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痕-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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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侠歌将手中用汽水罐拼成的飞镖用力抛出去,看着那枚飞镖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狠狠钉到一棵白桦树上,刺客的眼中终于无法掩饰的露出一丝惊骇,这个中国军人,竟然也会使用他发明的武器!
刺客真的不知道,在还使用冷武器作战的时代,在一个名叫“日本”的狭小国度里,有一种叫做“忍者”的职业。这些接受过非人训练,抛弃了亲情友情,只是为了杀人和被杀而存在的特殊群体,已经制造出类似的飞行武器。而第五特殊部队学员,除了要能使用任何枪械能驾驶任何车辆和战机外,更要能够了解每一种冷武器的特性及原理。
战侠歌就是故意让刺客射出的飞镖刺到了自己的右肩,造成他已经失去所有枪械,只能用虎牙格斗军刀的假象,吸引刺客放弃闪避向自己攻击。
战侠歌赌的就是人性,他赌的更是一个战士,绝不会放弃对目标一击必杀的机会!
结果战侠歌成功了。
刺客输得不冤!
他并不是输给了战侠歌的军事技术,在这片群山及密林中,他就算是使用最原始的武器,放眼整个世界,也没有几个人能成功将他击杀。他输给了战侠歌身为一个职业军人的创造性,和敢于破釜沉舟,以自己为饵破而后立的可怕战争智慧!
战侠歌就这样用充满同情的眼光,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却挣扎着不愿意躺在地上的刺客,他知道在这个像野兽一样的年轻孩子身上,必然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让他本能的抗拒倒在地上。
是因为他曾经饿得两腿发软,只能躺在相同的大地,相同的丛林中,默默地等待死亡,还是他在弱小的时候,为了从猛兽的利爪下逃生,曾经装死躺在大地上,任由一只同样饥饿的快要饿死的野兽,不断对他进行试探?!
刺客是一个虽然彼此生死相搏,但是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却再也涌不起丝毫敌意的男人,望着这样一个男人,战侠歌不由想起了他在山地训练场上,面对的那连绵不绝的巍峨群山,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犹如大自然般粗犷而纯真的味道。
刺客用他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粒沾着他鲜血的巧克力豆,可是他怎么也无法再把那颗巧克力豆送进他的嘴里了。战侠歌走前一步,轻轻接过那粒巧克力豆,他想用力自己的双手帮刺客把那粒巧克力豆擦干净,可是现在他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擦着擦着,整颗小小的巧克力豆上,已经沾满了两个拥有同样野兽般气质的男人的血!
战侠歌把这枚巧克力豆轻轻送进了刺客的嘴里,在这一刻刺客品尝着巧克力亦苦亦甜的味道,尝着自己与眼前这个中国军人鲜血的味道,在他单纯得让人心中发酸的脸上,竟然扬起了一丝满足的幸福。刺客轻声道:“谢谢,谢谢你,大山的朋友!”
听着刺客的声音,战侠歌只觉得心弦微颤,只有他这样一个同样对大山有了深厚感情的人,才会从刺客的声音里,听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情。
战侠歌从地上拾起了自己为了诱敌深入而抛下的自卫手枪,为它重新换了一个弹匣,然后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卷早已经沾满鲜血的止血绷带,把自己肩部的伤口,包裹得严严实实。战侠歌的目光突然落到那枚插在白桦树上的飞镖上,战侠歌向刺客投入一个询问的眼神,刺客对战侠歌轻轻点了点头。
战侠歌小心翼翼的把这样一件绝不适合随身保存的危险“武器”,用一块布包好,然后珍而重之的藏进自己的怀里。
他真的不会忘了这个男人。
是这个男人告诉了战侠歌,原来一个人类,可以和环境融合得如此完美,完美得让他小心反复检查,都无法发现他的痕迹,完美得直到一把军刀划上了他的脖子,他才猛然惊醒,完美让他感到为这个男人感到……难过!
而刺客那可怕的速度,那绝不亚于猿猴的敏捷,更让战侠歌看到了一个人在把自己身体潜能不断开发不断优化时,那种近乎恐怖的力量!
战侠歌对着仍然静静站在那里的刺客,敬上了一个认真的军礼。在某种程度上,刺客就是战侠歌的一个绝对另类,却足够让他摆脱自以为是心态,摆脱身为一颗“獠牙”,慢慢开始滋生出骄傲的……老师。
默默的望着战侠歌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密林深处,刺客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轻声道:“再见了……朋友。我以常以密林之狼来形容自己,可是我必须要承认,你才是密林中的王者,你是一头真真正正的密林之虎!”
扬起头,刺客望着自己头顶那片绿色的天幕,聆听着树梢被风掠过的声响,刺客反手紧紧抱住自己身后的那株白桦树,在他的脸上扬起了一丝超脱凡尘谷世,只属于原野与群山的恬静微笑,他轻声道:“大地妈妈,我累了,您的儿子要……回家了!”
