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王朝-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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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终于回来了。”老人身子有些微颤,显示他内心的激动。
“拐叔。”楚雁叫,心里酸酸的,不知什么时候,眼睛已经湿润了……
拐叔并不是个多话的人,也许是因为常年一个人守着安家大院,现在变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他只是默默带着马南和楚雁查看了每一个房间,它们居然还都保留着楚雁记忆里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而且,拐叔自己虽然不修边幅,房间却收拾得干净整齐。
旧地重游,楚雁感觉到的只是激动与伤感,而马南,却从进入安家大院那一刻起,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大院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房间及里面的摆设,似乎都变成了一些影子冲进他的脑海里,但又极其模糊,让他看不清那究竟是些什么。跟在拐叔与楚雁的后面,他的头开始疼,开始时他还能竭力忍住,到后来,那些影子穿插的速度越来越快,还有些嗡嗡声持续不断地响在耳边,似乎离得很远,又似乎离得很近。
安家大院其实只有两重院落,前院以前住着马南兄弟姐妹七人,后院较小,只有三间堂屋,父亲一人独居在这里。
拐叔推开后院堂屋的大门,迈进去,立刻闻到一些陈年腐朽的味道。
堂屋中央是个厅堂,左边是卧室,右边是书房。
书房内,高大的书架上密密麻麻排满了书,就连马南这样的人见了,都自愧弗如。真不知道当年父亲是如何将这些书籍运到小城的,估计整个小城的书加起来也没有这间屋里的多。书架边,马南还看到一幅裱过的字,上书几个大字——“书是种可以让人依靠的力量”。马南想起自己曾经跟那三名大学生说过这样的话,原来这句话的出处竟然是在这里。
书架上的书很杂,最多的是古典文学与民俗类,马南忍着头痛随便一眼望去,竟然看到了几本关于西方密码学的专著,那几本书他全都看过。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对民俗与密码的兴趣,也许就是少年时从这里开始的。
马南仰视巨大的书架,那种眩晕的感觉伴随着头痛,几乎让他不能自抑了。
往昔的记忆在他脑海里渐渐汇聚成一股力量,但是,它们却找不到一个喷薄而出的缺口。马南后来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这老房子里那种腐朽的味道让他有了些想呕吐的欲望。
他终于丢下拐叔跟楚雁,快步奔出门去,站在院子里,扶住墙壁大口呼吸。
楚雁跟拐叔跟出来,楚雁上前搀住他,关切地问他怎么了。他挥手示意不要紧,那边的拐叔已经一瘸一拐端出了椅子,扶着马南就在院中坐下。
马南闭上眼睛,他需要一些时间来细细梳理适才脑中纷繁复杂的各种影象。
那于他是件异常痛苦的事,记忆就像刺进身体里的一根木刺,而且刺得很深,如果你想将木刺挑出来,那么,必定要先深入到肉中。
马南的脑袋都要炸裂开来,但最后看到的仍然只是一些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个老人,有着青蓝色的瞳孔,他跟七个少年共同生活在这所老房子里。记忆就像水滴,每一滴里都有生活的影子,但它们却无法汇聚成一条湍急的河流,让马南寻找到自己留在这座老房子里的少年时光。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马南睁开眼,看见楚雁仍然和拐叔站在自己的身边,一脸的焦急。他带些歉疚冲着两人苦笑:“我没事了。”
拐叔宽厚地笑,浑浊的眼里似乎还带着些慈爱——曾经,他跟这些孩子们朝夕相处,也许在他心里,早就把这些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吧。
后来,马南跟楚雁离开安家大院的时候,楚雁告诉他,就在刚才,她跟拐叔简单交谈过。父亲当年离开时,给他留下了一笔钱,他就是靠着那笔钱,这么些年一直守在安家大院。他坚信父亲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他得替他守好这个家。
“拐叔还问起了我们其它几个人,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他。也许在他心里,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父亲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一块儿回来。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甚至比父亲还要大,我实在不忍心击碎他心里唯一的希望。”
马南沉默了,他心里其实也对拐叔充满敬意——这样的故事以前只在小说电影里见过,没想到它竟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拐叔告诉我,车马巷里只有一个卖酒的老头,这里人都管他叫虾公。”
“虾公?”马南好奇地问,“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奇怪的称呼?”
