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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门神宝藏-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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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简陋狭小,虽然有张小床,却像个储物间。屋内摆着陈年的家具,地上码着几只空花盆,到处塞满各式的铁艺制品。袁方坐在一把雕花铁椅上,老人弓着背对着他,在一个柜子里窸窸窣窣地翻找着。
  过了一会儿,老人把找到的一个油布包裹放在袁方面前,慢腾腾地一层层展开。两只约有半尺长的木刻人像露了出来。袁方顾不得问老人和刘汉唐之间到底什么关系,瞪大眼睛看着即将拍摄的对象。两只镂空雕刻的人像是两个形象近似但不同的武士,那些纹理细密的铠甲、胡须和衣带,说明这是一对很不错的艺术品。
  “这就是门神木刻?”袁方抬头,不大放心地问。
  老人微微点了一下头。
  袁方这才感觉心里踏实了。既然这对木刻被称作“门神木刻”,那么两个武士肯定就是两个门神了。其实对门神的传说,他也略知一二。过年贴门神是中国古老的民俗,那一左一右两个武将,一个是秦琼,一个是尉迟恭。据说这两人把守大门,能驱灾避邪,祈福迎祥,保证一年过好日子。至于说这两个唐朝武将怎么成了门神,那他就不大清楚了。
  眼前的这对木刻可比他以前在人家大门上见到的年画都要精美。那个手握两根铁鞭的雕像一定是尉迟恭尉迟敬德了,胡须卷曲,眼睛瞪得跟一对铃铛似的。另一个拿方头双锏的自然是秦琼秦叔宝了。他跟尉迟恭比起来温和了不少,颔下几绺长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这两人都背着弓箭,腰间系兽头腰带,身后插护背旗,足踏厚底战靴,完全一派传统武将造型。
  袁方摸摸两只木刻,说不上用的是什么木料。细细观察,还发现除了木料本身呈现的红棕色之外,尉迟恭像有点发黑,而秦琼像则略微发黄。很可能两只木刻刚做好时涂有不同颜色,但经过很多年之后上面的色彩脱落了。他想起评书里的尉迟恭是个黑脸大汉,而秦琼是个黄脸,所以两只木刻的着色和两个人物的特征完全一致。
  事不宜迟。袁方选好光线和位置,抓紧时间给木刻拍照。闪光灯在昏暗的小屋中一通闪烁。驼背老人呆坐一旁,淡漠地瞅着正忙活的袁方。
  “这对儿门神木刻是您收藏的?”袁方被老人盯得有点发毛,随便搭讪道。
  “不,是霍老师送给我的礼物。”
  “霍老师?哪个霍老师?”问题一出口,袁方就觉得不妥。他不该表现得对此事一无所知。
  “刘记者没说么?”袁方的话果然遭到老人质疑。
  “哦,我只是代他拍照,其他一概不知。”袁方脸色尴尬,只好实话实说。
  老人干瘪皱巴的脸上毫无表情,又回到沉默不语的状态,用独眼注视着袁方。
  袁方看看拍得差不多了,快速收好相机,准备走人。他可不想像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被人观察。老人也不答话,起身把木刻包好,放回柜子,拎起喷壶就往屋外走。袁方一边道谢,一边跟在老人身后出了小屋。
  就这么离去,袁方又有点不甘心,他抬眼看了看白石屋,忍不住问道:“老伯,这座白石屋是教堂吗?”
  老人摇摇头。“不。那是我们的家。”
  “屋顶上那个塑像是谁?”袁方顾不得唐突,又追问道。
  老人没回答。
  袁方仍不肯罢休,又问:“为什么屋子里要点火?”
  老人停住脚步,转动着暗蓝色的独眼打量着袁方。半晌,才用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看来你有很多问题想问。”
  “我只是好奇。”袁方自我解嘲道。
  “没什么,”老人声音和缓下来,“人人都是如此,都有很多的问题,只是不是谁都能找到答案的……”
  袁方发觉,这个老头似乎偏爱这种云里雾里的表达方式,闹得自己都不敢轻易说话了。
  老人叹口气,环顾庭院,又说:“你想寻找答案吗?”
  袁方茫然地点点头,纯粹是在应付。
  “正义与邪恶在哪里交锋,光明又在哪里战胜黑暗,哪里又是兑现誓言的地方。——这些问题,只有有勇气和智慧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袁方愈发糊涂。这老头是一派胡言乱语,是他在故弄玄虚,还是脑子出了问题?
