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变-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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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辉看着女儿的表情,知道她在过最后一关,“看看外国的童话,是《灰姑娘》,穷女人嫁王子;咱们的戏剧,是《铡美案》,男人傍粗腿。这就很说明问题。不管中国的大男人们如何的撇清,在潜意识里,总有着一个金榜提名做驸马的‘美好理想’。这不怪男人,在一个险恶的僧多粥少环境里,为了安身立命而钻营、巴结、奉迎、吮痈舔痔、捧臀掇屁……这很无奈很辛苦,不如找一个好丈人,可以少掉十年二十年的奋斗!!”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都说女人喜欢‘傍’,其实男人更喜欢,傍上司、傍当权者、傍有钱人。一‘傍’生利。这世界,人人逐利而为,从未停止。”
“那……那你呢,爸爸??”
“你爸爸我也一样。好孩子,我们生的地方不对,自古以来我们就缺乏一种平权意识,讲的是高低贵贱,讲的是身份,自食其力的人反而受不到尊重。没权没钱,你连人也不是!社会只给了人一个选择──向上爬。这个‘爬’字,道尽了男人的辛酸。想想,什么东西才爬?强权的世界,人在退化……”
陆文辉感叹着,在女儿面前他直言不讳。作为一个官员,他可以在外面愚民,但不可以在家里愚子。那是危险的。──有些白痴不是天生的,而是教育缺乏棱角。
“然而,大丈夫不是讲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吗?如果小方他抵不过诱惑,那他算什么男人?”陆薇在做着最后的争辫。
父亲这时笑了,摸了摸女儿的头,“中国人最喜欢喊口号,越是做不到的,越要喊。嗓门大者内中必虚。女儿,想想,这世上有谁能抵得过诱惑?嗯?”
是啊,这世上有谁能抵得过诱惑?
如果亚当和夏娃能抵得住诱惑,他们现在还是大龄未婚男女。这个世界也将一片荒凉。
人类就是在诱惑中兹生的。
“不要责怪抵不住诱惑的人,有时候,对别人‘抵不住诱惑’的愤慨,恰恰是因为自己就很抵不住。或者更惨,因为已经没有人来拿什么诱惑你了。”父亲为女儿这么解释。
──攀龙附凤为什么成了贬义?因为大部分人攀附不上。
所以,能被人诱惑,也是自身价值的一种证明。
而她的小方,是一个绝对值得去诱惑的人。是的,父亲说得对。别人没有的,她有。别人给不起的,她给得起。她很幸运,不是吗?
这一点,陆薇始终都没有看错。
“小方是个不错的年青人,你的眼光很好。女儿,幸福女人的幸福,多半由男人决定。前半生父亲给,后半生丈夫给。而一个好丈夫,是要你自己来栽培的。像黄蓉栽培郭靖一样。不遗余力。不舍本,则不生利。”
“那要是白忙一场怎么办?”
“放心吧,小方他不会离开你的。”父亲给女儿吃定心丸。
可是这一句,父亲却错了。
他一生算无遗策,这次却把真情没有加进去。对于有的人,真心的驿动犹如兔子鼻尖上的胡萝卜,没有了会死。
小方就是这种人。
所以,他终究是脱轨了。
陆薇没有控制住他,但,绕了个圈后,他居然又回来了。
陆薇坐在黄昏的客厅中沉思。夜幕慢慢降临……
父亲不在,哥哥不在,他们通常就这样,她已经习惯了的,但今天不一样,她很想找个人聊聊,很想。
夜色一点点沉了下来,黑得如墨。星星也不知哪儿去了。寂寞如水。
陆薇对小方的思念亦如水,他去哪儿了,他现在难道不应该陪在她身边吗?可他却去找龙琪了,他跟哥哥说话时他听到的。
龙琪是一个女强人,有钱,漂亮,重要的是,他喜欢她。
如此一来,陆薇坐不住了,她有的,龙琪有,她没有的,龙琪也有。她已经落在下风,虽然小方要跟她结婚,但毕竟只是“要”,而没有尘埃落定。所以,她不能一个人傻傻地待在如水的寂寞中,她觉得自己应该浮出水面,不论如何,她都是小方的未婚妻,她有必要让龙琪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她跳起来穿好外衣不顾小保姆喊叫出门拦了辆出租就赶到龙琪大酒店。
很显然,这座酒店很气派,很有品位,服务生很光鲜明媚,而且态度好极了。他们彬彬有礼,但陆薇总感觉他们的彬彬有礼中藏着一种傲慢。凭什么?店大可以欺客?