“因为他不仅卖酒,而且自己也喝酒,一喝起来就没完没了。你看着他好像醉了,但他却记得每一个来买酒人的名字。可你要说他没醉,他一个人坐那里身子都在晃来晃去,还自言自语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些跟虾公这称呼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哪一年,一个在外面打工的小伙子回来,见到老头醉熏熏的样子,加上人又瘦,还微微驼了背,便告诉小城的人,说他看到老人就想到了外面的一道菜,醉虾。那老人不是本地人,跟我们一样,大约也是十多年前来到这里,靠着酿酒的手艺,在小城里生活下来,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后来大家都觉得醉虾这绰号挺配他的,但小城人淳朴,觉得醉虾这名字不好听,便改叫他虾公。”
马南摇头苦笑:“这虾公的名字也不见得有多好听。”
楚雁停下,手指着一个方向让马南看。马南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屋檐下,垂着一面青黄色的酒旗——车马巷中卖酒的老人,珍藏着雷锤的秘密——酒旗之下的酒肆内,一定就是密码中提及的卖酒老人了。
马南和楚雁加快脚步走过去,到了跟前才发现,酒旗下的店铺还上着门板,显然老人今天并没有开张营业。
马南与楚雁对视,心里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他上前重重地敲打着门板,心情也变得紧张起来。半天过去,铺子里没有丝毫动静,马南手心里溢出了汗。
“你们找虾公,就从后门进去,虾公已经一个多月没开铺子了。”打边上过的一个中年妇女凑过来道。
“虾公为什么不开门营业?”楚雁问。
“你们见到虾公就知道了。”中年妇女叹口气,“他实在太老了,哪还有力气再去做烧酒。好几年前就有人说他熬不到年尾。他能活到现在,算是非常不易了。”
马南和楚雁面面相觑,谢过那妇人,依着她的指点,绕到酒铺的后面去,果然见到有扇小门。马南上前轻轻一推,那门便开了。
第36章
门后面是个过道,两边堆了些杂物,中间只留一人多宽的通道。马南和楚雁慢慢走过去,进到后面一个院子里。从院子里看去,可以见到一边的一个棚子,里面黑乎乎的,最外面是一个灶台,上面立着一个封闭的筒状物,可能是酿酒用的蒸锅。进到这院子里,立刻有一股刺鼻的酒糟味扑面而来,楚雁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脸上露出无法忍受的表情。
棚子对面有两间平房,两扇当地最常见的木门紧闭着。
马南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回头看了眼紧跟着他的楚雁,开始慢慢敲门。
“笃——笃——笃——”
门里没有一点动静。
马南加大力度,敲得重了些。但是半天过去,里头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马南与楚雁对视一眼,眉峰皱起,想到刚才那中年妇人的话——他实在太老了,哪还有力气再做烧酒——难道这卖酒的老人连应声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马南手上使劲,门应声而开,吱呀声在寂静的院子里响起,竟然有种奇特的诡异气息。马南示意楚雁待在外面,他自己则慢慢地走进屋中。
屋里很暗,一进门便闻到一股酒香。马南仔细端详,很快就知道这里其实就是那卖酒老人营业的铺子。房间对面是一排门板,然后就是一字排开的四口大缸,酒香便从这几口缸里飘出来。
马南伫足片刻,发现在右侧还有一扇小门,那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些细碎的声音,十分微弱,不注意根本听不出来。
马南没有犹豫,大踏步到门边,拉开虚掩的房门。立刻,一些臭气混杂着些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它们像是有形的,重重撞击着马南,让他不自主就后退两步,掩住鼻息。
即使是白天,房内也阴暗如夜,影影绰绰的一些家具,像隐伏的怪兽蓄势待发。马南的目光落在房间最里侧的床上,眼睛适应屋内的阴暗后,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臭气竟然就是从床上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马南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大步迈入房中,到了床边,看清床上躺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老人白发凌乱满脸疮痍,你没法从他的脸上感受到任何生命的力量,他在你的注视下,好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渐萎渐缩。
老人显然也看到了走到床前的马南,两片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些含混不清的声音,然后,深陷的眼睛里,浑浊的眼珠动了动,那眼神,却飞快地捕捉到了马南。
马南震颤了一下,像被人窥探到心底秘密一般,竟然有种想逃的冲动。老人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大了些,如风声被蛛网粘住,挣扎了一番,还是不能脱困而出。
这一刻,马南从他黯淡的眼神里看到了乞求与无助,还看到了飘荡不散的死亡气息。
这下,他明白适才那个中年妇人话里的意思了。这样一个老人,别说酿酒,简直连生活都不能自理。那些臭气,显然是从老人身下散发出来的,你还能指望这样一个老人什么呢?
