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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金瓶梅传奇-第29部分

小说: 金瓶梅传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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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门人道:“你敢是我家老爷求画的王世贞么?”
  世贞道:“正是,但烦快些禀报!”
  门人听是他时,只哼一声,便掉转身儿,昂起脖儿抖着腿,冷冷说道:“老爷不在,朝中议事未回,你问怎的?”
  世贞见他奴才模样,忍下气道:“老爷不在,可去报与公子。”
  门人仍是那般姿势,冷冷说道:“莫道是公子,便只管家严爷,也不在了。”
  世贞见他冷落不肯实说,晓得是要些东西,就向袖中取出五两银子,递与他道:“只是相烦通禀一声。”
  门人一手将银子收了,一手只不肯缩回,也不言语,张开等着。
  世贞见他如互傲慢无礼,心中火起,一个耳舌子扇在他脸上,骂道:“奴才好不识相,给你脸时,偏向下撕,便是你公子在此,也怎敢这般泼野!你不禀时,我自进去!”
  门人先吃一巴掌,已自软了,又见他要往里闯,心里慌了,唯恐失职受责,忍气道:“大人留步,我去禀报就是!”“世贞见他识趣,遂又取出五两银子,只朝地上一丢,道:”若这般识相,也须不亏特你,可去做个酒钱!“
  门人慌忙从地上拣起,连连回首赔笑,屁颠屁颠去了。良久,只见严年出来。
  世贞拱一拱手,与他五十两银子,说道:“世贞有话求见老爷。即是老爷不在,可相烦老管家禀报公子!”
  那严年虽是势利。,却深知世贞性子,欲待趁他府中有难敲诈,又恐他性恼生事,沉恩片刻,便淡淡说一声道:“可随我来。”
  世贞随他进了院子,从二层大厅旁边另一座仪门进去,走不远时,又来到三间敞厅,自是坐北朝南,绿油栏杆;朱红牌额上,石青填地金字,大书天子御笔钦赐《学士琴堂》四字。
  严年道:“老爷还未散朝,你且少待,我先禀与公子。”
  世贞待他去后,自寻思道:“灯节时他请我来吃酒,我尽将他一番羞辱,如今求到分的门上,那厮怎肯罢休,且看他怎他说来!”
  正自寻思,严年转来道:“公子有请,且随我到书房!”
  世贞到书房,听里面有说笑声。欲待停步,严年道:“公子有命,但进无妨!”
  世贞命随从将礼担停于门首,推门进时,惊得呆了,哪肯相信自己;只见赤条条几个汉子,正与世蕃狎昵,不堪人目。看那几个人时,又都认得,尽是吃朝中傣禄之人。一个是礼部侍郎白启常,一个是国子监事王材,一个是右谕德唐汝揖。如今三人摘摔乌沙帽,脱去蟒袍玉带,分明与世蕃做男妓。尤其那白启常更甚,以粉墨涂面,描得细眉,涂得口红,妖冶作女儿态,只供世蕃欢乐。
  世贞见状,如吃苍蝇般恶腻,且又尴尬,只好将目光投向别处。世蕃道:“贤弟尊驾至此,怕那画儿上手了?”
  世贞来前,料定他要问及《清明上河图》一事。心中早有计较,正待答话,忽严年来禀报道:“老爷回府了!”
  一语未毕,那白启常三人先自慌了,紧忙乱穿衣服,一时错乱,这个穿错了裤儿,那个穿错了袜儿,那个又找不到鞋儿。尚未穿毕,严嵩已入书房,见世贞时,先自一怔,复矜持笑道:“贤侄如何至此?老夫适才退朝,恐多有怠慢了。”
  世贞乘机递上礼单道:“适才东楼兄正问那《清明上河图》一事。大人酷兴雅爱,我自当尽力以求之。奈家中实无此物,权且备薄礼以作求画之资,望大人不弃笑纳!”嘴里赔笑说时,心里却咬牙暗骂道:“老贼,我待看你如何计较。”
  严嵩接过礼单,见上面写有白银二千两,金壶玉盏,丝绣蟒袍,自是礼重,捻须微笑,口里却故作推辞道:“这礼物决不可受的,你还是抬回去:”世贞知其贪婪。便如此说,无非虚情假意,道:“些小微物,实不足道。只进献大人作求画薄资,略表些许心意。”遂招手命家人将礼物抬进屋里。
  严嵩道::“即是如此,令左右收了。”
  旁边一班人见吩咐,把礼物尽收下去。
  严嵩又道:“贤侄至此,怕是为你父亲诏狱之事而来吧?”
