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门-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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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国道向來被称为生死线,有段顺口溜算是很好的写照:“行车新藏线,不亚蜀道难,库地大坂险,犹似鬼门关;麻扎大坂尖,陡升五千三;黑卡大坂旋,九十九道湾;界山大坂弯,伸手可摸天……”
顺口溜中所说的界山大坂正位于日土县境内的多玛区(现为多玛乡),是219国道最著名的垭口。
整个219国道路况都很差,全年中的冬季全部封道,所以王鹏他们要趁着夏季完成下乡调研工作,尽可能在冬季封道前再把工作下到各区。
这一趟下乡的艰苦程度完全超过了王鹏与万培龙的想像。
离县城较近的日松区是第一站,由日土县城往西南30公里的路程,算是全程最轻松的一段路。
日松区委书记许飞早早就來迎接,洁白的哈达挂到王鹏颈上的时候,他竟有一种惭愧的感觉。
与内地的交通、通讯发达相比,日松即便离日土县城最近,王鹏还是对许飞老早接了电话等在这里的热情感到汗颜。
许飞是六年前來西藏的,一直在日松工作,他与区长才旦原打算王鹏他们到了以后先歇歇脚,再去走访牧民,但王鹏始终有一种时间紧迫的感觉,要求还是马上走访牧民。
于是,王鹏和万培龙在区委一班人的陪同下,再度上路。
许飞告诉王鹏,日松是个半农半牧的地区,农牧民总数也才一千多人,夏季是牧民们最喜欢的季节,草场生长最旺势的时候,牧民一般都逐草而居。
由于地势广阔,路况不佳,半天时间,王鹏一行只走访了两个村,晚饭也是在热情的牧民家里吃的。
次日许飞依旧陪同走访了剩下的甲岗村,看望了在边境线上的值勤人员,并就地进行了座谈,又同吃同住了一天才离开。
但是,王鹏发现,这个区无论是官员,还是普通农牧民,虽然向往发达的经济生活,但对于如何提高经济水平却洠в卸啻蟮娜惹椤
藏民认为降生为人的一切,都是神灵所赐,王鹏是能够理解的,但是一些官员不思进取的态度,则让他暗暗感到惊讶。
许飞在座谈结束后,建议王鹏去看一看位于任姆栋山的岩刻,说这是日土最著名的三大岩画之一。
王鹏原不打算去,但万培龙很感兴趣,并说來也來了,不去未免可惜,于是一起去了。
岩刻就在公路旁的陡崖上,最高的画距离地面也不过十多米,最低的几乎就与地面齐平了。
王鹏转了一圈,看这些岩刻基本都为太阳、月亮、动物、人物之类,尤以动物为多,另外还有很多类似宗教符号,问了许飞,果然是苯教的符号。
与万培龙真的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不同,王鹏看这些岩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这些东西有洠в锌⒗玫募壑怠
看着眼前的陡崖与弯曲险峻的道路,还有这独立一片的岩画,王鹏心里是有些沮丧的,他相信除了那些搞研究的、画画的,一般的旅游者是不会冒着危险來看这些带有宗教意义的岩画,那么开发旅游产业必定不成气候,至少在眼下是这样的。
吃过午饭,王鹏一行就上路前往热帮区。
车在半道上却出了状况,水箱时不时地要“开锅”,扎旺不得不开几公里就停下來,找合适的位置,尽可能地让车头迎着风,好使水温尽快地下降,然后再重新上路。
一直被高反症状折磨着的王鹏和万培龙,面对这样的情形,除了无奈地裹紧衣服,也是无计可施。
本來天黑前赶到的计划,因为车出毛病,而一路耽搁。
晚间的气温降得很快,王鹏与万培龙身上都是穿了两件毛衣,外面又裹了大衣,还是觉得身体发抖,俩人互相指着对方变成绛紫色的嘴唇逗笑,苦中作乐。
原以为就算是如蜗牛一般爬行,至少车是能开到热帮的,然而在一路的开开停停之后,水箱“开锅”依然持续之余,电瓶也出了状况,两个硕大的车灯闭上了眼睛。
吉普车犹如黑暗中的甲虫,慢慢地爬行在山道上,远处连绵的山峦如同整片整片的大闸刀,黑沉沉的立在前方。
扎旺的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前方依稀模糊的道路,副驾驶座上的王鹏和后座的万培龙,都是倾前了身子,放慢了呼吸,紧捏着拳头,生怕一点点动静就分散了扎旺的注意力,把车开沟里去。
血丝布满在王鹏的眼睛里,对前路未知的忐忑,以及随时可能遇见的危险,让他第一次感到莫名的恐怖。
“要不,停路边等天亮吧。”万培龙终于忍不住开口,无边的黑暗让他压力倍生。
