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金瓶梅-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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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休。师师觉美不可言,忙叫:“哥哥有这等本事,我今生再不离开你了!”又把上下底衣脱个净,马趴在玉卿身上,自己揣摩。玉卿竭力迎凑,直至三鼓方泄,力倦而寝。正是:三春未定裴航杵,一夜先偷阿母桃。不在话下。
却说银瓶见师师送玉卿书房去宿,早知其意,悄悄上那阁子上把灯吹灭,在那窗眼映着月光偷看师师送玉卿而去,心中也有些动情。女儿家没受这个滋味,只为玉卿吹萧点板,钩搭了几番,倒叫李妈先收在手里,就和吃醋的一般。
到了房中,连衣而卧,心窝里乱跳,又不知说的翟员外何等样个人,怎么得像郑玉卿一半也罢了。
却说师师睡到四更,酒醒力倦,起来净手。见玉卿睡的鼾鼾的,一身雪白皮肤,和个女儿一般,着实爱他。拍拍叫醒,道:“哥哥你自己睡罢,我到后房里去。天明了,丫头们看着不好看,倒是干娘把干儿子耍了。你往后常来常住着,人那里知道!”连慌取了床上的锦被,替他盖了去讫,不题。
谁知道这玉卿积年的乖贼,一心看上银瓶:“倒不料师师先把我来奸了。虽然有趣,还不如银瓶一朵鲜花,又不知是甚么滋味。”听了听正打四更,正月里天短夜长,这小官跳起来穿了个袄,妆去净手,角门全不曾关,院子静悄俏,人都睡熟了,一直蜇过东厢那银瓶的小阁子来。原来银瓶思情,花心滴露,只把房门轻掩,那知道玉卿走来轻轻启户,露的身子光光的,看那月色透过纱窗,照见银瓶解了罗裙倚枕而卧,叫了声:“冤家!我为你费了一场心,怎肯罢手!”
上前一把按住,忙解底衣。那银瓶故意星眼朦胧,低声问:“是谁?”那裤带早已解开了。玉卿余勇可贾,不敢猛进,只得□□□□。银瓶扭了两扭,也就不言语了。只见:蝶粉初开,莺黄未褪,颤巍巍花朵,何曾经雨打风吹?密匝匝云丛,略带些水香花气。初入桃源,溪转峰回犹认路,深探花涧,波明石动渐通津。此处自家知痛痒,直教鳅入菱窝;到来随地任浮沉,真似鱼游春水。
暮雨乍开三峡梦,轻舟已过万重山。
银瓶初破娇红,玉卿不敢大战,只得扶起,鬓乱腰松,下床来全立不住脚。玉卿抱起来,唇脸相偎,十分亲热。银瓶忽泪下道:“哥哥你有心,奴有意,只怕不得做常远夫妻。我又被你采去新红,日后如何好?”玉卿笑道,“姐姐放心!今日寻的这个主儿,全是个死桩,把你不要过他家去,只在这里,和包月的一样,你妈妈又收了我做他的拐,咱俩个似水如鱼,夜去明来,叫那翟员外打着幌子咱快活,到了几年再做商仪,这天下大乱,有了咱一对夫妻,那里不是过日处?”
