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铁-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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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场景，换了平日在部队的营区里绝对是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哪有部队跑操不喊个番号一路吼得恨不能将天空都震下来的？每个中队的带操干部哪个不是要在这样的环节趁机进行各自中队的士气训练？所以一趟早操下来，那些兵们几乎嗓子都要喊冒烟的来吼那些每天都要反复无穷次“一二一”、“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口号来振奋一下队伍的战斗作风精神的？

　　走到任何一个部队的营区，哪个队伍行进不是番号震天响个不停的？

　　哑巴一样的跑来跑去哪来的虎虎生气？

　　哪来的无坚不摧的士气？

　　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昨晚凌晨才到部队，现在还在梦乡里李小石他们这一批学生新兵蛋子才如此安排的，那个中校才特意叮嘱今天带操的干部不要喊番号，不要吹起床号，也不要吹集合号的。

　　当然这样的情景每年都只会出现一次的。

　　因为这里的带兵干部知道，这些刚来高原的新兵孙子，他们在长途跋涉后迫切地需要睡眠来恢复体力和精力，而且这也是他们在军营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特殊待遇——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的机会。

　　当听到带操的值班员传到了中校的命令时，所有的兵们脚步不知不觉地轻了许多，因为他们已经深刻体会到，刚到这支部队听说的那句“天天睡到九点半，给个排长也不干！”的调侃话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这些新来的新兵蛋子中有一个人是唯一例外的。

　　那就是李小石。

　　当那些老兵在班长的组织下来到操场集合开始跑步的时候，李小石就已经醒来了。

　　但他看见他们这些新兵没人来通知他们起床，看样子好像不会来人催着他们起床，他就躺在自己的床铺上默默的听着操场上的跑步声来估算这个部队的早操会持续多长的时间。

　　在学校的时候，每天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从床上爬起来，这是很多年以前被他的那个退伍兵出身的师傅10年来将他逼迫出来的一个良好习惯。如果到时见李小石不按时起床，那个当年绝对变态的退伍兵就会毫不客气的用高音喇叭来对着他的耳朵一阵嚎叫召唤他起床。

　　但今天早上他不用这么早就起床，他扭头看看还在酣睡的那几个新兵和踮着脚尖轻轻走路去给他们打洗脸水的班长，就假装着还没睡醒，又重新闭上眼睛想自己的心事。

　　可是那个班长的眼睛贼辣辣的，早就看到了他，轻轻走过来对他说：“你醒来了？还是多睡会吧。”

　　李小石看到班长已经发现自己醒了，就再也不好意思闭着眼睛装睡了，就干脆坐起来对这个老兵说：“报告班长，我睡醒了，让我帮你一起去吧。”

　　班长回头看看仍在熟睡的其他几个新兵，低声说：“小声点，不要吵醒了别人！”然后就过来帮李小石叠被子。

　　看到班长来给自己叠被子，李小石就有点紧张，赶紧用搜狐按着自己的被子连忙对这个老兵说：“班长怎么能让你给我叠被子呢，我自己来叠，我自己来叠！”

　　那个班长听了李小石的话，笑笑说道：“今天是第一天，还是我帮你爹吧，你仔细看着我的动作，部队里叠被子是有标准和规定的！你第一天来，不知道怎么叠，今天我给你叠，然后教你方法，你先去洗漱吧！”

　　“我也会！”李小石差点就把这句话冲口说了出来。

　　“叠被子”这个内容是部队所有新兵入伍后的第一必修科目，也是为数不多的贯穿到每一个兵整个当兵岁月的每一天的必修科目。

　　但对于李小石来说，“叠被子”这个内容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更不是什么难事了，在李小石的记忆里，“叠被子”早已经是小儿科了，他几乎闭着眼睛三下五除二就能按照部队的标准结束到位。

　　他在十岁的时候就和当时他的那帮师兄弟每天把自己的小被子严格按照他师傅的要求叠得像个豆腐块，然后接受师傅每天的检查，检查的结果直接和他们早上跑步距离的长短挂钩。

　　你说李小石的叠被子功夫还能差到哪里去？

　　正因为这点，在李小石大学新生的军训上，李小石的被子在新训团组织的检查中作为难得的榜样被新训团的团长隆重表扬过，也因此让李小石在全年级2000多号新生的眼里小小的出了一次风头，着实美了好几天。

