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官员Ⅲ-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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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米高的地方掉下来。但我们发现的鞋子,显然是摔破的。”
高栋不以为意,道:“你们当时看到尸体时,鞋子是穿在邵小兵脚上吗?”
“这倒不是,鞋子掉在一旁,摔裂了。”
“那就行了,凶手弄死邵小兵后,继续穿着他鞋子带了滑轮和绳子下山,来到石头滩上,然后脱下鞋子朝崖壁上多摔几次,最后扔到邵小兵尸体旁边,让我们看上去判断是邵小兵跳崖时摔脱出来的。石头滩有个好处,留不了脚印,凶手弄完后,直接走到海水里绕出去,也不会留下脚印。”
陈法医连连点头,按高栋的方法,沙滩上的疑问基本都能解决了。
高栋拿起电话,叫来江伟,把分析结果和他沟通一遍后,吩咐他马上派人去调查邵小兵案发前一段时间内,全县范围内哪家店出售了至少六十多米长的绳子,还有最近有没有人买过滑轮。
高栋知道,宁县是沿海渔业大县,这种直径的绳子和滑轮在渔船上用的很多,这种店也很多,调查需要颇费一些工夫,但现在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
打发两人走后,高栋坐在椅子里重整了一番思路。
凶手的身高在171到175之间,真实体重在130斤左右,监控上判断此人是个中青年,具体年纪不详。
邵小兵案子中,尽管凶手匪夷所思地用了滑轮装置来制造自杀假象,但他细节不可能百分百尽善尽美。譬如他脚下踩到过绳子了,他把滑轮放在地上时,留下一小段圆弧的压痕。当然,如果不是想到了滑轮装置,面对这一小段若有若无的压痕,高栋只会以为旁边踢开了块石头留下的,根本不会格外注意到。
邵小兵的伪造自杀过程已经基本清晰了。
凶手大概是先控制住了邵小兵,应该是用捆绑的方法,老陈说邵小兵手腕上有挫伤,现在看来应该是被捆绑留下的,而不是摔下去造成的。凶手捆住邵小兵后,把他放在了悬崖下,再来到山坡上,挂好滑轮,放下绳子。为了保持自己体重前后基本一致,此时凶手拿起身旁的石头,走下山坡,回到悬崖下,把绳子系住邵小兵。又重新回到悬崖上,通过滑轮装置把邵小兵拉起后,解开绳子,让他自由落体。最后,收拾完一切,拿上东西走人。
如果剧本真是这样写的,那么邵小兵车子最后出现在一公里外也有了解释。
两个滑轮和至少六十米长的绳子,这一堆东西不可能是凶手随身带的,一定凶手是在邵小兵家中,控制住邵小兵后,随后开车从县城前往沙滩的中途拿的。此前已经分析出凶手有一辆车,那么凶手一定是把这些犯罪工具事先放车里,驾驶邵小兵车子从县城前往沙滩的中途,开到自己车旁停下,下车到自己车上拿犯罪工具。随后继续驾驶邵小兵的车前往沙滩。
在沙滩安排完一切后,凶手带着滑轮和绳子离开现场。
如果凶手的车辆事先是停在沙滩附近的,他没必要开邵小兵的车子,直接把犯罪工具拿回车里离开就行了。一定是凶手觉得车子停在附近这片荒凉的地方容易被路人记住,所以车子停在离沙滩很远的地方,很可能是停在县城的路上。
正因为凶手的车辆与沙滩很远,滑轮和绳子这么多东西凶手没办法直接拿在手上走回去,所以重新坐上邵小兵的车里,驶离到一公里外的地方。
但是村庄所在位置,和来时的路线是相反的,证明凶手的车子不在村庄附近。
那么凶手自然也不会拿着这么多东西,从村庄走回车子。
如果这一切的推理是正确的,一定,凶手一定把犯罪工具扔在村庄附近!
事后第二天警方就调查了村庄,凶手应该不敢回到村庄拿走犯罪工具,因为那样做风险很高。
高栋想了想,马上决定派人到村里去问仔细,并在村庄附近仔细找寻,只要找到了犯罪工具,那么这一切的推理就完整了。
他把凶手在邵小兵案中的整个犯罪经过思索了一遍,凶手在犯罪细节的处理上已经无可挑剔了。譬如在山坡上挂好滑轮和绳子后,凶手甚至会想到拿起身旁的石头下山,使他所有的脚印体重鉴定结果基本一致。
可他千算万算,实际操作过程中,至少六十多米的绳子依然不小心踩到过。
仅此一个瑕疵,但,这就是突破口!
思绪回到胡海平被石板砸死的案子上来,尽管高栋还没想明白凶手是怎么控制石板掉下去的,但显然石板掉落的时间是经过精确计算。
一个是自由落体,一个是滑轮装置。
高栋眼神寒光一闪,凶手的物理力学知识可真学得扎实啊!