  老人又发出一声长叹,缓步向前,暗蓝色的独眼凝望着花丛,说道:“寻找答案的路会很远,就像天上遥不可及的星辰。……或者像那团火,近在咫尺,但却无法靠近。……或者,在我们心里……”
  袁方惊异地发现,老人眼中竟有一点晶莹在闪动——那是泪光。
  接着,老人的脸上忽又泛起一丝难得的笑意,皱纹像众多的蚯蚓簇拥在一起。袁方不由得生出些畏惧感来,更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老人已不再说话,转身走入葱郁之中,佝偻着脊背,在阳光下浇灌起他的植物来。
  在白头老屋的大铁门之外,袁方又一次拨打了刘汉唐的手机,还是照样没人接。他无奈地收起手机,隔着大门栅栏,再次望了望石屋。这栋神秘的建筑似乎有股强大的魔力吸引着他,激起他心中生出一股追根寻源的冲动。
  他忽然想起这个位置还没拍照呢,忙拿出相机,四下挪动寻找最佳角度。
  弄堂深处的街角,一辆黑色别克轿车停在树阴下。
  车中三人不错眼珠地盯着前方,看着那个背旅行包在铁艺作坊门口转来转去拍照的小子。
  “在他以后还有人进去吗?”后座的一个中年男子问。
  “没有,我们一直盯着呢。”副驾驶位子上那个身材高大健硕的男子答道。
  “他娘的,这小子在那儿瞎转悠什么,别耽误了老子的事情!”瘦高的驾驶员不耐烦地骂道。
  “急什么。”后座男子对前面的二人训斥道,“你们俩给我听好,呆会把你们的臭脾气都收起来,多长点脑子。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有你们好看的!”
  从早晨到现在时飞已经连续开了八小时的车,理智告诉他必须休整一下了。未来几天还有漫漫长路等着他,精力和体力决不能透支。
  他熄灭丰田越野车,下了车,走进路边一家门面破旧的小饭馆。一个满身油污的女服务员拿着菜单懒洋洋地迎过来。他要了一壶茶水和两份炒饭,要服务员将其中一份饭装起来带走。服务员收起菜单颠颠地走了,他坐下来转动僵硬的脖子,稍事放松了一下,抬头看看窗外。越野车就在他的视线之内,暗色的两侧舷窗遮挡住了车内的情景,此刻蓝奇教授正在里面沉睡。
  喝着漂浮着劣质茶叶的茶水,时飞觉得冰冷的肚子稍微暖和了一些。看着杯口冒起的一团热汽,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得意之情。他觉得自己就像这团水汽,在警方眼皮底下蒸发了。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和蓝奇教授去了哪里。博物馆的人一定都在团团转,媒体记者们也一定像苍蝇似的嗡嗡地乱飞,那场景定然好笑。这个偏僻的地方简直像与世隔绝一般,估计就是城里天塌下来,传到这儿也得需要一周的时间。
  饭菜上来了,时飞一副饕餮的吃相。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饭,饼干和矿泉水早就坏了他的胃口。好在蓝教授还意识不到食物的问题,因为他依旧处在昏睡之中。想到睡眠,时飞算了算,这两天自己正好和教授成反比,睡觉的时间少得可怜,总共不超过四个小时。就是不开车,他也依然处在亢奋状态。莫非失眠了?这已经是他很少体验的一种滋味了。即便在那些极度消沉的日子里,他也往往会选择酩酊大醉,而不是彻夜不眠。而现在,他甚至想从给老师准备的安眠药里分几片给自己了。
  ——不过,他立即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睡眠会让他丧失警惕。或许是太紧张了,他安慰着自己,再过几天一切都将恢复正常。
  结完账,他拎着装炒饭的口袋来到车旁,一抬脚撵走了趴在车轮下打瞌睡的那只哈巴狗。启动引擎,他又望了一眼睡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师。蓝教授安详地闭着眼睛,呼吸还算均匀,老人对两天来的变故浑然无觉。时飞萌生了一点愧疚,其实他也不想给老师服安眠药,可实在没有比这更妥当的办法了。他决定,再过个一两天就不让老师受这样的委屈了,那时候他还打算跟老师谈谈心,解释所发生的一切。
  透过《谜境》杂志社的那扇落地大窗可以俯瞰到宽广的长安街和三环路上不息的车流。向正前方望去,塔吊的长臂交相错叠,几栋色彩各异如积木般拼装的高楼拔地而起,它们成长的速度似乎超过了窗台上那盆疯长的植物。若是等到夜幕降临,这里的夜景也算富有特色,车灯汇成的光影之河以及商务区跳动的霓虹,有时会让人微生迷醉。
  这里是国贸大厦价格最昂贵的办公区,在这里上班,多少会令人心生羡慕之情。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可以算是一个都市白领事业有成的标志。
  星期天的办公室冷冷清清。主编宋文一个人坐在装修雅致的隔间里,盯着桌上那只不时涌起气泡的鱼缸,盘算着下一步的工作安排。一向处乱不惊的他,眼下正在为一篇稿件的落实问题而烦心,为了这件事他不得不取消了每周日的网球训练课。
  就像天气一样,杂志社的工作也进入了一个繁忙火热的季节。记者们像走马灯一样频繁出差,每个人手头差不多都压着三四篇稿子。这样的时刻,整个杂志社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容不得丝毫差错。可偏偏就在这样的日子里,老记者刘汉唐却出了问题。这下把宋文弄得十分被动,让他遇到了上任半年以来第一次挑战。为了找个接手刘汉唐工作的人,他把所有记者挨个琢磨了一遍,最后发现,只有一个人还算闲在,不过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拿定主意该不该用这个人办这件大事。
  宋文的前一任主编轩语在他离职前的一段日子里,曾经招聘过一批记者,袁方就是那时进入《谜境》杂志社的。不久以后,轩语离任,宋文坐上主编的位子。说心里话,记者袁方属于宋文并不看好的几个人员之一,尽管宋文也觉得用人该不拘一格,但他仍然很怀疑一个计算机专业毕业的毛头小子能否胜任记者的工作,特别是能否胜任《谜境》这本高水准人文地理杂志的记者职位。有时他甚至想不通,轩语干吗要招这种半吊子的人进来添乱?