　　看着班长在用力地给他的被子“起线、整形”，李小石就一个激灵差点骂自己混蛋，因为他从相关的传说中了解到：作为一个新兵，你刚到部队绝对不能锋芒毕露，绝对不能出风头，哪怕你有绝对的实力也不能过早地将自己的这点能耐轻易的全部暴露在别人的面前。作为新兵一定要随时提醒自己要和所有其他的新兵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不拔尖也不能成为副班长，否则你要么被新兵班长和你的那些新兵战友被误会成“爱出风头的”那种人要么被新兵班长当成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彻底对你失去信心，这样两个结果对一个新兵来说那都不是什么好事——真那样了，哈哈，你孙子就认命吧，你就等着你新兵连的日子好好享受来自班长或者你的新兵战友的各种暗斗折磨吧！李小石在来部队前虚心向学校那个曾经当过兵的保安请教新兵经验的时候，那个退伍兵保安看在李小石特意买的那包云烟的份上给他掏心窝的说了他总结出来的“新兵宝典”。

　　“快去吧！”那个老兵看见李小石还傻愣愣的站在自己身后，以为他不好意思便再次善意的催促他。

　　“好哩！”李小石一想起那个退伍兵保安的经验，就爽快的回答说

　　“你应该回答‘是！’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一名军人了。”

　　这个老兵抬头严肃的把昨天那个中校的那句话对正在包里翻牙膏的李小石说了过去。

　　“是！班长！”李小石把雪白的毛巾挂在脖子上，端着统一配发的深绿色搪瓷缸子刚想走又被这个老兵叫住了：“你叫李小石，我叫沈铁，我也不是班长，你以后叫我副班长就行，班长休假了还没有回来！”

　　“是，副班长！”

　　等李小石洗漱完毕端着脸盆回到班里的时候，他看见沈铁提着两个暖瓶正准备去打开水，就连忙放下脸盆抢过暖瓶说：“班。。。班长，啊，不，副班长，我。。。我。。。我去，我去！”

　　“你不知道水房在哪里！”

　　“那你就带着我去吧，下次我就知道了就能自己去了。”说着就一把从沈铁的手里接过了一个暖水瓶，然后又不着痕迹的恭维沈铁：“副班长，你总不能天天去打水吧？班长不在班里的时候，很多事情你要管理呢，所以今后班里打水这样的小事儿你就交给我去做吧。”

　　沈铁虽然知道这个新兵在极力的讨好巴结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新兵的讨好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个家伙嘴巴甜，体力精神好，心思还细密，在今后只要多加锤炼，必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兵蛋子的。

　　根据沈铁的这些分析，他第一时间就在心里对李小石产生了好感。

　　于是就轻轻的笑了起来，温和的对李小石说：“那好，今天我们一起去！”

　　沈铁把还在睡觉的另三个新兵托付给隔壁的二班班长暂时照顾一下，顺手把二班的暖瓶提上，带着李小石向水房走去。

　　沈铁对李小石的第一印象非常好。在他的眼里，他觉得李小石这个兵聪明伶俐，接受能力强，去水房短短的一段路竟能和自己走到一条腿上去。

　　而且这个兵不像往年的其他那些新兵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走起路来东张西望的，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李小石却始终目不斜视，小心的跟着自己的节奏，不让步法错乱，这样的一个新兵蛋子如果在今后自己和班长精心地摔打一下，一定会是大队长喜欢的那种好兵。

　　那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大队长会亲自带着曹新华副中队长去考察这个新兵蛋子，也才明白为什么多年以前的传奇英雄猴子前辈要亲自给大队长来信推荐这个家伙了，也才明白为什么大队长要把这个聪明蛋要划到自己这个当年笨功第一的副班长手里。

　　大队长分明是想用自己的拙来和这个家伙的精来互补互锤，让这个家伙能领会更全面的兵味吧。

　　只是沈铁还没有大队长的另外一层深意。

　　那当然是后来很久很久沈铁才明白过来的深意了。



第10章：新兵班长沈铁
更新时间：2009…7…16　2：14：46　字数：3080


　　在打水回来的路上，一队统一剃着光头，赤裸着膀子浑身雾腾腾冒着热气的家伙，从李小石和沈铁的身边风一般的跑过去。
　　看到这么寒冷的天气这些出操的家伙居然光着膀子，居然不和其他的兵一块出操，这些又是什么特殊的兵呢？尤其是看到他们光着膀子却跑得红光满面，丝毫没有一点怕冷的意思，李小石立刻偷偷倒吸了一口冷气，暗叫了一声“我靠！这也太牛了啊！”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随着这群家伙的背影追了上去，这么冷的天，一个早操他们光着膀子竟然也可以搞得大汗淋漓，真是鸟人啊！

　　一边的沈铁看着李小石那充满赫然和惊讶的表情，就故作轻松地对他说：“这是我们大队代号叫‘闪电’的特勤分队，不过我们私下里都喊他们叫做“尖刀”，是我们这里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天天都这么独自折腾！”其实沈铁还没有说明，他自己就是这个分队出来的一名尖刀分队队员，这是沈铁的谦虚。

