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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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吴山都会花上两到三晚的时间看一会,可今晚很累,在路上吹了冷风,他有点恶心。洗漱完毕,吴山的眼皮已经半耷着了。他熄了吊灯,拧开台灯,为的是脱衣睡觉,突然,吴山发现枕边躺着一封信。
信?吴山疑惑着,拿在手里。笔迹不是三更的,他翻看背面,邮戳很模糊,只有中间的日期能看清楚:6/10。今天的?吴山直起腰,一瞬间,恐怖感遍布全身:他的屋里有人来过?
吴山:经医院确诊,你患了“脑细胞坏死症”,请接到通知后速到“apple”医院作进一步治疗,一切费用由本院承担。切切!
“apple”医院总务处
吴山同志用了整整十分钟的时间却想不起什么时候去过医院会诊,原本昏睡的神经突然清醒过来,他点燃了第二根香烟,第一口深深闷入肺叶,徐徐吐出后,当第二口的尝试尚未抵达肺叶时他便剧烈咳嗽起来。夜晚忽然有了新内容,他孤单单地将九月底十月初的两周生活简单回忆了一下,除了花子和睡觉,没其它内容啊?再说,这封信象长了翅膀,突然就飞到了床头。“一切费用由本院承担?”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去年有一个装卸工在仓库出了事故,就是因为没钱,医院才拒绝抢救的,换了他,结果一样。“脑细胞坏死症?”听这名字就不是一般的病,除了等死,好像没别的选择。这种鬼话只有三岁小孩才相信。
想到这里,吴山叹了口气,把信纸塞入信封,脱了衣服,闷头睡了过去。
就是这封信,改变了吴山的命运。
第三章
回到宿舍后,吴三更马上打电话到鲁班超市(他和父亲半个月前通过电话),那边说,吴山十天前就辞工了,去向不明。吴三更接着打电话到家里,从下午4点到夜里11点,一直没人接听。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家里出事了。
吴三更决定连夜赶回家。
此刻,秃顶老师的话又在耳边回荡:星期六上午10点35分之前不能离校。
这句精确到分钟的命令究竟意味着什么?吴三更想了又想,找不到答案。但是,一个确定无疑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吴三更像往常一样吃了晚饭,跟同宿舍的几个同学玩了一会扑克,7点半,吴三更到图书馆看书,9点钟回到寝室,他没向任何人提及“问训室”的情况,默默地洗脸刷牙,整理床铺,因为好久没在寝室住了,奇怪的是,同宿的人没有谁主动跟他搭话,他们也像他一样,默默做着各自的事情。临走前,吴三更将柜子里剩下的钱全都装进口袋,还有一张乌龙女的照片(分手后,他们一直没有联系,可吴三更没法忘了她)。
凌晨3点,吴三更悄悄穿好衣服,到了卫生间,他按了按周身的几个衣袋,需要的东西一样不少,其实也没什么,除了钱就是一张乌龙女的照片,还有一支钢笔和一串钥匙。吴三更提着脚尖,从四楼轻飘飘地来到一楼。一种莫名的紧张追随着他,也许是冷风的原故,吴三更打了几个冷颤。
传达室的门虚掩着,吴三更使足了劲,拉开了一条小缝。拉门的铁管相互碰撞,发出几声细微的呻吟,吴三更连忙蹲下身,缩紧身子钻了出去。
体育场后面有个矮墙,为了防止学生翻墙,矮墙上插了许多碎玻璃片,只有女厕所的墙上没有。虽说是矮墙,大概也有两米多高,吴三更心里没底,心里想着秃顶人的话,怀疑的同时又担心它的准确性。吴三更一开始打算从院大门离开,x—4大学有南北两个院门,从问训室向北,穿过两条东西方向的林荫道便是北门。吴三更刚从树丛后露出半个身影,铁门两边的四个门卫就盯住了他,吴三更硬着头皮紧走几步,不幸的是,他看到秃顶老师背着他站在铁栏门边。几辆出租车噌噌地穿过教师的身影,马路上,银杏树已让秋风染得一片金黄,一群信鸽盘旋着,从秃顶人右肩上方的天空掠过。
吴三更的脚步停住了,并迅速撤了回去。
让吴三更疑惑的是,不过是一句空穴来风的疯话,他竟然如此胆怯。这不是吴三更的性格,大学三年,上至副院长,下至讲师,他从来没有服过谁。在班里,他是一个以反叛角色著称的“同志会”成员,同室操戈的人除外,谁的帐他都不买,而现在,他头一次品尝了苦涩的胆汁。穿过蓝球场时,吴三更躁热得要命,也许是因为刺眼的阳光,一览无余的天空被树梢和楼群分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领地,而他的位置正是最宽阔的那部分,可是,他的心里正在膨胀着一种仇恨,不仅仅是因为周围人,还有他自己。
