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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天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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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李隆基将深邃的目光向厅外投射而去,端坐沉声道,“宣。”
  高力士闻言便在李隆基身后站定,扯开他那招牌性的嗓门喊道:“皇上有旨,宣士子张瑄见驾。”
  悠扬婉转的宫乐当中,张瑄在厅外定了定神,面带从容的微笑走进厅去,匆匆扫了在场的皇帝、杨贵妃和虢国夫人一眼,立即下拜道,“士子张瑄奉旨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慢慢起身来,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凝视打量着张瑄,片刻后才淡淡道,“平身,赐坐、赐宴。”
  ……
  ……
  酒宴开始,歌舞先起。
  在舞乐之中,张瑄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悄然落在了杨贵妃的身上。
  杨玉环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这位白居易长恨歌里的女主角、古典四大美女之一的贵妃美人的名头可谓是如雷贯耳。
  虽只是惊鸿一瞥,张瑄也为之惊艳,暗暗赞叹了一声。
  面如满月,柳眉弯弯,琼鼻高挺,明眸皓齿,五官极其精致。
  鹅黄色丝绸低胸宫裙,肩披翠羽真丝流苏坎肩,裙摆曳地流光溢彩。眸若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堕马髻似风拂柳,指若雪葱口如含朱丹,肤若凝脂一点灿唇勾人摄魄,气质雍容华贵,一颦一笑都让人流连忘返。
  论起姿容,其实虢国夫人也不比杨玉环逊色多少,一样成熟妩媚宛如盛开的牡丹,只是杨玉环骨子里的那种高贵的绝世芳华,虢国夫人并不具备。
  如果说虢国夫人是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香气沁人心脾;那么杨玉环便是一壶瑶池琼浆,足以令人荡气回肠了。
  似是察觉到张瑄的“关注”,杨玉环温和地笑了笑,向张瑄点头示意。
  虢国夫人则在一旁暗暗打量着张瑄,见他目光流转从自家妹妹身上划过,不由暗笑道,“虽是少年郎,也终归还是个小男人,难以抵御玉环的美色。”
  想到这里,虢国夫人待歌舞停罢,便主动开口笑道,“张瑄,今日饮宴不比曲江池上诗酒宴,奴家知你才学过人,趁此机会便向你索诗一首吧。”
  张瑄一怔,旋即明白虢国夫人这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在皇帝面前展示一下才华,算是另一种形式的抛砖引玉了。
  李隆基原本似是陶醉在歌舞音律当中,闭目养神,骤闻虢国夫人之言,貌似苍老的眸子缓缓睁开,望向了张瑄。
  这一瞥,精光四射威势凛然,却又暗藏隐晦。
  张瑄心头一惊,立即收敛心神,正色轻声道,“张瑄才疏学浅,着实不敢在皇上、娘娘面前班门弄斧……”
  “少年郎不必自谦过甚。你当日曲江池诗酒宴上所作之诗,本宫也曾读过,实惊世之作。皇上对此也是赞不绝口——今日正逢其会,你且从容吟来,吟得好,本宫有重赏。”
  杨贵妃抿嘴轻笑,扬手呼道,“速速取笔墨纸砚来。”
  张瑄无奈,只得起身领命。既然杨贵妃这般说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推辞。忤逆杨贵妃可就相当于忤逆皇帝李隆基,罪莫大焉。
  张瑄身材修长挺拔,束手站在场中,儒雅中透着几分勃勃英气。他背转身去向面含期待的虢国夫人投过一瞥,却见坐在虢国夫人身侧的少年裴徽目光闪烁,眸子里丝丝不屑一顾的光芒一闪而逝。
  两人目光交汇间,似乎摩擦出了些许火气。只是裴徽匆匆低头下去,立即回复了怯怯恭谨的模样。
  但张瑄是何许人,两世为人阅人无数,隐隐便猜出,这少年虽然性子柔弱其实颇有几分傲骨,看样子喜读书也有几分深藏不露的才学。要不,他也不会这样。
  第036章 玉真公主与崔颖
  虢国夫人府上的几个侍女匆匆在场中摆上书案和上好的笔墨纸砚,然后轻盈退下。
  张瑄缓步上前,眼角的余光从妩媚的脸上微微浮荡淡淡霞光的虢国夫人身上扫过,心念电闪。
  杨贵妃瞥了张瑄一眼,突然向虢国夫人遥遥举杯笑道,“三姐,来,我们姐妹满饮一杯,且看张家这小郎君如何为你吟诗。”
  虢国夫人也举杯响应,也没说什么,只微笑着掩袖仰面一饮而尽。
  然后就放下酒杯,静静等待张瑄的诗作出炉。