　　听了沈铁的话，李小石的脸色立刻变得说不出的苍白和紧张，心跳快得像在十五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的噗通乱晃：“我靠！我的天神啊，这是一支什么样的鸟部队啊，完了，小太爷是跳进地狱来了，注定要在这里被这群鸟得不行不行的家伙锤个够呛锤得灰头土脸的然后在几年后带着一辈子的后怕灰溜溜的逃离这个部队的了！”

　　沈铁看着一脸惊讶但精神奕奕的李小石，好奇的问他道：“你以前来过高原？”

　　听见沈铁的问话，李小石轻轻的摇摇头，说：“班长，我没呢。我也是第一遭来。”

　　听了李小石的话，沈铁就再次惊讶的仔细打量了一次李小石，十分惊讶的说：“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第一次来高原就这么能扛？没一点不舒服的感觉！”沈铁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严肃的对李小石说，“你还不了解雪域高原的可怕，第一次来千万不要逞能，如果你感觉不舒服就一定要停下来休息，不要胡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要出人命的。明白吗？”沈铁好心的提醒这个心细精灵的新兵。

　　在沈铁的心里，他还是多少有点觉得李小石是那种精明的懂得一些部队生活规律的有心眼的人，多少还是处于想给班长留个勤快的第一印象的，所以就特意叮嘱李小石不能为了这个没什么重要的第一印象来逞能硬撑着弄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事情来。

　　因为每个来部队的新兵蛋子来部队第一天起就都想找各种机会来巴结好自己的班长，获得班长的好感以便在日后的训练中多少能取得班长一些微妙的照顾的。

　　这样的事情是很多很多的。

　　沈铁当年来部队的时候，他那当过兵的堂哥就给他传授过这个经验。

　　当年沈铁的堂哥在沈铁离开家到乡上报到集中的路上，他堂哥就掏心窝的给这个直心眼的弟弟教经验。

　　他拍着沈铁的肩膀用一个老兵的口气说：“兄弟，你到部队后首先必须要过好新兵连的那一关，当兵的就怕新兵连的那一年，那简直是孙子的罪，你无论何时都是最孙子的孙子，一直要等到下一批新兵来到新兵连，你才算熬出了头。象你这样来自农村的兵蛋子，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所以你就根本别指望在那个老兵想尽法子修理新兵蛋子的地方，根本不会有人再象你的父母在家呵护你一样来迁就照顾你了，你只能自己学会照顾自己，同时关键要学会照顾好你的班长。”

　　当时很单纯很朴实的沈铁一脸惊奇的望着他的当过兵的堂哥，认真的问：“为什么要讨好班长啊？”

　　“因为在那里，班长永远是你的最大的领导，他的任何一句话你都不能有半点的犹豫和反对，哪怕你心里有千万个的不愿意，但你在听到他对你发出了命令的时候，你永远都要第一时间大声响亮的回答‘是’。并第一时间用最热情最心甘情愿的态度跑步去帮他做好。你和班长关系的好坏直接决定你新兵连的日子是天堂还是地狱。”堂哥最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你千万不要再一个榆木脑瓜子不开窍啊，不然你就惨啦。”

　　“哥，班长有那么凶吗？我只要听话他还会那么凶？难道比我那不讲理的爹还要凶？”

　　“我的傻兄弟啊，那可比你爹还要凶上十倍的啊？你爹再凶能舍得把你打得皮开肉绽的吗？那些班长只要不高兴可是拳打脚踢会把你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啊！心黑着呢手狠着的！你可要记住了千万不能得罪你将来的班长。”

　　在沈铁那时质朴无比的心事里他还真的牢牢记住了堂哥的这席话，并且毫无花俏的坚持了下来，毫不投机，毫不取巧就憨憨的照着堂哥的话坚持了下来。

　　最初沈铁的殷勤无一例外的招来了班长的讨厌，虽然乐得他做，但骨子里根本就看不起这种木讷但还爱耍小心眼的兵蛋子，但后来发现只要是老兵招呼，他都毫无意外的用同样的态度同样的方式不投机取巧的一一做好的时候，这些老兵就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憨实耿直的家伙了。在日常的训练还是生活的细节上都开始有意无意的照顾起这个家伙了。

　　因为在兵的内心世界里，他们还是喜欢那些心思单纯，耿直的兵蛋子。都讨厌那些阳奉阴违，人前一套，背后另一套，两面三刀的那种家伙的。

　　沈铁这样的境遇，沈铁的堂哥是不会想到的。

　　他最初的担心是这个缺心眼的家伙因为太简单了没有一般人的那种灵活心眼，会在部队传统盛行的老兵吃新兵的强肉弱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