南门的计划也失败了,吴三更看到门卫正在对每个经过的学生核对学生证,他的名字肯定写在不被允许的名单上。
因而,矮墙是唯一的出路了。
东边一角的天空已经隐隐发白了,矮墙下,吴三更忍受着异常痛苦的紧张,不停地咽着口腔里越来越多的唾液。吴三更活动了一下四肢,抬脚踩住一块突出的青砖,双手紧抓住女厕所的一根水泥支柱,一纵身上了墙头。由于用力过猛,吴三更的手蹭破了,大脚趾也有点发木。
吴三更伏在墙头上,四处打量着。
墙外,一棵银杏树下胶着两个人影,吴三更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校内找不到地方他们就跑到校外来了,有的学生就喜欢这样:危险、短暂而且刺激,吴三更来了胆量,今天受辱的伤口终于找到了医治的良药。
“哟,这是怎么的啦?”吴三更腾地跳下来,慢慢地靠近树影。
两个人影惊慌地分开,女孩退到男孩身后,低着头整理裙子,男孩从树后冒出来,看样子是低年级的。此时,前半夜的月亮下去了,借着昏暗的路灯,吴三更发现男孩戴着一副近视镜。
“怎么啦?”对方并不示弱,墩实的身体几乎和吴三更靠在了一起。
吴三更冲着男孩的脸就是一拳,男孩捂着脸退到树上,吴三更跟着一脚,踢在对方的肚子上。
“知道我是谁吗?”吴三更抓住男孩的衣领,一把按在墙上。
“有种的打死我。”男孩喘着粗气说。
“打死你?打死你脏了我的手!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同志会’的,记住了吗?”
男孩点点头。
“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吗?”
男孩摇摇头。
“下次找个舒适的地方做,别在女厕所旁边偷偷摸摸的。”
男孩突然低了头。女孩看到没事了,走过来搀起他。
吴三更看了他们一眼:“明早7点半之前必须到校,听到没有?”
两个人微弱地应了一声。吴三更十分满足地伸了伸胳膊,走到不远处的月台上,叫了一辆出租车。
10月18日,上午10点,吴三更拧开家里的铁锁,出现在眼前是一个倍受洗劫的空房。
第四章
apple医院在一个“之”字型的巷子里,吴山费了半天的工夫才找到。
从前,这里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由于后来城市扩建和新区商业的发展,往日繁忙的街道变得冷清了,风雨的侵蚀更见它的衰败。两边的店铺年久失修,广告牌和霓虹灯支架随处堆放,垃圾遍地,污水四流,空气里混和着肥皂和腐烂菜叶的气息。几个小男孩缩在一处拐角里,用那种仇恨的眼光盯着行人,小女孩斜倚在门边,歪着头瞅人,嘴里嗑着瓜子,那模样像是路边招揽生意的娼妓。走到巷子中间,天色暗下来,阳光被一座座楼房挡住了,只有正午的时候阳光才照进来。这里的居民常年生活在这种半阴天里,家里几乎没有一处干躁的地方,要是遇到梅雨天气,这人也会被催了芽生。
吴山真受不了这里的潮湿。
一个散步的老头告诉他:“往前50米就到了,看到没?那个蓝色的高楼就是。”
这是一个新建的医院,停车场内挂着五个国家的国旗,护士们走进走出,患者和家属忙着和医生谈病情,几分钟的时间,两辆救护车出去了。吴山走到院门口,把院方的通知单递给传达室的一个小伙子。
“先在这儿登记。”小伙子说,看也不看吴山一眼,把一本厚厚的记录本扔到他面前。
吴山按规定填写了自己的姓名、年龄和工作单位。
“地下室五层,b实验办公室。”
吴山说了声“谢谢”,慢腾腾地走到电梯间。
地下室的布置和地面不一样,这里是环形走廊,每个办公室门上挂着三到四个标牌,上面的名字千奇百怪:什么“试剂三室,a”、“诊断复制手术室”、“苹果综和实验处”、“调制记忆分合图组织处”、“ab基因拼贴部”、“小脑及中枢神经切合五室”等等。吴山敲了一个门,没人,又敲了一个,也没有人,这里的办公室安静得要命,走廊里没有人声,更看不到人影,吴山沿着走廊走了一圈,最后,他在一个挂着“收费处”标牌的门前停下了。
吴山敲了半天的窗户,里面才露出一个人脸。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一头刺猬般的短发。
“有什么事呀,这么狠劲地敲——”看样子,她刚睡醒,说了一句话,打了三个哈欠。
“我是来看病的。”吴山小声解释。
“80。”女孩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粉饼,呶着嘴查看自己涂抹的唇线是否满意。
“什么?”