马南想起了密码里那两句话,难道风雷锤的秘密,还有自己心中所有的疑团,竟然真的要由这样一个老人来解开?
这时,马南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知道,那是楚雁。
这天上午,马南和楚雁将老人卧室的窗户打开,让阳光和清新的空气透进来。然后,楚雁还到外面去买了些吃的,回来时,马南已经打了盆水,替老人擦过了身子,找了件稍微干净些的衣服替他换上。
老人默默地配合着马南。后来楚雁喂他吃东西时,起初他还盯着楚雁看了会儿,后来他的目光低垂下来,竟似已经不去想这俩人是谁了。
老人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脸色已经好看了不少。但他依然不作一声,甚至也没流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马南和楚雁站在床边,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实在看不出这个连动都不能动的老人,怎么能解开他们心中的疑团。
“老人家,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楚雁说。
老人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嘴里忽然发出些奇怪的声音。楚雁与马南面面相觑,即使他们俯下身,但仍然听不清老人说些什么。
老人的胳膊这时动了动,似乎想抬起来,但随即又无力地垂下去。片刻后,胳膊往床边移了移,他的食指弯了勾状,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他想跟我们说什么呢?”楚雁摇头自语。
马南想了想,蹲下身,凑近老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
老人点头。
马南弯腰,头伸到床下。床下堆了许多杂物,黑乎乎的,看不清那到底都是些什么。马南一件件将杂物取出来,他的手触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拖出来,那居然是一个藤条编成的大箱子。
看到箱子,老人浑浊的眼中忽然迸射出一股金光,似乎人也在这一瞬间,被冥冥中的神灵注入了生命的力量。他的身子往上抬了抬,两只手居然能撑住身子,只是缺少力气坐起来。楚雁赶紧上前,扶他起来,他的口中,又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楚雁与马南都在这小城长大,断定老人说的肯定不是小城方言。
老人坐正了身子,手指藤条箱。这回,楚雁和马南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马南把箱子打开,里面居然有好些东西。
不一会儿,这些东西全都摆在了床前的空地上。
马南疑惑的神情越来越重,在他脚下,有三个半尺高连体的陶俑,左边的是人的脸,野兽的身子,生着四只脚;中间的那个也是人脸兽身,却只有一手一脚;最右边的看起来像是个娃娃,身体黑里透红,长耳朵,红眼睛,乌黑光亮的头发。
陶俑的边上,还有一只碗,碗里居然还有米。
陶俑的另一边,是一枝已经枯萎的树枝,上面的叶子被抽干了水分。
另外,还有些零零星星的物件,全都摆放在陶俑的周围。
马南蹲下身,盯着那陶俑看,片刻过后,忽然脑子里像被插进了一根针,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依稀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些东西,刚才从藤条箱里把它们取出来,看似随意摆在地上,那摆放的位置与顺序,却好似早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三个连体的陶俑,他一见之下便知道他们的名字——四只脚的叫魑魅;一手一脚的叫神光鬼;像娃娃的叫魍魉。它们都是传说中山精水怪的一种,最大的本领就是发出怪声来迷惑人,人听到它们的声音,就会昏昏欲睡,失去知觉,浑浑噩噩地随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传说中黄帝与蚩尤之战中,它们全都加入了蚩尤的队伍,黄帝的士兵不知有多少被他们迷惑,失去了性命。
而那枯树枝——马南认出那是生长在西南地区的椎栗树,与那半碗米,都是西南地区一些少数民族巫师们举行法事时用的物品。其它的一些物件,比如那些拳头大小捏成猪牛羊的陶俑,显然也是法事中的用具,巫师们将它们奉献给神灵或者精怪。
马南正在疑惑,这时,床上的老人忽然伸展双臂,抬头向天,口中吐出一连串激昂有力的音节。楚雁似乎受到惊吓,霎那间收回扶住老人的手,但老人居然能够不倒,腰板也挺得笔直。这时,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肃穆怪异起来,好像此刻他正在做着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他把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投入进去。
那些奇怪的音节起初只是简单地传进马南与楚雁的耳朵里,到后来,它们几乎就是在整间屋里回荡了。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响,几乎让他们不能自持,忍不住就要在那声音里慢慢萎缩身子,伏到地上。
马南知道老人此刻正在做着一场法事,他想竭力保持心智,但脑子里却越来越模糊,那三个连体的小人似乎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