  在杂志的内容改革和市场拓展方面,宋文取得了被投资人承认的好成绩。他就像一个曾经开过染料铺和调料店的老板,一上任就给《谜境》注入了炫目的色彩和浓烈的味道,让这本原先很闷的杂志骤然充满了冲击力。市场的回报给他带来了自信,他要求社里所有稿件都必须符合自己的审美取向。正因如此,他觉得袁方的文字和照片跟自己的要求有很大距离,似乎不能吸引读者的眼球。在这个问题上,社里资格最老的记者刘汉唐看出了他的心思,曾在私下跟他提起,袁方还是个很有潜质的人,学识也不错,胜任杂志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他听出刘汉唐这是在为袁方说好话,虽然没当面否定老刘的说法,但心里依然不看好袁方这个人。袁方和另外两个记者已是杂志社的鸡肋,让这三个人卷铺盖走人只是迟早的事。他之所以还没这么做,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招聘工作进展得不顺利。近来应聘的那些人实在不争气,不是文笔不行就是脑子慢,还有就是幼稚的学生和装模作样的小混混。他难以相信,杂志社这么优厚的条件居然引不来金凤凰。在他的理想中,总是有那样一类极为出色的人才能跟他心存默契,就好像一把做工考究又称手的网球拍。
  五颜六色的鱼儿来回游动着,在灯光的映照下绚丽异常。一只肉粉色的海葵静静贴伏在水底假山上,柔软的触须随着水波轻摆。每当宋文遇到麻烦,总会不自觉地凝视这个精致的、色彩斑斓的水底世界,似乎他总是能够从那个世界中找到答案。
  他将已发福的身体靠在座椅上,眯缝起眼睛,若有所思。有时候他觉得世界很小,小得就像这样一只鱼缸,杂志社里成天奔波在外的记者们就像鱼缸里的那些鱼儿,东游西荡忙忙碌碌,可无论他们身处哪个角落,都逃不出他的视野。他的任务是在适当的时候给鱼缸换水,给鱼儿喂食,清理那些不适合生存的鱼再换上几条有活力又好看的新鱼。
  又过了一阵工夫,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就先用袁方来解除眼前的危机好了。
  楼道里电梯“叮”的响了一声,随即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袁方走了进来。他显得有些憔悴。下了火车,他就直接赶奔单位。
  从上海回京的路上,他接到杂志社秘书小雅打来的电话,让他今晨务必赶到社里,说是宋文有急事找他。袁方发现,这两天社里的人都有点反常,刘汉唐的事还没弄清楚,宋文又来了个突然袭击。要知道宋文是个计划性极强的人,这样冷不丁把人叫过去的时候并不多见。更何况他还记得,今天应该是主编大人打网球健身的日子。
  宋文像往常一样气定神闲地坐在皮制转椅中,和蔼地问望着面前这个留短发,略略有些削瘦的青年。
  “在上海的工作顺利么?”
  “还可以。”
  “呆会儿回了家,要好好休息一下。”
  袁方点头一笑表示感谢,拽把椅子坐下,等着听领导在客套话之后的正题。
  别看宋文已到任半年有余,袁方却总是对他有种陌生感。说到个中原因,袁方认为一是自己向来缺少与领导亲密接触的天分;二是因为宋文好像也刻意要和下属们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位主编大人从不激烈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也不轻易认可或否定别人。在倾听属下意见时,他总是一副很有礼貌,很有耐心的姿态,可袁方慢慢发现,他似乎早就从容地规划好了一切。这是有主见呢还是固执己见,袁方说不清楚,但相比较而言,他还是更喜欢跟前任主编轩语打交道。轩语虽已年近60,却是个热情四溢的人,有时甚至像一个老小孩。轩语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在每次选题讨论会上的表现,他总会因为某个问题跟年轻的下属们争个面红耳赤。要是从私人感情论,袁方对轩语的亲近感就更不用说了。一年前,袁方稀里糊涂地离开了原先供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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