  她本是一番好意,主要目的是在皇帝面前推介张瑄,给张瑄一个登台亮相的机会,却不知她这般给张瑄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如此近似于“人物素描”的诗作无非有两种,一种是吹捧型的,比如赞美皇帝,开元天宝年间有不少诗人写诗讴歌李隆基的所谓文治武功,可谓泛滥成灾;另一种便是寄情式的,比如写给女子,隐喻女子的妖娆多娇,带有凤求凰的味道。
  对于张瑄来说,太过吹捧虢国夫人,一旦传扬出去,必然会有损于他刚刚树立起来的士子清誉;而另外一种题诗的形式,显然更加不合适。当着皇帝和贵妃的面,他如果真要做出这种暧昧诗作来,纵然才情再高,恐怕也难以讨好。
  甚至……
  张瑄暗暗皱眉,提笔凝思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宫女匆匆走进,跪伏在地,恭谨禀道,“皇上,娘娘,玉真殿下求见。”
  李隆基眉梢一扬,朗声笑道,“持盈怎么来了?快宣。”
  不多时,一个身着道袍眉清目秀身材修长、人到中年却风韵犹存的女道士飘然而入,身后没有跟着侍女,却亦步亦趋跟着一个穿着紫色襦裙姿容俏丽的少女。
  这少女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只是与时下盛唐女子的丰腴富态所不同的是,她细腰若杨柳扶风,很是与众不同。
  张瑄也停笔回头望去,只见厅堂中投射进来的光线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微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此女容颜、气质俱佳,尤其难得的是她的身材如此纤细,用张瑄这个现代穿越者的审美观来衡量,近乎完美。当然,在唐人的眼中,她却是太过凌弱不合主流,虽容颜上佳但终归还是美中不足。如果杨贵妃这种美女可打十分,她顶多也就是七八分的样子。
  惊鸿一瞥间,她的娴静她的与众不同,给张瑄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皇兄,玉真听说皇兄和贵妃娘娘在虢国夫人这里饮宴,就来凑个乐子,不知可否唐突?”玉真公主李持盈笑了笑,长袖飘飘拜了下去。
  她身后的少女也神态端庄地拜伏下去。
  “持盈平身。你来的正好——来人,为玉真赐坐。”
  “玉真妹妹,本宫昨日还与三郎说,改日要请你进宫一起饮宴,不想你今日就来了……最近身子可还安康?”杨玉环也笑着跟李持盈打招呼,神情很是亲密友好。
  “谢娘娘挂念,玉真安好。”
  李持盈笑着向杨玉环见礼,然后侧身牵过身后少女的柔夷,笑着介绍道,“皇兄,娘娘,这是崔琚家的丫头崔颖,前日里与崔琚治气跑到玉真哪里诉苦来着……今日我来,就带了她来。”
  听说这少女竟然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崔家的消解崔颖,张瑄一怔,旋即有些感慨,不由就多看了一眼。
  说实话,崔琚来张家退婚,崔颖以一种个性鲜明的方式来表明自己高洁的姿态,这赢得了张瑄深深的好感。无论崔颖如何,她这种不从世俗潜规则的高华品性,不要说在这皇权时代,哪怕是放在张瑄前世的现代社会,也属于难得了。
  崔颖当然早就识得张瑄,见张瑄清澈复杂的目光投射过来,却慢慢垂下头去,径自坐在李持盈身后默然不语。
  ……
  ……
  “皇兄,玉真与颖儿甚是投缘,有意要收她为义女,不知皇兄是否允准?”
  李持盈轻轻一笑,没有客套寒暄,直接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崔颖才貌双全,性情高洁,有她年轻时候的影子,深得她的欢心。几年的相处下来,两人感情很好,李持盈早就有收崔颖为义女的念头,只是如今才付诸于行动。
  正好崔颖此次避入了她的玉真观,听说皇帝在杨三姐这里饮宴,她便带着崔颖直接找上门来,征求皇帝的意见。
  毕竟她是皇室中人,且是皇帝的亲妹妹,她收一个义女,必须要征求皇帝意见。当然,她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一种形式,李隆基肯定不会反对。
  李隆基一怔,旋即开怀笑道,“持盈,朕也听闻崔琚家这丫头颇有才名,在这长安城里有小玉真的美誉……既然你们投缘意欲结为母女之亲,朕又怎会做那恶人?哈哈,朕准了。来人,赐崔颖玉如意一柄——力士,明日你去崔家传朕的口谕,就说崔琚生了一个好女儿,朕心嘉许。另赐崔琚钱万贯、御酒金银器绸缎若干……”
  玉真公主的干女儿并不是真正的皇族,在某种意义上说,这只是一个虚名而已,李隆基不可能给予崔颖封号爵位什么的。但崔家因此跟玉真公主真正“搭上了线”,好处还是很多的。
  “谢皇兄成全——颖儿,还不拜谢皇上?”李持盈大喜道。
  崔颖俏脸绯红,起身来拜了下去,“崔颖拜谢皇上。”
  李隆基哈哈笑着虚虚探手,“颖儿平身免礼。朕这御妹有你承欢膝下,朕也就放心了。”
  杨玉环也笑着望向了崔颖,“这是喜事。皇上赏赐了,本宫也有些小玩意儿助助兴。听闻颖儿善抚琴,本宫那里有一面古琴,就送予你吧。待本宫回宫,明日便派人送到崔家去。”
  “谢娘娘。”崔颖落落大方地再次施礼拜谢杨玉环。
  咳咳!
