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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大势中原-第29部分

小说: 大势中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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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势发展太快了!
  短短几天,第6纵队(欠一个旅)已经拿下光山、经扶、麻城、黄安,正直抵长江北岸;第3纵队挺进皖西,如人无人之境,连克叶集、立煌、六安诸镇;第2纵队继占潢川之后,又迅速推进到固始、商城一线;第1纵队控制了罗山以南、光山和经扶以西广大地区;中原独立旅更是迫近平汉,兵临信阳……
  正如刘伯承所说:“我们要趁敌重兵追击尚未渡淮,大别山腹地空虚之际,迅速展开,广占地盘,来一个麻雀满天飞!”
  麻雀飞满天,窝还在下枫树下。
  几天来,物资统筹、伤员安置、车辆骡马使用、南下干部分遣、要枪支、要子弹……都把手伸向军政处。杨国宇真的忙成了个“球”。
  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诸多的野战军中,唯独刘邓在袖珍精干的指挥部里设了个军政处。当初杨国宇曾问成立这个处做什么,李达说:“刘邓首长历来主张机关要简化层次,但却又决定成立军政处,我体会有点像日本的不管部,协助首长管那些除了作战之外必须管又无人管的日常勤务。首长的意思让你去干不管部长。你挑几个人先把班子搭起来吧。”只三言两语,事情就这么定了。长期从事机要工作的杨国宇就从那个室内好似“台球桌”的狭小空间一下子跃到广阔的“足球场”。
  于是,野战军指挥部里就有了两个“大人”:一位是“邓大人”,一位是“杨大人”。直到1990年邓小平接见原第二野战军老同志时,一看到杨国宇,老远就笑着伸出手来:“你好呀,杨大人!”
  让杨国宇管“不管部”再合适不过了。他本来就什么事都爱管。“不管部”管的事情牵上挂下,吃喝拉撒睡,杂七杂八,形同乱麻,钝刀子不行。杨国宇的个性敢说、敢做、敢断,正好是把快刀,什么事到了他那里,保准“一刀”解决问题。当然,刀子太快有时受表扬,有时就免不了挨橹。杨国宇的另一个特点正好是有很强的心理承受力,无论怎么批,晚上倒头准能打呼噜,转天醒来照样精神饱满得像打足了气的球。这一点,打从他跨进八路军129师的大门就练出来了。他是从红四方面军来的。刚开始,别人一提张国焘,就把眼睛对着他,好像他是机会主义“残余”。四川人又少,别人不称名不道姓,只管他叫“锤子”。他心里不舒服,要求回老部队。刘伯承说我也是刚来,人生地不熟,久而久之就会习惯的。他一想,是呀,刘伯承不也是四川人吗?就这么简单地想通了。
  杨国宇这会儿全神贯注,以致于走到身边的脚步声都没听见,直到邓小平叫了声“杨大人”,他才连忙站起来。
  “不错,不错。夏伯阳在动脑筋了。”刘伯承拍了他肩膀一下,又和邓小个并肩走去了。
  杨国宇望着刘邓的背影,心里犯嘀咕:首长在干什么?散步?每到一个新地方,刘邓都要转一转,一来散步,二来熟悉地形,以防敌人突袭,这已成老习惯了。可今天散步“散”得不对头,都出来好几趟守。邓政委站住了,回头看了看远处拴的几匹骡子,又继续往前走。是不是又要打我的算盘,准备再轻装?
  青枫树另一边有一块空地,张际春正在教一群战士擂稻谷。他做示范,战士们轮流学,结果洋相百出,不是连壳带谷擂成粉末,就是一糙下去砸个满天飞。张际春不急,再做示范。初秋的阳光仍很灼人,他的衣服汗湿得前心贴后背,更显得瘦嶙嶙的。
  部队初到南方,吃就是个大问题。总部即将断粮,派出去筹粮的张洞庭、张建涛带着一伙人很卖力气,跑了许多地方,挑回来的却是一筐筐稻谷。北方人吃不惯大米倒也罢了,可这一粒粒带壳的谷子怎么煮饭?张际春把总部为数不多的南方籍干部战士集合起来,问了个遍,也没有一个会擂谷的。在南方,这是婆娘们干的活。
  “吃大米的人不知道大米怎样脱壳,这也太不成话了。是不是呀?”
