信号:投靠总司令,肯定是有好处的,所以,大家都去投奔总司令吧,做总司令的代理人。
至于这个代理人可以统治到什么时候,那得看全国局势发展。田振邦并不是一个最理想的川南代理人,他的势力过于强盛了,他是袍哥中的大人物,又与旧军巡防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控制不好的话,有尾大不掉的可能,而这,也正是赵北为什么巴望他们几人内讧的主要原因,借刀杀人才是妙计。
不过屋里的人显然不打算现在就内讧,而且田劲夫没能正确领会总司令的用意,所以卫兵们很轻松的就将几人的手枪收缴了,田劲夫提着枪走出厢房,将枪亮了亮,说道:“诸位,可以进去了。”
“这个笨蛋!这是故意的,想叫我放他去作战部队呢。跟着我做保镖有什么不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时不时有人送金条拉拢,这种优差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赵北腹诽几句,只能暂时放下借刀杀人的念头,带着众人走进厢房,却见屋里四人脸色铁青的坐在东西两侧,田振邦和王子骧坐在东侧,杨绍南和周鸿勋坐在西侧,隐隐便是两个阵营的架势。
田振邦是总司令举荐的“川南镇守使”,王子骧是荣县的土霸王,杨绍南是威远的地头蛇,周鸿勋则是邛州的民军首领,都是正儿八经刀口上舔血过活的好汉,反清革命是一把好手,打架斗殴也是一把好手,要想让他们平心静气的待在一间屋里说话,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他们还有着根本的利益纷争。
除了这几位之外,仁寿的秦省三、威远的甘东山也是地方上的实力派,只不过他们两位均没有赶来参加宴会,就连“盐政善后会议”也没参加,至于为什么没来,赵北也只能猜测是他们担心被黑吃黑,更怕被共和军就近收拾了。
这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可恨!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