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广记-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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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有位很有气魄的潘将军,家住光德坊。他的老家在湖北襄汉之间,常乘船作生意。一次,船停靠在江岸,有一个僧人乞斋,留住了数日。他很尽心尽意地伺候僧人。僧人要走时对潘将军说:“我看你的气质器度,和一般商人不一样,你的妻子和儿女也会跟你享厚福。我赠送你一串玉念珠,你要好好珍藏,不但能使你发财,以后还能有官运。”以后他又经商了几年,财产都比得上陶朱公和郑弦(古时富商)了,后来职居左广,家住在京城。
他非常珍视念珠,贮在绣囊玉盒中,放到寺庙中的道场内,每月初一拿出来拜一次。一天,打开盒子和绣囊一看,玉念珠却没有了,外面的封条完好如初,其他东西都没损失。潘将军有些丧魂失魄,认为这是破产的先兆。他认识京兆府曾在监狱任过职的王超,王超已年近八十,将军把丢失念珠的事告诉了他。王超说:“奇怪呀,这可不是抓一般的盗贼,我试试看吧,不一定能有结果。”王超有一天经过胜业坊北街,当时正是春雨刚过,看见一个扎着三个环形发髻的女子,年龄十七八岁,衣服很破烂,穿一双木底鞋,站在路旁的槐树下。这时,军队中一些年轻人正在玩球,姑娘接球后送还时,踢了几丈高,于是观众越来越多。王超对姑娘的行为感到疑惑,便跟踪她走到胜业坊北门一个小胡同中,姑娘和母亲住在一起,以缝补为业。王超借其他事由和这母女熟悉了,称姑娘为外甥女。居室很清贫,睡的土炕,经常几天不动烟火。有时饭菜很丰盛,有山珍海味。洞庭桔是江苏进贡之物,皇上用它来恩赐大臣宰相,就是京城中也没有,姑娘却拿一只桔子送给王超,说:“这是别人从宫中拿出来的。”姑娘的性格特别刚烈,王超更觉得疑惑。就这样,彼此来往了一年多。一天,王超拿来了酒、菜、饭,和她们母女一起吃喝,慢慢地对姑娘说:“我心里有件事,想告诉外甥女,不知行不行?”姑娘说:“我很感谢你的恩德,恨我无法报答,若能为您出力,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王超说:“潘将军丢失了一串玉念珠,不知你知不知道?”姑娘微笑着说,我从哪知道。王超琢磨姑娘的意思,她不会太保密。王超又说:“外甥女若是能给找到,一定用厚礼酬谢你。”姑娘说:“别告诉别人,是我偶然和朋友们玩耍游戏时做的,终归一定要送还的,一直拖下来,没有工夫送还。舅你明天早晨到慈恩寺塔院等我,我知道有人把珠子可放在那里。”王超按时前往,一会儿就到,当时寺门已经开了,塔院门还锁着。
她对王超说:“待一会儿你往塔上看,一定会看到。”说完,姑娘象鸟飞似的飞到塔上,在塔顶的相轮上向王超举手示意。很快,她拿着珠子下来了,说:“你可以还给人家,别送我东西。”王超把玉念珠送给潘将军,把经过告诉了他。他们想秘密地赠送姑娘一些金银布匹。第二天去姑娘家,已经是人去室空。给事冯缄曾听说京城中多侠义之士,他升为府尹的时候,秘密地询问身边的人,把王超找来,详细地询问了这事的经过。潘将军所说的和王超讲的完全一样。
贾人妻
唐余干县厨王立调选,佣居大宁里。文书有误,为主司驳放。资财荡尽,仆马丧失,穷悴颇甚,每丐食于佛祠。徒行晚归,偶与美妇人同路。或前或后依随。因诚意与言,气甚相得。立因邀至其居,情款甚洽。翌日谓立曰:“公之生涯,何其困哉!妾居崇仁里,资用稍备。倘能从居乎?”立既悦其人,又幸其给,即曰:仆之厄塞,阽于沟渎,如此勤勤,所不敢望焉,子又何以营生?“对曰:”妾素贾人之妻也。夫亡十年,旗亭之内,尚有旧业。朝肆暮家,日赢钱三百,则可支矣。公授官之期尚未,出游之资且无,脱不见鄙,但同处以须冬集可矣。“立遂就焉。阅其家,丰俭得所。至于扃锁之具,悉以付立。每出,则必先营办立之一日馔焉,及归,则又携米肉钱帛以付立。日未尝缺。立悯其勤劳,因令佣买仆隶。妇托以他事拒之,立不之强也。周岁,产一子,唯日中再归为乳耳。凡与立居二载,忽一日夜归,意态惶惶,谓立曰:”妾有冤仇,痛缠肌骨,为日深矣。伺便复仇,今乃得志。便须离京,公其努力。此居处,五百缗自置,契书在屏风中。室内资储,一以相奉。婴儿不能将去,亦公之子也,公其念之。言讫,收泪而别。立不可留止,则视其所携皮囊,乃人首耳。
