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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弹痕-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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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平不能不笑,因为……他竟然看到水了!

在大块的岩石下面,那个终年不会有阳光射入的山缝中,不就是大大的一潭水吗?!

赵海平飞扑过去,他扭开军用水壶一边往里面狂灌,一边伸出右手从水潭里捞出一捧潭水,也不顾战侠歌早就警告过他,潭水一定要想办法沸煮,或者消毒才能饮用的话,直接把潭水送进了嘴里。

“我……呸!”

赵海平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这么涩又这么咸的水,他瞪圆了眼睛,过了好半晌,才回过味来,狠狠将嘴里的潭水吐掉。这样的水比海水还要苦涩,天知道一碗水里是不是可以晒出一两咸盐,就算是把水喝了,非但解不了渴,只怕还会越喝越渴,最终造成更严重的身体脱水。

不过,只拿这些潭水,帮助师父战侠歌淋在身上降温,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赵海平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他不小心坠入的这个山谷,他猛然瞪大了双眼,狂吼了一声:“不要抢我师父的水啊!”

在距离他不到五十米外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潭。那个水潭真的是太小了,小得里面只剩下大概最多五六碗水,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水潭旁,却围着七八只小鸟,和两三只小动物在那里大模大样的饮水。这说明这个水潭里的水,才是真正可以饮用的淡水,说不定这就是这一片山地沙漠中,最后的水源了!

除非是再发生什么奇迹,否则以他赵海平在沙漠里生存的本事和对沙漠的了解,只怕是再也没有办法找到新的水源了!

赵海平用自己生平最快的动作,恶狠狠地向那个水潭扑过去,人还在撒腿狂奔,他就猛的拔出自卫手枪,对着那一群小鸟小动物就是一枪,“滚开,不要抢我师父的水!听到了没有,这是救我师父命的水啊!”

在这一刻小水潭的周围当真是鸟飞兔子跳,赵海平以猛虎扑食的姿态狠狠扑到这个小水潭上,身体直接将整个小水潭死死罩住,宣告了这个最后的水源所有权。就在这个时候,赵海平突然觉得左手臂微微一麻。

赵海平二话不说直接拔出那只余下半截的格斗军刀,对着自己的左手臂狠狠砍下去,在一声无法压抑的惨叫声中,大块的血肉连带一只毒蛇刚刚在他手臂上留下的两个深析可辨的牙印,一起在空中飞溅。

赵海平痛得全身发颤,他挥舞着自己手中血淋淋的军刀,放声狂吼道:“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救活师父,我怎么能死?!”小说下载

把军刀插在地上,赵海平大手一抄将那只足足三尺多长,刚刚咬了他一口正想逃遁的毒蛇抓在手里,他拎着这只足足两三斤重的毒蛇,对着地面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甩。这只三尺多长的毒蛇在赵海平狂挥乱舞,全身骨节发出一阵阵脱落的可怕声响,赵海平一边抓着毒蛇胡乱挥舞,一边嘶声叫道:“你想要我死,就是想我要师父死,你想要我师父死,我就要你先死!你给我死!死!死!死!死!!!”

躲在这个山谷中的无数生物,也许是一只小小的蝎子,也许是天空正在展翅飞翔的小鸟,它们都用惊恐的目光,望着那个霸占了它们共用的水源,正在那里发着狂,发着疯,发着颠,将一股股森然杀气向外以辐射状不断激射的人类。

最后赵海平带着一壶咸的苦的涩的不能喝的潭水,带了一壶能喝的潭水,带了一只全身骨头都被甩断砸碎死得惨不可言,足足两三斤重的毒蛇,外加他从山谷里采集到的干枯树枝,回到了战侠歌的身边。

当天晚上,战侠歌竟然在这片沙漠中,喝到了美味的蛇羹,考虑到战侠歌身体里不但缺水,更缺乏盐分的问题,赵海平从岩石上刮下一片白花花的盐粒,虽然味道是苦了一点点,但是总算是对身体有益,良药苦口嘛!

赵海平用一颗从直升飞机上掉下来的重机枪子弹壳做成的勺子,举起他再次客串成火锅的钢盔,将蛇羹一点点送进战侠歌的嘴里。战侠歌呆滞的目光中突然恢复了神采,他大口地吃着赵海平送进他嘴里的食物,他的牙齿狠狠咬在子弹壳上,发出令人心中发怵的可怕的“丝丝”的声响。

但是在战侠歌的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丝满意而幸福的表情。

满意而幸福得让人心酸!

赵海平用异样的声音问道:“师父,好吃吗?”

“好吃,好吃,真的好吃!”战侠歌快乐的连连点头,他旋即疑惑地望着赵海平,问道:“乖徒弟,你为什么不吃?”