“我要找……”她直截了当地提出她的要求。她要见她的未婚夫。
然而,服务生回来说:“对不起,我们对客人资料是完全保密的,除非他在总台留下话,否则,我们不能告诉你方队长现在在哪里。如果你急着要找,可以打电话跟他联系。”
服务生还把她带到电话旁。态度非常的和气优雅,结果却是坚硬冷酷。
他们不让我找到小方,而他确实在这里。陆薇心里这时涌起一种不祥,是不是他跟龙琪正在一起……
“我不打电话,我就要找他。”陆薇坚持。
“您是陆小姐?”何苏琳出现了。她是公关大使,她最欢迎的就是胡搅蛮缠的客人,因为龙琪给她说过:从最不满意的客户身上可以学到的最多。挑货的才是买货的,对方挑,我们改,一直改到满意为止。这样,不论什么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微笑着,人很美,很年轻,像一块清润的玉石。
陆薇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这里的女人都这么美吗?
小方听到汪寒洋说陆薇来了,心里一紧。
本来,上官应该说点什么,比如“我去看看”之类,她是小方的手下,她的出现,至少可以给陆薇一个“小方正在工作中……”的感觉。但她这一刻却保持了沉默。
本来,杨小玉也应该说点什么的,偏偏绕舌的她这时也保持了沉默。
本来不该沉默的这两者的沉默,加重了气氛的尴尬与紧张。汪寒洋只好开口了。
“方队,要不我去看看。当然,你可以选择自己去。”她总是留有余地。
小方为难了几秒后,“咱们一起去。”
“请问是陆小姐吗?”何苏琳再一次问。她本来已经回家了,因为接到汪寒洋的电话,所以匆匆赶来,正好遇上,“我能幸运地为您做点什么吗?”
仪态与笑容是无可挑剔的,措辞也是温婉谦恭的。傲慢,却在这之后不远的地方站着。
陆薇再次重复了她的要求。
“对不起,除非方队长他本人在总台留下话,作为酒店,我们一定得保护顾客的隐私。其实,您可以给他打电话。”
何苏琳的话在陆薇听来并无新意,而且更刺伤了她。她不想打电话吗,她打了,关机。这更让她焦灼。──他到底跟龙琪在做什么?
“我不管,我现在一定要见到他!”陆薇的小姐脾气上来了。
何苏琳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只见龙琪从大厅那一边过来,她刚从美容厅出来,准备上楼,陆薇也看到她了,颀长的身材,冷峻的气质,一双大眼视出灼灼华光,顾盼之间,凛然生威。
“她、她、她是谁?”她的声音颤抖了。因为她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在文室卧室里出现的女人。
──她说:“这幢房子是我买的,你睡的这张床也是我买的,而你身边的男人,是,我的丈夫。”
神情冷漠而傲慢。
何苏琳的微笑道:“她就是我们的总裁龙琪,龙总。”
什么?她就是龙琪,那,那天那个男人就是文室,文室是她的丈夫!她丈夫死了!!
天哪!什么叫无巧不成书?陆薇的脸色苍白如雪。
“你们总裁的丈夫是死了吗?”她问。
“这很不幸。”何苏琳先叹息了一声,才又接着说,“这个不幸发生在这个月1号。”
这个月1号就是11月1日!陆薇想必对这个日子刻骨铭心,她脸更白了。
“陆小姐,请问……”何苏琳见陆薇神情不对。
“我明白了。”陆薇看着愈走愈近的龙琪,掉头匆匆而去。她身后,是何苏琳略显诧异的双眼。
陆薇刚从大门口消失,电梯开了,小方与汪寒洋走出来,迎面撞到龙琪。
“你从哪儿来?你有没有……”小方着急地攥住龙琪的胳膊。他是怕陆薇跟龙琪碰面,她俩一见,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
“有没有什么?”龙琪奇怪地问。
小方说不出口了。
“到底怎么了?”龙琪凝眉。
“小方队长是想问你,有没有撞到陆薇。”汪寒洋替小方回答。
“陆薇来了吗?”龙琪笑了。顺便轻轻地拂开小方的手。
“你没见她?”小方这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龙琪摇头,末了,她奇怪地,“咦,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下午她以为小方走了呢。
“我留下的,我们搓了几圈麻将。”汪寒洋忙说。
“是吗?”龙琪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输赢如何?”
“还没分出胜负。”又是汪寒洋说。
“那继续玩吧。”龙琪走进电梯。陆薇来与不来,好像与她全无关系。其实也就没什么关系。她的酒店开门迎客,谁来不是来。
“我们快去找陆薇吧。”汪寒洋拉着小方。
“不用了,我想陆薇已经走了。”
“为什么?”汪寒洋纳闷了。
──因为她遇上了龙琪。更因为11月1日晚上,她们已经遭遇过了。小方想。
“那给她打个电话,说不定她找你有什么事。”
也只有这样,小方摸摸口袋,他的手机不知拉哪儿了。汪寒洋忙把自己的给他。小方摁了几下,这手机跟自己用过的菜单不一样,这时,一个熟悉的号码给摁出来了,是陆星卧室的电话号码。这个号码除了几个特别亲近的人,谁也不知道。
噢?这可奇了怪了。他抬起头,汪寒洋已经走开了,人家跟女朋友通话,最好回避。她是这么想的吧?
