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飞花溅泪-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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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对宫装少女分列两旁,一位面蒙轻纱,白衣如雪的年轻女子正背对着她,手抚崖前的玉石栏杆而立。她云鬓高挽、装束淡雅。就那么随随便便立在崖边,却风姿卓越,别有一种令人目眩的美。
花溅泪一见到她,便如正立于镜前,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熟悉之感。所有人都偷偷注视着她。她们关在太像了!既似母女,又似姐妹。花溅泪呆呆地望着那女子,心道:“这一定就是白大哥的师父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女子头也未回,过了良久,才轻叹一声道:“你们都退下吧!”众宫装女子齐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清眸竟是红的。她凝注着花溅泪,过了半晌,才道:“到我身边来!”声音格外柔和,却夹着一丝轻颤。
她的话竟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花溅泪就似听到了一种遥远的召唤,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在她身边的一方大红毡毯上跪坐下。那女子也坐下,牵起她手,轻轻道:“让我好好……看看你!”目中满是柔柔深情。一股暖流忽地流过心底,花溅泪全身俱泛起温暖之意。这种滋味不同于萧雨飞握她手时的感觉,萧雨飞让她兴奋,这女子却让她宁静。她看着眼前这举止怪异的女子,只见她目中已蒙上了一层泪雾,柔声道:“我姓叶,你就叫我叶姑姑吧!”
花溅泪低声应道:“是,叶姑姑!”
忽听身后有人长长叹了口气,道:“秋烟,你还要瞒她到什么时候?她已这么大了,又来日无多,好不容易来了,难道还要相见不相认么?”花溅泪只觉这女子的手一颤。她猛然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身穿玄色长袍,发别乌木簪的老妪。
这老妪大约五十岁左右,头发却还大半乌黑,只在两鬃有几许斑白。一双大而美丽的眼睛依稀可表露出她当年的月貌花容。花溅泪见她面容祥和、自有一种从容、大度的风仪。青丝飞舞,无半点人间烟火气,不由脱口道:“婆婆,你便是蓬莱岛主吧?”话一出口,方觉自己未免有些冲动无礼。
玄衣老妪慈爱地道:“不错,我便是此间主人。”叶秋烟扭转身,走到崖边,扶着栏杆,泪如雨下。蓬莱岛主道:“十七年的清修,你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可见你还在为情丝束缚!你欠这孩子太多,现在不偿还,更待何时?”拉过花溅泪的手,道:“孩子,你听我说,她就是你的师姑叶秋烟,也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花溅泪心中一跳,凝视着叶秋烟,脸上神色一连数变,嘴唇微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愕然半晌,终是流下泪来。略一回思,心中再无半点怀疑,颤声道:“那,我的——爹爹究竟是谁?”蓬莱岛主道:“你的爹爹就是月几明。”
花溅泪大吃一惊:“他?”猛然想起了月几明在月府花园中拜祭之事,原来,他心上念念不忘的红颜知己,竟是“师姑”叶秋烟。但若月几明就是她的生父,那聚雄会主月几圆岂非正是她的亲叔父?她与月凌峰,月丽人本是堂兄妹?
蓬莱岛主将尘封旧事一一讲来,指着立在崖边泪如雨下的叶秋烟道:“你娘竟是命不该绝,那般高崖,竟被树枝挂在了半山腰,只是虽幸得未死,容颜却已被树枝挂毁!不过,一幅臭皮囊,终归尘土,更何况已心死之人,美丑更不重要。”
叶秋烟立在崖边,衣袂飘飞,风姿绰约,丝毫不减当年武林第一美人的风采。她猛地转过身来,泪已浸湿面纱,颤声道:“孩子……我对不起你!我不配做你的母亲!你那么小,我就狠心地把你托付给别人……十七年了,从未去看过你一次……你不必认我,我不配……”
蓬莱岛主对花溅泪道:“孩子,你不要怨你的娘,她坠崖之后,不仅容颜被毁,还身负重伤,过往之事,皆已忘记。伤心客救下她后,将她送到了我这里。我耗费十年心力,才将她治得康复如初。即便她脸上疤痕,我本也有法为她消除,她却执意不肯,说她落到今日,全系被这张脸所误。我看她已心如死灰,也就不再劝她。那时你也十岁了,李啸天待你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再去认你,对大家都是伤害,既已错过了时机,也就一拖再拖,直至如今。前番听无迹说你中了焚心断肠散之毒,她急得险些一夜白头,日夜冥思苦想解除之方,到现在,也不知试了几百几千种药――她心中,实是爱你至深啊!”
花溅泪脸色苍白,缓缓站了起来,走过去扑地在她面前跪下,在这个自她知道自己不是李啸天的亲生女儿后,所日夜思念的人面前跪下,嘴唇抖了几抖,终于艰难地喊了出来:“……娘!”当这声饱含感情的“娘”喊出,叶秋烟禁不住浑身都在颤抖,女儿这么大了,却是第一次叫她。她不禁又是欢喜又是酸楚,又是难过又是愧疚,轻轻扶起女儿,涩声道:“孩子!”