  世贞道:“正是,不知父亲因何故蒙此奇祸?”
  世蕃冷冷笑道:“便不说时,你也当自知。”
  严嵩道:“世蕃不得无礼!”又做感慨之态,摇头叹道:“滦河惊变,惊动帝京。万岁龙颜震怒,言道边帅失职,招贼为患,危及社稷安危,理当论斩。老夫虽再三保奏,奈何圣上震怒之下只听不进,以招此祸矣!”
  世贞心下骂道:“好奸贼,只将谎言诓那个,不是你从中弄奸,焉能如此!”
  只为营救父亲,咬碎牙只往肚里咽,反赔笑央求道:“父亲出生人死,抵御外寇,尽忠报国,功过可论。如今遭此深难,还望老大人开天地之心,于万岁面前多多保全,超生性命则个!”
  严嵩道:“此案原是王渐、方辂劾奏。本章上来,我先自压下数月,只望等圣心回动,再做计较。奈何王、方二位御史再次劾奏,老夫再不敢私下扣压。遂呈与圣上,不想生出奇祸,自是有愧。”
  世贞自足惊异,这班恶贼,果然个个笑面虎,豺狼心。把刀架在你脖子上,只说得你心里舒但,叫你笑着死丢。如今倾尽家产与他,不知他险恶心中,可曾生出一丝善念。仍是恳切求道:“如今父亲性命,自在大人身上。但求老爷在万岁面前多多周全,小人合家自是感恩不尽。”
  世蕃笑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贤弟此时当知此话不假吧!”
  严嵩喝斥世蕃道:“贤侄如今水深火热,如何开得玩笑!”又劝世贞道:“贤侄请放心,令尊之事,原非一人之过,况且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天宠遗缺,边关又紧,将帅旨可随意更动。老夫自当竭尽全力,劝得圣上回转,从轻发落便是了。只委屈令尊吃几日牢中之苦,不日便可开脱,贤侄可回府恭候消息,朝中之事,只在老夫身上!”
  世贞见他言语爽快,只道金银推得磨转,千恩万谢去了。正是:一从丹青起祸胎,不尽风波滚滚来。如今日落西门外,却盼扶桑唤将回。
  世贞回到府上,母亲问到时,便这般如实说了,母亲略放宽心道:“严篙那贼虽恶,即是他答应肯出面周旋,想此案便可了结。”
  岂知数日过后,不见动静,世贞又去严府催问。严嵩仍是前番话语,一手兜揽,只道其中许多周折,需待一一调解。只请他宽心。如是再三,转眼数月,已到九月下旬,案清仍然未定。
  却说那严嵩收了世贞二千两银子,明里大包大揽,道是与王抒开脱,将这案情兜下,暗里却恨他不死,密嘱司法严刑拷问,逼他招出反叛罪来。
  这日司法不开堂衙,秘密在狱中提王抒审问。王抒来到滴水檐前,只见司法已备下大样的刑具,新开的板子、夹棍摆在前面。司法坐在正中,两边排列着虎狼般的一班校尉。那司法大模大样,做出无限的威风,高声叫道:“叛逆之贼,岂敢见本官不下跪。”
  王抒昂首道:“我有功于国家,无罪于朝廷,岂能跪你?”
