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六载-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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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早晨到太原,如果我下午从五台山赶回来,还能赶上下午5点的训练,看起来时间还来得及。我便与顾兆年和张德发商量,他们说,只要你来得及赶回来就去,反正在太原也是休息。这样,我就决定再上一次五台山。我与白龙章约好,我在太原前一站欣洲站下车,他在那里接。
火车开了一个晚上,早上5点半,欣洲站到了。队员们还在睡觉,我只是与小顾和张德发打了个招呼,没有惊动队员便下了车。出了车站,自龙章已经在站门口等候了。我上了他的桑塔纳轿车,便直奔五台山而去。
时过三年,这里确实不一样了。公路修得非常好,早上车少人稀,桑塔纳能够开到时速80公里,白龙章说,以这样的速度,你下午3点就可以到队里了。
车行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上五台山的路口。刚要上山,司机突然一个紧急刹车,让我们吓了一大跳。跑出车外一看,公路前面突然出现坍方,出现一个近2米深的洞,车就刹在离坑不到两米的地方!幸亏司机反应快,刹得及时,否则我们连人带车都掉进沟去了,司机吓得脸都白了。怎么这么不顺,我心里开始有了点阴影。好在早上车少,我们沿着坑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过去了。经过半小时崎蛔的山路,我们终于到了山顶。下山再走一段路,便可以到五台山了。刚才的惊吓,被山顶的晨风一吹,渐渐地消散了,我的心情也舒缓多了。我们没有停留,便沿山路往下走。刚行不久,只听“砰”地一声,汽车轮胎爆了。司机连连说,亏得我们开得慢,如果快点的话,车胎爆了,刹不住车,非掉下山去不可。在司机换胎的时候,我来到路边往下看,眼前是1000多米深的山沟,见不到底,乖乖,人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心里嘀咕,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不顺?
换完轮胎后,汽车重新向山下驶去。刚到山脚,突然一阵狂风裹着暴雨劈头盖脸浇上来,雨点打得车顶棚直晌,司机马上打开前挡风玻璃上的刮雨器,即使扳到最高速度,刮雨器飞速闪动,车窗外还是自茫茫的一片雨林,看不清道路。我们非常艰难地终于开到了五台山,这时雨也刚好停了。
我沿着1991年我们国奥队的行走的路线又转了一圈。我提出,还要上佛母洞。自龙章说来不及了,这里离寺庙还有1个多小时的路程,再说佛母洞已经不是你三年前去的时候了,现在香火太旺,洞口人山人海,洞里空气稀薄,已经不让进人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就不去了。这时,已是中午11点30分了,我们找了个地方匆匆吃完午饭,便往回赶。在回太原的路上,我就想,这次上五台山遇到“三劫”,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启示呢?我带申花队是不是也有“三劫”呢?如果这次对国安队的惨败是一劫的话,那是不是还有另外两道劫在等着我呢?我不敢多想下去了。
一天后,也就是8月7日晚上,我们在太原体育场与八一队对阵。针对同北京队比赛时失球太多、盯人不明,尤其缺少保护问题,我决定改打五三二,并布置人死盯胡云峰和郝海东。我定下了原则:3个中卫中两人以盯人为主,死跟郝海东和胡云峰,他们跑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不让他俩沾球,包产到户,落实到人。范志毅打自由中卫,主要任务是补位。
这场球打得比较成功,郝海东和胡云峰几乎没有机会,范志毅的自由中卫也打得好,救了好多险球,瓦洛佳连进两球,终于赢了下来。赛后我想,如果这场仍然打442,让郝海东和胡云峰打起来,我们的后防肯定要出问题。
终于赢了。在经历了痛楚之后,对于赢球,我竟是那么地渴望,就像在海上遇难的人突然得到了一块浮木那样。张德发对我说:“根宝,亏得今天赢了,如果再输了的话,我们恐怕回不了上海了。昨天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如果你们再输,可就回不来了!”