母女俩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泪水都已把对方的肩头打湿。蓬莱岛主在一旁看着,眼也湿了,微微一笑,将脸转向一边。
花溅泪伏伏在叶秋烟怀中,再也不想移开。叶秋烟爱怜地揽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似要将十七年来所欠女儿的母爱全部给她。蓬莱岛主微笑道:“这一下好了,我也少了一桩心事!”
叶秋烟指着蓬莱岛主,道:“快叫祖婆婆!”花溅泪不解地道:“为什么?”蓬莱岛主看上去如此年轻,不过五十岁左右。叶秋烟道:“我已认她老人家做了婆婆,你当然该叫她老人家祖婆婆了!你祖婆婆功力深厚,虽已八十高龄,看上去却不过五十多岁!娘也快四十了,看上去不也很年轻么?”
花溅泪忙给蓬莱岛主跪下,甜甜地道:“祖婆婆!”蓬莱岛主展颜笑道:“好孩子,快起来!”扶起她,道:“我也没什么见面礼给你,只有先行恢复你的武功。”也未见有何动作,但花溅泪已觉一股暖风袭来,腹中一热,被封丹田的内力又已能运转自如。她不由叹道:“祖婆婆,你老人家武功之高,简直无人匹敌。你竟早知聚雄会为乱武林一事,为何不出面将聚雄会铲除了呢?”
蓬莱岛主神色顿时一黯,长叹一声,望着天边,缓缓道:“我也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日后,你自会明白!”花溅泪心下疑惑,却又不敢多问,只觉这蓬莱岛主实在很神秘。心中隐隐觉着,她与那聚雄山庄的神秘人,有着某种非比寻常的关系,口中道:“我的武功竟已恢复,就该回中原去了。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我放心不下。”
蓬莱岛主笑道:“那些事你先别管,你大哥已接任了宫主之位,又有你师太、你爹爹他们辅佐,你也可以放心了。且在岛上住下吧!”
花溅泪道:“晚辈——”蓬莱岛主打断她道:“你在替你的师兄担心?你放心,他们绝不会杀他。况且,你回去又怎样?你敌得过月几圆么?敌得过他师父么?你留在这里,我还可以指点你的武功,待时机成熟,你再回去,岂不更好?”
花溅泪犹豫不决,叶秋烟道:“你且安心在岛上住下,待祖婆婆好好指点指点你,你既放心不下你师兄,我去代你走一遭,救了他来这陪你,可好?”
花溅泪心中一跳,道:“可是,这太危险——”
叶秋烟道:“只要准备充分,这聚雄山庄纵是龙潭虎穴,也未必便不能闯。我正准备好好看看无迹带回的地图,再作决定。你放心,你的心愿,我一定会为你达成,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晚上,岛上安静下来。惊涛拍着岸边的礁石,发出震耳之吼。花溅泪坐在崖顶,吹着一柄竹箫。她的那对玉箫,已落入月丽人手中。叶秋烟走来,给她披上一件披风,低声道:“秋儿,不要总是吹这长相思,乐声太凄迷,更乱心神。”
花溅泪点点头,放下竹箫,道:“娘,孩儿想问你一件事。”叶秋烟道:“你说吧!”花溅泪道:“当年月老夫人虽不同意你和——他的婚事,他心中可是一直未对你有半点忘情,你又何必轻生,让他悔痛一世?”
叶秋烟未料她竟问的是这件事,心中的伤疤又被揭开,良久才道:“你怎知他对我未曾忘情?他曾亲笔写信对我说,他已不再爱我,要我不要再纠缠于他,破坏他的幸福,言辞之冷漠,弃我之心之决绝,让我万念俱灰。虽是十几年过去,却每次想来,都是寒彻心骨。你说他会悔痛一世?这绝无可能。”
花溅泪诧道:“他真是如此说么?可是,孩儿怎么觉着不可能?”将在月府所见之事讲了一遍,道:“千真万确,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与师姑这十七年来,都是分床而寝,假作夫妻。”叶秋烟脸色苍白,颤声道:“真,真的?我,我不信。”
花溅泪道:“这都是我亲眼所见。岂能有假?”叶秋烟浑身颤抖,眼中露出迷惘不解之意,终又摇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原谅他。他当时弃我如敝履,失去之后,方知珍惜。此时后悔,又有何意义?”
花溅泪道:“他当时信中真是那么绝情么?会不会是送信之人弄错了?”叶秋烟凄然一笑,道:“弄错?我又怎会弄错?我与他约会之地,何等隐秘,除了他,谁会知道?那纸张,字迹,我都认得,绝不会有假。何况,为他送信的,便是他的亲弟弟月几圆!虽然他此后组建了聚雄会,在武林中兴风作浪,可在当时,他不过也是一少年,又怎会起心害他兄长?”