立甚惊愕。其人笑曰:“无多疑虑,事不相萦。”遂挈囊逾垣而去,身如飞鸟。立开门出送,则已不及矣。方徘徊于庭,遽闻却至。立迎门接俟,则曰:更乳婴儿,以豁离恨,就抚子。俄而复去,挥手而已。立回灯褰帐,小儿身首已离矣。立惶骇,达旦不寐。则以财帛买仆(“买仆”原作“仆买”,据明抄本改)乘,游抵近邑,以伺其事。久之,竟无所闻。其年立得官,即货鬻(yù)所居归任。尔后终莫知其音问也。(出《集异记》)
唐时,余干县尉王立调选时,租房住在大宁里。因为文书有错误,被主管部门解除官职。钱财用光了,仆人也辞了,马也卖了,穷困潦倒。他经常去佛祠讨饭吃,早晨去,晚间回来。偶然一次和一个长得很美的妇人同路,那妇人或前或后地跟随着他。王立很坦诚地和妇人搭话,两人意气相投。王立邀请妇人到他的住处,一夜之间,二人感情很融洽。第二天,妇人对王立说:“你的生活,现在很困难,我住在崇仁里,生活还可以,你能不能上我那里去住。”王立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妇人,妇人又要在生活上帮助他。他说:“我现在正处在危难之中,几乎要倒毙街头,你这样热心帮助我,是我不敢想的。你现在以什么职业维持生活?”妇人回答说:“我是一个商人的妻子,丈夫已经死了十年,街上的店铺仍然营业,白天去营业,晚上回家,每天能收入三百文左右,足够维持支出,你授官的日期还没到,出去游历又没有钱,你若不嫌弃我的话,咱们同居吧。”王立很愿意。看她的家庭,生活也很节俭。家里的钥匙都交给了王立。每天早晨先给王立准备好一天的饭食,晚上回来时,总要带回些米、肉、布匹之类的生活用品交给王立。天天如此,王立看到妇人太劳累了,叫她雇个奴仆,妇人总是托词拒绝,王立也不强求。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每天中午回来喂奶,就这样,和王立同居了二年。忽然一天夜间妇人回来后,显得惶恐不安。她对王立说:“我有冤仇,刻骨铭心,为时已久。总想找机会报仇,今天总算如愿了。我要离开京城,希望你好自为之。这房子,是我花钱自己买的,契书就在屏风里,这室内的东西,也都送给你。孩子我不能带去,他也是你的儿子,希望好好照顾他。”说完,擦干了眼泪就要走,王立也留不住,他看了她所带的皮囊,竟装着一个人头!王立很惊愕。她笑着说:“你不要多考虑,这事与你没关系。”立即拿着皮囊越墙而去,身如飞鸟。王立开门出去送,妇人已经走远了,王立在庭院中徘徊,又听到女人回来了,王立到门口迎接。妇人说,母子就要离开了,再喂他一次奶吧,她进屋去抚慰孩子。不一会儿,又出来走了,只是挥了挥手。王立掌灯回到室内一看,帐中的小孩已经身首分离。王立很惊慌,一夜未睡。他变卖了财产,买了马,雇了仆,到附近县内去住,等待这个事的结果。很长时间,也没听到什么风声。这年,王立又得了官,卖了住房去赴任。以后始终不知她的音信。
荆十三娘
唐进士赵中行家于温州,以豪侠为事。至苏州,旅舍支山禅院。僧房有一女商荆十三娘,为亡夫设大祥斋。因慕赵,遂同载归扬州。赵以气义耗荆之财,殊不介意。其友人李正郎弟三十九有爱妓,妓之父母,夺与诸葛殷。李怅怅不已。时诸葛殷与吕用之幻惑太尉高骈,姿行威福。李慎祸,饮泣而已。偶话于荆娘,荆娘亦愤惋。谓李三十九郎曰:“此小事,我能为郎仇之。旦请过江,于润州北固山六月六日正午时待我。”李亦依之。至期,荆氏以囊盛妓,兼致妓之父母首,归于李。复与赵同入浙中,不知所止。(出《北梦琐言》)