我的神经也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想一想这在外的10天里,惧乐部竟没有来过一次电话,没有上海方面任何的信息,但我们还是挺过来了。我在全队会议上说,我们对八一队比赛的战术纪律执行得好,尤其大家顶住了压力,把这场球拿下来了。我感谢大家。接着,我又说,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下一场是主场对广州太阳神队,我们一定要在上海主场打个漂亮仗,来挽回1比5败给北京国安队的耻辱,挽回我们的不利影响。
第二天我们回到上海后,立即准备对广州太阳神队的比赛。我想,这是我们队在上海球迷和领导面前挽回声誉的最好机会,一定用最细致的准备、最大的努力踢好这场球,并且我对打赢太阳神队充满了信心。但不曾料到的是,这场比赛给我和申花带来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8。1比6,根宝成了大草包
在我的教练生涯中,虽然经历了许多场失败,但是,没有一场像1比6那样让我刻骨铭心的,以至于后来,它还常常在梦中纠缠住我,让我一次次地惊醒。这是一场让我真正体味到什么叫耻辱的比赛,虽然它已经过去五年多了,但是那场比赛的前前后后,甚至每一个细节都像昨天刚发生一样。虽然上一轮赢了八一队,但是,北京的那场1比5还是我们心头抹不去阴影。为了在家乡父老面前挽回我们中花队的名誉,我们把这场对太阳神队的比赛看得非常重。这场至关重要的比赛,也引起了上海各界的密切关注。比赛前一天,正在北京学习的桑廷良打电话给我。他悄悄地对我说,根宝,你千万要小心啊,广州的一位教练已经跟我说了,太阳神队这次去上海就是想赢我们,想报上次主场输绘我们的一箭之仇。池们要赢球的理由是:一,实力比我们强;二,士气正高涨;三,要讨伐我们。龚学平副市长赛前也打来电话,要求我们加强防守,因为我们失球太多了,14轮比赛虽然进球28个,但失球也达到24个。“李晓、瓦洛佳是否主要考虑进攻?主场对广州太阳神队一定要打出风格水平,要坚决服从裁判,这一点一定要反复教育队员,明天我要来看球。”龚副市长最后说。
前一阵由于我们成绩不太好,上海球市很萧条,看台上空荡荡的。为了营造良好的主场氛围,给我们鼓劲,这场比赛之前,黄浦区专门组织了1万多名学生、职工来体育场捧场,每人还给车费补贴。当时的几家报纸也不借气力,专门写文章号召球迷去虹口体育场为申花队加油。到了比赛这天,虹口体育场的观众确实火爆了起来。
我们接受了对北京国安队重点人物没有看死、防守缺少保护的失利教训,并鉴于在太原对八一队重新改打五三二获得成功,于是决定仍以五三二阵容出战。在赛前准备时,我明确要求几名后卫要把胡志军和彭伟国盯死,并具体到吴兵盯胡志军,成耀东盯彭伟国。
我们的出场阵容是:守门员库茨,自由中卫范志毅,盯人中卫吴兵、毛毅军,边后卫姚俊、朱炯,后腰成耀东,边前卫陈伟和申思,前锋李晓、瓦洛佳。我排出这样的阵容完全是为了加强防守,并对所有人员进行了最细致的推敲。库茨是星期三到上海的,对于他在俄罗斯的情况我不清楚,但据他自己说,他一直在那里训练。包瀛福在俄罗斯挑选时看了他的比赛,也认为他打得不错。但是赛前研究用库茨还是用蔡建林时我却举棋不定。库茨毕竟刚到,状态如何我心里没有底。而蔡建林最近状态有所回升,我去征求蔡建林的意见,那天蔡建林正发着低烧。直到比赛那一天,我才决定用库茨。但谁知道这场比赛库茨成了大漏洞,好多进球与他扑救不力有关。打完后有人问,库茨刚到就用,为什么不用蔡建林?但是足球就是这样,如果蔡建林不好了,又会有人问为什么不用库茨?
这场比赛我是从未有过的重视,并排出了完全以防守为主阵式。赛前我还分别把前卫、后卫都找到我的办公室来,就如何分工、盯人、保护等一一让他们明确。重点仍然是要盯死胡志军和彭伟国。但是,我们失的6个球,全是胡志军和彭伟国进的。
比赛开始后是我们先进了一球,是由范志毅打进的。1比0领先后,我认为,我们拿下这场比赛没有问题,因为我们屯重兵于后场,而且赛前又做了细致的准备,只要能进球,拿下这场球问题不大。但没多久,胡志军一个远射进了。这球尽管射得有力,但打得比较正,库茨应该把球击掉。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球从他的手边莫名其妙地溜进了网窝。紧接着,太阳神队罚角球,又进一个。上半时我们1比2落后。
中场休息时,我再次强调要盯人。我说:“其他人进球都可以,就是不能让胡志军和彭伟国这两人进球!”
