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审判-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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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鸠山的话言简意赅:“今天,我们六万五千日本劳动人民,受一种强烈的革命精神驱使,在这里举行集会,是为了反对天皇外出巡幸!众所周知,裕仁天皇是日本近十几年来的一切侵略战争的罪魁祸首,是双手沾满包括日本人民在内的亚洲人民和美国人民鲜血的战争贩子,是罪行累累的首要甲级战犯和刽子手。可是,日本币原喜重郎政府居然敢于冒天下大不韪,让天皇外出巡幸!对此,我们无法容忍!”
裕仁听到这里,胆战心惊:“让朕回贵军师部吧,克洛德师长阁下!”
“听一听,看他们说些什么!”克洛德见鸠山没有把矛头对准驻日同盟军最高总司令部感到欣慰。
“应该听一听,应该听一听!”谢尔科夫和诺利克斯是另一种感情的欣慰。
鸠山有意避开驻日同盟军最高总司令部:“我们对币原内阁表示最强烈的抗议!强烈要求币原内阁取消天皇的巡幸计划,让他立即返回东京!同时,我们恳求麦克阿瑟最高总司令干预这件事,并立即逮捕裕仁天皇,让他老老实实地接受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审判!”
他最后说:“日本天皇制度是封建主义制度,是极端反动、极端野蛮、极端残酷的腐朽制度,我们恳求最高总司令部废除天皇制度,从而建立一个由日本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自由的新日本!我的讲话完了,谢谢!”
“我们先去日本首相府递交抗议书,再去最高总司令部,然后派代表求见麦克阿瑟最高总司令。”菊地清五郎宣布,“反对天皇巡幸游行示威开始!”
从两只扬声器里传来了游行者那雄壮的《团结就是力量》的歌声和有关口号声,虽然看不到游行队伍的阵势,但凭两只耳朵判断,其声势十分浩大。
从楼上走下来的五千抗议群众和感化过来的大部分海港工人,也跟着高声歌唱《团结就是力量》,也跟着高呼口号,横滨与东京的脉搏在一起跳动!
裕仁由克洛德保护,在仓惶中离开横滨海港。在返回克洛德师部驻地的路上,裕仁老是在想:麦克阿瑟还能支持自己继续巡幸吗?
麦克阿瑟一时乱了方寸。
他从最高总司令部所属国际间谍局的报告中,得知在追滨机场举行游行集会的情况,产生一种被人狠狠打了一记耳光的感觉。接着,又先后收到苏联、菲律宾、澳大利亚和荷兰四国政府关于反对天皇巡幸的照会电报副本,更加焦急不安了。
说是照会副本,因为四国照会是主送日本政府的,电报正本给了日本政府。四国的照会内容大抵相似,只是苏联的照会措词更为激烈而已:
“裕仁天皇是日本侵略势力的总代表,让天皇外出巡幸,是践踏《波茨坦公告》,妄图为日本的侵略翻案,值得全世界爱好和平人民高度警惕的新动向!如果贵国政府还承认那段不堪回首的侵略历史,还承认《波茨坦公告》的尊严,就应该悬崖勒马,明智地取消天皇巡幸的错误计划!贵国政府何去何从,全世界人民将拭目以待。”
麦克阿瑟拿起红蓝铅络,用红色的一头在苏联照会上的“践踏”和“翻案”下面各划上一道红杠。
“是践踏《波茨坦公告》?是翻案?”他自言自语。进而,他又明白了照会是在指桑骂槐。
他很窝火,对坐在他身旁刚看完四份照会副本的萨塞兰说:“什么践踏,什么翻案,什么新动向,都是小题大作,都是危言耸听!”
游行示威队伍已浩浩荡荡进入东京千代田区。游行者沿途散发反对天皇巡幸的传单。看过传单的东京市民,从中受到启发,又见野坂参三、德田球一、水谷长太郎、鸠山一郎和工藤晃太郎、菊地清五郎等六人,肩并肩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也就纷纷加入游行队伍。快接近首相府时,队伍已扩大到二十万人。
币原喜重郎慌慌张张,第二次给麦克阿瑟打电话,报告游行队伍快到首相府的情况和收到四国照会的情况,向他请示该怎么办?
麦克阿瑟说:“首相阁下与我通第一次电话时我就说了,要冷静,要沉着。游行者向你递交抗议书,你以诚恳的态度亲自接过去,千万不能让矛盾激化。你可以向他们表示,一定向最高总司令部汇报,问题的解决会使他们满意的。至于四国照会,等于有人站在地球上骂太阳,可以置若罔闻,可以不加理睬!”
他放下话筒,愤恨地对萨塞兰说:“德田球一忘恩负义,我看错了人!还有那个菊地清五郎,也是不识抬举!”