花溅泪疑窦顿生,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月几圆若是从中捣鬼,又是为了什么?拆散月几明和叶秋烟,逼得叶秋烟自尽,于他又有什么好处?难道,当时他便存了觊觎武林之心,要先借机除了刚刚接任幻月宫主之位的叶秋烟?他熟知内情,知道感情脆弱,婚事不谐,正是叶秋烟的弱点?
叶秋烟道:“先不要说娘的事了。这么多年了,再提旧事已是毫无意义。我且问你,你师兄对你如何?月丽人艳名远扬,他对你可曾三心二意?”花溅泪缓缓摇头,目中已含满泪:“他没有。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害了他!如今我在这里与你相偎依,可是他呢?”
叶秋烟怔了怔,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又怎会害他?你为他做了这么多牺牲,他一心一意待你则好,若是他敢有半点委屈了你,我不会放过他!”
花溅泪苦笑了一下,不便向母亲解释自己举剑伤了萧雨飞,才令他落入敌手之事,只软软地又倚在她怀里。叶秋烟紧紧搂住她,似怕这凌厉的海风吹着了她。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要尽快赶往中原,救萧雨飞出来。她虽治不了女儿的毒伤,却须得先治好她的心伤。
第三十四章 欲诱
已是深冬,地室里已一天寒似一天。
萧雨飞的处境,却突然好了起来。自那日昏倒之后,他的地位就从一个阶下囚又变成了座上宾。不仅不必再做苦活,那徐管事也一夜间换了面孔,把他侍候得跟亲爹一般。一日三餐极为精致不说,还天天都有适合他身子的各类补品,给他穿的内外衣衫,一天一换,件件崭新。衣料裁剪都极为考究,看得出一针一线都颇费工夫,只是他瘦得厉害,这些衣服没一件合身,显得十分宽大。
心中暗暗揣摩,这定是月丽人的心思。她虽不明言,却是在以实际行动与他讲和。这衣服,多半是她以前为他量身而制,一件件细细备下,等着过门后好奉与他穿——想起她对自己这些年的等待与付出,却一朝落空,才会把满腔的情意皆转为了怨恨。她一步步走到今日,自己也有责任。对月丽人的憎恨,便减轻了许多。加之自从知道花溅泪未死,求生欲望陡增,也就默默接受,不再故意怄她。只是,从不同她讲话,终日沉默,脑中暗暗回想此前所习武学的一招一式,对相思断肠剑法似又有了新的领悟。
一连过了十余日,他虚弱的身子,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这日,他的午餐送来一罐炖得又香又浓的八宝鸡汤。而两个时辰前,他才刚刚吃了一盏燕窝。今日不知为何,送饭的不是徐管事,却换了丁灵儿。
他平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十分憋闷无聊,此时忍不住问丁灵儿:“这是不是月丽人叫你送来的?她倒底在搞什么,怎会突然如此对我?”
丁灵儿道:“不错,你一天比一天瘦弱,小姐嘴上不说,心里实在不忍。这些天,你的饮食皆是小姐亲手料理。你穿的衣衫,也是小姐这两年来一针一线为你亲手裁制的,原本打算过了门后,再拿出来搏你欢喜——小姐说,虽已不再合身,总是她曾经的一片心,她要你一件一件地都穿过,也算没有白废。”
萧雨飞见自己所料不差,暗暗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丁灵儿却看着他,神色犹豫,欲言又止。萧雨飞道:“这里并无他人,丁姑娘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丁灵儿神情有些紧张,低声道:“昨日我听小姐说,要让你养好了身子,与你拜堂成亲——”萧雨飞吃了一惊,诧道:“我与她早已解除了婚约,又是势不两立的仇敌,还怎能拜堂成亲?她莫不是玩笑之语?”
丁灵儿道:“不,我看她神色,她是当真的。萧公子,你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男人对小姐神魂颠倒,不惜为她做任何事。她虽与他们周旋,却一直念着你,不肯真有半点有违妇德之事。虽然你已退了亲,她在心里却仍当你是他丈夫一般。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是想实实在在地嫁了你,与你做一夜夫妻。此后,即便你死了,她也再无遗憾。她再去和那些臭男人虚于委蛇,也不觉有愧——”
萧雨飞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出月丽人怎会有如此疯狂之念。明知他不爱她,却仍要一个与他成亲的仪式,更要与他“一夜夫妻”。她的无双美色,正是聚雄会可利用的最佳武器之一,但她对他情有独钟,除了他,谁要占有她的清白之身,都是她绝对不能容忍之事。所以,她要把身子交给他,此后,就可再无牵挂,利用她的美色与媚术,放手去诱惑众生。一念及此,心中对月丽人又怜又恨。怜她痴情,恨她执迷不悟。再一想,连日来,她为他炖的补品,皆为生血补元,滋阴壮阳之物,不由吓了一跳。
丁灵儿叹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