“80块钱,挂号费!”女孩猛地提高了一倍的嗓音。
“不是免费的嘛。”吴山说着,递上院方的通知单。
女孩盯了他半天,最后把目光重新落在通知单上。
“不行吗?”
“你一个人来?”女孩问。
“对,就我一个人。”
“这里有一张资料单,你得填一下,越详细越好。”
吴山看了一通,拿起笔填了起来。在“亲属”一栏里,他填了儿子吴三更以及所在大学的名字。
一声怪异的铃声后,不远处一扇白色的纱门开了,两个高个子从那边走过来。女孩推开收费室的门,把吴山填好的资料单交给他们。其中一人看着吴山,点了点头,另一个像死了一样。
“是他吗?”女孩又问了一遍。
两个人都没有应答,一左一右站在吴山身边,资料单在两个人手中传来传去的。
“抓紧吧,我还要回去做工呢。”吴山催了一句。
一个人笑了笑说:“你还记得做工?过一会你就忘了。”
另一个人的脸上挤出一抹冷笑:“这就是你的家了,还需要做工?你不怕累死?”
吴山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不过,治疗费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刚才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一个问另一个。
“我怎么知道,刚才你不听,现在倒来问我,你当我是什么?存储器啊。”
“你看吧,当着实验人的面,你让我下不了台,这以后我可不能老迁就你,除非你今晚再陪我一夜……”
“不行,不行,谁能受得了你这么干,就是找个女人也满足不了你,呵呵……”
“好吧,我们不聊了,该回去交差了。”
“好吧——”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把吴山带到电梯口。楼层指示灯一个接一个地闪过,隐约中吴山听到电梯里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正想着,叮的一声响,门还未全开,一个中年人从里面冲出来,张着两臂狂喊:“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跟着,两个矮个子也从里面冲出来,其中一个速度快,抢先一步截住了中年人。接着,另一个腾空而起,落地时双手死死抱住那人的腿,嘴里喊着:“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三个等电梯的人一时愣住了。
这边,中年人飞起一脚,踢在那人的脸上,只听到“哎呀”一声,矮个子松开了手。另一个人一看情况不妙,对着飞腿人的裤裆就是一拳,飞腿人“嗯”了一声,蹲倒了。被踢的同伴顿时来了力气,再一次腾空,抱住中年人的双腿,两个矮个子合在一起,从两个方向将这个人按在身下。
“千万不能做!千万不能做!一做就毁了……”中年人摆动双臂,嘴里一个劲地狂喊。
那个挨了一脚的矮个子站起来,对准中年人的头踢了一脚,嘴里愤愤地骂着。另一个掏出一支针管,甩掉针套,扎进中年人的大腿。
“千万……千万别……做……一……晚……”他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他的嘴巴不动了,呼吸也好像停止了。眼前的突发事件惊醒了吴山体内隐藏多年的恐惧,本来就狐疑满腹的他此刻近乎确切地认为,这是一个骗局,天下没有白拿的钞票。接着,一种不祥的预感遍布全身。
“神经病,想跑?没门!他也不看看杨二郎长了几只眼?”一个矮个子擦了擦手,招呼他的同伴把病人的身体拖入一间空房,门的上方挂着这样一个标牌:记忆房。
一个高个子走上来,拍了拍吴山的肩膀说:“别看了,他是神经病。”
吴山抬头看时,他的担心已被高个子的目光证实。吴山打量着四周,他必须在进电梯之前溜掉,不然,凶多吉少。
“厕所在哪儿?”吴山突然问。
两个人交换了眼色,一个说:“厕所在十楼,这一层没有。”
另一个说:“到了实验室再说吧。”
“不行,我一紧张就尿裤子,年纪大了,肚子里攒不住尿。”
“攒不住也得攒啊。”
“不行啊……”吴山一脸的苦相,慢慢蹲下来。
“好吧,”一个皱着眉看了吴山一眼,“楼梯口那儿有一个卫生间,我们一块过去。”
到了卫生间门口,吴山说肚子疼,求一个帮他找点卫生纸,高个子不耐烦地嘀咕几句,转身朝走廊另一侧的收费室走去,另一个人看了他们一眼,一脚踢开卫生间的木门,跟着,吴山也走了进去。
吴山估算了一下,那人从收费室走回来也得三五分钟,这边一个已经掏出了泄具,刚泄了一半,吴山瞅准机会,朝他的腰狠踹了一脚,高个子猝不及防,一下子歪倒在小便池旁,紧跟着,吴山冲出卫生间,朝电梯间跑去。
一左一右两个电梯,一个指示灯停在“3a”上,另一个停在“8b”上,吴山都按了下去,焦急地盯着它一闪一闪的移动。“6b”的指示灯亮了——走廊另一头传来高个子的喊叫声,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