萨塞兰说:“等会儿,德田球一会来见最高总司令,菊地清五郎也会来,你劝劝他们。”
“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他们已与我们没有共同语言。”麦克阿瑟的脸色胀得通红,“忘恩负义的人不是好朋友!”
“他们要求会见最高总司令,你见不见?”萨塞兰问。
“不见!就说我外出了。”麦克阿瑟说,“请你接见他们,同样态度要诚恳,同样可以表示将他们的要求向我报告,同样可以说问题的解决会使他们满意的话。”
“裕仁先生的巡幸已严重受挫,还让他继续巡幸吗?”
“我行我素,继续让他巡幸。”麦克阿瑟一意孤行,“你向裕仁先生巡幸的沿途美国驻军打招呼,要他们加强保卫和警戒。等会儿我与裕仁先生通话,我将告诉他,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8。捉放石井四郎之谜
在基南的办公室里,等待接受预审的战犯案卷堆积如山。助手布雷布纳告诉他,这还是第一批案卷,以后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基南想将这批案卷大致翻阅一下,以确定首批预审名单,因为从三月十八日起就要开始预审战犯,只差两天时间了。他打开案卷目录,却被一个数字怔住了,一千八百六十四件案卷从何翻阅起!
他对布雷布纳说:“我看,首批战犯预审名单,就由各国法律代表团提出来吧!”
“各代表团心中有数。”布雷布纳说,“这样省事。”
基南说:“省事是省事,可我心中没底。这样吧,先让各代表团提出名单,我再挤时间将这批案卷翻一翻。”
两人正说着,苏联首席检察官格伦斯基、美国首席审判官莫诺、中国首席审判官向哲浚和荷兰首席法官雷宁克见基南来了。
格伦斯基说:“我们特意来向基南先生请示个问题。”
基南右手有礼貌地伸向一排皮沙发:“坐,坐,请诸位坐下来说。”
宾主坐定,格伦斯基接着说:“我们四人都参加赴中国的调查,又着重调查了原日军第七三一部队进行细菌和毒气研制的犯罪行为,想成立一个四人预审小组,预审七三一部队长石井四郎。我要他们三位中的一位任小组长,他们都推辞,我只好为个头。”
基南欣然同意:“好事,预审石井四郎,追查日本侵略者进行的细菌战和化学战,是大家共同关心、共同感兴趣的问题。希望你们的预审卓有成效。整个国际法庭的预审决定从大后天开始,如果掌握的罪证充分的话,可以提前预审石井四郎。”
向哲浚说:“万事俱备,只欠你这股东风,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决定今天下午就开始预审他。”
基南面向布雷布纳:“请将有关七三一部队的罪证案卷找出来,交给格伦斯基先生他们。”
莫诺说:“不用了,我们手里有原始证据。”
石井四郎在日本人中是个子较高的一个,身高一米七五。他一八九二年出生于千叶县,已经五十四岁了。从外表看,像个和善的长者,但心肠却十分狠毒,是一头衣冠楚楚的狼。他二十二岁那年毕业于日本京都大学医学院病理系,在近卫师团当了两年军医之后,由日本政府陆军省派往德国学习细菌和毒气研制专业。三年后学成回国,在东京成立以他为主的“石井细菌研究室”,直属陆军省领导。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沈阳事变之后,石井四郎和他的三个哥哥,即大哥石井虎男,二哥石井刚男,三哥石井三男一道,带领三百一十五名细菌研究人员来到中国哈尔滨,在拉滨线上的背荫河车站附近,建立了由日本关东军领导的细菌研究所,内称七三一部队,又叫石井部队,对外称为“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两年后,研究所又增加了化学武器,即毒气的研究。一九四二年五月,他被授予中将军医。
石井是两个月前被捕入狱的。入狱以来,他深深感到自己罪大恶极,也准备在接受国际法庭的审判时,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罪行,而且已经作了死的打算。前天,他写了首题为《报应》的打油诗,表明自己的这种心迹:
“卅年研制无人性,丧尽天良是结论。细菌杀人实残酷,毒气杀人罪孽深。老实认罪非求生,只求无人步后尘。一弹毙我是照顾,零刀碎剐是报应。”
三月十六日下午三点,石井四郎由四名美籍法警从东京巢鸭监狱押到国际法庭,在第三十五审讯室接受审问。参加预审的,除了中国、美国、苏联、荷兰四位法官外,还有国际法庭派来的两名日语翻译、两名英语翻译和两名记录员,以及日本同盟通讯社记者田沼治功和古贺仁太郎。
下午的预审由向哲浚主持。他间了问石井的籍贯、年龄、职务、军衔之后说:“希望你抱老实态度,如实交代你在七三一部队的罪行。”
石井说:“我已作了如实交代的打算,也作了以死谢罪的打算。”他说罢,从口袋里掏出那首《报应》诗,起身向向哲浚一鞠躬,双手捧着诗稿递给向哲浚。
向哲浚看了《报应》诗后,交给其他人传阅,然后对石井说:“希望你言行一致,现在开始交代。”
“罪行大多,加之思想太乱,一时不知从何交代起。”石并不知所措地望着四位法官,“还是请你们提问吧!你们提问什么,我就交代什么。”
“也行。”向哲浚说,“那就先交代研制细菌和毒气的组织机构吧!”