  张际春批评人总是这么柔声细语,批评之后必定再加上一句“是不是呀”。批评还要“商量”着批评,其实这正是他的魁力所在。
  没人会,张际春就亲自教。他挽起袖管,操起擂米褪,一捶一捶把黄灿灿的稻谷擂成白亮亮的大米,动作熟练得蛮像行家里手。
  刘邓大军的副政委和政治部主任由一人兼任,这在各野战军中独一无二。做政治工作,他能一下子抓住关键。军队支部建在连上是毛泽东的创举,而营团以上设立党委制度则是张际春的倡议与实践。毛泽东知道后,立即首肯,推广全军实行,而后又专门写了一篇《关于健全党委制》,使之理论化、制度化。做思想工作,张际春有句名言:讲大道理容易,说服人难。他的耐心细致出了名。日常生活,他扎在人堆里,外人分不出哪个是首长,整个一个“老炊事员”。行军时,他知道大家口渴,便常带着宣传队打前站,劈柴烧火煮上一大锅开水或稀粥,等部队一到,清凉凉的马上就能喝。宿营时,他从不占老百姓的内房,总是在堂屋里打地铺,和政治部的干部战士挤在一起。
  天突然阴下来,一阵大风刮得青枫叶纷纷落下。
  杨国宇连忙收拾起图纸,看见刘伯承、邓小平又朝他走过来。邓小平的眼睛还在不时地打量那几匹骡子。
  杨国宇憋不住,迎上前说:“邓政委,你莫再打那几匹牲口的主意了。再减,你和司令员都莫得骑喽。”
  刘伯承笑了:“杨国宇不简单,居然能猜出邓政委的心思。”
  正说着,李达带着柴成文急匆匆赶来。
  李达报告:“司令员、政委,敌情有些变化。”
  柴成文的情报处处长干得相当出色。长期的机要工作使他养成不留片纸只字的习惯,所有的情报全装在他那并不硕大的脑袋里,只要一张嘴便口若悬河:“根据侦察、截获和各部队提供的情报,敌罗广文兵团的10师已侵占宣化店,58师正由上石桥向商城进犯中,46师主力已经到达立煌、六安附近,张淦兵团已渡过陵沙河,向经扶方向推进……看来,敌人似已侦察到我野战军总部位置,正把三路重兵对准我们。”
  刘伯承:“敌人这样做就对头了。他气势汹汹把兵力对准我们,这就给我们放出去的麻雀创造了条件,争取了时间,可以无忧无虑纵横发展,飞遍大别山。”
  “司令员分析得好。只要广占大别山区,我们实行宽大机动就有了广阔的回旋余地。”邓小平点燃香烟,摇着火柴棍略思,义说:“为了进一步调动敌人,我们有必要在这里打一仗。”
  刘伯承:“对头。这是我们进大别山后的第一仗,初战的成败将影响全局的发展。因此,关键问题是要选好打击对象。杨国宇,你刚才不是在看地图吗?借来用用。”
  杨国宇赶紧从兜里掏出油印地图。‘
  刘伯承接过来,歪着头看:“好家伙!杨国宇的地图像天书,上面尽是些天文符号。”
  邓小平凑上去看,吸到嘴里的烟来不及吐出,呛得边咳边笑:“我们的杨大人不愧机要工作出身。倘若把这张地图送到南京,蒋介石看了也不知所云。”
  笑了一阵,刘伯承指着地图说:“你们看,东线是桂系主力部队,他们在这里经营多年,不易对付;西线的中央系部队行动迟缓,我们暂时够不到;唯独这个滇军58师远道而来,人地两生,倒积极跑在前头。我看,咱们还是老办法,避强就弱,避实就虚,就打他58师!”
  邓小平:“四川有句土话,叫吃柿了拣软的,吃辣椒挑尖的,哪个好吃吃哪个。我同意司令员的想法,先打58师!”
  刘伯承:“参谋长,通知1纵、2纵和6纵16旅,立即向商城河风桥一带集结,围歼58师。”
  邓小平:“告诉总部的同志们,准备转移。我们牵_上敌人兜风去。”
  言罢,邓小平的眼睛又盯住那几匹骡子:“杨大人,我晓得你舍不得,舍不得也要轻装!”
  杨国宇还想解释,刘伯承制止说:“莫和政委磨嘴皮。大家能走,我和政委也能走。从红军到现在,我们的胜利就是走出来的。告诉同志们,胜利就在我们脚下,大家一定要挽紧鞋带,莫把鞋子跑掉喽!”
  第10章 问鼎中原
  鲁西南 沙土集 1947年9月8日
  沉寂多时的鲁西南骤然再爆枪炮,浓烈的硝烟再次遮盖刚刚挤出阴云的烈日。
  陈毅敞开杭纺绸小褂的胸襟,一只脚踏上吉普车,一只手呼哒着大蒲扇,招呼粟裕:“同志哥儿,西兵团重打锣鼓另开张,一登场就敲得热闹。这叫作开张大吉。”
  身材瘦小的粟裕轻盈地钻进吉普车,回手带上车门,叹气叹得像他眼窝儿一样深:“是哟。这一仗若再打不好,我粟裕将无法向中央交待。”
  陈毅知道粟裕此刻心情的沉重,但他更了解这个看似瘦弱的人内心底蕴的刚强与坚毅,因此也不接下文,只吩咐司机:“开车!”