“刚才蛇羹一煮好,我就先吃了,我现在饱得要命呢!”

闻着自己又当作锅来用的钢盔里传出来的阵阵香味,赵海平不停地倒咽着口水。喂了战侠歌将近一半蛇羹后,战侠歌的脸上已经好了很多,在帮他盖上帆布后,战侠歌躺在两个军用背包组合成的床上,把自己的脑袋枕在赵海平的怀里,不一会他就发出了沉重而舒适的小呼噜声。

赵海平伸手摸了摸战侠歌的额头,已经不再那么冰冷了,看来这半锅蛇羹和那泼在战侠歌身上的三行军水壶潭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赵海平轻轻吁出一口长气,他犹豫的,小心的将子弹壳做出的勺子倒转过来,一滴混合着蛇肉乳白颜色的水珠,在子弹壳的边缘上缓缓聚集,渐渐丰满,在地心引力和它的自身质量达到近乎饱和的时候,这滴蛇羹汤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直线,直直落入赵海平张得大大的嘴巴里。

赵海平心满意足的咋着嘴,用一块帆布把剩下的半锅蛇羹小心翼翼的包住、裹严实,确定不会有什么蝎子、蜈蚣之类的虫子能爬进去后,赵海平从战侠歌的背包里,翻出了那个不知道是谁啃过一口,又顺手丢在沙漠里的青稞面馍馍。

赵海平慢慢用自己缺乏口水的舌头舔着那只比石头还硬,根本咬不动的青稞面馍馍,直到他用不多的口水将青稞面馍馍的表面泡软了,他再用牙齿小心翼翼的刮下表面的那一层。因为他有很多时间,所以赵海平吃得很从容也很平静。

除了赵海平,没有人知道,那只青稞面馍馍的味道。

黑暗的夜幕笼罩着整个大地,在广阔无垠的苍穹下,在这片浩澣得无边无垠,纵然穷整个人类所有智慧与种族生命力,也无法探到边界与根源的宇宙中,在这个小小的蓝色星球的某一个角落上,两个忠诚的共和国军人,两个彼此用生命照亮了对方路的兄弟,静静的偎依在一起。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静得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静得连沙粒在风的鼓动下慢慢滚动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静得连他们头顶,那一轮银色的圆月,和满天如宝石一般闪耀着点点流光的群星们,也显得孤独起来。

“爸爸……”

在沉睡中,战侠歌发出一声低哑而屈委的低唤,他扭了扭身体,在赵海平的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的双眼眼角,在银色的月光下,闪出两条细细的银线。

周围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起风了。

在经历了中午绝对的高温与酷热后,呆在这个只有十几度气温的世界里,战侠歌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赵海平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把它们包在战侠歌的身上。感受到赵海平的手,战侠歌在沉睡中,用轻声的,自语的,甚至是带着一点哀求的声音,喃喃道:“好冷啊,我今天能不能不出去跑步?爸爸,妈妈,孙静大哥,龙建辉大哥,朱建军大哥,两位不知名的大哥,张向商大哥,我……今天能不能偷一次懒,真的,一次就好!我、我、我真的好累啊!”

战侠歌睡得很不安稳,他在沉睡中不断的胡说八道,他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横眉竖目,一会脸上带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雅洁儿,你竟然不听我的解释,你就挂了我的电话,你要我死在战场再也不要回去,雅洁儿你真的好狠啊!雅洁儿……我恨你!但是,我却每天都在想你……”

这是赵海平第一次从战侠歌的嘴里听到“雅洁儿”这个名字,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但是看着战侠歌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看着战侠歌脸上绝不应该出现的忧郁与悲伤,赵海平也知道,在战侠歌与这个名字叫做“雅洁儿”的女人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

“谢谢你们,我的兄弟!谢谢你们没有忘了我这个六年前的‘连长’,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是你们把我重新扶了起来,谢谢你们让我重新找到了……回家的路!”

赵海平知道战侠歌说的兄弟们是谁,他已经从白易嘴里知道了在战侠歌身后,有这样一群真兄弟。赵海平真的不敢想象,才一百多个人,他们是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样的心态,能在短短的四十八小时时间里,为战侠歌这个只相处了不到一年时间的“连长”大哥,硬凑出一亿零两百万美元的巨额资金!

这样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兄弟,在这个时代再能遇到一个,已经是弥足珍贵。可是战侠歌却有一百二十多个这样的朋友,这样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兄弟更亲的真兄弟!