第五十五章
第二天中午,县局民警就来向高栋报告,村里一户人家前几天捡到了两个滑轮和一根长绳。两个滑轮是同样大小的,直径都在二十多公分,是渔船轨杆上常用的滑轮。而长绳足有八十多米,是渔船上用的绿色的化纤绳,牢度极高。那个村民是在村旁的一个堆着垃圾的滩涂地上捡到的。
高栋兴奋异常,在江伟面前大大褒奖了一番县局刑侦队的工作效率。
这一结果和他的推理完全吻合,证明了他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而这一切根本出发点,就是山坡上只有凶手一个人脚印,邵小兵却能跳崖自杀的“不可能犯罪”。让这一切都得到合理解释的,就是凶手留下了钉在悬崖里的铁钩,以及脚下不小心踩住的绳印。除了用滑轮装置,没有其他办法实现这起“不可能犯罪”。
你犯罪的计划再完美,实施起来不可能百分百如想象中一样。铁钩深深钉进了悬崖里,很难拿走。八十多米长的绳子在操作中,加上半夜天黑,不可避免会踩到。
虽然其他细节处理得很细致,但失误只要有一个,哪怕一个,足够让警方翻盘了。
这一天,整个专案组军心大振。这滑轮和绳子他们一看就知道是渔业用具,要去渔业用品店购买。
于是高栋连忙安排大量警力,去全县的渔业用品店查。县城并不靠海,县城内基本没什么渔业用品店,离县城三十多公里的一个石滩镇是全国闻名的渔港,镇上几千艘渔船,几万个渔民,那里的渔业用品店多的不可胜数。
这一回警方的运气出奇的好,在当天晚上就有了消息,这两个滑轮和绳子是二十来天前石滩镇上的一家渔业用品店出售的。
之所以老板记得这笔生意,因为平常他们店都是渔民和一些渔船上的打工仔来买东西的,而那一次,来的是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大约三十岁光景,他对渔船上的用品叫不出准确的名字,只是比划着说要买滑轮和网绳,老板问他要买什么型号的滑轮,他叫不出来,只是让老板拿几个出来看看,后来选中了二十几公分的,买了两个,并且买了足足八十多米的绳子。
对于此人的相貌,老板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并且说的是县城一带的方言。宁县县城在北面,石滩镇是第二大镇,在南面,南面和北面的方言是不同的。老板还记得此人开车来的,但具体什么类型的车,记不清了。
唯一的遗憾是店里没监控,店外路上附近也找不到监控。
尽管还不知道此人的外貌,开什么车,但今天的调查已经把范围大大缩小了。
此人是县城周边的人,年纪三十岁左右,身高171到175之间,体重120到140斤,有车,理工科出身,力学知识记得很牢,并且应该会进行微积分计算。
高栋心里细细想象着凶手的整体轮廓,一个三十岁的人还记得微积分,会是什么身份呢?
教师,非常可能。但县城附近中小学所有三十岁左右的男教师合起来至少有个三、四百人,理工科的也至少有两、三百人,排查工作一个个落实下去要花很久。
工程师,也很有可能。但哪些单位有工程师更难统计。
也许是硕士或博士刚毕业的家伙,这类人毕业不久,自然也会记得这些知识。
当然,说不定凶手不是上述三类人中的任何一个,可能在读书时,知识学得特别牢固,过个几年也还记得呢。
暂时还没办法完全把凶手轮廓清晰勾勒出来,但高栋知道现在已经很接近了,只差最后一步。
他忙下令把凶手特征对应到和胡海平、邵小兵相识的所有人中,一个个对号入座进行排查,只要找到有相似度的家伙,立刻重点排查。
现在,主要的谜题还剩两个。
一个是邵小兵老婆去哪了?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始终没有任何线索。即便邵小兵被自杀的过程分析得清楚透亮了,但似乎这一切跟他老婆的消失毫无瓜葛。这其中还有什么未解的关键线索呢?
另一个问题是,邵小兵家里当天到底发生了哪些事?仅有的证据是少了一个沙发坐垫,相隔一个坐垫下被匕首扎了几刀,邵聪说金条少了三根,楼下住户那天下午听到爆炸声,晚上听到盘子打翻的声音。这几条线索哪些是和案件有关,又有什么样的关联程度呢?