  一旁的虢国夫人旁观了好半天,适逢其会,皇帝贵妃都赏赐助兴,她这个“地主”也不好空着手。于是便也笑了笑,“玉真殿下喜收义女,奴家也有一份小礼物贺喜。”
  “来人,取奴家珍藏的那面紫玉佩来。”
  李持盈转头望着虢国夫人,浅浅一笑,“如此,就谢过夫人了。皇兄,娘娘,大后日便是黄道吉日,玉真要在玉真观设宴庆祝,还望皇兄、娘娘、夫人诸位赏光捧场。”
  李隆基点点头,“朕如无国事缠身,定去。朕若不临,亦让玉环代朕亲临。”
  第037章 虢国夫人诗
  玉真公主是李隆基的同母妹妹,与李隆基感情不错。她在年轻的时候就束发假出家做了假道士,就在城外的玉真观隐居,修身养性。不过,她其实也不甘寂寞,整日里聚集文人士子和长安城里的贵妇小姐们饮宴作乐,名头甚大。
  在这个时代,也是大唐最有权势的女人之一。
  张瑄不敢怠慢,主动上前一步施礼问好,“张瑄见过玉真公主殿下。”
  李持盈淡淡一笑,深深上下打量着张瑄,“你就是张九龄的幼子张瑄?这两日,你的名头可是让本宫如雷贯耳啊……”
  “殿下过誉了,张瑄不敢。”
  李持盈摆了摆手,“继续吟诗吧,本宫也看看你这力压长安三杰一头的绝世才子,才情究竟如何?”
  ……
  ……
  张瑄继续走到书案跟前,再无犹豫,提笔就写。
  而坐在一旁的虢国夫人心里却在疑惑:她与玉真公主李持盈并无太深的交情,几乎没有往来,今日她突然带着崔家的姑娘主动找上门来作甚?所谓何来?
  可没等她往深处考虑下去,片刻之间,张瑄的诗作已经完成,他双手持着纸卷,躬身递给了高力士。
  虽然是写给虢国夫人的诗,但因为皇帝和贵妃娘娘在侧,这第一眼的“过目权”和评鉴权,还是要首先让给皇帝的。
  李隆基扫了张瑄一眼,淡淡道,“力士,念。”
  “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高力士招牌式的尖细低沉的嗓音在厅堂中回荡着。高力士一边吟诵一边暗暗叫绝,不由暗暗向张瑄投过惊叹的一瞥。
  在高力士看来,张瑄这小厮不仅才学绝世,这胸中的丘壑也着实过人,此诗词藻并不华丽,但用在此刻此处却是妙极。
  既展现了自己的才华又让皇帝感觉很舒服,分寸感把握得极好。
  高力士真的太了解身后这位皇帝了,如果张瑄作出那种寻常的“艳诗”或者在诗中对虢国夫人极尽美化吹捧,定然会在他心里种下一个恶劣的不良印象。
  这个印象一旦种下,就很难更改了,而由此,张瑄今后的政治前途就堪忧了。
  果然,高力士的声音一落,李隆基就忍不住高声拍案赞道,“妙极妙极,朕素知三姨不喜脂粉,不善梳妆,纵然是进宫见朕也不改初衷……寥寥数语,形象动人,精辟妙绝!”
  杨贵妃也随声附和,连声称赞。
  在座的李持盈细长的柳眉儿轻轻一挑,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色,再次深深凝视着张瑄,心头一动,便侧头望了趺坐在自己身侧的崔颖一眼。
  崔颖微微有些失神地望着场中从容镇定的张瑄,眼眸中复杂的光芒闪烁着。
  两人虽有婚约在身,至今仍未解除,但其实却形同陌路。而往日里,对于张家这三公子,眼高于顶、颇有才情的崔颖一向鄙夷其不堪避而不见,在虢国夫人组织的诗酒宴之前,她与张瑄并未谋过面。
  一个昔日被自己看不起的浪荡纨绔,突然摇身一变成为绝世才子……对于崔颖来说,不仅仅是震惊的事情,还有几分茫然,几分不知所措,几分心动,亦有几分羞惭。
  别看她不惜以“出家”为借口“威胁”父亲收回退婚之念,但这是她个性清高的一种下意识,并不代表她见张瑄有才便动了心。纵然张瑄仍旧是那个纨绔子,在张家遭逢危难之际,她也会有同样的举动。
  义无反顾。只为了心底的那点真性情和真坚持。这便是崔颖。
  ……
  ……
  虢国夫人喜滋滋地从高力士手中接过张瑄的“诗篇”,媚声笑道,“来人,速速去装裱起来,奴家要悬挂于卧房之中,时时观赏。”
  见包括皇帝在内的众人交口称赞,张瑄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是晚唐诗人张祜以虢国夫人为题的诗作,他原版照抄而来。张祜这诗其实暗藏几分讥讽,只是放在时下的场景中,这首诗的“隐喻”不可能体现出来,所展现的仅是对虢国夫人个性鲜明和富贵等身生活现状的素描一面。
  张瑄一边向场下走归坐,见虢国夫人身后的少年裴徽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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