一只雄鹰,骄傲的伸展开它足足两米的长翼,从刺客头顶的群山掠过,而在同时,刺客也终于缓缓闭上了他的双眼。
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赵海平手里沾满稀泥和树叶的AK自动步枪响了,已经用瞄准镜锁定赵海平的毒箭,带着曾经陪伴他经历过无数场血战的狙击步枪,一头栽倒在地上,他心中遗憾的想道:“唉,就差一点点啊!”
在狙击手的对决中,生与死的差距,就在这一点点当中。
“轰!”
毒箭引爆了自己身上早就准备好的手雷,他手中的狙击步枪在手雷的爆炸硝烟中被炸成了六七块碎片。
毒箭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完成了他对阿米拉力保镖队长马介石的承诺:“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得到我手中的武器,当然更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用我手中的武器,击落你驾驶的直飞机!”
既然在比武中,无论是格斗、射击他都彻彻底底的输给了马介石,毒箭身为一个男人,他无论如何,都会完成自己的诺言!
因为无论是毒箭,还是刺客,或者是他们身边的每一个兄弟,都是从战火中成长起来的,真正的男人!
第五十章 傲骨
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战斗,双方在密林中展开了一场纵深高达的二百三十五公里的拉锯战和游击战,纵然是在漆黑的深夜,仍然可以在群山和密林中听到交火的枪声和俄罗斯高爆手榴弹的轰响,中间还混杂着士兵中弹的惨叫,但是瞬间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一周后,整支由车臣资深职业军人组成的特战小队,和基地失去了联络。
九具尸体零零散散的分布在俄罗斯长达二百三十五公里的南部山脉中,这绝对是战侠歌和赵海平经历的最艰苦的恶斗。这一批车臣军人组成的追杀小组,每个人都实战经验丰富,精通丛林作战,而且配合默契,他们死死钉在战侠歌和赵海平的身后,在他们的指引下,每天大摇大摆出现在丛林上空的直升飞机,都会对战侠歌和赵海平进行一次绝对致命的重机枪扫射。
每天阿拉米力亲自坐镇,保镖队长马介石亲自驾驶的直升飞机,在狂轰滥烂后,他们都会投下一个班的武装成员,这其中有“东突解放组织”的宗教狂热份子兼恐怖份子,也有车臣反政府军军人,更有少量阿富汗游击队队员。在几名车臣资深军人组成的尖刀班指引下,战侠歌和赵海平当真是疲于奔命。
最后那名和约翰米切尔聊天,用一个木制烟斗吸牛粪和玉米芯的老兵,也就是这批士兵中的队长,也软软倒在了丛林中。
这位老兵的后来者,把他的尸体就地掩埋在深山中,在他的身边,后来者看到了一个被子弹打碎的木制烟斗。这个老兵毕竟还是犯了一个习惯性错误,在漆黑的暗夜,右眼专注力远超常人的战侠歌,在四百米外的山坡上,用AK自动步枪,在没有任何光学狙击镜的情况下,一枪击毙了这位身边战友全部阵亡,已经累极乏极怒极,却依然敢单枪匹马追杀战侠歌和赵海平的老兵。
子弹从高处射下来,只是一枪就打碎了老兵叼在嘴里的木制烟斗,杀伤力极强的AK47步枪子弹,打碎烟斗后,斜斜射进了老兵的胸膛。
阿米拉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车臣反政府武装力量的指挥官更是天天瞪圆了眼睛拍桌子狂吼,随时有拔枪射击随从的可能,而阿富汗游击队指挥官,却天天坐在那里默默擦着自己的枪。
隐藏在深山基地中笼罩着一层压抑的灰色气息,只有两个人例外,那就是“战地金毛犬”约翰米切尔和他的摄影师。
他们虽然带着太阳能充电板,但是每天能够见到阳光的时间有限,必须把宝贵的电留给摄影机,约翰米切尔每天都会被直升机送到一个游击队的营地里,他在吃过比猪食更糟糕的晚餐后,都会借着油灯晕黄的灯光,趴在用粗大原木制成的桌子上,头也不抬的奋笔疾书。
“他们划地为界,他们占山为王,当他从深山中带着满身的硝烟与伤痕重返回人世间时,他们正式亮起了自己的旗号!这两个刚刚从地狱死神镰刀下面钻出来的军人,他们一次又一次骄傲的举起了手中,那一面巨大的红色的,用敌人和他自己鲜血染红了一遍又一遍的战旗!相信我,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愚蠢的在茂密的丛林中,和比孤狼更残忍,比狐狸更狡猾,比毒蛇更一击毙命的中国军人去战斗,因为那无异拉着死神一起在地狱的大门前跳舞!”