如果把这个问题也弄明白了,高栋相信凶手的身份也完全呼之欲出了。
好吧,明天一早再去趟邵小兵家里查询一番。
两天后就是元旦了,过完元旦,市里上回散步的事也处理差不多了,省厅和部里就要给我施压了,时间所剩无几,得尽快抓出凶手才行。
高栋叹了口气,同时也咬了咬牙。
第五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高栋带着法医组的成员再度来到邵小兵家中。
之前高栋已经吩咐过其他警员,继续看护邵小兵家中现场,让邵聪清理完家中财物,暂时住到亲戚家去。今天高栋可能还有些问题要问邵聪,所以让他到家等候。
上回邵聪跟高栋顶嘴,引得他大发雷霆后,县局早就有人跑去邵小兵家族说话,委婉地透露高栋这个人脾气并没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好,他岳父是市政法委正书记,关系绝非邵家可以比的。前几年高栋还是市局处长时,有回下基层办案,当地一位副县长不晓得高栋背景,当众没给他面子,结果不到半年被双规,据说是高栋下的黑手。邵小兵活着的时候,尚且不时讨好高栋,江伟更是对他唯命是从,县局几个相关单位对高栋的任务指派不敢丝毫马虎,如今邵小兵已死,邵聪上回还斥责高栋,现在高栋专注破案没心思计较,但以后破案后高栋来个秋后算账,邵家的把柄这么多,对于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就算邵家上面也有人,可高栋又不怕邵家的这点关系。而且高栋业务水平高超,省市两级都对他仕途的未来行情一致看涨,好些表面级别比高栋高的领导这几年都来主动拉近关系,万一高栋几年后到省里甚至北京担任要职,铁了心要对付邵家,那就糟透了。
邵聪经家族中人提点,幡然醒悟,对当日的冒失深感后悔,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赶到家门口,给看守自家楼下的警察送烟,希企为自己说好话。
高栋人马一下车,一名看守的警察就上来道:“老大,邵聪按你的吩咐,一早就到了。”
高栋点点头,没说什么,径直朝单元楼走去。
门外候着的邵聪马上跑上前,满脸笑容讨好:“高局,对不起,我年纪小,父亲刚去世,母亲又失踪,前几天情绪差,出言冒失,恳请你原谅。”
高栋冷笑一声,随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道:“没事,我理解,上楼吧,等下或许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邵聪顿时一阵感激涕零,连忙跟着高栋上楼,主动开关电梯,迎接高栋进出。
打开房门,现场一切都如上回一般保存完好。
高栋扫视几眼,对邵聪道:“上回让你瞧瞧家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出什么了吗?”
邵聪指着沙发:“那里少了个坐垫,隔一个坐垫的沙发下面破了,听刑警说是被匕首扎破的。”
高栋点点头,看向陈法医道:“坐垫少了一个是重大疑点,看来问题还是出在沙发上。”
陈法医走过去,把另外两个坐垫都拿起来,指着另一头扎洞的地方道:“可是我这边除了判断是匕首扎的洞外,其他线索都查不到。”
“里面的填充物拆开来看过也没问题?”
“看了,填充物完好。倒是另个沙发也有个破口,但鉴定结果和案件无关。”
“是这排沙发?”高栋指着这套L形沙发另一边上的一排四座沙发,这排沙发正对着房屋的门口。
“那里下面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破口,应该是过去弄破的。”
陈法医搬开四座沙发的第二个坐垫,下面靠里位置有一个拇指盖大小的黑色胶带纸贴着。在这套黑色的真皮沙发上,贴着一块拇指盖大小的黑色胶带纸,一时间还不容易发现。此时胶带纸半敞开,显然是警方此前撕开调查过。
高栋走过去,戴上一副胶皮手套,小心地撕开胶带纸,放到一边,随后手指伸进洞里,掏了一阵后,挖出一块小海绵,这就是沙发基座里的主要填充材料。
高栋看了眼邵聪,道:“你家沙发这里原来就有这个小洞吗?”
邵聪茫然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有吧,但这种小事我爸妈也不会专门跟我说。”
高栋想了想,问陈法医:“这块黑色胶带纸好像是装修用的那种吧?”
“对,水管也用这个。”
“你认为这跟案子无关?”
陈法医犹豫着回答:“嗯……想不出能和案子有关。”
“这里的填充物也没发现问题吗?”
“我们挖了几块海绵带回去,没鉴定出有问题。”
高栋想了想,道:“这房间里你们有找到黑色胶带纸吗?”
“这……这没找过。”
高栋转头问邵聪:“你家放装修工具的那种工具箱放哪儿?”
邵聪马上跑进厕所旁边的杂物间,搬出一个工具箱,打开道:“都在这里。”
高栋朝里面打量,那儿放着榔头、钳子等五金工具,一旁,还放着一卷黑色的胶带纸。
高栋拿起这卷胶带纸,看了一下,和沙发上的胶带纸是一样的。随即,他拿起贴洞的那片指甲盖大小的胶带纸,比对到手里的这卷上,看了几眼,面色悚然动容,随即面容恢复正常,打发邵聪先离开屋子,说他和法医还要进一步勘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