石井交代,在中国东北地区除了七三一部队本部以外,还有牡丹江支部(第六四三部队),林口支部(第一六二部队),孙吴支部(第六三七部队),海拉尔支部(第五四三部队)。卢沟桥事变以后,又先后在北平建立北支甲第一八五五部队,在南京建立荣字第一六四四部队,在广州建立波字第八六○四部队。
石井说:“这些部队都由我统一指挥,总人数为九千八百五十八人,其中百分之八十五的人为研究人员,其余的是行政管理人员和后勤人员。比如我的三个哥哥属于行政管理人员,大哥虎男是我的行政参谋长,二哥刚男是关押原木、也就是用来作各种试验的活人监狱的典狱长,三哥三男是处理经试验致死者的尸体解剖、炼人油的总负责人。”
“炼人油?”古贺仁太郎惊问道,“炼人油干什么?”他一时吃惊,忘记记者在这种场合没有提问的权力。
“炼出的人油,一部份运回日本作机器的滑润油,一部份卖给不明真相的中国人吃。”
“罪过,罪过!”古贺仍惊讶不已,“惨绝人寰!”
“是的,惨绝人寰,我罪该万死!”石井把头低了下去。
向哲浚提问:“你们研制了多少种细菌和毒气杀人?”
石井慢慢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脑袋:“细菌武器方面,有鼠疫菌、霍乱菌、坏疽菌、鼻疽菌、伤寒菌、副伤寒菌、结核菌、破伤风菌、牛瘟疫病菌、红色麦锈菌等十余种;毒气有糜烂性毒气、刺激性毒气、窒息性毒气三大类,具体有芥子气、路易氏气、苯氯乙铜、亚当氏气、二苯氯胂和光气六种。”
“你们用多少活人进行两种武器试验?”向哲浚问。
石井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戴上老花镜翻了翻:“用了三千八百五十个原木,也就是活人作细菌试验。我们说原木,是暗语。用了二千四百五十个活人作毒气试验。这些人只有五百六十二人是俄罗斯人,二百五十四人是高丽国人,其余的都是中国人。这些中国人的百分之九十是在战场上打了败仗的俘虏,其余的是日军抓来的所谓好战分子。这六千多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我惨无人道,我死有余辜!”
格伦斯基很窝火:“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缔结凡尔赛条约时,就具体讨论了禁止使用毒气的问题,你们日本国是该条约的签字国。以后,又有一八九九年七月缔结的禁止使用毒气的海牙宣言,一九二五年六月签订的禁止使用化学武器和细菌武器的日内瓦议定书。当时的日本外务相都曾代表日本政府在上面签了字的,你们为什么践踏国际公约,还在研制和使用细菌武器和化学武器?”
“头脑发热,忘乎所以,无法无天,灭绝人性,才敢于践踏国际公约!”石井又把头低了下去,“我只能这样交代。”
莫诺两眼一瞪:“难道没有具体内容了?”
石井沉思一会,把头抬起来:“记得六年前八月的一天,当时的陆军相东条英机先生接见我,说我立了大功,奖励我五十万日元。接见时他说,使用细菌武器,其成本是使用枪炮子弹的五分之一强;使用化学武器成本还略低一点,是五分之一弱。他说,更重要的是节省了大量钢材,而钢材又是日本所短缺的。不仅如此,而且能够使敌人造成严重伤亡,我们却安全无恙。退一万步说,即使投放细菌武器、化学武器的飞机被敌人击中,也只丧失一个驾驶员和两个投放手。陆军相说,钢铁制成的炮弹、炸弹只能杀伤一定范围的人,受轻伤者很快就能治愈,再度投入战斗;而细菌战,有效范围能够人传人,村传村地不断扩大,能够使病毒浸入人体内部,死亡率比炮弹、炸弹高得多;一旦染上疫病治愈率很低,很难企望这些人再度上战场打仗。”
他脸色惨白:“东条先生还说,由于在野外使用细菌武器见效慢,一般染上疫病几天、十几天人才死亡,所以我们使用立竿见影的化学武器比较多。”
他又把头低下去:“我这样说,并非把责任推到东条先生身上。总之,研制这两种杀人武器的罪魁祸首是我石井四郎。”
向哲浚问:“你们在中国使用过多少次细菌武器和化学武器?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