在战侠歌身上集中了太多让人羡慕的优点和背景,他拥有让赵海平最羡慕的近乎伟大的力量,他拥有赵海平终其一生,也只能望其项背的可怕战争智慧,他拥有一旦真正大战暴发,就会让他仕途扶摇直上的军事领域创造性思维,他更拥有现在高干子弟身上最缺少的那种近乎变态的执着与坚强。

虽然战侠歌没有向赵海平讲过自己的家庭,但是赵海平也能从一些细节上看出来,战侠歌一定出身于高干子弟家庭。无论战侠歌经过什么样的非人训练,无论他多么的坚强,多么大丈夫,但是在他的身上,那种高干子弟特有的骄傲与目空一切,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否则战侠歌就不会在战场上一而在,再而三的违抗上级命令,在这方面,战侠歌虽然已经努力收敛自己的个性,但是他还远远达不到一个合格士兵的要求。

和那些出身僻远农村,老实巴交的士兵相比,战侠歌倒更像是一个受了太多武侠小说理论影响,喜欢用自己的态度和理解去面对这个世界,喜欢用一种张扬的,甚至是带着一种血腥浪漫方式去处理事情的……侠!

一个穿上了军装,却每每做出惊人之举,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慷慨就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了争一口气,为了赌一份光荣,去死得轰轰烈烈的……兵之侠者!

战侠歌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向赵海平讲述着自己的苦与乐,讲述着自己的委屈与不甘,不知道在这一刻,赵海平在他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是他爸爸的影子,妈妈的笑容,雅洁儿的温柔,还是那些“特务连”兄弟有力的拥抱和欢呼?

“我讨厌军人这个职业,我从小就最讨厌的就是当兵,我现在仍然讨厌当兵,我更讨厌上战场,看着那些好兄弟一个个倒在我的面前,我的心……好痛!”

赵海平也痴了,他过了好久,才轻声问道:“战侠歌你告诉我,既然你这么讨厌军人这个职业,你为什么还要穿上军装,你为什么还要拿起了枪,你为什么还要在战场上这么拼命?”

战侠歌迷迷糊糊地答道:“我们总得有人去当兵,总得有人拿起枪保家卫国,总得有人到战场上,去和敌人拼命吧?!”

第五十五章 兄弟·家园·特务连

第二天战侠歌一整天都没有睁开自己的双眼,他真的太累了,他的身体在屡屡超越生命极限后,已经本能的进入一种自我调节状态。在赵海平喂战侠歌吃剩下的半钢盔蛇羹的时候,他只是下意识的张开嘴,一点点把生命的精华与力量,吞咽到自己的胃里。

这一天,绝对是赵海平生命中最困难,最艰苦的一天。

赵海平必须不断挪动战侠歌和他身下行军包,让战侠歌一直睡在阴凉地方,他必须睁大眼睛,小心照看战侠歌,防止有什么毒蛇蝎子蜘蛛之类的玩艺儿咬到战侠歌。他更要防备追杀他们的敌人或者是直升飞机发现了他们,赵海平抓着他的AK自动步枪,警惕的瞪着大大的眼睛四处巡视。

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哪怕是远方某位小石子从山峰上滚下的声音,都会让赵海平下意识的跳起来,直接用自己的身体压在战侠歌的身上,然后再迅速支起他手中的AK自动步枪。

但是幸运的是,这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毕竟在茫茫大漠中寻找两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唯一的意外的是,就在同样累极、乏极的赵海平,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瞌睡的时候,有一只两寸多长的蝎子,悄悄爬到了战侠歌的身边,而且它仿佛对战侠歌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这只蝎子扬起了自己的尾巴,就在它准备把自己的蝎尾狠狠刺入战侠歌的身体时,在战场上已经培养出一种近乎动物直觉本能的赵海平突然惊醒了,他猛的张大了嘴巴,虽然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他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陷入沉睡的战侠歌,突然右手闪电般的探出,直接抓住了那只蝎子,在它的尾巴反刺中自己的右手之前,他又随意一抛。

在赵海平嘴巴张成“O”型,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那只偷袭战侠歌不成的蝎子,狼狈地跑了。

“给老子滚远一点,真他妈的烦死了!再来打搅我睡觉,我就在你的老窝旁边埋上一百二十颗樟脑丸,让你也尝尝有家不能回的滋味!”

嘴里说着让赵海平莫名其妙的恐吓之词,战侠歌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嘴里不知道又嘀咕了一声什么,扭身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动作,继续呼呼大睡,只留下一个把身体里珍贵的水分不断从额头上渗出来,打死也不敢再打瞌睡偷懒的赵海平。

但是到了第二天的晚上,赵海平又抱着步枪睡着了。

赵海平就算是睡着,他的一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当天晚上新一轮的月亮缓缓升起,银色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时,赵海平的双瞳中,闪烁着如梦如歌的两抹银色流光,在这片空旷的世界中,看起来他就好像是一尊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就存在于这片天与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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