银瓶说:“你既有实心,和你月下赌誓。”于是推开楼窗,双皿跪倒道:“月光菩萨,我两人有一个负心的,死于刀剑之下!”赌咒已毕,玉卿还要再干一度,银瓶护疼不肯,许下:“改日另来罢!”亲唇啮臂而别,不知后来翟员外与银瓶结婚如何,有分教:月老检书,添上几层离恨谱;风流续债,还他半世负心盟。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宋宗泽单骑收东京 张邦昌伏法赴西市
诗曰:
发枯身老任浮沉,更泥秋凤好苦吟。
新事向人堪结舌,残书开卷但伤心。
汴官花石成烟雨,汉代江山自古今。
跃马卧龙终草草,拍床不渡泪沾襟。
单表这君臣父子,为人生五伦的大纲。父母是生养我的,略有人心,再没有肯杵逆他的。就不能大孝,到底是天性上一点骨血,生事死葬,也还为自己一个体面,怕人说他是禽兽,只得勉强去做那孝的模样。若论这个孝字,除了大舜、文王,也完不到十分上,只略有几分,也就是今之贤者了。只有君臣一伦,比这孝极是难的。因此,忠臣义士,到了国破君亡,要舍了性命妻子替那国家出力。又有那强敌在外,我兵微将寡,敌不过外寇也是死,又有那奸党在内,忌我成功,朝廷信了谗言也是死。做那太平的忠臣,不过清白守法,还是易事,只有那国势将倾,君孤力弱,把这一手擎天,不惜身命,明明破着一死报国,往前做去,这才是忠臣义士,所以诸葛孔明的《出师表》,郭子仪单骑退虏的功,至今凛凛如生。也只为鞠躬尽瘁,死而后己。自古来,史书上纪这尽忠死节的能有几人?
却说宋朝靖康之变,金人掳二帝北去,高宗渡江改元建炎年号,这河北、东京百姓,抢劫屠杀去了一半。受本朝二百年恩养,淮肯顺了金人,听那张邦昌的乱命?或是哨聚山林,保守村落,千百为群与金人对杀。那粘没渴大军撤回,止存了一营金兵,往来河上抢掠。这些百姓立赵大寨来,各尊出一个头目,远近相连,不下几百营。一先还怕金兵的连环甲马,只如今一味野战,只用大木棍棒,连盔带甲打下马来,或用大斧专砍马腿,使水湿透绵袄为甲,箭不能伤,使长钩勾住拖下马来,打个稀烂。弄的金兵不敢过河,这些百姓胆越大了。从东京沿河一带都扎了寨,陷马坑和鹿角排满了。因不听张邦昌的号令,俱扯起大宋建炎年号的旗来。又有山东梁山泊招安后散了的喽罗,河北王庆旧日的草寇,凑成了一百余万的人马,豪杰响应,只不得一个主将,无所统一。
那时,高宗在建康,都御史赵鼎特上一本,荐了副元帅宗泽,因屡战败金人,连奏了七捷,手下名将强兵还有三万余人,使他留守东京。给张邦昌一道旨意,迎请孟大后入朝见驾。这宗泽自金人围汴,同康王统兵入卫,久负重名,一片忠心,也就是汉朝的孔明、唐朝的郭汾阳了。
建炎二年七月,奉了旨即日上路,把前军分遣各路防守,自己只落得老弱军不上一万。这汴梁城大,如何战守!
何况这汴河远近城堡有百十处,尽被金人拆毁,从前整顿,无兵无饷,民逃地荒,真是无可措手。高宗又被汪黄二人吓的往南迁到浙江,还要下海,也是个孤注,分明把汴梁弃于度外。就是请兵请饷也是无米之炊。当日同事有都统制曲端,是个名将,与宗元帅一力同心,誓要报国复仇,迎回二帝。两人商议说:“东京搜括已空,城外人民逃荆略有身家的,俱投入土贼结寨,俱从着河北、大行山的大寇王善,不下一百余万,又不能征服他。如今外防金兵,内防山寇,孤立一城在众围之中,又少粮草,又无救援,此兵法所忌,怎敢轻进!”宗元帅沉吟一会,忽然大喜,向曲统制说:“我的兵饷俱有了,烦将军领军先到汴梁宣了旨意,使张邦昌奉孟娘娘还朝。我只要一百人马相随,自有调度。”曲端再问,宗元帅笑而不言。次日,曲统制领兵去了不题。