“不行。”扎旺坚决地说,他洠в薪馐屠碛桑强谄俏阌怪靡傻摹
王鹏朝万培龙递过去一个安慰的目光,并且伸手到口袋里去摸出一支烟來,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万培龙,“抽一支,说不定抽完我们也就……”
王鹏的话洠в兴低辏途醯贸瞪硪徽缶缌业牡唪ぃ缤宴值囊奥硪幌略酒饋恚坏跖魶'说完的话甩了出去,同时把他的人也从座位上颠了起來,心就像直接从他的胸腔窜出口腔……看首发无广告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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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下乡(二)
当吉普车以四十度角仰望黑夜的天空时,王鹏的意识才慢慢恢复过來!!翻车了。
所幸三人都洠в惺苋魏紊耍跖艉屯蚺嗔谠闹富酉拢映得爬锱莱鰜硗绿排龅降孛娴纳材牵匆幌孪萋涑咝怼
“呵,我们这是进沙漠了吗。”万培龙调侃着问。
看着陷在沙包内的车轮,扎旺从车厢内找了一根橇棒权当铲子,用來刨沙。
冷得打颤的王鹏与万培龙对视一眼,走到扎旺边上蹲下來,开始用他们的双手与扎旺一起刨沙,这是一个毫无美感与幸福感的活,刨开去的沙总会重新聚拢过來,进度非常的缓慢。
轮胎每挖出來几公分,三人都会尝试着推一下车子,企图让车身复位。
如此來來回回地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将车子推回到公路上,身上的寒意已经荡然无存,但王鹏与万培龙都明显感到体力不支,手和腿都在打着摆子,胸口则如重锤在撞击一般。
电瓶坏了,要把车子打着又费了扎旺好大工夫,直到远处的山尖上露出一点晨晕的时候,吉普车突然发出一阵“突突突”犹如拖拉机发动时的轰鸣,抖着车身在公路上窜了两窜,开始正常工作了。
王鹏与万培龙不约而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扎旺双手合十虔诚地谢过神灵,吉普车绿色的身影披着微弱的晨光,在黄色的公路上狂热地奔跑起來。
热帮区是个牧区,來前王鹏就听索朗介绍过,这里以放牧白绒山羊为主,也放牧绵羊和牦牛。
曲柳生产毛衫,从小作坊起步已有十几年的历史,王鹏耳濡目染,对纺织品从原材料到成品都所知甚详。
尤其在京城市场打开后,曾与石沪生聊起过增加曲柳高端毛衣成衣品种,石沪生当时就建议生产羊绒衫。
石沪生告诉王鹏,在欧洲市场,羊绒一直被誉为“软黄金”,是一种从绒山羊和能抓绒的山羊体上取得的绒毛,属特种动物毛,属于贵重的纺织原料,而亚洲克什米尔地区在历史上曾是山羊绒向欧洲输出的集散地,国际市场习惯性称山羊绒为“克什米尔”,就是国内一直以來被叫做“开司米”的纺织原料。
日土县本就是与印控克什米尔交界,王鹏进藏前就想过要具体了解一下日土县境内的绒山羊养殖情况,看有洠в锌赡馨蜒蛉薹鲋参胀恋牟稻弥е
为此,王鹏还查过资料,发现人们对山羊与牦牛的抗寒能力的认识存在着严重的误区。
实际上,山羊的抗冻能力远高于牦牛,在零下40度到50度的环境,山羊可以安然度过,牦牛却熬不过去,可见羊毛织物的保暖性之优越。
后來再听索朗的介绍,使得王鹏对热帮区的白绒山羊更是兴趣培增。
天空全部放亮,整片纯净的蓝色高挂在白云之上,阳光热烈地照射在头顶之际,王鹏一行的吉普车终于开进了热帮区政府。
“哎呀,王书记,你们终于可以把别在裤腰上的脑袋安到脖子上了。”区委书记董文山见到王鹏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直白得让人心怀余悸。
热帮的地势是南北高、中间低,整个区分为两块,一块以班公错!!怒江断裂带形成的高原集水洼地为主,另一块以四周山脉之间沿断裂带而成的串珠状湖盆洼地为主,是非常适合放牧的天然牧场。
董文山非常健谈,对藏地的传说也所知甚详,尤其是热帮一带的传说,更是说得绘形绘色。
王鹏他们在董文山等人的陪同下,走访了几户放牧白绒山羊的牧民家庭,王鹏详细了解了白绒山羊的成长过程,不但仔细作了记录,还拍了不少照片,提取了羊绒和羊毛样品。
闲聊中说起克什米尔的羊绒,哪知牧民色让老汉鼻子里哼着气,不屑地说:“我们这里的人都知道,克什米尔的羊是不长绒的,羊绒贩子总是将我们这儿的羊绒买去,以克什米尔羊绒的名义卖出去!”
王鹏愕然地看着色让老汉,良久才问:“那您知道他们把收去的羊绒卖到哪里,卖的什么价格吗!”
色让老汉摇摇头说:“我们只管把抓下來的羊绒卖给他们,有个好价钱就行,为何要管他们卖到哪儿呢!”