  阴雨连续经月,鲁西南大地一片泥泞。在孟良崮战役中缴获的敌第74师师长张灵甫的这辆黑漆黑皮篷军用吉普,载着华东野战军两位巨头,犁开一路浊泥,飞舟似的疾驶。
  一个多月以来,华野西兵团就是在这样的泥泞中跋涉,迎来了解放战争的第二个雨季。
  华东野战军声名赫赫。1947年1月由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合编为华东野战军时,陈毅、粟裕统帅的门个纵队连同军区武装总兵力达60万以上。短短的几个月,华野纵横驰骋于鲁南和鲁中,连战连捷,仅鲁南、白塔埠、莱芜、泰蒙、孟良崮战役就歼敌20个师,毙、伤、俘敌达19万之多。部队装备全新,蒋介石送来的美式卡宾枪之类已算小意思;缴获了大量的山炮、野炮、榴弹炮,加上汽车、装甲车,已经使野战军组建了一个特种兵纵队。
  那时的华野多牛啊!部队行军相遇互问:
  “哪部分的?”
  “七战七捷!你们呢?”
  “天下第一团!”
  蒋介石咽不下这口气。为了消灭华野共军,拿下山东,打通津浦与渤海通道,他在南京军官训练团摔了帽子:“沂蒙山区之战,是我们革命军人生死存亡所关的一战。挽回颓势,把握胜利,就要从这一战开始。我决定把全副精神用在这个战场上!”
  6月25日,国民党军队以九个整编师共25个旅的兵力,在莱芜至蒙阴不及100华里的正面摆成密集方阵,步炮协同,空地配合,再度发起凶猛险恶的重点进攻。
  一时间,鲁中山区陷于狼烟火海。
  这就是战争。它的无情与残酷骤然降临到陈毅、粟裕面前。
  恰在华野危急关头,刘邓大军突破黄河防线,鏖兵鲁西南,分兵外线作战的华野陈、唐兵团和叶、陶纵队切断津浦路,以势如破竹的猛烈攻势迫敌改变部署,停止东犯,从进攻鲁中的部队中调出七个整编师后撤西援,致使蒋介石在鲁中山区击破华野主力的“重点进攻”计划破产。
  大量敌军西调,鲁中山区空虚,一个极为有利的形势展现出来。陈、粟在此胜利形势鼓舞下,一方面为毛泽东的战略大势手笔拍案叫好,一方面为刘邓不失时机、扭转战局的气魄所激励,决定向鲁中之敌展开猛烈进攻。
  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
  7月17日打南麻,连日阴雨,部队弹药受潮,难以发挥效力,五天五夜只消灭一个团。
  7月24日攻临朐,时逢暴雨山洪,弥河泛滥,临胸城外水深数尺,又是一个五天五夜,仅仅吃掉两个营……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打了八仗,却有五仗没有打好。部队伤亡巨大,然而比伤广更令人焦灼的是部队士气受到重创。
  从临朐前线蹚着雨水、踩着淤泥撤下来,粟裕以沉重的心清起草了8月4日给中央军委的电报,就南麻战役失利引咎自责。
  8月的阴霾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陈毅的蒲扇日夜持在手中,呼哒呼哒已成机械动作。粟裕的电报既令他钦佩,更让他不安。他始终认为,几仗未打好,彼此有责,不能让粟裕一人承担。当夜,部队长途转移到达郭店,处理了紧要公务,陈毅与粟裕做了彻夜长谈……
  8月6日,陈毅亲笔写了份“指人译”的电稿,报告中央军委和华东局,除检讨“最近几仗,事前我亦无预见,事中亦无匡救,事后应共同负责,故力取教训以便再战”之外,特别谈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我党20多年来创造杰出军事家并不多。最近粟裕、陈赓先后脱颖而出,前程远大,将与彭(德怀)、刘(伯承)、林(彪)并肩迈进,这是我党与人民的伟大收获”。
  前后两封电报,彼此肝胆相照,使得华野两位统帅胸臆间的赤诚和那种深明事理、知人克己的恢宏气度跃然纸上。
  电报发出,陈毅感到一阵轻松,对粟裕说:“一年来解放战争出现这样的规律——此起彼落。先打几个胜仗,又碰了钉子,又打几个胜仗。胜利了,便轻敌,种下栽跟头的因素,但失败又是胜利的因素。领导上主要是应考虑在部队栽跟头之后,如何领导部队爬起来。”
  粟裕深有同感:“趴下是暂时的,华野能够站立起来,很快就能站起来。只是在一段时间了内。我们的工作将十分艰苦。”
  陈毅大笑:“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必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艰苦,还要你我做啥子哟。”
  陈毅一番豁达开朗的话语说得锁眉多日的粟裕第一次开怀大笑。
  古往今来,常胜将军只是人们的一种比喻,实际是不存在的。能从失败中站立起来的统帅才具有无敌的意义。
  8月7日,刘邓挥师南下,陈粟决定遵照军委指示组织华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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