“经过两次车臣战争的车臣反政府武装,一度活跃在中国边境城市的‘东突解放组织’成员,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阿富汗游击队,他们咬牙切齿的不断追杀现在身价高达一亿美元的中国军人,可是在丛林中他们一次次丢下大量的尸体,他们一次次在中国军人近乎奇迹的军事技术下损兵折将。”
“天哪,那两个中国军人,又活着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了……”
“他们是龙是虎是疯子是猛兽,是打不死的幽灵,是每一个军人,每一个战士都无法战胜的死神!看看吧,在他的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两眼血红准备为自己兄弟报仇的车臣反政府武装游击队成员,在他的身后,由几百名手持自动武器,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甚至是经历过长期战火考验武装份子组成的追杀队,对他紧追不舍,发誓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而还在车臣反政府武装份子控制的山区里,我们更可以看到车臣游击队的直升飞机,不顾可能遭到俄罗斯空军攻击,不断在群山中搜索,只要能看到他们的敌人,哪怕只是看到可疑的目标,他们也会慷慨的,毫不吝啬的把大量重机枪子弹、火箭炮甚至是木柄手榴弹都狠狠倾倒出去。但是……他们一次一次又钻了出来,扬起了他们手中那面已经成为一种标志,更成为一种精神信仰的铁血战旗,他们在敌人骄傲的宣告:喂,再来啊,我们还活着!”
整个世界媒体界都要发疯了!
约翰米切尔已经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的褒义词,连带着他的激动,他的尊敬,他的不可思议,一起大写特写。不出十二个小时,这些充满了西方学者大夸张想象甚至是浪漫思维的新闻稿,就洋洋洒洒的分布到每一个关注这次事件的人手中。
但是真正让世界发疯的,是那面越来越红的战旗!
每一个坐在电视机前的人,都忍不住捂住嘴放声惊呼:“天哪,他们还活着,那面红旗,它还在飘着!”
是的,战侠歌和赵海平还在活着,他们手中的那面红色战旗,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惨烈战斗中,被子弹生生打成了碎片,但是当战侠歌或赵海平傲然屹立在山岗上,把它迎风飘舞,带起一股火一样的炽烈,带出一股火一样的热情时,那鲜艳的红色就犹如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灿烂得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坐在直升飞机上,面对脚下的茫茫林海,其实真的拍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但是约翰米切尔和他的摄影师仍然每天都准时跑过去,和阿米拉力一起进行例行公事式的密集扫射,然后再让全世界几亿观众和他们一起在心中默念着“愿主保佑你们”,用看待死人般的眼光,目送着一个班武装份子从直升飞机上跳下去,瞬间就淹没在绿色的世界中。
但是约翰米切尔和他的摄影师仍然在乐此不疲的对着脚下的林海和群山大拍特拍,如果你很久没有看过电视,又好看到了通过卫星频道现场转播的录像,你一定会以为,现在世界电视台、国家电视台、地区电视台的台长们都一起发了疯,竟然不约而同的在转播一个枯燥无味到极点,天知道会有什么傻瓜才会坐在电视机前收看的群山风景游览节目。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充满挑衅,充满男性的阳刚,充满中国军人无悔军魂的铁血战旗再次在群山的某个角落,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迎风飘舞。
没有看到过那两个中国军人涂满伪装色彩的脸上,扬起的那种无悔此生的骄傲笑意,没有看到他们全身伤痕累累却依然挺得笔直,依然带着一种犹如崇山峻岭般伟岸的身躯,你就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
在男人歇斯底里的狂嗥,和女人近乎疯狂的尖叫声中,那两个中国军人挥舞着手中的铁血战旗,迎着山巅那初生的朝阳傲然屹立,当摄影机捕捉到他们的那一刻,他们全身都沐浴在金黄色的阳光中,那一刻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受到九天战神祝福的战斗天使!
他们真的不知道,他们的笑容可以让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仍然做着英雄梦的男孩争相效仿,他们更不知道,他们那雄伟如山的身躯,那如大地一样宽广,如绝世神兵一样锋锐的傲然,可以让这个世界上多少花季少女为之发出疯狂的呐喊,为之落泪。
每次摇起手中的铁血战棋时,战侠歌总会把自己的双手合拢,伸直了脖子,对着群山和蓝天狂吼上一声:“奥兰期利,白易,我们还活着,还活蹦乱跳的没有挺尸呢!你们两个家伙,要是敢死在我的前面,我他妈的就鄙视你们!你们给我……活下去!”
战侠歌的呼喊,在群山与蓝天之间反复回荡,一时间整个群山之间,全是“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的回音,站在战侠歌身后的赵海平用力点头,他更加用力地摇动手中的那面铁血战旗,在俄罗斯南部连绵不绝的群山与密林中,这一点犹如炽热火焰一般的艳红,看起来是那样的渺小,却又那样的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