“太可惜啦。”万培龙叹道,他在路上听王鹏说起过克什米尔羊绒在欧洲市场的价格,那堪比黄金的昂贵价格,曾经令他咂着的嘴巴半天洠Ш仙稀
离开色让老汉的黑帐篷前,王鹏试着问他:“波啦(藏语对老人的尊称),如果政府支持你们更多地繁殖白绒山羊,并且组织收购羊绒,你会愿意放牧更多的羊群吗!”
色让老汉抬起他已经日趋沉重的眼皮,用他那对浑浊的眼睛打量着王鹏,“政府真的会做这种事吗。”他抬手往乌黑的炉膛里扔进牛粪,“如果真是这样,谁会不愿意呢!”
王鹏对万培龙相笑了笑,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一定要促成此事,让这里的羊绒真正以自己的名义走出去。
前往扎普村走访的路上,董文山讲起热帮一个有名的传说。
是说天上有位身披金甲的神牛将军,统领着几百头金丝野牦牛。
神牛将军天性骄傲,常带着众牛下凡危害人间,使得民不聊生。
百姓忍无可忍向天庭告状,引來格萨尔王下界拯救众生。
英勇的格萨尔王挥鞭投出石头击中傲慢的神牛,神牛只是晃了晃脑袋不为所动,格萨尔王见状面露微笑朝神牛微微颔首,神牛突然便轰然泣血倒地而亡,并在瞬间化为一座金色的大山,那些失去统领惊惶失措的金丝牦牛从此被格萨尔王安排在大山之下。
王鹏与万培龙听得出神,万培龙更是在董文山讲完后问:“这金色的大山真有吗!”
董文山哈哈一笑说,“当然有啦,就在我们要去的扎普村啊,运气好的话,也许还会在路上遇到金丝野牦牛!”
“就我们这破车,还是不要遇上金丝野牦牛的好,万一碰上一头独牛,逃得逃不脱。”扎旺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敬畏之色,“那些猎杀金丝野牦牛的人,或是在它死后拿了头颅和皮毛的人,都会被神灵诅咒,洠Ф嗑镁突岱⒎瓒溃颐腔故蔷×勘芸且淮暮茫
董文山是不信神灵之说的,但毕竟生活、工作在这里,即便自己不信,也要尊重藏族朋友的习惯和信仰,所以他嘴上不说,只是微笑着看王鹏与万培龙的反应,意思是由他们自己决定,是不是要靠近去探访一下金丝牦牛的踪影。
王鹏摇摇手说:“既然扎旺这样说,那我们就避避吧,而且我们本來时间就有限,这种考察野生动物的事,还是留给专家吧!”
董文山和万培龙呵呵笑着附和了一下,扎旺的神情却是轻松了不少。
晚饭是在区长嘎增家吃的,王鹏第一次吃到了风干的生牦牛肉,只一口就流了好多的口水,竟是越吃越想吃的感觉。
嘎增的妻子卓玛特意拿了两碗炒熟的青稞米招待王鹏和万培龙,王鹏犹豫着用手抓了一把放进嘴里,口腔里立刻弥漫出一股熟芝麻般的香味,很引人食欲的感觉。
这一餐是王鹏他们入藏以來吃得最为舒心的一顿,与嘎增一家说说聊聊,也让王鹏他们对热帮和日土更多了些了解。
当然,作为回报,王鹏不但将随身带來的茶叶赠送给了嘎增,也把内地的一些情况讲给他们听,说得兴起时,还从包里拿出纸笔來,简单地画一些城市面貌给他们看。
当晚,王鹏也是第一次洠в邪裁咭┚退帕耍略黾业耐量雍芘停蚱さ娜熳痈窃谏砩虾芎裰亍
次日上路,天空阴沉,阳光躲在云层后面,令扎旺又开始为前路祈祷。
为了节省时间,王鹏他们洠в性倩厝劝锴侵苯忧巴嗦晗纭
一路上扎旺嘴里都是念念有词,像是在念着什么经文。
王鹏与万培龙的神经因此而变得万分紧张起來,他们此前已经听扎旺讲过,219国道上最险要的大坂!!界山大坂,就在多玛附近的东汝区境内。
而他们接下來的两个目的地就是多玛和东汝。
虽然他们此行不必翻越界山大坂,但沿路的艰险也是令人胆颤万分。
由于前天有过一次翻车的以历,王鹏他们坐在车内虽然不时说着话,抽着烟,神情却是一点都不放松。
糟糕的是,天公不作美,云层越來越厚,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天空竟开始飘雪。
万培龙看着飞扬的雪花,忍不住叹道:“这辈子总算是见识到六月飞雪了!”
这就是高原与内陆的区别,在高寒地区,六月虽然是夏季,但即便下雪也属正常。
扎旺停车装了防滑链后才重新上路,比起先前,车开得更慢了,路上除了他们的吉普,了无人烟。
只一会儿工夫,王鹏他们就看到刚刚还一片黄色的大山,都变成了白衣仙子,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