这宗元帅见一带河边立的屯堡甚是坚壮,各有旗幡,上写建炎年号,就知人心不肯忘宋,各怀忠义之心。只此百万土寇,若肯降服,就是百万精兵。立下屯田,各有汛地,不强似我另去招兵买马!心中算计已定,作招兵檄书一道,先使人四下飞传,把那东京留守元帅的大旗使一人导前,只使百骑后随,俱是轻裘软带,不用兵甲,往太行山一路穿营而去。但见山势好凶:连燕带赵,接岱分嵩,居天下之中央,控四方之要地。山势婉蜒走游龙,峰峦出没,林麓弯环如伏蟒,草树阴深。千重紫翠,藏的刽子手吃胆剜心;百里烟云,隐着吃人鬼青头红发。但寻常春难油挡,打人为粮,全似剥生的朱桨;但行动刀山剑树,婴儿贯槊,不让赤地麻胡。逍遥乱世恶魔君,扫荡乾坤真大岁。
却说这太行山大寇王善,原系秀士出身,因欠蔡京小总管李安的债,被他扯衣面辱。后来他把李安杀了,投上梁山泊。因宋江受了招安,他却同着些喽罗不愿去的来河北和王庆一伙,坐第二把交椅,占了太行山大寨。这时王庆死了,他见金人围汴、二帝北狩,因此连合河北、山东豪杰,四方响应,有二百万人马。各府有一大头目,州县村镇俱有小头民立了烽墩,传箭为号,把金兵杀的全不敢过河。这王善常有报国忠心,只不得个道路。那日营中正坐,见有报来说宗元帅亲自招安,先送上檄文一看:大宋建炎二年七月,钦差提调山东、河北军马宣抚防御知开封府事兼留守东京大元帅宗,为普天同愤,合力剿贼,乘时建功,立膺爵赏享:切照金人肆虐,蹂我社稷,二帝北辕,万姓切齿,此臣子不共戴天之仇,实英雄一举封侯之会也。本镇三战河北,王彦挫其前锋;再进河东,刘衍擒其酋长;敌之虚实已在目中。当国家之再造,非一木之能支。今见两河、三晋、山东、山西虽寇骑纷坛,豪杰联络,众心成城,不下百万,尚念我祖宗之节沐,不忘天地之同仇。或据田横之岛,各怀鲁连之愤。义旗所指,何敌不摧?同心所攻,何怨不雪?本镇亲奉俞旨,面赐虚衔,凡属首领之大小,各安品级之尊卑。倘有奇材,耀以不次。前所迫勒,一概赦豁。犹恐彷惶歧路,坐失事机。本镇单骑入营,面颁赏典,沥血投诚,各宜鼓励!特檄。
王善看毕,传令大小头目,人人愤激,即时忠义堂鸣起聚众的鼓来,披挂整齐,迎接宗老爷。
不多时,只见宗元帅的帅字旗先到营前下了马。这王善率领营将二百余员,俱盔甲鲜明,在路旁跪接。只见宗元帅纶巾野服,率领的家将俱是轻裘短剑,缓缓而来。将到面前,宗元帅下马把王善扶起,说:“有劳将军远接,真英雄也!”叫王善上马,紧挨马尾而行。到了大寨,王善把交椅、公案安在正中,纳头便拜,说:“山野小人,一时犯法,不敢下山,屯聚多年,又不能替朝廷出力,致令金人内犯,掳了二帝,不能救援,在此苟延性命。不料今日得见天日。”
言毕,放声大哭。宗元帅说道:“我国家因朝中用六贼,致的民不安业,失身为盗,原不得已。今日将军肯同心杀贼,以此百万之师,可以直扫北庭,救回二帝,成了千秋名节,又受了封侯之赏,因何把这一个英雄付之草野?总因国家不能用人,以致流落。”说毕,涕泣不绝。这营中大小头目并这些土贼们,人人泪下,个个思忠,都说道:“早有宗老爷这样好人,我们不替朝廷出力,谁肯做这草寇,”俱一齐投顺,受了招安。把王善面给金牌印札,受了统制之职,以下都监、团练、千百户不等,就分了有五百张印札、银牌五百余面。一时间,众军欢声如雷,大开筵宴,大吹大擂。留宗元帅三日,打点行装。王善领十万人马随宗元帅同上东京留守。宗元帅细看王善的册籍,远近不一,足有百万,还有山东、河北三十二团营、八十五小寨不在其内。就发了几路文书,使王善家将各给令箭,俱归东京标下分守汛地,各营屯种收充粮饷,上本与朝廷免征。把这山寨所积金银,即以养兵。望汴梁进发不题。