房间里,只剩下了杨小玉和上官文华。
“警官女士,诈骗罪一般判几年?”杨小玉问。
“这个得看法官,我们警察只管抓人。”上官说,“怎么,有人骗你?”
杨小玉沉默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拿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小册子,递到上官面前。上官接过来,原来是医院的诊疗手册,封面的最上一行是:妇幼保健医院。下面姓名一栏写着“陆薇”两个字。
哦,是她的?上官正弄不明白那位大小姐今天怎么会住那儿去了呢。她翻开一看,笑了。
“你还笑?陆薇带馅儿都三个月了,那馅儿是谁下的?你们方队的吧?别说,他还真能干,吃着这碗馄饨饺子,还敢跑到我们这里献殷勤,你看看你们现在的公安队伍,都出些什么人材!还整日扫黄打非,先把自个儿门里清一清。脸皮忒厚。”杨小玉皮笑肉不笑。
上官顾不得对方的夹枪带棒,仔细地将这本诊疗手册翻了翻,问:“那个叫扈平的人让我去妇幼医院找方队,他怎么知道方队在那里?”
“陆薇是被扈平的车给撞了一下,当时离妇幼医院最近,所以就去了那儿。听扈平在电话里说,问题不大。左臂有点擦伤。”杨小玉懒洋洋地。
上官一听,又笑了,“这就对了,这个诊疗手册是假的。”
“何以见得?”杨小玉双眼烁烁放光。
“小玉你想想,一个普通车祸的例行体检,也无非是拍个片子,查查心电图,看是否有骨折内出血脑震荡,哪有作妇科检查的。而这个诊疗手册里,却只有妇科方面的各项检查记录。你不觉得奇怪吗?”
杨小玉笑了,她也是这么想的。
上官这时郑重地,“小玉,别的我不敢说,但我们方队的为人我很清楚,他要真是那种人,陆薇的孩子就不是三个月,而是三岁。”
话外音很明白──小方与陆薇本来就是未婚夫妻,离已婚只差一步,如果真有那意思,恐怕早就进洞房猪羊满圈了。
“是吗?”杨小玉盯着上官,“那他为什么突然要跟陆薇结婚?”
她想知道这位女警到底掌握了多少。
上官说:“方队是要跟陆薇结婚没错,但绝不是为了这个。”
“那为什么?”
“你先告诉我,这个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上官避而不答,晃一晃诊疗手册。
杨小玉嘻嘻一笑,“下午我见你们方队口袋里塞着一本这,露了个边儿,我猜到可能跟陆薇有关,趁跟他拿小刀的工夫,顺手牵来的。”
什么?上官听着皱起了眉头──既然诊疗手册一直在方队身上,他看到了难道没有一点怀疑?如果陆薇的怀孕确实与他无关。难道真是他的?
也不对,如果是他的,都三个月了才想着结婚?再说,如果真有这一出,陆薇又何苦演那一出。而且以方队的为人,若与陆薇有这一出,就不可能对龙琪钟情。他也不敢哪,龙琪什么人他不清楚?
上官百思不得其解。
“在想什么?”杨小玉盯着她问。
上官也盯着她,她是不是已经闻到了点儿什么?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其实比乔烟眉还厉害。乔烟眉直抒胸臆聪明外露,她则是指东打西深藏不露。这或许跟她的职位有关。秘书是不可以锋芒尽露的。
“你为什么不拿着这个直接去找我们方队问个明白?”上官问。因为只有这样,才更符合杨小玉的个性。
“我是想过,但这之前──”杨小玉敲着桌子轻轻地说,“我得弄明白下午你给我打电话时,你在哪里,又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上官明晰──杨小玉确实已经知道了点儿什么。
“这事跟你们老板说过吗?”
“我们老板讨厌捕风捉影。”
看来杨小玉这个秘书做得还比较称职。龙琪尚不知道。很好。因为上官现在还不能把这个谜底捅开,一方面,她得考虑小方的感受,另一方面,有几个疑点她还没弄清楚。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她说。
杨小玉微微一笑。──哼哼,陆大小姐,不是我把你往坏里想,你自各儿耍脱了。
“可我就觉得纳闷,你们方队长他不是警察嘛,有的人……她就不怕穿帮?”
上官笑了笑,“说实话,方队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大男子主义。”
杨小玉一听,就想起龙琪给她讲过的那个关于肋骨的笑话。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