  那司法道:“现有你随身亲信兵士王山,告你私通贼寇,按兵不举,引狼人室,岂可不知罪。”
  王抒道:“即有告人王山,理应叫他前来作证。”
  司法道:“那王山畏罪潜逃,正有锦衣卫行书缉拿。不料你堂堂督兵主帅,也这般怕死,便是这小小罪名,也不敢招。”
  王抒道:“岂有此理,我于国有功,何以招罪,怎讲怕死?若这般时,你何不将死罪招认,做个不怕死的英雄。”
  司法怒道:“既不肯招,与我重重责打四十!”
  左右一声吆喝,将王抒拉将下来,重打四十棍棒。可怜三军督兵,在几个奴才手下,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死去又醒,只不肯招。那贼又行拷打一番,直打得王抒头发蓬散,嘴边淌血,忍痛呻吟。
  这里正行拷打,忽狱卒入内禀报道:“监外有王爷随身兵丁王山前来探监。”
  王抒道:“恰好,原告即来此,可唤他进来与你们作证。”
  司法命校卫道:“既然来了,便放他不过,速速将他拿下。”
  两个校卫出去片刻,便将王山押解进来。那王山犹自挎着篮儿,篮儿里装的酒菜饭,一路走时,一路挣扎招呼:“我来探监送饭,如何将我拿下?”嘴里喊时,又被校卫强扭住胳膊跪在地下。
  司法道:“大胆王山,你可将王抒如何私通贼寇,按兵不举,引狼之事重新招来!”
  王山不知就里,被问得懵了,道:“帅爷忠心报国,功高天下,怎讲他私通贼寇。”
  司怯怒道:“大胆奴才,前时原是你告发,如今却又抵赖,出尔反尔,着实可恨,不重重打时,如何肯招!”
  那王山甚是精明,眨眨眼睛说道:“莫打,我招,我招,只在帅爷面前,我便作个见证。”
  司法道:“如此快讲!”
  王抒听如此说时,甚至惊异。怒道:“数年鞍马,你一直跟随于我,岂不知我心迹,如何血口喷人!”
  王山凄然笑道:“此时不讲,再无别日了。”回首叩头向司法求道:“我与帅爷,主仆一场,若要我讲,容我敬他薄酒一杯,了却主仆情分,再讲也不迟!”
  司法只盼王山招供,便可定王抒之罪,如何不依。允道:“只看你面上,便赏他一坏酒。”
  那王山从篮中取出酒来,满斟一杯,跪在王抒面前,双手擎起道:“王山不才,一向承蒙帅爷错爱,以致跟随侍奉。如今帅爷有难,王山无力以报,只有这一杯寡酒,略表心迹。小人自知不能服侍帅爷始终,今日一别,再也无期。小人虽是愚蠢之人,也还懂得忠、孝、节、义。今日见帅爷含冤,于心何忍。今生不能相随,不如先去阴司,等死后再服侍帅爷罢了。”言罢,怒目而起,向那司法吼一声道:“无耻奸贼,我便死为厉鬼也要代帅爷讨你血债,报仇雪恨!”一言未了,蓦地往石阶上一撞,头颅已碎,脑浆迸出而死……
  那司法并校卫都惊得呆了。狱卒凄然落泪,别转身去。独王抒哈哈大笑道:“好王山!好王山!可见天下忠义不绝。一卑微士卒,独怀浩然正气,可惊日月、泣鬼神,为我楷模!”说罢忍痛爬起,跪在王山尸前,连拜三拜,放声大哭起来。
  司法自觉无趣,便命狱卒将王山尸体拖去。又将王抒收监。
  却说这狱卒,姓曹,名九。老婆在时,是个绝户,老婆死了,便成了个老鳏夫。向是脾气古怪,又贪爱些小钱儿。自认是在阎罗殿前当差,鬼门关上混饭,相交尽是蓬头鬼,心里便没人情味。于是便从死人鞋里寻袜儿,浆水里面舀汤喝。
  自道是:往来生死路,出入是非门。人情无冷暖,最是钱财亲。