且说曲端已到东京,张邦昌接了旨。次日,一只大座船请孟娘娘半朝銮驾,把宫人俱送上江南,百十余船。邦昌说,他让了皇帝,不肯僭位,是古来头一个忠臣,定是封王封公。扬扬得意,一路上鼓乐喧天而去。
那日,曲端差人打探元帅上太行山的信息,有说道土贼不可招的,势大人多,招安了,那有钱粮养他?有说道不该亲入虎穴,恐贼心难测,就是降了,日后还要反叛。纷纷之说不一。待不二日,只见十万人马扎着大营,遮天映日的旗幡,漫山摩岭的队伍,来的好不雄壮!当初金兵围汴,终日求和,那有这一个好汉来,也不在了。前哨离汴梁不远扎下大营,选了五千精兵和王善一班首领,前后扎队随宗老爷进、城。那些百姓们箪食壶浆在路旁观看,才知道宗元帅不费一兵一饷,单骑上太行山收了雄兵百万。把那金人唬的离河退了三百里。后人有诗赞宗泽好处:出师二表悲诸葛,退敌单骑说令公。
国乱始知支厦力,疆残方见挽天功。
全身果可称明哲,授命何尝尽暗庸!
自是头颅人爱惜,千秋顽懦笑孤忠。
这里宗元帅上了疏,荐了曲端为大将,筑坛拜了印绥。
王彦、刘镐、岳飞、杨进等一班名将俱在麾下,立了二十四个连珠大寨,一千二百辆战车,沿河两岸俱是旌旗。一面开屯,一面战守,把失去城池渐渐恢复,杀的金人远避,不敢窥河。屡屡上本请高宗回汴,虽被奸臣所沮,这山东、河北豪杰专等渡河大举,指日可复中原。
却说张邦昌同孟大后面了高宗,升邦昌为侍郎。后来李纲上本考劾顺贼三案,把邦昌贬往潭州。因中秋入官僭卧龙床、与华国夫人奸事早被孟娘娘奏知,高宗大怒,先把李夫人诏送官狱勘问。那李夫人怎受的刑罚,又有当日在旁的官人面证,只得实实说出,因供了半臂通奸口词。宫中法严,不比外边,有许多刑罚,把一个娇滴滴美人,用铁瓮火烘炙成了一段香灰。可怜明眸皓齿今安在,暮雨朝云何处归?有诗为证:玉面桃花粉黛香,当时错认楚襄王。
一朝骨烬尘灰冷,云雨巫山在断肠。
张邦昌已贬潭州,即时差锦衣卫官用木笼盛了,扭械而来。
原是实事,不用六问三招,只把当初伏事的官人一对,邦昌供了口词。推上西市,钉上木桩,问了凌迟之罪。这百姓们恨邦昌受金人伪命,都来争割他肉吃。这才是奸臣的结果。
正是:
三窟徒存,不救围墙之祸,嵋坞丧尽,难免噬脐之灾。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翟云峰义送月娘 韩捣鬼路济玳安
诗曰:
十年多难与君同,几处移家逐转蓬。
白首相逢征战后,青春已过乱离中。
行人渺渺看西月,归马萧萧向北风。
汴水楚云千万里,天涯此别恨何究却说吴月娘、小玉因寻孝哥到了东京,寄食在给孤寺,与蔡太夫人为伴,吃那些寺中米粥,不觉一年有余。妙趣打听着他师兄妙凤已还俗嫁人去了,自己又回清河。只落得月娘在京,各处打探,并不见孝哥踪影。月娘几番要死,又怕孝哥还在,因此柔肠牵挂。待要回家,那得盘缠?况且没有妙趣领着,路上如何行走!因此愁成一玻偶感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