尽管我们一球落后,但对拿下这场比赛我还有信心。我想到换库茨,但是,又拿不定主意,决定还是让他再打打看。下半时开场没几分钟,太阳神队由彭伟国又进了一球。这一下子把我们彻底打懵,队员们丧失信心了,他们在场上失控了:原本薄弱的中前场一下子瘫痪下来,中场轻易成了太阳神队的天下;后防线也开始乱了套,任凭胡志军泥鳅一样的在中前场钻进钻出;看着如此混乱的场面,我也失望了。雨还在下着,越下越大。这时太阳神队的进攻一次比一次凌厉,几乎每一次射门都能得手。我坐在教练席上,视野已经模糊了,只隐隐约约地听到观众在叫骂着,“库茨”草门、根宝“草包”。身边好像有人跟我说什么,但我一点也听不见,我已经凝固了。比赛结束时,记分牌上显示着:1比6。这时,全场响彻了:“徐根宝大草包”、“徐根宝滚回去”的骂声。雨点砸在雨棚上,也砸在我心里。我瘫软地坐在教练席上,起不来了。球迷也不依不饶,久久不愿散去,全场都愤怒地声讨我。十多分钟后,我终于“醒”了。当时那种感觉与在北京1比5失利时完全不一样,那时候满场都是北京球迷喊加油声,虽然有点像马来西亚吉隆坡失利后的那种失落的感觉,但是马来西亚没有观众起哄,听不到这种谩骂。那时,我感觉自己是汪洋大海里的一时小舟,被愤怒的狂涛包围着。
这场被行家预言为本轮最激烈、最难判断的比赛,却是这样的一边倒。
我终于站起身,走向新闻发布大厅。一路上我看到球迷们咬牙切齿地冲着我挥舞着拳头,但耳朵里一片嗡嗡声,不知道他们在喊什么。
新闻发布会上人头攒动,很多人要我解释为什么会输得这么惨。我说,这场比赛如此结局是我没想到的。我们的队员除了斗志、打水球的能力不如广州队外,球员们思想压力大,想赢怕输也是重要原因。另外,对库茨期望过高,前几个失球他都有责任。进攻上瓦洛佳、李晓被对方盯死了,我们防守时对胡志军和彭伟国却没有防好。这场比赛要总结的东西太多,糟透了。余下的7场比赛我们也很难打。
现在看来,当时我对这场比赛的总结不够准确,因为,有很长段时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们输掉这场球还有一些很重要的原因:我们的五三二阵容有问题,我们虽然安排了五个后卫,但是由于中场球员申思和陈伟都属于技术型球员,比较软,在中场争夺中明显处于下风,我们虽然多了一名后卫,但是,由于前面已经空掉了,这名后卫实际上并没有多大意义,再者,我们全场抢逼得不够凶狠,让对方舒舒服服地拿球、传球等等。
观众迟迟不愿散去。我们在休息室等了很长时间,没有人讲话,整个休息室死一般地沉寂。
半个多小时后接到了虹口公安局的通知,让我们从侧门出去。但那里仍然有一批球迷等着,他们围着我们的汽车,敲打着玻璃窗。在一片骂声中我们逃回了江湾住地。
食堂没有准备晚饭,因为本来是想比赛后放假的。但这时队员们谁也不想走,他们也许都知道,可能不会放假了。一个个都非常老实地呆在房间里,整个江湾基地被悲哀笼罩着。
顾兆年和张德发坐在我的房间里。我问他们怎么办?他们也拿不出意见,只是说不放假了吧,输了这么惨。我说,输球主要是我的责任,不能因为输球,把原来的计划改变了。先开个会给大家讲一讲。
这时已是晚上8点了,队员又饿又累,一个个低着头,情绪低落。
我说,我们输这么惨,不但输掉了我们的面子,还输掉了上海的面子。我们要看到问题严重性,我现在的心情与我国奥队在吉隆坡失利时一样,主要责任在我。下面还有比赛,我们不要因为这场比赛的失利而让信心垮掉。要拾起头,好好地总结,别把身体也搞垮了。今天仍然放假。你们回去后要注意身体,最好不要乱串门,有人骂也不要回嘴。
8点多,队员们都回去了。顾兆年陪我坐到10点。我说,小顾你也回去吧。小顾也走了。大雨继续下着,窗外一片茫茫。我独自坐在沙发上,一直坐到11点。
电话铃响个不停,有朋友来的安慰电话,方纫秋和包瀛福也打来电话,让我不要泄气。也有球迷打来,有骂我的,也有鼓励我的。桑廷良打来电话,说库茨怎么如此不灵,好像是不会打水球似的。我说本来是想用蔡建林的,但他发低烧,最后还是用库茨。桑廷良的情绪也很低落,没有多说什么。我说队员放假了,我在等领导的电话。
11点10分,龚学平副市长的电话来了。他在电话里说:“根宝,比赛输得这么惨,你们要好好总结,找一下原因。你们要多听听人家的意见,我们本周要召开多方面的会议,听取一下球迷和各方面人士意见”。
接完电话后,我木然坐在那里,我知道下面的事情很多很多,这天晚上我几乎没有睡觉,脑子里一刻也没阔着,我不断地问自己,怎么会是这样?布置得最细的一次,而且对我所熟识的徒弟胡志军、彭伟国还作了专门的针对性研究,但还是被他俩打进了6个球。后来我在广州碰到胡志军、彭伟国,我对他们说你们那场比赛的进球,差一点把我饭碗都给砸了。
有一件事,我至今感到非常内疚的