  自那日王山拼死骂贼,见他忠义之气,心里便翻了个过儿,从钱梦里醒来,又知世面还有好人。见王抒忠烈含冤,对他热情起来。时常偷偷送些酒饭,这日劝道:“老爷即是含冤,何不奏一本章,待我私下给你送到府内,转人送奏皇上,以昭雪脱身。”
  王抒甚喜,命他取了纸墨笔砚,写出一张本疏。上写道:犯臣蓟镇总督兵王抒奏呈:抒江苏太仓人氏。幼习诗书,成年蒙圣主错爱,掌握军兵。历任巡抚山东、浙江、大冈。屡值倭寇进犯,海匪生乱,抒衔圣主鸿恩,统兵剿除。跨悔征东,南及闽粤,仿诸葛渡沪深入。羡班超辟土开疆,慕平仲添城立堡。蓟镇操兵,养锐待全予志,偶有失点,蒙圣主悬镜明心,诏赐赦罪,诚惶诚恐,憾恩不尽,衔草环以报。俺答盗寇纵横,抒鞍马戎行,鞭指狼姻,旗挥征剿,敌见我旗至,弃盔甲奔逃。奈何虎将麾将,不主将令,及至号令三易,命抒引兵东进,贼寇窥机而入,渡滦河、掠迁安、遵化、玉田诸县,京师震惊。前则遵旨屯兵,于后奉征东进。有贼权奸,设牢笼之计,谋诛忠直。妄加反逆之罪。抒陷囹圄,干般拷打,并无抱怨;万种严刑,忠贞不渝。抒便死时,阎罗天子,当知我忠心。今负罪呈奏,望万岁洪恩,天心明察。抒所奏皆实,若有虚词,甘罪无辞。
  那曹九待王抒写毕,接过私藏于腰带中间。及至到牢狱门前,见守护兵丁,尽换锦衣校卫,搜查甚紧,便是狱中人员,概不放过。只因前日王山探狱,生出事端,恼了严嵩,唯恐监狱内外,与王抒私通勾连,因此一夜之内,把那护狱兵丁,尽换了锦衣校卫,见人就查,有嫌疑则逮。
  曹九原本心怯,行至门首,见那锦衣校卫个个似虎狼,先自心里怦怦跳个不停;待至搜查之时,那校卫见他是狱卒,无非是例行公事。只在他身上拍拍摸摸,若理直气壮,也无事了,偏这一搜,又自慌乱起来,表白道:“我,我与罪犯决无私通!”这一说时,那锦衣校卫倒疑心起来,又见他慌乱神态,喝一声道:“你不私通,却是哪个?”上前将他拿了。曹九见逃脱不过,益发慌乱,改口道:“我,我是与相爷报信的。”说时便将王抒本疏取出献了,那锦衣校卫知事情严重,便连人带疏本押送到严府。
  严嵩不看则已、只这一看,有分教:一怒生出杀人胆,便教天下也寒心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下回待叙。
  第十九回 猫戏鼠瞒天暗布杀人网 子救父乞怜无告跪长街
  且说严嵩看罢王抒奏本,一怒之下,撕个粉碎、冷冷笑道:“昔日杨继盛劾我,只落个刀下之鬼,不想你王抒重蹈旧辙,竟在虎口捻须,太岁头上动土,可笑自不量力!果是忠烈不怕死时,我当成全你名节。”遂命锦衣校卫把曹九押下,暗里处置了。只待来日借世宗一支御笔,结果王抒往命。原来那严嵩虽得了王府许多银两,因《清明上河图》一画仍未到手,只不死心,想借滦河一案迫使王府献画,故将王抒不死不活只囚在监内,一直拖了数月之久。如今见索画无望,王抒又奏本劾他,羞恨成怒,便要结果他性命。一日严嵩入内,向世宗皇帝言及刑部参奏王抒戍边之罪,只一番话语,激得世宗怒了。御笔批示:诸将皆论斩,主军令者焉得附经典耶?抒负朕托,祸及社稷,改论斩!
  且说严嵩取了圣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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