唐朝进士赵中行,家住温州,多行豪侠之事。他到苏州,住支山禅院,僧房内有一女商荆十三娘,为她的亡夫设斋。她仰慕赵中行,便和他同船到了扬州。赵中行很讲义气,花费了十三娘的一些资财,但她毫不介意。赵中行的朋友李正郎的弟弟三十九郎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妓女,妓女的父母强逼妓女嫁给了诸葛殷,三十九郎闷闷不乐。当时,诸葛殷和吕用之互相勾结,迷惑太尉高骈,作威作福,三十九郎怕惹祸,忍气吞声。偶然间把这事对十三娘说了。十三娘很气愤,对三十九郎说:“这是小事,我能为你报仇,明早你过江到润州北固山,在六月六日正晌午时等我。”三十九郎按约定时间到了,十三娘用皮口袋装着那个妓女,还有妓女父母的头,都送给了三十九郎。后来,她与赵中行又一同回到了浙中,不知住在什么地方。
许寂
蜀许寂少年栖四明山,学易于晋徵君。一旦有夫妇偕诣山居,携一壶酒。寂诘之,云:“今日离剡县。”寂曰:“道路甚遥,安得一日及此。”颇亦异之。然夫甚少,而妇容色过之,状貌毅然而寡默。其夕,以壶觞命许同酌。此丈夫出一拍板,遍以铜钉钉之。乃抗声高歌,悉是说剑之意,俄自臂间抽出两物,展而喝之,即两口剑。跃起,在寂头上盘旋交击,寂甚惊骇。寻而收匣之,饮毕就寝。迨晓,乃空榻也。至日中,复有一头陀僧来寻此夫妇。
寂具道之。僧曰:“我亦其人也,道士能学之乎(时寂按道服也)?”寂辞曰:“少尚玄学,不愿为此。”其僧傲然而笑,乃取寂净水拭脚。徘徊间不见。尔后再于华阴遇之,始知其侠也。杜光庭自京入蜀,宿于梓潼厅。有一僧继至,县宰周某与之有旧,乃云:“今日自兴元来。”杜异之。明发,僧遂前去。宰谓杜曰:“此僧仍鹿卢蹻,亦侠之类也。”诗僧齐己于沩山松下,亲遇一僧,于头指甲下抽出两口剑,跳跃凌空而去。(出《北梦琐言》)
四川人许寂,少年时住在四明山,向晋徵君学习《易经》。一天早晨,有一对夫妇结伴来到山里,提一壶酒。许寂问他们,他们说,今天离开的剡县。许寂说:“道路这么远,怎么能一天到?”也觉得很奇怪。丈夫很年轻,妻子的容貌更超过丈夫。容貌形象都很刚毅,然而却有些沉默寡言。这天晚上,拿酒和许寂同饮。丈夫拿出一副拍板,往板上钉了很多铜钉,边钉边高声歌唱,歌词都是说剑的事。一会儿又从臂间抽出两件东西,一边展开一边吆喝,竟是两口剑,并跳起,在许寂头上互相交击。许寂很害怕,一会儿又把剑收回匣中。喝完酒睡觉,天亮时,床上没有人了。到中午,又有一个陀头僧来寻找那对夫妇,许寂把具体经过告诉了他。僧人说:“我也是那样的人,你不想学吗?”许寂推辞说:“我喜欢玄学,不愿学这个。”那僧人很傲慢地笑了笑,又用许寂的净水洗脚,徘徊间不见了僧人,后来在华阴又遇到了他,才知道他是侠客。杜光庭从京城到四川,住宿在梓潼厅,有一个僧人也随后来了,县宰周某和他有旧交。僧人说,今天从兴元来。杜光庭感觉奇怪。第二天,僧人走了,县宰对杜光庭说,这个僧人是“鹿卢蹻”,也是侠客之类的己。诗僧齐己在沩山松下,曾经遇到一个僧人,从大拇指甲下抽出两口剑,跳跃着向空中飞去。
丁秀才
朗州道士罗少微顷在茅山紫阳观寄泊。有丁秀才者亦同寓于观中,举动风味,无异常人,然不汲汲于仕进。盘桓数年,观主亦善遇之。冬之夜,霰雪方甚,二三道士围炉,有肥羜美酝之羡。丁曰:“致之何难。”时以为戏。俄见开户奋袂而去。至夜分,蒙雪而回,提一银槪疲煅蛞蛔悖普闼С形铩S墒蔷然缎Γ澜6瑁谠径ィNㄒ鴺}存焉。观主以状闻于县官。诗僧贯休侠客诗云:“黄昏风雨黑如磐,别我不知何处去。”得非江淮间曾聆此事而构思也。(出《北梦琐言》)
朗州道士罗少微有一段寄居在茅山紫阳观,有一个丁秀才也和他同住观中。丁秀才的言谈举止,和平常人没有两样,但他不醉心于科举考试,徘徊逗留了好几年,观主一直待他很好。冬天的夜晚,大雪正下个不停,有两个三个道士围炉闲谈,若是有肥羊肉为肴,喝着美酒该多好。丁秀才说:“这有什么难的?”大家认为他只是玩笑而已,一会儿,他竟开门挥袖走了。到了半夜,他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